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避无可避,是不是自然去接受才好?这样,或许才能在未知的未来,护住他想保护的人。
不知为何,穆沐有种预感,他与殷家的事情绝不会轻松了断,追杀爻系一脉的人一定还会出现。在那之前,他要做好准备,而不是总去依靠别人。
穆沐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分了,容净还没到宿舍。宿舍楼十一点半门禁,他们今天回来晚了。
窗外的秋夜静悄悄的,穆沐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十分钟,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给容净发了条信息:“你回来了吗?门禁时间到了,要我下去接你吗?”所谓的接,是接应。一楼有扇窗可以从里面打开,晚归的学生都会让室友下来开窗接应。不成文的约定是,接完人就要把窗重新锁上。否则晚上巡夜的保安发现哪栋楼一楼的窗子没锁死,第二天就要调监控了。
信息发了出去,但是一瞬间,容净的头像变了。
……灰白底色,上面有着奇怪的黑色影子!
穆沐差点把手机摔出去!他抬头深吸了口气,又往手机看去,没错,容净的头像变成了灰白色,上面还有个模糊的黑色东西。该死!穆沐点开微信的好友列表,果然,上面是一排的诡异头像……
穆沐感到手心在出汗,他又换了几个社交软件,都是这样!一排排的灰白色头像,上面有个奇怪的黑影!这些黑影依然在网络上嬉笑怒骂,或是记录当天的心情,对穆沐所看到的怪事无知无觉。
怎么回事?穆沐坐不住了,他从床上下来,踩到床梯发出了一点吱呀的响声。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他发现哪里不对了!今晚,窗外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草丛里的虫鸣.路上的人声和其他寝室的响动都不见了!
穆沐慢慢扭头看去,外面黑乎乎一片,连宿舍区路灯的光都没有了……
“嗡~”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应该是容净的回信到了。
穆沐跳下床梯,把手机掏了出来。容净依旧是那个奇怪的头像,给他回了一条信息:“我在宿舍呢,倒是你怎么还不回来?”
穆沐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怎么回事?他跑去开门,可明明打开了门栓和锁,那扇门却拉不动。窗户呢?打开了窗扣,玻璃窗也推不动!阳台的玻璃门死死黏在原地,连椅子都砸不碎那传说能台风震碎的玻璃。
我该怎么办?急得满头是汗的穆沐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深呼吸。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殷唯清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
穆沐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给容净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于是他又发信息道:“你那里现在是几点?”
“二十三点四十分。发生什么事了?”
穆沐看着自己的手机,时间并没有差。他闭了闭眼睛,擦掉掌心的汗,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摘下眼镜。
一瞬间,室内的情景变了。日光灯.书桌.衣柜.单人床全都不见了,周围黑魆魆的,他伸出手,摸到一层灰。
奇怪的是,穆沐的心情慢慢镇定了下来,他已经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站在黑暗中适应了十几秒,慢慢看清自己站在一个摆着九十年代木质家具的小屋子里。让他看清这一切的微弱光源,在左前方……
穆沐慢慢地往那个方向走去,可是几分钟过去了,那个光源的位置没有变,他根本走不到那里。像是吊在骡马前的胡萝卜,穆沐觉得自己必须不停地走向那里。直到他觉得累.口渴,可是周围除了有些呛人的灰尘,什么都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地.渐渐地终于走近了,那个光源是个糊着挂历纸的窗户……穆沐伸出手去拍窗户,让外面那人听到他。但精疲力尽的手挥到窗户上,又垂了下去。他没有力气去拍打了,他只能喊道:“不论是谁,帮忙开开门!”干渴的喉咙喊了半天,却没人回应。
不知拍了多久,喊了多久,终于,似乎有个影子从窗外走过!
“听得到我吗?帮忙开开门!”他喊。
然而,那个影子却没有停下。
穆沐望着那个影子走远,调匀了呼吸,自言自语说道:“可以了,我知道了。”
他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尖锐物体,最终一狠心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吐在自己模糊的影子上。慢慢的,那影子腾起淡淡的烟雾,带着降真香的清香味……
童子血正是阳中至阳。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扭曲,穆沐闭上眼睛,直到感到有一股光映在眼睛上。
再睁眼,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场梦。
“嗡~”手机震了一下。容净给他回了一条消息:“给你带了烤串,下来接我们。”
他看了一眼时间,二十三点四十分。
第49章 旧居
第二天一早,殷唯清就开车来接穆沐三人去火车站。穆沐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觉得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很多。
废话比较多的阿悟独自去火车站了,殷唯清又不怎么说话,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昨晚睡得好吗?”穆沐坐在副驾上,把殷唯清塞给他的面包和牛奶分给后座的两人。
夏霖打了个呵欠:“还行,好歹没再做噩梦了。”
苏信如则有点忧心忡忡:“如果……真的是那间屋子有问题怎么办?”
