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弯起唇,将截图发给纪晏。
纪晏正在熬夜工作,收到后简短地表示鼓励:“沅沅很棒。”
景沅:“如果每天都能挣这么多就好了。”
纪晏:“经营不是一日之功,一步一步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喝完新鲜的鸡汤,景沅心满意足睡觉。
等第一天醒来时,发现手机上有很多来自云疏的微信消息。
他读了读,眉间略带严肃。
今天凌晨六点,宁氏正在开发的东郊项目出了事。不知是什么原因,正在高空作业的三名工人双双坠楼,早晨八点宁曌被警方传讯。
景沅盯着新闻,心跳控制不住地狂跳。
虽然宁曌被传唤他喜闻乐见,但今早的事故让他心里悄悄打鼓。
这真的是意外吗?
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
景沅越来越慌,唇色慢慢泛白。
应该不是纪晏的安排吧……
早些年,他看过很多小说,里面的反派手段狠辣,经常用这种方式诬陷竞争对手。
虽然宁曌有错,但这种方式他无法接受。
景沅早晨会低血糖,眼下又被这则新闻刺激到,脑袋越来越晕。
他顾不得其他,赤着脚下床跑到保险箱前,将那本小说拿出来。
自从上次他买回家,还没有读。一方面因为已经找到行车记录器,另一方面由于他的加入,书中剧情发展已经与现实完全不符,没必要再去看。
但他现在想知道,书中的纪晏究竟是什么人。
整整一上午,景沅将整本书读完。
小说中涉及纪晏的篇幅并不多,虽然是最坏反派,但一百章中仅有六章出场,大多数只存在于主角们的口中。甚至完整的人物线都没有,只充当作者的工具人角色。
而宁家,小说中也完全没提到。
不过,里面的纪晏确实足够狠辣,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几乎被纪晏讨厌的人,全部都没有好下场。
景沅将小说重新放回保险柜,抱着零食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
这件事,他还是当面问问纪晏吧。省得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不是他不相信纪晏。正是两家交锋的时候,忽然出了这档子事,他没办法不去怀疑。
纪晏对他确实好,但对待别人他是不确定的。
……
晚上,纪晏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来景沅房间。
“沅沅,陈天说你一天没怎么吃饭,是不舒服吗?”
纪晏本来晚上有应酬,但看到陈天的微信后担心景沅,这才匆匆回家。
景沅确实没胃口,只吃了两袋小零食,耷拉的眼角让纪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吗?”
景沅摇头,拍了拍床边,示意纪晏坐下。随后,他抱住纪晏的胳膊,犹豫地望着窗外。
“晏晏。”
纪晏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气。他将外套脱掉,特意没碰景沅的手。
“怎么了?”
景沅糯糯地说:“宁曌被警方传唤,这件事你知道吗?”
“今早听说了。”纪晏语气平静。
“他被警方传唤,是你的计划之一吗?”景沅没憋住,直接问了出来。
纪晏起初没想太多,淡淡地摇头。可对上景沅那双好奇的眸子,渐渐直起身,将胳膊从景沅的怀里抽出来。
“你是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景沅乖乖坐正,没有隐瞒,将自己今早的想法说了出来。
纪晏睨着他:“所以,你没吃饭,也是在想这件事。”
“喔。”景沅点头。
纪晏垂下眼帘,视线一片漆黑:“如果这件事是我做的,你打算怎么办?”
景沅眼神忽然乱了,不知所措地避开纪晏直勾勾的眼睛。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默。
纪晏抬起手,拨动景沅的下巴,让他注视着自己:“沅沅,你会怎么做。”
景沅小声道:“我会劝你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一直等你从局子里出来。”
纪晏忽然轻笑,眼睛蕴起复杂的情绪,让景沅辨别不出他的喜怒。
“如果我出来时,已经七老八十了呢。”
“那我就等着你呗。”景沅自始至终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纪晏,“你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等你出来我们继续过日子。”
“我不信。”纪晏站起身,缓缓走到沙发旁,没再跟景沅一起坐着。“万一你遇到自己的理想型,恐怕早就把我忘了。”
理想型三个字,纪晏咬得很重,看样子还在介意景沅理想型不是自己的事。
景沅坐在床上,纠结很久,磨磨蹭蹭光着脚走到纪晏身边。
“我会等你的。你对我这么好,估计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一个了。”
纪晏表情有所动容:“真的?”
