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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船夫(近代现代)——酒昼

时间:2023-09-04 09:08:53  作者:酒昼
  黎简怕他想吐:“不舒服吗?”
  “没有。”陈江行忽然想说点什么,可是,他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回不了头,上帝没有给他充分的时间,如果黎简后天要在南城岸口上岸,那么他和黎简就再也没交集。
  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模样。
  他和黎简相交以后越行越远。
  陈江行:“我们确实是同学。”
  ……
  黎简心想这人确实醉得不清。
  陈江行:“江城六中。”
  黎简几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他以为陈江行是喝醉胡诌。
  “你在京市x大美院读研的时候回六中做过一次演讲。”
  黎简想起来,读研的时候,以前高中班主任确实邀请过他回母校演讲。
  “学校的优秀毕业生烂里一直有你,各科都很拔尖,蓝色的校服外套,头发还不像现在这样长。”陈江行的手伸到黎简的脸旁,手指碰到他的耳朵,“到这里。”
  黎简的耳朵因为突如其来地触碰发热,他看向因为喝醉褪去戾气的少年,心底某个角落没由来地下陷,他没想过有个人会在那么久以前就记住他,就认识他。
  “照片里你的嘴角有梨涡。”陈江行的手指在他嘴边停下,并没有触碰到他。
  可是近在咫尺的距离,碰到与不碰到并无差别。
  “你现在不爱笑了。”陈江行自嘲地扯了扯唇,“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黎简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很久没有笑了,其实他也不是不爱笑,只是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陈江行的手指往前碰到了黎简的嘴角,往两边轻轻一扯:“让我看看梨涡还在不在?”
  黎简脑袋懵得厉害,脸也红得厉害。
  他呆愣愣地望着陈江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黎简还没反应过来,那张脸已经凑近。
  酒气与烟气离他很近,他的手在身侧掐紧,长舌直驱而入,连辗转温柔都没有,像个强盗强行闯入,在他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的时候,陈江行的大手箍住他的后脑勺。
  热意自手心蔓延至后脑勺,黎简“呜”了声,无法挣开,只任凭陈江行对他口腔的每寸胡作非为。
  眼角的余光是碎成一片片的月光,他是这月光中的一叶浮萍,心怦怦跳得极快,侵略者的气息浓烈,并不满意他的走神,将他压得更紧,风和月光交缠,他听见口齿间的水渍声。
  他的认知里,亲吻是温柔的,是互相传递喜欢的,是浪漫的。
  “小陈。”老蒋的声音传来。
  黎简惊得睁大眼睛,恍然想起来这是在室外!还是在江面上!
  他的手抵在陈江行的肩头去推他,奈何陈江行跟座大山似的,根本推不动。
  黎简心下一横,用力咬了下去。
  陈江行吃痛没松,瞧见他因用力皱起的眉头才松开他,下唇被咬破皮:“小狗。”
  ……
  黎简愤愤推他把,骨子里的修养让他没敢太用力。
  毕竟陈江行喝醉酒,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别人生命开玩笑。
  这一推,像是挠痒痒,根本无足轻重,都没能推动陈江行一毫。
  昏暗的船头灯与浓重的夜色下,陈江行陡然发现黎简嘴唇红得厉害,刚刚确实有点上头,不止上头,他感觉某处叫嚣着发疼,似乎要让他不得好过。
  老蒋拿着脚盆走过来:“小陈,早点休息,晚上过闸还得填水,到时别起不来。”
  陈江行点头:“嗯,马上就去睡。”
  “那我先回屋了。”老蒋想到什么,“小黎,你晚上就跟小陈挤一挤,船上杂货间空调坏了,你凑合一下。”
  ……
  陈江行摆摆手:“知道了。”
  老蒋把脚盆里的衣服晾干回船舱。
  夜风徐徐,星星点点。
  黎简抿唇,有点不知如何和陈江行相处。
  陈江行:“嘴巴被你咬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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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江行:委屈巴巴,我睡杂货间,我睡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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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黎简这才往他的嘴看去。
  陈江行的唇很薄,而且不大,因为被咬破,有一块很明显的肿了。
  刚刚实在没办法,他推不动陈江行,要不然也不会咬他。
  黎简没再去看他的嘴唇,吐了句:“活该。”
  陈江行舔了下被咬破的下唇,大黄大概吃完狗粮,晃着尾巴屁颠屁颠跑过来。
  陈江行蹲下来摸了把大黄的头:“看你叔给我咬的。”
  大黄听不懂,一个劲摇尾巴。
  狗尾巴又粗又硬打在黎简的小腿肚上,因为大黄太兴奋,摇尾巴过于频繁,黎简往边上挪了挪。
  陈江行仰起头,月光溅入他漆黑的眼眸:“喂。”
  黎简低头,居高临下望着陈江行和大黄,一人一狗都像在等待他的回应。
  黎简:“我去洗漱。”
  陈江行站起来,悠悠晃了下,黎简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我,我去洗漱。”
  陈江行不打算再逗他:“下午的衣服干了,我去收。”
  说着便朝晾衣服的地方走去。
  黎简想起什么:“后天是不是到南城岸口?”
