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轻拂,小狗一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休息过了,它们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殷朔年抱着谈逸冉,也睡着了。
谈逸冉听着殷朔年绵长的呼吸,静静望着海面,就这样过了一下午。
黄昏。
太阳爬过山峦,从东面离开。夕阳落在身后,面前的海域被天空照映成一片冷淡的紫色。
“小冉,”殷朔年收拾好野餐的东西,“我们该回去了。”
海面上依旧空无一物,除了偶尔飞过的海鸟和海面上跃起的鱼群,没有任何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谈逸冉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不甘。
“再等等,”他用恳请的目光望着殷朔年,“可以吗?”
小狗在地上打了个滚,屁颠屁颠地跑到他的脚边。谈逸冉一把将它抱起来,朝殷朔年说:“我们就在这里扎营,过一晚上好不好?”
殷朔年有些为难。他低头检查包里的材料,又看向身边的两只大狗,垂手站在夕阳的薄雾之中,举棋不定。
过了片刻,他终于松了口。
“好吧,那就在这里待一晚,”他放下手中的包裹,从里面拿出生火用的工具,“小冉,过来帮忙。”
见他拿出两块刻着凹痕的竹片,谈逸冉立刻明白了要怎么做。他把小狗放回地上,拍了拍它的屁股。
“乖狗狗,去捡树枝回来,”他捡起手边的树枝,“这个,树枝。”
“汪!”
小灰傻乎乎地叼起树枝,扭头跑进丛林里,找了个空地开始刨土,打算把树枝埋进土里。
“算了,”殷朔年哭笑不得,“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夜幕降临时,悬崖边的空地上燃起一团火焰。谈逸冉将火堆四周的草全部拔光扔进火堆里,又拿来石堆围好。悬崖上风很大,火焰被风吹得偏向一边,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小狗躲在大灰身后,既害怕又好奇,它看准时机冲上来咬住火焰,又被滚烫的温度吓得跑出去老远。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吃过晚饭,谈逸冉又走到悬崖边上坐下。
殷朔年用剩余的肉片训练两只大狗,余光时不时看向远处的谈逸冉。
谈逸冉的头发长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新长的黑发已经盖过了头顶。他的长相很英气,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将他衬得像个高高在上的贵气美人。轮船上重遇那一瞥,殷朔年听到员工们在讨论头顶的彩灯造型,偶然抬头一看,却看到海风中独自站在栏杆边抽烟的谈逸冉。
他就如现在这样,一头金发被海风扬起,望向无尽的大海。那一眼,殷朔年差点没有认出谈逸冉,他看着这个倦怠而慵懒的漂亮男人,和记忆中脾气火爆却善良单纯的爱人判若两人。
但下一刻,他看到谈逸冉躲闪的眼神与颤抖的手指,心脏被狠狠击中了。
两年来的逃避与疏离,瞬间被打回原形。
因此,当触礁的轰然声再次企图改变他们的命运时,殷朔年没有坐以待毙,他跳进海里,疯了一般找寻谈逸冉,试图把他再次拉回自己的身边。
“汪汪!”
大灰狗歪着头,乖乖端坐着,却不明白这位新的主人为什么不给自己肉吃。
殷朔年回过神,无奈地摸摸它的头以示奖励。
就在这时,谈逸冉缓缓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他面向深渊一般的大海,整个人都僵住了。
“……朔年。”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攥紧了殷朔年的手,朝远处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三章到四章之后获救
第62章 航线
今晚密云笼罩,几乎没有月光。
沉寂而黑暗的海面上,水天交接的远处,赫然亮起无数方格组成的灯光,一艘红底白身的游轮正缓慢地驶过,由北向南,如一头沉寂的巨兽,在遥远的地方海面穿行。
殷朔年从草地上站起来,被火光照亮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
“真的有船!”
谈逸冉激动地冲到悬崖边,双手拢在嘴边,朝海面大喊:“喂———有人听见吗!这里!救救我们!”
他焦急地拉着殷朔年的手,“快,和我一起喊。”
殷朔年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作用不大,但还是照做了。
两人朝海面上的船只叫喊了半天,却没有丝毫的回应。海面吹起了东风,他们的声音根本没办法传过去。
谈逸冉跑回草地上,翻出包裹里的火把点燃,举着明亮的火把冲回来,朝海面上挥舞。
“这里!救救我们!”