“嗯。”景沅主动靠过去,将脑袋趴在纪晏的膝盖上,“我知道你对宁曌的恨意有多大,但我希望这件事能顺利解决,别牵连到你。”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俩的幸福日子才刚刚开始。你要保证不触碰法律,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景沅的语气很温柔,循循善诱,哄小朋友一般。
凝视着景沅真挚的眼神,纪晏垂眸,抬起手揉了揉景沅的头发。
“我答应你。”
“今天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
景沅好奇道:“你知道那几名工人,为什么坠楼吗?”
“宁氏开发的所有地产,都存在偷工减料的情况。尤其是这次东郊项目,据内幕消息说,宁曌至少贪了几十个亿。”
听到这串数字,景沅大为震惊。
几十个亿?
能买十座昨天的庄园了。
“他太坏了吧?我——”
说到一半,景沅被纪晏外公的来电打断。
纪晏:“喂,外公。”
外公:“你过来一趟,现在立刻。”
纪晏神色凝重:“嗯。”
景沅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坐起:“外公说什么了?”
纪晏:“没说什么,只是语气很冷,让我现在过去一趟。”
景沅着急忙慌地穿衣服:“我陪你。”
……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纪晏始终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林老家里,两人还没进门,便听到客厅里哭哭啼啼的声音。
“外公,我来了。”
林老双眉紧蹙,看到纪晏第一个句话就是:“小晏,宁曌的事是你的手笔吗?”
纪晏扫了眼哭成泪人的林荟,淡淡道:“您为什么这么问。”
林老语气强势:“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纪晏没说话,带着景沅坐下,凝视着林荟的眼神,满是戏谑:“阿姨跟您说什么了吗?”
林荟敛着泛红的眼睛,直接质问:“今早工地刚出事,十几家媒体同时曝光。我派人查了,那些媒体口风很紧。可他们不说,不代表查不出来!他们背后实际控股人,是陈家大少爷陈记风对不对?”
纪晏没否认:“所以呢,你觉得是我的手笔?”
林荟眼泪当即流了下来:“爸,小晏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阿姨了。你瞧瞧他跟我说话的语气,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凭借纪晏的态度,林老心中已经有数。
他怒不可遏:“小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宁曌好歹是你的姨父,你把他弄到监狱,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纪晏低着头,给陈天发送一条指令,随后叠起长腿,悠闲地靠在沙发上。
看到纪晏这副姿态,林老更加生气。
他用力杵了杵拐:“快说!到底为什么啊!”
景沅紧张地握紧纪晏手腕,满目担心。
纪晏没看林老,轻轻拍了拍景沅的掌心,目光看向林荟。
“阿姨。”这两个字,他刻意加重。
“不然您先说说,为什么我会对姨父下这么重的手呢?”
林荟望着纪晏憎恶的眼神,心底微微泛虚:“不知道。”
纪晏继续盯着他:“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心里应该有数才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还没让宁曌跟你偿命呢。”
听到这番话,林荟脸色惨白,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身形害怕地晃动。
林老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盯着林荟,欲言又止。
看着外公的反应,纪晏眼神里满是失望。
原来,外公知道车祸的事跟林荟夫妇有关。
他自嘲一笑,这些年,只有他被蒙在鼓里罢了。
“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强大的精神压力使林荟再也绷不住,“妹妹非要去跟国外企业合作,准备上市。我们说好的合作,全部不作数了。我能怎么办?我们找了一大堆企业签订对赌协议,那是几个亿啊!”
