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会不会遇到鲨鱼?”
陈记风几人相视一笑,谢凛说:“不会的,这个区域没有鲨鱼。”
景沅:“那好吧,可以试试。”
“害怕的话不玩儿也行,我们可以钓鱼。”纪晏抬起手,摸了摸景沅的头,“钓鱼安全,我教你。”
见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其他几人险些被酸死。云疏默默坐在一旁,为景沅高兴的同时,也暗暗羡慕着景沅能被人惦记疼爱。
景白微从上船后,就一直关注着景沅的这个朋友。看云疏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哪家的小少爷。云疏很害羞,也很拘束,看着胆子很小。与景沅的性格完全相反。
他很好奇,景沅是怎么和云疏成为朋友的。
“你好,我是景白微。”
见景白微跟自己打招呼,云疏怯怯地笑了下:“你好,我叫陈一灼。”
景白微莞尔:“我怎么觉得,你看着很眼熟?”
云疏了然一笑,没刻意解释。
那天景白微跟纪晏打架,就是他带着几人去的后院包厢,景白微就是那时见过的他。
“对了景沅。楼梯那边有路易十四玫瑰,它属于稀有品种,纪晏特意让我从法国购来的。”
“路易十四?”景沅起身望去,果然在楼梯旁的草坪上看到几颗丝绒质感的黑色玫瑰。
“它的花语是,我只钟爱你一人。”纪晏声音低沉,将花语娓娓道来。
他朝着景沅说道:“好看吗?”
“好看!”
景沅迫不及待地朝着黑玫瑰跑去。
纪晏追随着景沅的脚步:“小心点,沅沅。”
景沅挥挥手:“知道了。”
见纪晏一副含着怕化,捂着怕碎的模样,陈记风调侃:“想不到你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谢凛补刀:“老纪挺会的,只不过之前没有显露——”
谢凛的话还没说完,楼梯旁突然传来一记沉闷的响声。他与陈记风才刚回头,纪晏与景白微已经冲了过去。
楼梯旁,有道深深的脚痕。
而楼梯下,头部的剧烈疼痛让景沅已经摔晕过去。
一颗孤零零的路易十四掉落在景沅的鼻息间,浓烈的香味儿让他难以忽视。
潮热、香味儿、泥土、树根……
熟悉的元素刺激着景沅各项感官。
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幕。
他孤零零地蹲在山洞里,面前被一棵老树遮挡。伴随着空中的雷声,湿润的树叶不停地滴落着雨水,整个洞口湿淋淋的。
他不敢出去,因为外面有不小的动静。
耳边不停地充斥着惨叫声,他小心翼翼扒开树叶,眼前发生的场景让他无比震撼,险些晕厥。
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正举着刀狠狠朝从车里爬出的女人下手。
“宁总,已经解决干净了。正好是下雨天,可以清除一切痕迹。”
第48章
一尘不染的病房里,光线格外刺眼。
景沅依然沉浸在那个可怕的梦中,久久无法挣脱。
虽然他能感觉到这段记忆不是他切身经历,但微寒的刀光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这段梦境也让他重新经历了那次可怕的凶杀案。
景沅紧紧颤着身体想要逃跑,潮湿的洞穴、森林、泥土……这些东西让他感到害怕。
突然——
一束光,透过充满雾气的雨林照射进来。
景沅赶忙捂住眼睛,耳畔是熟悉的声音。
“医生,景沅已经睡了一天了,什么时候能醒?”
“纪先生,您别着急,景先生目前身体各项指标是正常的。”
纪晏盯着景沅头侧的纱布,眉间深锁。
这个场景,他似曾相识。
几个月前,“景沅”就是这样从楼梯上掉下去磕到头,随后便一病不起,最终被医生宣布脑死亡。
他现在很害怕,害怕面前的人离开他。
景白微这两天也守在景沅的病房。父母去欧洲谈生意,没办法来探望景沅,作为景沅在宁城唯一的家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守到景沅苏醒。
“纪晏,医生都说沅沅没事,你别太着急上火。”
虽然景白微知道自己的话收效甚微,但他还是打算劝一劝纪晏。
纪晏直直地望着病床上的景沅,没有回应,眼神也没有波动。
他很后悔自己对游轮装饰的审查不严谨,如果他提前发现,景沅或许就不会踩到潮湿的泥土突然滑倒。
那簇路易十四玫瑰的位置,放置的也有问题。
纪晏沉浸在自责和懊悔中,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纪晏……纪晏……”
景沅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纪晏赶忙靠近,轻声唤道:“我在。”
景沅的眼睛依然紧闭,额头上生起一层密密麻麻的虚汗,唇瓣干燥没有一丝血色。
“沅沅。”纪晏又唤了声景沅的名字,见对方突然没了动静,朝后喊道:“医生!”