  陈江行顿了顿,伸手摸了摸下午晒的衣服:“嗯。”
  “我想上岸。”
  黎简想上岸买点东西,他总不能一直穿陈江行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
  陈江行把衣服给他,眼睛暗了暗:“嗯。”
  黎简抱着衣服往船舱里走,又回过头:“你喝醉了,别在外面待着,挺危险的。”
  “黎简。”
  陈江行的声线很低,带着冰凌的凉意,叫他名字的时候字正腔圆,“黎”字微扬,“简”字下压至收音,令黎简有些不适应自己的名字从他口腔里发出。
  陈江行往前一步,高大的影子罩住黎简,其实想说,让他别虚情假意,后天就要下船,没必要说这种道貌岸然的话。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吐出句,“你去洗澡吧。”
  黎简感受到那双眼睛染上一层无奈,可能是错觉。
  陈江行听着浴室里响起的水声,靠在船舱外抽烟。
  明明灭灭的火光间,想起那个深夜喝酒掉进江里淹死的男人。
  那是六年前的事,那个男人死在水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那时他高中,他妈已经跟人跑了,老师叫他出去说他家里出了事。
  当他看见陈俊躺在那再也没法拿起棍子打他的时候,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他因祸得福继承了这艘货船。
  当时有人出价两百万买船,他本来想卖了,但大黄一直嗷嗷叫着,看着那条小小的狗,守护着这艘船,他忽然就不想卖船了。
  既然念书念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上了船。
  一晃眼,六年过去了,他没想过讨媳妇,也没想过未来大事。
  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他喜欢那天站出来维护他的哥哥,喜欢给他鸡蛋揉脸的少年,喜欢那缕光穿过厚重阴暗的尘埃照进他世界的那个瞬间。
  令他看见这世间并非那么糟糕,令他看见暴力、鱼腥、江水之外另有光明灿烂的世界。
  水声停了。
  陈江行把烟掐灭,走进船舱里。
  那一抹光,终要离他而去。
  因为刚刚洗完澡,黎简浑身都是淡粉色,屈着手腕把头时,柔和又温顺,像只软绵绵的小狗。
  “我洗完了。”黎简说。
  陈江行点头,往浴室去。
  黎简想提醒他,里面很热,但还是闭了嘴。
  陈江行嗅着空气里硫磺皂的味道,几分钟以前,黎简一丝.不挂在这里洗澡,他闭上眼,脑子里似乎能够幻想出那瘦弱的身躯慢条斯理洗澡的模样,他把水龙头掰向冷水,灼热的反应快把他燃烧殆尽,水柱打在他的眼睫毛上,他抿着下唇,背抵着冰凉的砖面。
  他看见站在演讲台上的少年,看见和他一起奔跑的少年,看见船头手抵着他肩头推他的少年,他再也忍不住,喉咙间泛出喘息,积压的光一股脑儿冲破他的大脑,它们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奔涌。
  陈江行失力靠在墙上,他想,算了吧,黎简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
  出了浴室,黎简坐在客厅里,似乎在等他。
  黎简看他出来:“我去杂货间感受了一下,真的挺热的。”
  陈江行点头:“没事,你去我房间睡吧。”
  黎简:“有四十度,会中暑。”
  ……
  陈江行捋了把寸头,看着此刻温温说话的黎简:“那我去房间打地铺。”
  黎简点头:“好。”
  温度打得很低,黎简刚进屋子搓了下手臂,陈江行从橱子里拿出个许久不用的竹席,一层积压的灰尘,灯光下,细小的尘埃飘浮。
  根本没法睡人。
  黎简指了指床的另一边:“要不。你睡那边吧。”
  陈江行抓着脏竹席:“我去拿水冲一冲,还能睡。”
  “还要等竹席晾干,你不是还得和蒋。”黎简顿了顿,“蒋师傅半夜过什么闸口,早点休息吧。”
  陈江行悠悠把竹席塞回去,看了眼上面一层的干净席子,把衣橱关上,顺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灯关以后,房间安静得只剩江水和发动机的声音。
