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也笑着接过了茶，道：“不用这么麻烦的，你也过来坐下吧，我们聊聊天就好了。”
“不，不用了。”顾渊摆摆手：“我先去做饭了，一会儿该吃饭了。”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需要我帮忙吗？”秦母作势要起来。
“不用了，您和秦九慢慢聊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顾渊表现得就像只受惊的兔子，慌张的倒退着离开。
“真是的可爱的孩子啊。”秦母看着顾渊离开的方向，感叹道。
“就是太害羞了，作为男孩子，这样可不好。”秦父又追加了一句。
秦母认同的点点头，然后想起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于是问秦九：“对了小九，你怎么会搬出来住啊？之前在学校住的不是挺好的么？”
他们听到秦九打电话告诉他们他在外面租房子住让他们要是寄东西来的话不用寄到寝室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生怕他受什么委屈了。
“我……”秦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支支吾吾的说：“我不想在寝室住了。”
“为什么？是有哪里不顺心吗？”秦父关切的问。
他们从小就很疼秦九，秦九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爱他的父母开口。
秦九沉默了一会儿，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指了指厨房：“不，是为了他。”
“欸？”秦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回头疑惑的说：“小室友？”
“嗯。”秦九点点头，下定决心般鼓起勇气说道：“他是我男朋友。”
说完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眼自家父母。
虽然他跟确信自己的父母不歧视同性恋，但如果那同性恋是自己的儿子呢？
他不敢保证。
厨房里，正在洗菜的顾渊紧张的僵直了身体。
他们，会怎么做呢？
是支持，还是反对呢？
“欸？！！”秦妈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确定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秦爸爸也惊讶的看着他。
“我……”秦九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坚定的说道：“我说他是我男朋友。”
“男女朋友那种男朋友？”
“嗯。”
秦妈妈愣了几秒，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张了张嘴，“我……”了几次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咬了咬唇和同样震惊的秦爸爸对视了一眼，红了眼眶，秦爸爸慌张的将秦妈妈揽到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她，轻轻的为她拭去眼角将要滑落的泪珠，嘴里小声的说着：“不怪你，啊，别哭了，这不怪你。”
秦九的眼神低落了起来：“妈……”
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吗？
秦妈妈在秦爸爸的怀里小声的抽噎着，秦九坐过去拉起她的手，轻轻的握住，秦爸爸对他无奈的笑笑，吻了吻秦妈妈的额头，秦妈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一边直起身子一边给自己擦泪，看向秦九的目光中没有鄙夷怨意，只有熟悉的温柔：“儿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秦妈妈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哽咽，秦九听着心疼极了，可是他还是坚定的说：“嗯。”
“你会后悔吗？你要知道，这条路没那么好走的。”
“我不会后悔。”他确信。
“那他呢？”
“我……”秦九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很想肯定的回答，但是他知道，他无法代表顾渊。
他……是怎么想的呢？
是和自己一样的吧？
他也想知道。
“我也不会。”顾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青菜，他很紧张，但是他还是坚定的说：“只要秦九不退缩，我就不会放弃。”
秦妈妈拿起秦爸爸的围巾给自己擦了擦泪，轻声的说：“真是个好孩子。”
秦九和顾渊都不语，等着秦父秦母表态，秦爸爸揉了揉秦妈妈柔软的头发，吻了吻她的头顶做安慰，秦妈妈抬起头看着秦爸爸，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秦爸爸叹息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秦妈妈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看着秦九，认真的说道：“儿子，有件事情我们一直瞒着你，今天我决定把它告诉你。”
“什么？”
“其实你不是我们亲生的。”
