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先生正在看诊。”温启睿依旧保持冷静地说话,但是温翎看出他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崩溃的边缘。
温翎想上前去看看穆沐,犹豫了一下,又退了一步回来脱去带着凉意的外套。
温雪接过他的大衣:“妈妈给你打电话了?”
温翎没有回应他,走到床前看着幺弟,不禁眯起了眼睛。穆沐的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整个人像是一张躺着的惨白纸片。
“几位先生,”温启睿无心理会温翎,发问道,“刚刚说的子母蛊是什么?”
“一种毒虫,”殷唯清简单解释道,“子体受控与母体,母体不死,子体很难拔除。”
温雪听他子啊母啊一阵头疼,着急道:“他这是中毒了吗?你就说怎么样才可以给他解毒吧,送医院有用吗?”
殷唯清摇摇头:“没用,我们要找到给他下蛊的那个人。”
莫奈依旧逻辑在线:“他为了……那啥不避开天师道就算了,现在还搞出事情让我们去找他?”
“他这是失心疯吗?降师我们逮一个,上交国家一个。”林庆悟故作轻松地说。
“问题在于,他和我们的信息不对等,”殷唯清这个时候也没掉链子,“也许是温晴给了什么错误的信息,也许是他对自己太过有信心。御鬼术在有些人眼中就是驭鬼术,他或许以为自己是要黑吃黑,哪里会想到还有天师道的人。”
莫奈是众阁传人,也不是什么天师道中人,自然立刻想明白了殷唯清的意思。这个降师在事主的身上发现了被阴气夺走的魂魄碎片,大概直接想到了有人饲鬼。这种在天师道手里极少出现的旁门左道手段,让他起了黑吃黑的贪念。
或许温晴还告诉他,她认识的人里就没有天师道中人。
“子蛊会让小沐陷入昏迷,他要怎么黑吃黑?”林庆悟问道。
此话一出,殷唯清和莫奈对视了一眼。
“他会自己找上门来。”
温家人在一旁沉默地听他们讨论,温雪还有点云山雾罩,温启睿却神色复杂。
只有温翎接上了一句话:“温晴回来了,还带上了一个救命恩人。”
*
“野种。”
不久后,温晴在肥皂剧里学会了这个词。
她告诉穆沐,你就是野种。
穆沐已经慢慢搞清楚了爸爸.妈妈和温夫人之间的关系,婚姻是需要忠贞的,是有先来后到的。他的妈妈确实做错事了。
穆沐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中。因为他的诞生害死了妈妈,可他本来就是个不该来到世界上的人啊。
从没有人期待他的降生,他不是因为爱与期待诞生的。
他诞生于阴时阴日,他诞生于死去的母体,他诞生于畸形的关系,他诞生于不被期待.不被祝福的命运。
穆沐的第一缕光来自容净,那个男孩当时比他还矮一个头,却能抬着脸认认真真地说:“她说的话是不好的,你别理她。”
容净那时或许也什么都不懂,但他只是不想看到有人被欺负。
慢慢的,温翎和温雪接纳了这个乡下来的小弟弟,但也仅限于不再把他当做空气而已。穆沐想,自己最好安守本分,理他们远远的,省得他们见了自己感到厌烦。
但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温雪在中学快毕业的时候突然变得桀骜不逊起来,温翎也常常整日寡言少语……
“小沐,我虽然姓温,但我不是温家的孩子。”
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是你的哥哥,但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不知该怎样和你说。”
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命运早已经决定你这一生,孑然独活。”
……这场梦何时才能结束,让他早日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QAQ
希望能写清楚其中关系,这是这篇文一开始就构思好的剧情,希望能好好展现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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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困阵
温启睿和温翎兄弟二人到温晴家时,做笔录的警察刚走。温晴的父亲把温启睿迎到书房,毕竟温启睿的妻弟是市局的人。而兄弟俩人打了一声招呼,去看望温晴。
“翎哥,阿雪哥哥,谢谢你们来看我。”温晴靠坐在床上,她只比穆沐大一岁,原本脸上还带着花季女孩的婴儿肥。但失踪了两天,现在的她看起来气色很差,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全家人都很担心你。”温雪的关心丝毫看不出敷衍。他还带着粉色的康乃馨花束,摆在女孩的床头。
“没事,至少……我现在已经在家里了。”温晴局促地拨了拨额发,有些虚弱地说。她告诉警察的情况是不明原因的绑架,她趁绑匪不注意逃出来,还遇到了一个好心路人为她报警。
温翎见她指尖上缠着绷带,皱眉问道:“你受伤了?去过医院了吗?”
