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江林阳试图解释,想要在这段叙述中做一些有效辩解,但开了口像吞食过一块热炭,烧得嗓子哑着,焦得心也哑着。
黄冠摆摆手,打断了江林阳的否认,“我跟他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李傲然眼睛肿到鸡蛋那么大,天刚亮我要带他吃早饭,他不去,说回寝室收拾,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是一年前春节他回了趟家呆了一天,他爸给我通风报信,我在家堵他强迫他加我的微信,这才又联系上了。这一年断断续续联系,也总是我说的多,他就几个字,‘挺好的’、‘还行’、‘回家聚’,但是我知道他不好。”
“刚开始我猜是他怕我跟你有联系,所以也不联系我,但是江林阳,你让我怎么不恨你呢,凭什么因为你,我跟李傲然这么多年,就一点儿不剩了呢?”黄冠憋闷的哽咽在此刻倾数道出,“我多宝贝李傲然啊,我跟他一起长大的,因为你,他连我都不要了,我多恨你啊。”
江林阳终于知晓了来自黄冠的恨,李傲然失联,他不是没朝黄冠问过李傲然的去处,黄冠说不知道,他还以为那是一句敷衍的托词,现在他才知道,简单的“不知道”三个字,藏着多少想将他拆肉喝血的恨意。
“对不起”,江林阳牙关紧闭,目光多了一丝颓败,“真的对不起。”
黄冠动了动身子,视线找不到落点,不想弄得那么剑拔弩张,随手一抹脸上的眼泪,“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截至目前,我还是恨你,不管李傲然多喜欢你,我都不支持你们在一起。”
江林阳的心已经像火上的雪,被疼痛化透了,黄冠的话像密不透风的墙,挤逼得他呼吸困难,也逃无可逃,他心口闷地想就地了断。
“行了,快回去吧。”黄冠站起身,拍拍江林阳的肩膀,“我决定还是去见见我的小娇娇,给他个惊喜,挺长时间没见真有点想他了。”
江林阳行尸走肉般跟着黄冠走出快餐店门,黄冠突然脚步定住,回过头说,“老江,如果你还想跟李傲然在一块儿,对他好点,别再让他掉一滴眼泪,但如果你往后的人生计划里没有他,从现在这一分钟这一秒,就请你开始远离他,别给他希望。”
江林阳点了点头,已满是波澜的眼底涌动着泪意,风吹过来,把夜晚的浊气也吹过来,让他不堪一击的理智堕入不光不明的深渊。
//
回到酒吧时,江林阳在门口卖花谋生的老奶奶那里买了一朵玫瑰,带着黄冠回到卡座,冷苗还睡着,酒保正在收小小的大理石台面桌放不下的空酒杯。
酒保收完杯子,被视线盲区挡住的李傲然终于发现黄冠的到场,前一秒拿杯子的手连找到嘴巴在哪里都晕乎乎的,后一秒放下酒杯,醉意深重的笑容咧到耳后,朝黄冠伸出双臂,“黄哥,你来啦。”
还会撒娇的李傲然,黄冠也是经年未见过,他从江林阳手里抢过那朵红玫瑰,给了李傲然一个巨大的用力的拥抱。
拥抱过后,和林泉相互自我介绍后落座,李傲然的头靠在黄冠肩膀上,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黄哥,我喝了很多杯,可我还是喜欢长岛冰茶,歌儿怎么唱的来着,‘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李傲然在喧嚣的乐声里唱了一句,又趴在黄冠耳边大声说,“我想睡觉了,黄哥。”
江林阳结过账,林泉叫醒昏睡的冷苗,冷苗醒来后发懵了一会儿,看到黄冠之后立刻来了精神,粉色的气泡围绕周遭,抱着黄冠的后腰不撒手,最后只能背着哄着往回走。
江林阳揽着李傲然后腰,扶住他,另一只手掌落在他肩膀,轻声细语地打着商量,“李傲然,我背你,好吗?”李傲然一动不动盯着他,离得太近了,他反倒不想走了,只想把眼前这个人抱在怀里。
李傲然有气无力地垂下头,把额头抵在他肩窝上,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爱卿,朕允许你背我。”
江林阳在李傲然失去工作的当夜恢复了被偏爱的爱卿身份。
李傲然和很久以前一样,酒品很好,在江林阳的背上表现也依然像个被大人领回家的孩子,乖顺又清澈,一手圈住江林阳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黄冠转送的玫瑰扬来扬去,双脚听话地卡在江林阳腰间。
江林阳看不到李傲然的表情,但李傲然突然间将手里的玫瑰摔在地上,熬了一夜本就脆弱的花在人行道上碎了一地。
江林阳停住,侧着头问,“为什么不要了?”