他声嘶力竭地喊了一遍又一遍,远处的轮船却没有朝他们发来任何的信号。在一旁小憩的狗狗们也发现了远处的灯火,纷纷朝轮船的方向吠叫起来。
然而,眼睁睁看着轮船驶向远方,他们却毫无办法。
“这样不行,他们根本听不见!”
谈逸冉有些懊恼,错过了这一趟,他们还要等多久?
“先别着急,”殷朔年稳下心神,“那艘船应该是正规运营的载客游轮,有固定的航线和时间,之后肯定还会经过。”
“可是我们的声音太小了,而且现在是晚上,”谈逸冉拧着眉,“隔太远,根本没法求救。”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来回踱步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谈逸冉回身望向海面,眼中倒映着一片月光,“但我们可以自己过去。”
殷朔年担忧地蹙起眉,“小冉,你又想游过去?我们和船比看上去远得多。”
“谁说一定得游过去,”谈逸冉脸上露出坚定的笑容,“我们可以做一个木筏,划近一些,在靠近的地方释放信号。火光在黑夜是很明显的,船上的人肯定会看到。”
小狗围着殷朔年的腿蹭了蹭,殷朔年无奈抱起它,托在臂弯里。
“怎么样?”他挑了挑眉。
殷朔年抿起嘴,低头摸了摸小狗,仔细思考方案的可行性。
半晌,他放下小狗,沉声说,“可以试试。”
“好!”
谈逸冉挽起头发,干劲十足地抄起石刀,“现在就开始吧,告诉我要怎么做。”
制作木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在任何材料都需要自己制备的前提下。夜里太黑,他们看不清周围树木的长势,殷朔年拉着谈逸冉让他坐下,先简单同他说明木筏的制作原理。
木筏的浮力受材料的密度有很大影响,他们必须寻找密度更低的木材,并且不断地在海面进行测试。
火焰发出轻微的爆破声响,小狗趴在谈逸冉腿边睡着了,两只大狗趴在离火较远的草地上,睡觉也不忘警惕地竖起耳朵。
谈逸冉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过于迫切的心情也逐渐冷静下来。
殷朔年坐在对面,火光映在他的眼中,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将他衬得像一具雕塑。
他沉默了许久,开口说:
“小冉,如果你想试试这个方法的话,我们得有一个人留在岸上。”
谈逸冉捏着手中的树枝,疑惑地抬起眼,“为什么?”
“首先,我们只有一件救生衣,”殷朔年说,“海面不像看上去那么平静,如果出事,会非常危险。海难的时候,我很幸运能抱住你,但我们不会每次都这样幸运。”
谈逸冉裹着身上的外衣,不置可否,“还有呢?”
“制造一个单人木筏,比双人承载力的容易得多,”殷朔年解释道,“我们要尽快。”
小狗的肚子起起伏伏,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谈逸冉低头揉捏它的耳朵,没有说话。
殷朔年悄然叹了口气,仿佛是预料到谈逸冉会反对。他起身坐到谈逸冉的身边,吻了吻他的发鬓,轻声说:“小冉,这只是我的看法,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方式。”
“不,”谈逸冉忽然说,“我来坐木筏,你在岸上等我。”
殷朔年怔住了,谈逸冉继续说,“我比你会游泳,这件事应该我来。”
两人对视着,咫尺间,谈逸冉严肃地看着殷朔年,平日里慵懒的神情一扫而空。
“是你救了我,”他抬手抚摸殷朔年的唇,“所以,让我带你离开。”
手指蹭过殷朔年干燥起皮的嘴唇,抚过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
“我们的小少爷长大了,”殷朔年难得地笑起来,他抱着谈逸冉的腰,凑上来吻住他,“可以保护老公了……”
小狗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感觉自己被主人捞起,放在了一旁的草地上。它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却看到两个人类滚在一起亲嘴,连身上的衣服都脱掉了。
草地上有这么热吗?小狗不明白,翻个身继续睡,听着身后细碎的喘息声,很快又睡着了。
二月九日。
南部下游有许多粗壮的枯木,谈逸冉白天带着狗狗们在丛林里捡木棍,殷朔年则在树林中砍树,落日前回到营地,收拾好行囊之后,再登山到山顶观察航线。
这天晚上,没有轮船经过。
二月十日。
清晨下山的时候,殷朔年找到了一条通往山下的捷径,从南部的丛林往东南方向,山路上有人工开垦的痕迹,可以省下一半的时间。他们依旧维持着白天砍树、晚上上山的行程,打算摸清游轮经过的规律。
有了汪汪队探路,谈逸冉对黑夜的恐惧稍微消减了一些。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遇到过能够碾压野狗的战斗力的动物。
