谢究白沉着脸:“我不会把证据交给你。但你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他怒极反笑:“你没有谈判的资格,不是吗?你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谢一秋的结局。”
“是把他赶出谢家,让他流落街头,还是看着他锒铛入狱,最后被判死刑。”
谢老爷子明显也动怒了,但常年的修佛,让他怒也是隐忍不发,面上平静且淡然。
嗓音却是极冷:“非常好,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谢究白:“彼此彼此。”
此前,他也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这么阴毒。
谢老爷子:“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谢究白直白道:“你只能答应。”
他突然又说:“我还有个问题,我父亲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要把谢家交到他手上?”
谢老爷子沉默了,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显是很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
谢究白挑眉,行叭,不重要了,他本来问这一句,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索性就推着轮椅离开了。
等房间的门关上,谢老爷子才逐渐抬起眼皮,他望着窗外,似是在出神,神情变得复杂。
多年前,他娶了一个貌美贤惠的妻子,他十分喜欢这个妻子,对她无有不从,十分宠爱。
但妻子心里却有另一个男人,而且念念不忘。
哪怕是他们结婚了,妻子仍然记挂着那个男人。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能够等,会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回头看看自己,发觉自己的好。
他给了她时间,期盼她能爱上自己。
但最后他漫长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背叛。
她竟然私底下还在跟那个男人有联系。
他忍了,因为不想婚姻破碎。
两人关系一度闹得很僵。
直到后来她生了小孩儿,家里气氛才稍稍缓和,充满一点欢声笑语。
但有一天,他听见她在打电话,让孩子叫电话里的另一个人爸爸。
那是他最痛的一天,觉得世界都碎裂了,再也没法复原。
他甚至想摔死那个孩子。
他开始不着家,不见妻子,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似乎不看见,就不会心痛,不会愤怒。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后,有天妻子在家里突发心脏病,因为他不在,家里也没人,导致延误了治疗时期,等人发现妻子的尸体时,人都已经硬了。
他很痛苦,但又觉得解脱,还有深重的愧疚和自责,那是很复杂很奇怪的感情。
随着时间过去,他以为能忘记妻子,但并没有,他越来越想念她。
孩子也越来越大,长得越来越像她,于是他把所有的愧疚,都弥补在了孩子身上。
他对这个孩子,既爱又恨,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但又很不得掐死他。
后来他娶了新的妻子,妻子又生了两个孩子,他不爱这个妻子,所以也不爱这两个孩子。
再后来,他发觉二儿子谢一秋,因为嫉妒对大儿子下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大儿子身体越来越衰弱,看遍了医生,都说没法治。
他突然就松了口气,那是种解脱的释然。
那个人和情夫的孩子,终于要死了,而且不是他杀死的。
他多高尚多宽容啊,养大了妻子和情夫的孩子。
他默许了谢一秋的犯罪,但装模作样地把谢一秋训斥了一通,再编造出大儿子有遗传疾病的缘由,让谢家人都知道。
本来那个人就是先天性心脏疾病去世的,就是病死的,所以这么说,大家都会相信。
大儿子果然没多久就去世了,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更加愧疚了。
他杀死了那个人的儿子。
因为这种愧疚心理,他把谢家交给了大儿子的儿子,也就是谢究白,这是一种弥补。
后来他不是没发觉谢一秋对谢究白下手,但他仍然默许了。
他在愧疚,和仇恨的漩涡里,不断地陷落得更深。
他越是愧疚,也就越是仇恨,这两种感情纠缠得越深,他就越痛苦,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善恶了。
所以他选择了避世,这是再一次的逃避,只要看不见,就跟他无关。
后来谢究白的母亲掌握了一些证据,他唯一作为父亲的一点责任被唤醒,选择了保护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策划了一场车祸,让那个多事的女人永远地离开了。