李傲然语气轻快地回答,“不喜欢。”
“不喜欢玫瑰?那喜欢我吗?”
李傲然半晌没说话,摆弄着身下人微凉的耳垂。
江林阳以为等不到回答,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听到李傲然小声地说,“喜欢。”
第49章 49 天顶
“喜欢谁?”
“喜欢你。”
“我是谁?”
“你是江林阳。”
江林阳很喜欢现在沉入酒精的李傲然,坦白的、直率的、不加矫饰的。
他感觉到遗憾,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可能会见证很多这样的时刻,或许是为努力工作后的升职加薪,或许是为吵架争吵后的和好,或许是为家人见面后的认定。
都不像现在,连一句喜欢都是趁着醉意偷来的。
可即使是偷来的,江林阳也不想还。
他放在李傲然腿弯里的双手又收紧了些,和背上意识存留未知几何的小醉鬼继续无意义但有来有回的答录机式对话。
“谁喜欢江林阳?”
“李傲然喜欢江林阳。”
“一直喜欢江林阳吗?”
“一直喜欢江林阳。”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慢悠悠走到住处楼下,进了门才想起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李傲然房间空调坏了,前一天的病症正是因此。
林泉进退两难,看着眼前这自由组合的四人,喝茫的冷苗抱着黄冠的腰不撒手,黄冠一脸正直地避嫌。
另一边本应该是严肃认真的甲方江林阳,背着将睡将醒的乙方李傲然,在李傲然的指挥下原地转着圈圈,嘴里不停进行着幼稚的对话,“喜欢江林阳”、“江林阳也喜欢你”。
林泉觉得这样的夜晚碎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回我那边住就行,冷苗不撒手的话,黄冠你帮忙照顾下冷苗可以吗,我一个男的也不太方便。”
黄冠听了便急赤白脸地反驳,“我也是男的啊,我们还没到那个关系,她明天早晨醒了怪我怎么办啊。”
“要不然,你晚上把手机录音开开,明天再说明天”,林泉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转头看江林阳,“江总,你带着傲然吧,他房间空调坏了,你们俩可能要遭点罪。”
李傲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过多的反应,两只手环在江林阳颈侧,抱得更紧了些。
江林阳点头,“我带他去我那住吧,他发烧刚好,在这怕再发烧了”,注意到林泉脸色更难看了,只得对他说,“我手机也开录音,明天一并发你邮箱。”
林泉“呵呵”干笑了两声,说了声“那我先回去了”,就匆匆遁地而逃离开了莫可名状的准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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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江林阳是被李傲然的动作激醒的。
酒店房间是里外两间的套房,中央空调开到19度,房间里舒适又凉爽,李傲然窝在被子里,穿着江林阳换洗的T恤,遮盖到大腿根,被江林阳搂在怀里。
江林阳从睡意里缓过来,发现李傲然的手放在他硬挺的那里,上下无章法地抚摸。被子外面微凉,被子里面却令人燥热难耐,李傲然的手腕被他摁在被窝里,用力也挣不脱。
李傲然酒气还未散,脸颊红扑扑,手攥着他的命根子,攥得江林阳眉头紧皱,颤抖了一下,警告似的对怀里眼睛都没睁开的人说,“李傲然,别动。”
李傲然闻声动了动身,似乎是不舒服,江林阳的呼吸打在光洁的额头上,痒痒的,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挠了两下,拨弄残留在额头上的发丝,又把手放在了江林阳处昂扬的勃发处,无意识地捏捏。
江林阳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逗笑了,见怀里的人没回音,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吻落在他脸上,“李傲然,别碰我,听到没有。”
李傲然被江林阳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包裹,是他喜欢的Fahrenheit,大学时他为江林阳选的香水,木质花香调给他的安全感像是落入一个潮湿温暖的漩涡,想堕入深处,想沉沦深处。
于是他轻轻吻住江林阳的下巴。
江林阳喜欢这个主动的吻,他捏着李傲然下巴,激烈地认领,一个翻身压住了李傲然,用力地吻着身下的人,窒息的感觉侵入密不可分的两人,夺走了努力回吻的李傲然的呼吸。
天旋地转之后,李傲然的裤子被褪去一半,一只裤腿已经脱缰,另一只裤腿缠在膝盖上,和他即将失去的理智做最后一丝勾连,感觉到江林阳的手已经抚上他的性器,意识回来少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游上岸执意搁浅的鱼,胸膛上下起伏着。
稍微定了定气,李傲然推着江林阳的手,声音黏腻地说,“你别摸了。”
江林阳停止了热吻,将氧气归还给他,湿润的嘴唇上牵连出戛然而止的欲望,笑着蹭蹭李傲然的鼻尖,“李傲然,你让我别摸,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在哪里?”