“噢,”穆沐看着前方的道路,“那就靠这两个神棍了。”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殷唯清说。
在火车站前与阿悟会合后,几人便一起检票进了候车大厅。因为是昨天各自临时买的车票,他们的座位离了好几个车厢。只有殷唯清和阿悟的票是一起买的,刷票进站后殷唯清就把穆沐和阿悟的票换了。穆沐没有说什么,默默跟着殷唯清走了。阿悟站在原地大喊重色轻友。
“你昨晚做了什么?”离开其他几人的视线后,殷唯清皱着眉问道。
穆沐强打起的精神瞬间垮了下来,他摇摇头,有些痛恨时至今日还依赖着对方的自己。
“你今天……说话有些不自然,”殷唯清审视了他几秒,把他拉到升降电梯后面没人的地方,“咬到舌头了?”
“关你什么事!”穆沐不自在地挥开他的手。
殷唯清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捏他的脸:“你用了舌尖血?我看看……”
“你有病啊,我吃饭咬到舌头行不行!”穆沐又羞又惊,还得压着声音骂人。
“伤得严重吗,如果是对付你身上那魇鬼,还用不上这个。”殷唯清的声音沉了下来。
“都说了不是……”
“呃,穆沐,你们在做什么?”苏信如拉着夏霖探出头来,“我还以为看错了……”
穆沐和殷唯清同时扭头,殷唯清的手还捏在他的脸上。
“啊,打扰了!”夏霖拽了苏信如一下,转身就走。
“等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苏信如似乎想回头,但被夏霖一把摁住了。
穆沐简直想原地爆炸。
“所以究竟是不是魇鬼找你麻烦了?”殷唯清问。
“死吧!”穆沐拿包砸他,气冲冲去找车厢了。
殷唯清在心里给夏霖点了个赞。
找到座位坐下后,穆沐舒了口气,有些困倦地眯起眼睛。昨晚那一口童子血并没有损耗他什么,难受的是睡了一晚上都无法弥补的疲累,在黑暗小屋里寻找光源的疲累。
殷唯清在他身边坐下,见他昏昏欲睡,便不再多说什么。
动车驶出了站台,穆沐又忍不住犯困。半梦半醒间,他感到殷唯清把带着体温的风衣披在他身上,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个家伙难不成还会把脉?穆沐迷迷糊糊地想,终于抵不住睡意,彻底昏睡了过去。
S市和Y县处于东南丘陵地区,铁轨多铺设在高架桥和隧道。穆沐醒来的时候车内亮起了灯,窗外一片黑暗,他们正在穿越某座山腹里一条很长的隧道。
穆沐转头向外看去,却看到车窗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不过那股疲累已经缓解了大半,这一觉他睡得特别好特别满足,甚至没有做一个梦。
“醒了?还有半个小时才到。”
穆沐这才想起身旁坐的是殷唯清。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感到风衣下,殷唯清还握着他的手腕。
车厢里一片嘈杂,外放的音乐声.小孩的嬉闹声.压低的说话声……伴随着列车在轨道上行驶的声音嗡嗡作响。穆沐听着这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这些声音随着车厢的晃荡,车窗上映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有一瞬间让穆沐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光怪陆离。
唯一真实的,只有手腕上的温度。
“睡迷糊了?”殷唯清戳戳他睡出红晕的脸。
穆沐摇摇头,他没有推开殷唯清,反而合上眼,又靠回椅子上。
“你昨晚究竟做什么去了?”殷唯清压低声音问他。
“我去看了那个人,”穆沐的声音很轻,“魇鬼捕捉到了那个人的碎片。”
“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别乱来,”殷唯清见他不爱动,得寸进尺把他的手握到手心里,“不急于一时。”
穆沐心中一动,殷唯清果然是明白他的想法的。
“我要它怕我。”穆沐忍不住说。
“傻瓜,”殷唯清低叹一声,“要它怕你,童子血是不够的。”
穆沐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够的。