谢老爷子回忆完这些年的事,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想起谢究白跟他谈判时的样子,浑浊的眼珠颤动了下。
那个孩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他解决不了自己的愧疚和仇恨,对儿子下不了手,就让别人来解决吧。
—
从谢究白去过谢家后,没两天,谢一秋就被赶出了谢家,他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对自己,是满怀怨恨的离开的。
谢老爷子不光把他赶出了谢家,还冻结了他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卸掉了他在谢家公司里的职务,解除了他的分红股份。
甚至还在圈子里发布了公告,让所有人都知道谢一秋被赶出了谢家。
谢老爷子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谢究白也没想到的。
但他能理解,谢老爷子是为了能给他一份满意的答卷,盘算着谢一秋越惨,他才越有可能放过谢一秋。
但谢老爷子很显然打错了算盘。
谢一秋不光做局害死了谢父,还几次三番对他下死手。
而且回想起轮回的前几世,谢究白每一世的死亡,都跟谢一秋有间接或者直接的关系。
就这么放过谢一秋,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谢究白原本打算的,是先让谢老爷子把谢一秋赶出谢家。
谢一秋落魄后,圈子里那些曾经跟他有仇有怨的人,自然就会找上门报复。
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那手段肯定要比他的多。
等谢一秋受过这一波,谢究白再报警,把U盘递交警察局,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而对谢老爷子,现在谢究白几乎可以确定,谢母和死跟他有直接关系,很可能谢奶奶的死他也做了手脚。
但他并没有逮住那个老狐狸的尾巴,手里没有证据,拿谢老爷子没有办法。
所以打算暂时按兵不动,先观察下对方的动向。
谢家的事儿告一段落,婚礼的日子逐渐近了。
这段时间,谢究白几乎在家里看不到宴辞,每回问起,宴辞就说学校里有课。
谢究白看出他在逃避,心里有些生气。
已经给了宴辞一段时间了,他却还是那样。
谢究白的耐心是有限的,但考虑到宴辞突然这样,是因为他,又很无奈。
他也拉不下脸,去主动哄人。
谢究白有些头疼,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如果到婚礼前几日,宴辞还不回家,他就去亲自抓人。
反正这辈子宴辞别想甩开他,他付出了真心,就一定要得到回报,哪怕是用强迫的。
又过了段时间,已经到了初夏的季节。
曾经谢一秋和谢二冬,哄骗原主签下的,关于谢家的产业代管合同,已经到期了。
谢家现在真正的回到了谢究白手里。
他本想调动一下谢家的资源,试试水,结果下面的人却不听他的话。
一查才知道,谢老爷子那个老狐狸,趁着这段时间,已经重新把控了谢家,手里掌握着实权,直接架空了谢究白的权利。
现在谢究白虽然名义上是谢家的家主,是谢家所有公司的最高股东,但所有人都不听他的,手里的权利被冻结了。
谢究白直接气笑了。
这老东西,跟他玩儿这一手呢。
谢究白思考半晌,给容清发了消息。
谢究白:上回给你那块拍卖会上弄来的玉石,你怎么处理了?
容清秒回:啊,那个啊,我拿去拜访王菊义了,不是你让我那么做的吗
谢究白挑眉:那你现在跟王菊义搭上线了吗
容清:昂,他说那块玉石极其罕见,特别热情的款待了我,还说欠我人情,以后我有事他愿意无条件帮我的忙
毕竟混到王菊义这个份上,都眼明心亮,人家拿着这么一块宝贝玉石上门,肯定是有所求的。
收了礼,自然就要帮忙,这是大家心里不成文的规定。
谢究白:好,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容清:讲,啥时候你跟我还这么客气了
谢究白指尖点着屏幕:我要你帮我跟王菊义牵线搭桥,我想跟他见一面,谈个生意
容清:啥生意啊
谢究白没回他。
当然是联手一起搞垮谢家。
既然谢老爷子跟他玩儿这一招,那索性谢家他也不要了。
但谢家的很多商业机密他还是掌握在手里的。
现在他要把这些东西,给到更强大的人手里,哪怕自损一千,他也要伤敌八百。
不是架空他吗?那索性整个谢家都不要存在好了。
反正谢究白对谢家没什么感情,这一窝心肠毒辣的蛇鼠,他干脆全部给端了。
容清一向很有眼力见,也不深问,只说一切都交给他,保证办妥。
见面的日子很快就约定了下来。
到了那天,谢究白穿着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按照容清所说的地址,去了一个高级会所。
这段时间,他的腿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只要不剧烈地奔跑,长期过负的走路,基本可以独自外出。
所以为了方便,他连轮椅都没带。
