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下,他们切不可争吵,因由无人能得知,这妖兽与血隶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这话使得人群中难得再次静默,许久后才又恍然爆发起一场相较适才更为激烈的争吵。
“真不知究竟是谁做的手脚,但既然这事发生在天曜宗,天曜宗也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就是,这事为何偏偏发生在天曜宗境内呢?说不定……就是周宗主着人……”
人群中几乎所有人都要接上一句,宋煊烦躁异常,便也不愿再看,却仍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这些话语。
只是那人的声音未落下便被一声轰响打断,宋煊这才向那处分过了些目光。
适才多嘴的那弟子身前果真出现了一道着红色衣衫的身影,只是再定睛一看,宋煊发才发觉震惊,但很快便又冷静下来。
原由那人正是天曜宗仿佛名存实亡的少宗主,周涟。
而周涟现下站在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男子身前,怒目冷蹙,神色决然、凌厉,一只手尚还掐在那弟子的左肩之上。
“管好你的嘴,事实调查清楚之前,再让我听到如此失礼的话语,我定饶不了你!”周涟的话语很是凌厉,一副根本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姿态,而右手恨不得深深嵌入那人的血肉之中。
但细细看之方才能发觉,因由受伤的伤痛、亦有心中难抑的愤怒,周涟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片刻后,便是天曜宗的大弟子楚澈出面,轻轻地将周涟的手自那人肩上扒开。
“抱歉,但还请道友们在事实查清之前,莫要再胡说。”楚澈将怒极的周涟不动声色地拉到了身后的位置,而自己却甘愿地弯下了身子,向那人赔了不是。
宋煊却在楚澈紧蹙的眉心中央看出了异样的意味,却又实在说不上那究竟是什么。
“还查什么,你们天曜宗这些年做的仗势欺人的事情还少吗?何必在此装出一副柔弱姿态?”
虽说宋煊心中几乎已然可以判断天曜宗错在何处,此时听闻这种话语却仍是气愤难抑。
说这话的人分明是借此机会随意抒发自己心中的不甘,却无人知晓他是否当真受了什么委屈。
此时周围众人已然不再言语,只剩零星几人还在自顾地言说着。
“适才我们便是被你天曜宗的弟子引到山顶之上的,这才遭此灾祸……”
楚澈却一脸不可置信,怔神一般地言语道:“什么,弟子?”
“还装什么?赤色弟子服饰,不就是正是你们天曜宗的弟子吗?”那人当即便接着应答,却早已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态。
楚澈还想辩驳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人打断了话语。
“你们是算准了妖兽不会再次前来了吗?”
宋煊终是再忍不得开了口,他与楚澈虽不算相交甚深,却也能知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这一句话,宋煊便将包括楚澈与周涟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尽皆吸引过来,看着那些意义不明的目光,宋煊却恍然失笑。
“外界得不到你我的消息,各位仁兄们便也不必在此述说自己的不满,你我此时尽皆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趁着空闲时间休养生息才是最要紧的。像如今这般争吵,是要待那妖兽再次卷土重来之时,直接送死吗?”
宋煊这含着训诫之意的话语如闷雷一般炸开,人群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嗯?”宋煊挑着一侧的眉,神色稍稍惊异。
自己的话语原来这般有震慑力啊!
直到所有人面上的神色由震惊变为惊恐,宋煊才像是恍惚意识到什么一般,面上所有神情亦瞬间凝结。
宋煊只心道,这妖兽究竟是何等的强?它们的靠近竟丝毫未令自己察觉到?
宋煊右手将呈星握得更紧了些,顺带着凝聚灵力,已然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方才迅速转身。
尚未完全转过身子时,宋煊瞳孔中便已然出现了一抹霜白如雪似玉的身影,于这漆黑深夜中宛若萤火、温和而有力,心中也霎时便明了了什么。
那人哪里是什么妖兽,而是宋煊只想放在心窝中、一时不见便觉想念的人。
“师尊?”宋煊语气中的震惊与欣喜一同交织着,皆是无法掩饰,也是此时方才得以好好看看方暮舟。
方暮舟的衣衫与发丝稍乱,广袖之上还沾染了些猩红与暗色交集的污迹,像是已然历经了一些争斗。
适才紧悬的心思甫一松懈下来,宋煊竟觉出了稍稍的疲累,心中也是无比的混乱。
混杂思绪中始终占据主要的却只有一件,便是方暮舟究竟是如何知晓这里的情况?又是如何赶来的?
宋煊收整心绪之时,方暮舟已然缓步行至他的身前,更是毫无预兆地将手覆在了宋煊的额心之上。
那熟悉至极的冰凉触感接触到宋煊的肌肤时,宋煊却恍惚有了灵魂与思绪尽皆归体的感觉,他也无比地确信面前这人定是方暮舟!