不久,医生团队匆匆跑进来。
景白微帮纪晏解释:“我弟弟有知觉了,但好像在做噩梦。”
病床上,景沅声音很小,双手牢牢抓着床单,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主治医生见状,连忙监测着景沅各项身体机能,助手上前试图掰开景沅的眼睛。
不料助手刚一碰到景沅,景沅立刻浑浑噩噩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
纪晏神色严峻地将景沅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沅沅,我在,我在。”
景沅像只受伤的小兽,伏在纪晏胸前,喉咙里逸出几声呜咽。
纪晏不知道景沅究竟梦到了什么,但当怀里小小的一只浑身颤抖着抱着他时,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扎着。
大约过了很久,景沅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他微微侧目,鼻息间轻轻啜泣:“大哥,你也在。”
景白微点头:“你从楼梯上摔下去后,睡了两天,我跟纪晏担心你。”
景沅的汗慢慢散透,眼下身上有点凉。纪晏帮他披上毯子后,他欲言又止:“大哥,我有点事想跟纪晏反馈。”
景白微笑了笑:“行。见你没事,我也安心了。”
景沅将自己裹成小粽子,蔫啦吧唧地靠在纪晏怀里,琢磨着怎么跟纪晏说才能让对方不受刺激。
目前,他能确定纪晏父母车祸当天的大概场景,但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现场。
而那个对纪晏父母痛下杀手的人,他在梦中完全看不见脸。
“大哥——”景沅将景白微喊住,神色为难道:“你记得,当年我被绑架时的事吗?”
他是在四五岁被绑架的,景白微那时应该十一二岁,应该能记得大概。
景白微想了想:“你当初是被爸生意上的伙伴绑架的,绑匪拿了赎金后,仍然不愿意放人。他不光想要钱,还想要你的命,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你。就当我们报了警一筹莫展时,郊区的警察突然联系我们,说一辆白色吉普车出了车祸,里面的人已经死亡,疑似是警方正在通缉的绑匪。”
纪晏不清楚景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隐隐觉得跟自己有关。
“然后呢?”景沅着急地追问。
“然后……”景白微努力回忆,“我听妈说,当天你很幸运,警察赶到的时候在草丛边发现了你的鞋,随后在几米外的灌木丛发现了你。”
听到这番话,景沅头痛欲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脑海里再次浮现几段新的画面。
雷声消失后,饥饿难耐的他光着脚,一边哭一边找妈妈。
刚刚的车祸现场已经消失,他的衣服早就被暴雨淋透。
不知走了多久,他的世界越来越模糊,终于没了力气。
景白微见景沅情况异常,眉心微蹙:“沅沅,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景沅垂眸:“没,突然做了噩梦。”
景白微叹口气,试探地抬起手。纠结很久,他揉了揉景沅的头:“当初你车祸痊愈回家后,几乎每天都在做噩梦。奇怪的是,那天的事情你完全不记得,我们也就没再提起。你现在……是又想起来了吗?”
景沅抿着唇:“喔,想起一点。”
景白微又关心地问:“需不需要给你联系一个心理医生?”