“啥？！！”
就算是想跟我断绝关系也请不要用这么狗血的理由好吗？！！
第十五章
秦妈妈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秦九，轻轻的叹了口气，缓慢的说道：“你是我们从孤儿院里领回来的，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小的婴儿，当然什么都不记得。”
秦九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见她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又把目光投到了秦爸爸身上，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块浮木，一块也好。
秦爸爸看着他求助似的目光，也轻叹了一声，然后残忍的说道：“这都是真的。”
顾渊看见秦九的脸色唰的变得苍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手上的青菜落到了地上，他快步走到秦九身边，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握，给予一点儿真实的安慰，秦九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回以一个轻轻的笑，然后重新收拾起低落的负面情绪，吐出一口浊气，对着秦父秦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无论你们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你们将我养大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还是我的父母。”
他笑得有些勉强，可是这至少证明，他在努力的接受这个事实不是吗？
秦妈妈轻轻的笑了，然后说道：“你以前总问我们，为什么你没有爷爷奶奶和外婆外公，我们总是含糊其辞的敷衍过去，现在，我觉得是时候跟你实话实说了。”
秦九疑惑看向秦妈妈，秦爸爸将秦妈妈揽到怀里，他宽厚的怀抱似乎给了秦妈妈莫大的勇气：“我和你爸爸的婚姻是不受祝福的，因为我不能生孩子。”
秦妈妈拉下了脖子上的围巾，伸手抚上自己白皙的脖颈，咳了几下，似乎是在调整着什么，再开口时已经是一口中性偏男声了：“我是个男人。”
她，哦不，是他手指停留的地方有一个虽然不明显，但是依稀可以看出的小突起，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喉结，是男人才会有的东西。
秦父秦母，其实是一对同性恋人，他们的结合是不受祝福的，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
无论他们多么相爱，仅因他们是同性，就不会被接纳善待。
仅因为他们是同性。
他们大概是私奔出来的，偷了家里的户口本，与家里大闹一场，家里的人用断绝关系来相逼也没能阻止这两个相爱的灵魂，两个身心狼狈的人聚在一起，离开了那座充满世俗压力的城市，来到另一座城市，默默打拼。
后来啊，这两个相互慰籍的灵魂终于也泛起了空虚，他们不明白是因为什么，直到他们看到别人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才恍然大悟。
他们也想要孩子。
孩子不仅是生命的延续，更是一个灵魂除了爱人之外渴望的慰籍。
可他们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于是他们就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那天是九号，所以孩子名叫秦九，也有情深久久的寓意在。
开始养孩子以后他们才真正的开始正视社会的舆论。
他们可以不在意这些，但是孩子做不到，他还那么小，该如何承受这些足以将他吞筋噬骨的舆论恶魔？
他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是他的父母，他们是一家人了，就应该为他着想。
于是那一年，秦母辞去了工作，开了一家花店，蓄起了长发，认真的做起了一个慈母，只为了和秦父一起，给秦九一个温暖的家。
秦父和秦母没有婚纱照，没有浪漫的婚礼，连结婚证都是近几年某些地区成为同性可登记结婚的试点时才去办的，那时的他们什么也没有，只有相互的承诺，和秦九一起组成的家，可是他们过得很开心。
“我一直教导你尊重同性恋，其实是有私心的，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竟然是两个男人时，不会难以承受，不会无法接纳。”秦母的声音还是秦九所熟悉的温柔，即使换成了男声，这其中的温柔也从未改变：“当我知道你走上了和我们同样的道路时，我很内疚，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从小就给你灌输那样的思想才害了你呢？”
“没有没有，我觉得这样很好。”秦九连忙摆手。
能遇见顾渊，能和他在一起，他觉得很好。
“噗嗤。”秦母笑了起来，眼中依旧带着温柔：“别紧张，我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相反的，我选择支持你们。
“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路上的人又是多么需要家人的支持，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所以我选择支持你们，无论你们将来会如何，我和你爸爸永远都会在你身后守候着。”