“怎地不说话?受伤了吗?”方暮舟担忧地蹙起了眉心,稍浅的瞳眸紧紧盯着宋煊的瞳孔。
宋煊如今也顾不得是在何等险峻的场景之下,当即双手环住了方暮舟肩脊,将人拥在怀中。
方暮舟没有阻止宋煊如此放纵的动作,只稍稍踮起脚,靠近宋煊的耳侧,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得的声音轻声言语道:“如今稍稍控制些,回去再任你为所欲为。”
宋煊这才仿佛将将恢复了些神智,没有直接吻上去,只是轻声回应道:“师尊可要说到做到啊!”
“嗯,”方暮舟甫一轻笑,方才回应。
宋煊这才放开了方暮舟,许是想到了身后弟子们的神色,一是稍稍不知所措,却仍佯装冷静问道:“师尊怎地会过来?”
“某些人行事实在太过荒唐,无法忍受便赶了过来。”方暮舟回答时,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冷冽。
宋煊知晓方暮舟虽言说的轻松,但若非事态不到难以控制之时、或是若非必要,方暮舟应当不会轻易做出这般几近荒谬疯狂的事情。
言说之间,便又有数量相较之前为之更甚的妖兽与血隶莫名出现,正急速向山顶靠近。
宋煊不由在心中抱怨,这些妖兽当真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他与方暮舟短暂至极的温情时光。
“我是问,师尊为何能看到这里的情况?”宋煊再次看向方暮舟,语气轻松地询问道。
方暮舟却只言,“心意相通罢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奋战
未过多时,林霁霜与钟珝也尽皆赶到。
就算山顶已然有众多妖兽一同围困着,但二人仍是一眼便寻到了其中那个仿佛格格不入的霜白身影。
虽稍稍疑惑、惊异,但更多的却还是欣喜。
“师尊!”林霁霜远远地唤了一声,不为使谁必须能够听到,只是为了表达下心中难抑的喜悦。
虽说现下事情皆无定论,甚至周围尚且还有着他们虽无法预料的危险,但方暮舟出现在此,便如给他吃了颗定心散,不由得便安心了许多。
如此,有了方暮舟的加入,斩杀妖兽的过程变得轻松了许多,虽说这般名义上是方暮舟损毁了相灵大会的规则,但事已至此,他已然什么都顾不得。
方暮舟神色冷冽,宛若冰雕玉砌的物品,但某种透出的非凡凌厉,又当真骇人至极。
他一面不断施法结印、袭向周围妖兽,一面不住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片刻后,方暮舟便恍惚发现了什么,一招暂时击退了身前的妖兽,便快步行至宋煊身侧。
“阿煊,”方暮舟先是急声唤了一声。
宋煊便趁空应答,“嗯?”
“现下这些妖兽与血隶尽皆是受了特殊的训练、亦是得了某种命令的。”
方暮舟此话一出,便是印证了宋煊先前的猜想。
方暮舟神色肃正,稍显急声地继续言说,“首先是这些妖兽,它们本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但却会有意识地聚集、一同围困灵力稍强者,便是为拖延脚步。”
“而如此一来,也是为那些血隶提供了机会,它们所携带的灵力相较普通的而言更为强盛,且一旦认定某一人为自己的目标,便会始终纠缠于他,也如同手中有了把柄,致使其他人不敢轻易出手。”
宋煊始终竖耳听着,生怕错漏了任何一个字眼,而在此过程中,手上动作却也一直未停,原由正如方暮舟所说的那般,不断有妖兽聚集围困向二人,致使二人现下难以突破而出。
“那师尊可是想到了解决之法?”宋煊试探问道。
方暮舟即刻便言语道:“倒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但线下也只能如此,你与钟珝、霁霜他们尽力牵制住妖兽,我去对付那些血隶。”
听此,宋煊不由地稍稍犹豫,却不是害怕,只是为了权衡这两者究竟哪个更为凶险。
原由他师尊总是下意识地便将自己规划在外。
而方暮舟也是看出了宋煊下意识的犹豫,便温声宽慰道:“我们尚无法得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他如此安排便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些血隶便是他计划成功的重要一环。”
“还生禁术若成,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应当如此,无需担忧。”
方暮舟温和如常地言说,仿佛还是像从前一般交代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宋煊更是难以评估其中凶险。
“师尊小心,”事已至此,宋煊只觉自己若再多说些什么,才当真是矫情至极,话到嘴边索性只像往常一般简单嘱咐了一句。
“我不会有事的,”方暮舟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转身离开。
如方暮舟所说的那般,宋煊很快便与林霁霜、钟珝二人聚在一起,但如此以来的结果,便是更多的妖兽于三人周围汇聚,随后发起更为强烈的攻击。
但三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径直向上,不断施法结印击退着妖兽。
于宋煊而言,这般与方暮舟并肩作战的滋味是很好受的,就是知晓那人也在身侧一同奋战着,心中便莫名充盈着满足与欣喜之感,就连攻击也更为有力。
但宋煊倒也知晓,这种感觉说到底便是毛头小子不愿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罢了。
想到此,宋煊面上竟毫无预兆地露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随即拉满的弓弦射出一支剑羽,直直贯穿过正向自己扑过来的妖兽的喉咙,定在了其后的一棵树上。
那百年巨树竟因此而轰然倒塌。
“阿煊啊,它和你什么仇、什么怨,竟逼得你用了十足的力啊!”林霁霜趁空闲恰巧看到了这一幕,震惊之意消散殆尽后,便忍不住询问道。
宋煊笑意未散,甫一回首便对上了林霁霜充满惊异的目光,稍一呆愣,才知他师兄说的究竟是什么,便答:“怎地,师兄可需要我的帮助啊?”