李傲然这才睁开眼睛,顺着江林阳的目光,揭开被子,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早已伸入江林阳的睡裤,还若有似无地摩擦,惹得承受的人隐忍着情欲,作乱的人却还单纯得很。
“怎么样,你是不是恶人先告状?”江林阳又吻上李傲然的嘴唇,吮吸的水声错乱着此起彼伏,像是月亮引力形成的潮汐。
李傲然收回手臂交握在胸前,任江林阳继续套弄自己,直到身上覆盖一层薄汗,他咬住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微微弯曲的睫毛轻颤,喘息声越来越明显,挺着腰承接江林阳的动作。
但江林阳忽然放开手,压着声音问他,“李傲然,你为什么不硬?”
江林阳眼神里带着不解,明明李傲然吻自己的时候到处都是情动的痕迹,可阴茎就是低垂无语,没有勃起的迹象,让他心里胀得发疼。
他埋进被窝里,将李傲然的阴茎含到嘴里,拼命地含深、加快舔舐速度,直到被李傲然一手推开,他又凑上去,几个回合下来都没能成功,他不得不停下来,牵住李傲然的手,紧紧搂在怀里,颤抖着安抚,“李傲然,没关系。”
江林阳语气里带着绝望的茫然,十几秒过后,他终于无法忍受,盯着李傲然被亲到微肿的带着血色的嘴唇,眼泪支离破碎地淌了满脸。
“李傲然,对着我硬不起来没关系,不爱我也没关系。”
过去的五年,江林阳没有预设过李傲然不爱他这个问题,他对李傲然的偏爱拥有自信到自负的笃定,包括想到一些活色生香的片段,他也想过,李傲然自己给自己做的时候,一定是想着他的脸,或者是想着他们那天的每个动作,每次顶到敏感点的酥麻、每个亲吻交缠的呻吟。
但李傲然给了他当头棒喝,他费力地讨好李傲然,却没有点燃惊天动地的火花。
他的愚蠢和自大,在李傲然面前铩羽而归。
“江林阳,你别哭。”李傲然反过来把江林阳搂入怀中,将温热的小腹贴在江林阳的上腹,温柔地、耐心地吻掉他的眼泪,“你还记得吗?那天你说,让我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李傲然的吻给了江林阳安定的抚慰,江林阳低声呜咽着点头,乖乖伸出舌头和李傲然交吻,含混着说,“我记得,我记得,你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你有没有,你有没有……”
说到最后,江林阳声音都变了,绝望地施加失控的吻,像窗外惊起的雷声中的狂风骤雨。
李傲然握住抵在他腿根的硬物,江林阳短促地叫出来,停下夹杂哭腔的吻,等着李傲然的否认。
李傲然半闭着眼,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嘴唇,“我没有跟别人在一起,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江林阳像小孩拿到喜欢的食物一样,咬住李傲然的脖子,留下淡红的印记,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你只能跟我在一起,李傲然,咱们在一起好不好?”
李傲然缓缓抚摩他的脸颊,半晌后摇了摇头,“不好。”
江林阳刚筑起的巢穴顷刻塌陷,他想问为什么,却又不敢,怕问出口,他会得到李傲然根本对他没有一点爱的答案。
他太了解,李傲然的决心,是悬崖上不可后退的决心。
李傲然看着欲言又止的江林阳,像条流浪的想让人带回家却不敢争取的小狗,他摸了下“小狗”的下巴,江林阳低下头追踪着手指的温度。
小心翼翼的可怜又可爱。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硬不起来?”李傲然故意地要挑明。
江林阳又一次颤抖起来,“李傲然,我不想知道,求你了。”
李傲然猜得到江林阳心里想的是什么,多年前的默契到现在依然可以随时随刻地感应,江林阳慌不择路的无措让他更想笑了,他扒开江林阳捂在脸上意图逃避的手,“不是不爱你。”
“不是不爱,就是爱。”从圣主那处得到爱的庇荫,江林阳终于露出笑容,“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吃过药了,我被击垮了,你看不出来吧,就是你扔掉的那瓶,喹硫平,睡前三片,我吃了很久,不然睡不着”,李傲然也没想到可以坦然地讲出这件事,他觉得江林阳的笑容似乎可以治愈他,让他在难捱的时刻,心里的最后一块拼图被完整。
江林阳声音焦急起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
“黄哥跟你说了?都有也都没有吧,我不想把责任推给你们,那是懦弱小垃圾的表现”,李傲然语气带着些许俏皮,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其实早就认命啦,所以现在也习惯了。”
江林阳牵扯住李傲然T恤的尾端,想靠近他一点,“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可以听我的解释吗?”
李傲然把自己埋进江林阳的怀里,腿脚交缠,身体像个发光的火球,光滑又温热,喃喃地说,“好啊,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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