他和秦父都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所以这一路才走得如此狼狈，秦九是他们的孩子，他不希望他重蹈他们的覆辙，受他们受过的苦。
他们是那样的爱他，怎么会舍得让他难过。
秦九握紧了顾渊的手，低声的说道：“谢谢……”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说谢谢。”沉默良久的秦父终于开口：“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秦九说不出话来，屋子里安静得连呼吸都几乎清晰可闻，却弥漫着浓浓的幸福味道。
安静许久，秦九再次开口：“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我是该叫你爸还是妈呢？”
秦父秦母闻言一愣，然后皆笑了起来，秦母带着开怀的笑意宠溺的说道：“就叫妈妈就好了，听了二十多年了，都习惯了。”
尽管性别不对，可是因为他深爱着他的丈夫，他的儿子，所以他心甘情愿的从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变成了一个伟大的母亲。
他愿意为这个家付出。
“妈……”秦九有些哽咽的叫了一声。
“哎。”秦母欢欢喜喜的答，然后又对着顾渊笑道：“你也可以叫我妈了哦，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什么的。”
顾渊噌的一下红了脸颊，慌张的松开秦九站了起来，走向那落了一地的青菜：“我我我先去做饭了！”
“哎呀，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秦母笑眯眯的看着顾渊蹲下捡菜的身影，扯了扯秦父的衣袖：“能做我们家的儿媳妇真是太好了，你说是吧？”
“是是是。”秦父握住了秦母的手，语中是掩不住的宠溺。
秦九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幸福的笑。
这样，多好啊。
“我们一起去帮儿媳妇儿做饭吧。”秦母站起身来，向秦父伸出了手，又转头向秦九伸出了手：“你也一起？”
“好。”
秦九答，然后抬手在眼中的泪珠滑落前将它拭去。
这样真好，真的。
真希望他和顾渊也可以像父母那样，不需要过什么刺激的生活，只要两个人相守在一起，过平平淡淡的，自以为幸福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像父母一样，不急不躁，也不轰轰烈烈，可是即使经历了那时光汹涌的洪流冲洗，也冲不散他们眼中相互的爱意。
饭后小故事
晚饭后，秦家三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而顾渊在洗水果。
虽然秦父秦母都说了不用客气，但顾渊执意要去洗，他们也没办法。
“对了，妈，你是怎么做到保持用女声说话的啊？”秦九好奇的问道。
这真的很神奇啊。
“你妈妈以前可是学唱歌的，这点儿小技巧他还是有的。”接话的却是秦父，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你是不知道他唱歌有多好听。”
他们的初遇就是因为一首秦母唱的歌。
那时候的秦母被称为唱歌的天才，只可惜这位天才遇到了秦父，从此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了。
“那妈你唱首歌来听听呗？”秦九撒娇似的晃了晃秦母的手。
“现在老了，不行啦。”秦母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扮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嗓子也坏了。”
秦九愣了愣，然后心疼的抱住秦母：“妈……”
“没事，这些都是我自愿的。”秦母温柔的抚摸着秦九的脑袋，时光已经将他打磨得如同一块温软的玉了。
“没事的，反正在床上还是很好听的。”秦父又插了一句。
秦母顿时满面通红，拿起身边的靠枕就往秦父身上招呼：“我打死你个老不正经的！”
好吧，这块软玉也还是会炸毛的。
秦九尴尬的笑笑，然后岔开了这不知为何莫名的污了起来的话题。
秦家三人继续聊天，秦母看了眼正在认真的给苹果削皮的顾渊，神秘兮兮的戳了戳秦九：“对了儿子，你跟儿媳妇发展到哪一步了？那个了没有？”
“那个？哪个？”秦九疑惑的问。
“哎呀，就是做了没有！”秦母直白的说了出来。
秦九明白了过来，双颊微微泛红，支吾着：“还，还没有呢。”
“欸？我还以为儿媳妇已经彻底是我秦家人了呢。”秦母可惜的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那种事情，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能行的么！”
“儿子，我跟你说，这种事情，其实就是一句话。”秦父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要怂，就是干！你妈当年就是这么被我拐来的。”
秦九：“……”
秦母似乎想起了什么，气呼呼的打了秦父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就上了，当时可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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