这天晚上,红底的白色游轮再次驶过海面,时间和前日几乎一样,但方向由南至北,与之前相反。
二月十一日,没有游轮。
二月十二日,游轮按时经过海面,点点灯光在远处亮起,平静而缓慢地驶向远方。殷朔年做了大致的猜想,游轮每两天会经过这附近,而时间大约是晚上八点。
十三日的中午,木筏做好了。
岛屿东部的海岸边,一艘半米宽的木筏搁置在沙滩上。殷朔年赤裸着上身,一脚踩住第七根枯木的边缘,两手抓住毛线绳,在侧边打了个死结。
木筏由七根主要的枯木构成主体木板,木板下绑着一圈空的矿泉水瓶,看上去很简陋,但殷朔年把所有细节都做得很扎实。
谈逸冉悄悄走到他身后,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
“那个……”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从身后拿出一件东西,披在殷朔年身上。
有些刺挠的纤维扎在皮肤上,殷朔年愣了半晌,从木筏前站起身,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制作粗糙的蓑衣。
这些茎秆做成的纤维因为暴晒而显得有些发枯,编织得歪歪扭扭,似乎只要一用力就会散架。
谈逸冉见他迟疑地摩挲着这件丑陋的草衣,脸上有些发红。
“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他说着就要抢回来,“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他的手还没碰到蓑衣的边角,殷朔年便视若珍宝地将衣服抱在怀里。
“喜欢,很喜欢,”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小冉,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
谈逸冉赤脚踩在沙滩上,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在山上轮流守夜的时候做的,没花多少时间。”
他的谎话太拙劣,殷朔年是专家,一看就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
“谢谢小冉。”
殷朔年搂住谈逸冉的腰,吻了吻他的眼皮,“来试试,我们的决胜木筏。”
他非常珍惜地披上这件“易碎”的蓑衣,躬身将木筏推进水里。
谈逸冉一脚踏上木筏,被殷朔年搀扶着上去,摇摇晃晃了许久才站稳。
“给。”
殷朔年递给他一根自制的木桨,自己则淌进没腰的海水里,推着木筏缓缓前进。
摇晃的木筏发出摩擦的声响,谈逸冉虽说擅长游泳,但还是有些害怕。海浪对木筏的平稳度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下来,海水已经有一米五的深度。
“好了,”他朝殷朔年示意,“我自己来。”
殷朔年陪着他游了一会儿,看他能够站着操纵木筏便放心了些,不再往前跟上去。
谈逸冉踩在木筏上,渐渐掌握了海浪起伏的规律后,双手攥紧木筏,努力朝海面划桨。木筏很轻但也很长,他本就因为连续几天的劳作而腰酸腿软,只能咬牙坚持,顺着海浪的方向节省力气。
大概划了十多下,他开始掌握木筏的节奏,逐渐鱼如得水起来。
谈逸冉划出去几十米远,驾轻就熟地一个转弯划回来。殷朔年在岸上看得心惊肉跳,他自己却丝毫不再担心,朝他明朗地笑起来。
“朔年!我会了!”
他扯着嗓子大喊,“你看——”
话音未落,木筏行进到离岸边很近的浅海时,一角撞上礁石。谈逸冉重心不稳,木筏脱了手,整个人扑通摔进水里。
“呜呜!”
海水很浅,但殷朔年还是吓了一跳,看着谈逸冉不断在水里扑腾,他立刻脱下蓑衣,冲进水里,一把将慌张的谈逸冉捞起来。
一头金发在水中散开,殷朔年还未站稳,谈逸冉却猛地从水里扑出来,满脸都是得逞的笑。
他环住殷朔年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英气的眉眼在阳光下格外迷人。
“怎么,被我吓到了?”
谈逸冉笑盈盈地捏着殷朔年的下巴,“我不会溺水的,也不看看我是谁。”
殷朔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他吓到后有些生气,于是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把。“你是小孩吗?怎么玩这种把戏。”
“我就是小孩啊,”谈逸冉一点儿也觉得害羞,低头凑上来,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落在殷朔年肩上,“谁让你一直叫我小冉,高中的时候就这样叫,所以我一直都没法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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