等到了高级会所门口,车子缓缓停下,谢究白正要下车,突然透过车窗,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一群人的众星捧月中进了会所。
那人身材高挑挺拔,腿长腰细,肩宽胸阔,身形跟宴辞很像。
谢究白愣了下神,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消失在了会所门口。
他想了下,拿出手机给宴辞发了条消息:在哪儿
宴辞秒回:怎么了谢叔叔,我在学校上课
谢究白盯着这条回信看了会儿,又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可能最近宴辞过于反常,所以让他有点安全感缺失,有时候会莫名怀疑宴辞,觉得宴辞总在隐瞒和欺骗他。
谢究白下了车,一个人进了会所,又根据容清发给他的包厢门牌号,找了过去。
他站在门口,理了理衣袖,才抬手敲门。
这是基本的礼貌。
敲了几下后,他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谢究白以为是他找错了,还退回门口看了眼门牌。
确实没错啊。
也可能是对方还没到。
谢究白在包厢里坐下,沉着气等。
但半晌后,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半小时了,还是没有人来。
谢究白挑眉,给容清发了信息:你确定对方会来吗
容清:??当然确定啊,王菊义一小时前就给我发消息,说他过去了啊
容清特意截图了两人的聊天记录,给谢究白发了过去。
谢究白指尖点着屏幕,思考了会儿:有没有可能,他是在糊弄你
又打字:也不太可能,他跟你身份地位差距太大,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你,真不想来,会直接拒绝
容清:对啊,人家没必要耍我,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谢究白:嗯
也只能这样了。
包厢里太闷,谢究白不是很喜欢这里面的空气,索性站起身,去走廊上透个气。
旁边是会所的顶级vip包房,是会所老板的私人包厢,不能随便进入。
这个会所老板,之前谢究白听容清说过,是一个脾气古怪的男人。
而且根本不把A城的这些豪门放在眼里,狂傲又冷酷,手段狠辣,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圈子里的人对他又怕又敬。
但人家有狂的资本,据说他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什么豪门能接触到层次。
连王菊义那种都不行。
此时,顶级包厢的门并没有关严,浅浅露了两指宽的缝隙。
谢究白从门前路过,本来没兴趣窥探里面,但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脚步不自觉就顿住了。
男人语气冷淡:“是谁在私下里偷偷给谢一秋帮忙。”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谢究白浅蹙起眉,凑到门口试图听清里面人的谈话。
但其余人似乎连说话都带着畏惧,嗓音很小,让他听不清。
谢究白侧了侧身子,就看见屋里坐着一群人。
好些人他都认识,几乎都是圈里的大佬。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让A城抖三抖的人物。
谢究白视线挨着坐在沙发边角的人,一一扫过去,很快又顿住。
右边第三个男人,不是王菊义是谁?
难怪他怎么都等不到人呢,原来是上这儿来了。
这时,屋里的男人又说话了,嗓音是一贯的低沉:“谢家的事儿,谁也不许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究白心头一跳,这声音,是宴辞?
不怪他之前没听出来,主要是包厢里自带回音,他又在外面,隔着一道门,听得就不太真切。
但这回他实打实听清楚了。
谢究白顺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就看见单独坐在高台上的男人。
那张熟悉的脸,因为平时额前的碎发都往后梳了上去,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且更加冷厉,攻击性十足,多了几分野性的美感。
谢究白瞳孔缓缓放大,亲眼看见一群圈内大佬,在宴辞面前乖顺得跟小鸡仔似的。
谢究白:“……”
到现在,以前那些被他有意无意忽视的疑点,全部浮现了出来,然后得到了答案。
难怪X大学里,欺负过宴辞的人,最后下场都不太好。
难怪上次拍卖会那次,他看见宴辞从一个高级会所走出来。
难怪有关谢一秋和谢二冬的很多消息,宴辞都能比他抢先知道。
谢究白简直都气笑了。
乖巧?无害?小可怜?
他以为自己挺会演的,原来宴辞才是行家。
就屋里那些人,谢究白看了一圈,没一个是容易相与的好鸟,个个都是人精,心狠手辣,心眼子一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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