“去你的!”林霁霜即刻便回应道,随即又继续言说,“答非所问。”
只这简短的闹剧后,三人便再次凝神,继续按照方暮舟的指令,尽力牵制着那些妖兽。
而另一边,方暮舟穿梭于人群之中,先是助那些无法抵御血隶的弟子们,将始终攀在他们身上的血隶剥离,而后斩杀。
随后又令一直在旁侧待命的飞渡将这些受伤的弟子带走,远离此处,以避免再次的伤害。
而这个过程中,方暮舟恍然发觉,幕后之人增强血隶灵力的目的,便不由得惊骇一瞬,甚至忍不住于心中怒骂。
血隶原本只依着人血而生,如今竟莫名其妙地被添上了吸食人的生魂的能力。
而这无疑是给方暮舟的行动添了些阻碍,也迫使方暮舟不得不更快速地将血隶斩杀殆尽,以免再使更多的人为其所伤。
……
飞渡适才刚把为血隶或妖兽所重伤的弟子们带离至安全之地,便再次收到了方暮舟的指示。
却是让飞渡将除方暮舟及其亲传弟子之外的人尽皆引出此处。
飞渡不由得大惊,方暮舟竟是要独自一人对抗所有的血隶吗?
就算飞渡亲眼见得过方暮舟的真正实力,却也不由地为其感到担忧。
到达山顶时,飞渡更是为眼前场景而感到震惊,适才对于方暮舟此话的犹疑以渐渐消散。
原由整个山顶已然被方暮舟设下的结界所笼罩,其内妖兽与血隶尽不得逃出,但各门派弟子与飞渡却能毫无阻碍地通行。
“仙尊,您自己当真可以吗?”飞渡不由忧虑询问。
方暮舟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轻笑。
而就算只是这般,也无端令飞渡安下了心,转而按照方暮舟的指示,艰难地将弟子引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失神
将数量那般多的弟子尽数引出这里,无疑是一件十分之艰难的事情。
飞渡本以为自己尚且要顾及着妖兽的攻击,但谁料方暮舟将此事早已考虑在内,妖兽或是已然为四人所控,或是根本无法近飞渡的身。
飞渡费力将所有弟子按照方暮舟的指示带出此处,天色已然尽数暗了下去。
飞渡于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休憩,却连坐下都不大敢,只静静站着。
适才最后一次前往山顶,飞渡最后一次询问了正在施法支撑着结界的方暮舟,神色无比地真诚,语气亦是焦急异常。
毕竟方暮舟于他的恩情太过深切,他自然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的恩人如此奋争在前,却有难得人理解。
只是方暮舟仍是那般回应的,只是稍沉静地言说“无需如此”,颇有一副意在使飞渡安心的意味。
飞渡犹豫许久仍想强行留下,却被方暮舟无情地扔出了结界。
想到此,飞渡难忍地叹了口气,却又突然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许多的炽烈目光,却含着难以猜测的意味。
飞渡却没有言说什么,一是因由适才他已受了伤、如今更是疲惫无比,二是他无需多问倒也清楚那些人为何如此。
无非是楚郢山的弟子对他不大熟悉而充满着疑虑,或是不知晓他一介无名之辈,为何会得玄设仙尊如此重用。
飞渡不愿对上那些人的视线,便倚着身后一棵树站着,侧过脑袋还觉不够,只能缓缓闭上了眼。
心中思绪当真杂乱不堪,他的母亲现下尚在那人手中,不知下落如何,而他的恩人、也几乎是唯一能救出他的族人的人,却仍被困于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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