“啊,对,”温晴瑟缩了一下,又强自笑了笑,“一点小恐吓,他们只是划破了我的手指而已。没什么大碍的,刚刚妈妈给我上药了。”
“你没事就好,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害怕。警察一定会找到绑匪的,”温雪温声道,“对了,帮你报警的那位呢?家里要好好感谢他。”
“我也不知道,”温晴有些迟疑地张望了一下,“可能去警局做笔录了吧。”
“是吗?”温雪看了她一眼,“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等你好了我们还要摆答谢宴呢。”
“我……不知道,警察会有吧。”温晴摇了摇头。
温翎见她低垂着头,便说:“我看你也有点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
温晴见他们要走了,不禁脱口道:“阿雪哥哥……”
“怎么了?”温雪侧头看她,“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我很抱歉,我很后悔,”温晴又低下头,她十指紧握着粉蓝色的床单,已经感觉不到指尖伤口的疼痛了,“我后悔了,但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
她的话没头没脑,但兄弟二人却不感到惊讶。刚刚还温馨的探望好像是双方默契的演出。
温晴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那沉默的几十秒钟,她整个人像是被冰冷的水慢慢没顶。
温翎漠然地看着女孩,没有说话。
温雪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温晴的心在呐喊,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们会防着那个人吗?他们会厌恶自己吗?
女孩的眼泪滴落到手背上:“抱歉,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过阻止他……”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温翎打断了她的话。
温晴抬头看向自己喊了十几年哥哥的两人,她看向自己小心翼翼又暗自窃喜的暗恋对象,面色苍白:“对,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还不想死。”
少年人禁忌的爱听起来那么甜美苦涩,可是和死亡相比,又是那么不堪一击。
温晴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究竟为什么而流。
*
莫奈和林庆悟在车边等着,他们要确保温家其他人不再出意外。
林庆悟低头看罗盘:“我们真的不一起去?”
莫奈叼着烟:“他们带着破秽符,不会有事的。再说,那个人不会轻易现身的,他在观察我们。”
“我们也想观察他啊!”林庆悟手上罗盘的指针稳如磐石,他叹了口气收进口袋。
莫奈摇了摇头:“现在是白天,降灵属阴,夜晚才是他的主场。”
林庆悟深呼吸了一下,突然说:“我比较担心老殷。”
“怎么说?”莫奈掸了掸烟灰。
“你听见他今天说的吗?他说那个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下的蛊……”
“你是说……”莫奈很快就跟上了林庆悟的思路,“对方已经在守株待兔了?”
殷家早已脱离道门,流入民间旁门百年,家传杂学绝不比莫家少。就从殷家人会殄文这一点上,绝对不容小觑。
那个人能在殷唯清毫无察觉的时候给穆沐下蛊,要么手段高超,要么早有准备。但不论怎样,都十分棘手。
“你除过子母蛊吗?”莫奈问林庆悟。
林庆悟摇头,面色有些凝重:“现在还有多少人见过活的子母蛊?”
“让你师兄来吧,”莫奈掐灭了烟头,“虽然殷唯清没说,我们也要早做点准备。”
“准备什么?”林庆悟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知道中了子母蛊能活多久吗?”
“母蛊不死,子蛊不灭。”
“下一句呢?”