到达Y县时已经接近中午了,他们一行五人在火车站前打了两辆车去镇上。苏信如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不知道夏霖是怎么和他说的,他没有再多问什么。穆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殷唯清这个神经病要看自己是不是把舌头咬破了。总之不论怎么解释,在那个不知道想歪到哪儿去的夏霖听来,可能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穆沐干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懒得把非要和他坐一起的殷唯清赶走。
到城南随意吃了午饭,他们就往没什么人居住的“国管站”小区去了。
Y县隶属于S市,曾经是一个林业大县,“国管站”的全称是国有林管理站,曾是夏霖父母单位的下属单位。
国管站小区在城南的环城路上,南边就临着山头,小区外沿着公路还种着几棵高大的水杉。因为是临着南山的地势而建,从公路往上还要走一个半坡,然后才到门卫室。进去是一个大厅,据夏霖说以前很多自行车就停在这里。
“过了这个大厅,前面还有一排露天的自行车棚,”苏信如接着介绍道,“咱们现在是个架空层,楼上就是以前的单位楼。”
穆沐倒是没有想到小区的入口就是办公楼,他问道:“那你们说的那间房呢?”
夏霖说:“就在外面那排露天车棚边上,我以前一直以为是门卫大爷家里住的,顺便帮忙看车。”
苏信如又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傻,门卫大爷住在门卫室了,直接关上大门不就好,谁去偷里面的车?”
夏霖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阿悟和殷唯清四处看了看,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那就去看看那间小屋吧。”
走出了门厅,秋日下午的艳阳照在这个老旧的小区里,穆沐环顾四周,依稀可以看到十几年前温馨的缩影。花圃里种的四季桂开花了,整个小区弥漫着一股桂花香,沿着围墙的搞出种着迎春花,垂下长条的枝桠。小区的地面都铺了水泥和石板,很干净,还空出了一个小操场,上面有着破败的篮球架。
在往前走的路上,有一排长长的破旧的雨棚。雨棚下还真的停着几辆老旧的自行车,黑色的二八大杠,甚至还有一辆红色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
雨棚的尽头,就是两间小平房,旁边还有个一排水龙头和室外水池。
“你们看前面那栋小楼,”苏信如指了指前方的灰色三层小楼,“一楼和二楼是食堂,三楼是活动室。这排水池就是给不住这边的职工洗饭盒的地方,所以我说这两间平房是给厨娘阿姨住的。”
夏霖没有反驳苏信如的话,他看起来还有些害怕,不敢走近那两件平房,只是说:“我那天路过这里,屋里有人叫我‘小雨林’。”
苏信如的脸色有点难看,但并不惊讶,显然昨天回去他们又沟通过了。
“‘小雨林’是夏霖的小名,因为他幼儿园时学写自己的名字,把‘霖’字的雨和林写的特别开,大人们就都叫他‘小雨林’。”
“所以叫住他的人确实认识他。”穆沐肯定道。
“我当时愣了一下,看看四下没人,还以为自己生病糊涂了,就继续往前走,”夏霖舔舔嘴唇接着说,“然后那个人就说‘夏霖,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她用了‘回来’这个词。”殷唯清眯起眼睛,看向那两间房。
“我和阿姨可无冤无仇啊,”夏霖缩着肩膀崩溃道,“信如说她在我们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她印象都不深的!”
穆沐往前走了两步,他打量着这两间普通的平房,说道:“夏霖,我知道那个灰白底黑色影子的头像是什么意思了。”
“啊?”夏霖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穆沐指指那个贴着白色挂历纸的窗户:“那是有人从窗子里往外看的情景,灰白色的底就是窗纸,黑色的影子是窗外的人。”
“啊!”夏霖腿一软,霎时就跌坐地上。
阿悟有些奇怪地看了穆沐一眼,他拿出罗盘,对着平房走了一圈,转身对几人点点头:“就是这里了。”
穆沐之前从未注意过阿悟的把戏,这样一看,细想他学的原来是道术?林庆悟看起来和殷家并没有更深的关系,可能真的只是殷唯澈的搭档。
苏信如捅了捅穆沐:“这个时候你还走神?”
“啊?”穆沐回过神来,“你们是要做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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