景沅缓缓摇头:“不用,我没事了,大哥。”
景白微走后,景沅悄悄抬头,发现纪晏正目光严峻地盯着自己。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小声说:“纪晏,我又想起一些车祸的记忆了。”
纪晏语气沉重,但仍然帮他倒好一杯温水:“好,我听你讲。”
景沅捧着水杯,将梦境中的每个画面讲给纪晏听。
讲的过程中,他完全不敢抬头。唯恐撞上纪晏难以接受的目光。
说到最后,他声音微颤:“那人管电话里面的人称呼为……宁总。”
纪晏的脸色白了些,平静的眼神微微晃动:“也就是说,我父母发生车祸时,并没有死。而是被……被他杀死的。”
景沅轻轻垂着眼睫:“嗯。”
“凶器是什么。”
“凶器……是一把刀。但具体我……”景沅艰难地闭上眼,再次回忆梦中的画面,“好像不单纯是刀,它带着锯齿……”
“大概有这么长……”
景沅拼命回忆着,急得额头都是汗。
“原来是刺刀。”纪晏声音微弱,“怪不得我父母脖子上的伤口是那样的。”
他面露痛色,脸色几乎惨白。
突然——
纪晏疾驰而进卫生间,胃里瞬间翻江倒海,痛苦地呕吐。
景沅连鞋都没顾得穿,跟着冲了进去,蹲在纪晏身边帮他顺着宽阔的脊背。
纪晏的反应很强烈,眼睛瞬间布满红血丝,薄唇没有一丝血色。他扶着马桶,手腕上的青筋凸起,情绪作祟,不停地抖动。
景沅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纪晏,心里虽然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待纪晏停止呕吐反应后,他端过来一杯温水让纪晏漱口,随后安静地伏在纪晏肩上,静静地陪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由于头部没有安放在妥善的位置,景沅越来越晕,磕碰的位置有些渗血。
纪晏见状,空洞的眼神染起一丝波动。
他迅速抱起景沅,呼唤医生进来。
景沅不肯躺在床上,始终环着纪晏的腰不愿撒手。医生拿景沅没办法,只好按照他目前的姿势,帮他解开纱布换药。
伤口虽然不大,但很疼。
景沅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沾在纪晏胸前。
纪晏低头,静静地注视着景沅的伤口。那沙哑的声线轻轻道了句:“医生,伤口多少天能愈合。”
医生眉目严肃:“已经愈合了,但刚刚被扯开了。”
纪晏没说话,待医生替景沅将伤口包扎好后,用力抱住景沅。
忽然间,景沅的额头上,落下几滴泪。
景沅抬起头,眼圈蓦地红了。
他抬起手,圈住纪晏的脖子,把纪晏搂进怀里。
纪晏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湿润的眼睫埋进景沅颈窝。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相拥而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眼光将景沅弄醒。他起床后,发现病房里只剩他一人。
他下意识寻找手机想要给纪晏打电话,陈天这时拎着早餐推门进来。
“景少爷,您醒了。”陈天将包装拆开,“纪总回公司处理工作,我先照顾您。”
景沅敛起哭肿的眼睛,欲言又止:“纪晏他,还好吧?”
陈天叹口气:“情况不是很好。”
他已经知道景沅想起来部分记忆,所以没有隐瞒。
“纪总正在寻找作案的凶器。毕竟有证据,才能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景沅语气担忧:“过了这么多年,凶器还能找到吗?”
陈天端着粥给他,意味深长地说:“当天车祸的行车记录仪被人摘走了。想要找到线索源头,恐怕还得先知道杀害纪先生和纪夫人的元凶是谁。”
景沅睫毛轻颤:“可是,我没想起来。那个凶手的脸我看不清。”
陈天:“慢慢来,您别着急。或许哪天就又想起一部分了。”
景沅捧着最爱的鸡丝蘑菇粥,完全没有胃口。早知道他等全部想起来后,再告诉纪晏了。纪晏这么早知道,只能徒增对方的痛苦。
“叔叔。”景沅小口小口吃着粥,认真问道:“您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速恢复记忆吗?”
陈天笑了笑:“知道。”
景沅撩起眼帘,乖乖问:“是什么?”
陈天又帮他拆开就粥的小菜:“这件事,还是您亲自问纪总吧,我不好多说。”
“为什么啊?”景沅不太明白。
陈天轻轻挑眉,没有回答。
……
到了傍晚,纪晏还在公司忙碌。景沅知道最近是关键时期,懂事地没有打扰纪晏。
医生说他的伤口基本没有问题,强身健体才是关键,所以他吃完饭,自己穿着病号服在小花园里溜达。
这时,几名医生匆匆夹着病历本从他身边经过。其中一位主治大夫认识景沅,朝他点点头。
景沅心里藏着事,特意跟着医生们。等大家开完会准备回家时,将那位主治大夫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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