“母蛊死,子蛊与染者俱灭……”
“那个人现在捏着穆沐的命,”莫奈觉得这次S市之行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他沉声道,“我从没有见过殷唯清这样在意一个人,说得难听一点,殷唯澈死的时候他都比现在冷静。”
“莫哥!”
“我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他真的要发起疯来,谁拦得住他?你认识他这么多年,你敢说已经对他的手段知根知底了?”莫奈看着温晴家的方向,轻轻说道,“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发生了再费心费力把人抓回来,什么也挽回不了。”
林庆悟烦恼地长叹:“莫哥你都拦不住他,我师兄更拦不住他啊!”
“耿星河可以,”莫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除过子母蛊。”
“哦。”
塑料师兄弟情突然暴露了。
*
殷唯清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穆沐,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思绪却在飞转。
子母蛊一般不会逼得人七窍出血,中了子母蛊的人,常常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穆沐却被蛊毒逼得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那个降师究竟做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下了蛊降?
殷唯清环视了一圈周围。这个房间是穆沐的卧室,浅蓝色的窗帘与被单没有任何温馨的感觉,反倒有些冷冷清清的气氛。穆沐在这个卧室里的私人物品很少,显得十分干净整洁。
或者说整洁过头了,整洁得毫无生气。
殷唯清坐下来,轻轻握住床上那个无知无觉之人的手,心里有些奇怪的.绵绵密密的酸疼,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个孩子是怀着怎样自卑的心在这个家里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最大的不忿与反抗顶多是远离这个家……结果连大学自主择校都没有成功。
对啊,他一直是个又傻又心软的孩子。他总觉得自己是错的那一个。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可笑,殷唯清轻轻抚过少年的脸颊,你才是这个家唯一的孩子。
你这么多年仿佛原罪一样的痛苦,最后只成为别人口中的一个秘密,一个很长的不知道怎么说的故事。
殷唯清突然觉得有些生气,这个家对穆沐太不好了,他不需要这个家。
他应该和我回殷家,他这样想。我的珍宝,我好不容易哄回来的.轻手轻脚怕伤害的宝贝,怎么可以被别人这样对待呢?
在解决了这个降师以后,他就应该和我回殷家……
殷唯清的心里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妄念在蠢蠢欲动。
无风的室内,凭空立在地上的旗子突然动了动。
有东西来了。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殷唯清说。
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一张白色的剪纸人从门缝探进头,慢慢挤了进来。
它晃了晃,似乎在调整视线,然后围着黄旗绕了半圈,发出一个失真的声音:“原来这里有一个茅山道士啊……”
“是你下的蛊?”殷唯清冷冷问道。
“哎呀!”那纸人像是被吓了一跳,他歪歪扭扭地转向殷唯清的方向,“你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清……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是你下的子母蛊?”殷唯清又问了一遍。
“是啊。”那纸人大大方方地说。
“你想要什么?”
纸人不紧不慢道:“S市真神奇,既有快入道的鬼物,又有你这让我看不清的怪人……”
殷唯清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纸人走去。
纸人还在饶有兴趣地问:“你是什么人?是茅山哪一代弟子?我记得师父说,见一个茅山打一个。但你很有趣,你是有什么障眼法吗?”
“没有。”殷唯清伸手,一把捏住了纸人。
纸人尖叫了起来,像是被焚烧一般扭动道:“你在干什么?你们正一的人这么不讲道理吗?”
“我不是正一道的人。”殷唯清说,他的手上出现了一道蓝色的火焰。
纸人被蓝色的火焰燃烧殆尽,一道生魂逃向门外。
殷唯清紧随其后,在跳下旋梯的那一刻,他用手上的匕首附着一枚鸡喉扎进了大厅的木地板。瞬间,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粘稠的寂静。
那缕生魂在大厅里乱窜。七关的最后一关太游关已被鸡喉钉死,困阵已成,不论生灵死灵都再找不到出路。
“七星钉魂阵?你真的不是茅山的臭道士?”那个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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