  黎简躺在床边边上,有些拘谨,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陈江行算是做过些出格的事,这是他前三十二年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
  “你睡了吗?”陈江行缓缓开口。
  黎简闭着眼,没应答。
  “我知道你没睡。”
  声音比刚刚好像近了点。
  黎简有些警惕:“你,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陈江行沉默了片刻。
  黎简以为他消停了。
  “刚刚船头我有话没说完。”
  ……
  船头,刚刚的亲吻,黎简完全不想记起来那档子事,一想起来,他现在都感觉舌头疼,真的太过了,他应该让陈江行去杂货间睡觉的。
  陈江行侧过来,声音染了一层委屈:“我话没说完,叔叔。”
  ……
  黑暗模糊了陈江行的戾气,取而代之是黎简没法拒绝的撒娇,如果这算撒娇的话。
  “你要说什么?”黎简声音淡淡。
  陈江行:“你不问我为什么记得你吗?”
  ……
  黎简:“为什么?”
  明知中了圈套,他还往里跳。
  陈江行又离他近了点,黎简感觉得到身侧的温度高了一点,二十出头的少年,浑身都是火气。
  “因为喜欢。”
  声音暗哑低沉,但足够清晰。
  黎简脑子一瞬间发懵,太不可思议,可是除了“喜欢”,没有什么能够解释一个人记得另一个人那么清楚。
  “很喜欢。”陈江行的手臂贴上了黎简的,“叔叔,我真的很喜欢你。”
  少年的喜欢,没有遮掩,直白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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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江行有钱的,一年跑船几十万,跑了六年,船也值几百万,虽然和黎简比起来还是穷,但比周正、陈文正有钱太多了。
  周正、陈文正:请问,你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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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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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江行见他不吱声,伸手抓住黎简身侧的手腕。
  大手的温度很高,令黎简感到热和紧。
  黎简不知怎么应对陈江行,以前拒绝别人只需要说有对象,如今这个理由不成立。
  “我比你大十岁。”
  “然后呢?”陈江行的声音在他耳边,又蛊又沉。
  “不合适。”
  “只是因为年纪?”陈江行有些庆幸,还好不是没兴趣。
  而且,他有筹码,黎简喜欢他的身材。
  黑暗中,黎简想了想,很冷静地说:“不止,我根本不了解你,而且,我们年纪实在差得太多了,我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年龄差。”
  他没想过分手后谈恋爱,更没想过和小十岁的人谈恋爱。
  十岁对他来说,是他大学的时候,陈江行还在上小学。
  是他必须在感情里承担长辈的角色,他自己都没办法很好地照顾自己的情绪,又怎么可能去照顾陈江行的情绪。
  “陈江行,今年22岁,江城人,我妈跟人跑了,我爸六年前死了,家里有外婆和外公,还有艘船,就是你现在待的船,江城老城区有套一百多平的老房子,目前干跑船,一年能…”
  陈江行娓娓道来,还没说完,被黎简打断了。
  “我说的了解不是这种。”黎简没想过这个人这么直,他说的了解是个托辞。
  陈江行想了几秒钟:“感情史无,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嫖过娼和约过炮,更没和人发生过亲密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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