林老默不作声,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林荟。
“雨天路滑,我跟宁曌开车去追他们,怎么也追不上。可能怕我们阻止她签约,她跟妹夫的车开得很快。没想到他们出了车祸。”
林荟哭得泣不成声,瘫坐在沙发上。
纪晏信这套说辞,但又不完全信。这件事可能只是前因,中途宁曌做了什么,林荟并没有说。
“你是不是落了点什么?”纪晏忍耐着心中的恨意,字字珠玑:“比如,他们的车祸也是你的有意安排。为了杀人灭口,派人拿着刺刀将我妈妈一刀砍死。”
林荟睁大眼睛,失魂落魄地望着纪晏。
而林老混浊的眼睛里,唰地掉出眼泪。
“小荟……小晏说的……是真的吗……”
景沅忍着紧张,继续偷偷录像。
第55章
“我没有……我没有……”林荟脸色苍白,四处张望。宁曌不在,宁谨也没跟着,只剩她自己面对纪晏。尤其是纪晏那双阴鸷的目光,让她格外害怕。
“没有么。”
纪晏轻轻俯身,像是恩赐一般朝她微微一笑:“你们宁家那位叫吴成的工人,你有印象吗?”
纪晏原本没打算这么早摊牌,但既然林荟已经发现他的动作,宁曌从警局出来后,也会立刻知道。
工地上那件事,宁曌虽然是集团负责人,但想脱身很容易,恢复自由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他也该出手了。
“吴成……”
“吴成……”
林荟双目欲裂,没料到纪晏居然已经将这件事调查得这么深。
林老目光一沉,恨铁不成钢地怒视林荟。
看林荟的反应,纪晏说得多半是真的。
“当年,你跟宁曌两人,派杀手故意暗杀我的父母,伪造成车祸现场的假象。不料我妈妈没有死,从车里爬了出来。于是,这个吴成不得不用刺刀,将我妈妈——”
“别说了!”林老高声一吼,苍老的脸颊抑制不住地流下两行混浊的眼泪。
他颤着指尖,指着林荟:“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不是跟我说,车祸是意外吗!”
林荟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伏在沙发上泣不成声:“我,我真的没有……”
“当年,你联合我爸妈所有的合作伙伴,背叛他们。在他们死后,将近五年的时间,纪氏被外公跟你们夫妻代为管理。你们从中牟的利,需要我一一列出来吗?”
纪晏讲这番话时已经很平静。
他现在,已经不屑跟林荟争论。
该有的情绪已经在景沅告诉他那天发泄完,他现在只想将恶人送进监狱,让宁氏吐出曾吃过的血馒头。
“小晏,公司虽然被外公暂时管理,但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公司的事。”林老说话有些急,胸腔不停地咳嗽。
纪晏淡淡睨了林老一眼:“您不做,不代表他们没有做。”
林荟依旧在自言自语,精神一副不正常的模样。
录制视频的景沅暗叫不好。
依照林荟目前的状态,就算有视频为证,律师也可以说是精神压力下的胡言乱语,并不作数。
这时,林荟的手机嗡嗡震动。
“夫人,刚刚警察来家里,将吴成带走了。”
听到这句话,林荟紧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赶忙喊道:“警察有什么证据,就能把吴成带走?赶紧给我请最好的律师团队!”
助理也不清楚:“警察没说。”
林荟气急败坏:“我要告公安机关徇私舞弊!没有证据就敢抓人!”
“呵!”纪晏在旁,忽然冷笑。
“但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也知道警察不会没有证据就抓人。如果我没有证据,我是怎么知道吴成这个人的呢?”
林荟看向纪晏,似乎被某些字眼深深刺痛。
她猛地拿起茶杯,疯了似地向纪晏冲去。
“你这个贱人!跟你妈果然一个德行!”
林老满目震惊,想去拦着林荟时已经来不及了。
纪晏并没有躲,阴冷的眼神甚至迸发出几分诡异的期待。
林荟真伤了他,对他更有利。
电光石火之间,林荟的动作仿佛被定格在半空。
“不许动。”
景沅举着枪,往日柔软温和的眼神中带着警告和坚定。
林老吓得捂住心脏:“景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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