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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爱
火，热，闷。
寒亦在这样的感受中醒来，屋子里都是烟，很呛很刺眼，寒亦一睁开眼睛就被刺激出眼泪来，一时寒亦也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本能驱使他跑到卫生间，洗脸来洗掉那难受的感觉。
再将厕所门打开的时候，闷热的感觉更强烈的扑面而来，寒亦受不住，干脆把毛巾弄湿捂住自己的脸和鼻子，强撑着不闭上眼睛，一把打开自己的房门。
火光遮盖了一切，寒亦一开门才发现他的门口已经被高高的火焰堵死了，他根本出不去，而且这火大有蔓延的意思，寒亦赶紧把门关起来，到厕所去接水，不停的洒在门口。
寒亦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凌晨这个时候，爸爸妈妈醒了没有，知不知道着火了，可是他出不去，他也不敢出去。
“爸爸！”
“妈妈！”
寒亦绝望的躲在角落里呼喊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绝望的哭出来，他要死了，火一定会烧进来的，爸爸喜欢质感的东西，所以家里的家具大多都是木质，门一定会被烧坏的！
寒亦这时候突然想起浴室，干脆就把水全都放出来，自己爬到浴室的水里面，确保不会被烧到。
这个时候寒亦突然想起来，尽快离开屋子才是首要的，万一房子塌了呢？他还是要死的！
寒亦将自己全身弄湿，跑到窗口去，这里是二楼，如果直接摔下去……
寒亦没有任何把握。
情急之中，寒亦将被单全都扯了下来，准备把床单当成绳子一样下楼，可是这个还没弄好，门就塌了下来。
寒亦彻底慌了，他绝望的哭喊，吼叫，可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寒亦打开窗户对着窗外叫喊，绝望充斥着他，死神正顺着火神向他走进，然后，寒亦看到了他人生中的光亮！
那个时候，他是那样认为的。
因为他看见院子之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楚清，另一个则是楚爸。
寒亦冲那两个立正站好的人不停的叫不停的喊，可是他们没有听见。
此时整个房子已经被火给吞没进口，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住了寒亦的叫喊。
寒亦看着那两个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好像在看一场电影。
寒亦记住了这个画面，此后他活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想到。
无情的人站在那里，连一点表情都吝啬给。
大火烧了许久，消防队才来清理，那时候基本上火势已经自己停了，也没什么可烧的了。
消防员进来检查的时候，寒亦已经不见踪影，一共在别墅里发现了三句尸体。
具最后查证，一具是楚清母亲的，还有两具，则是寒亦父母的。
那天寒爸给员工都放了假，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寒亦下落不明，从此六年，不知踪影。
楚清看着眼前的废墟，内心的痛不比寒亦要少。
“我们来的时候，火已经烧的很大，根本没办法进去。”
“父亲调动家里所有人过来救火，却是一点用都没有，火烧的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即使是现在，在那样的火势下，我的妈妈在里面，我都没有勇气冲进去救她。”
“因为再进去，就是再送一条命进去。”
“寒亦，你说……”
“如果明知道结局会是一个死，却还要硬送一条无辜的命进去，这样真的值得吗？”
“死去的人，应该不希望活着的人为了他们而牺牲生命吧？”
“父亲那天就是那样和我说的。”
楚清看向寒亦。
“我和父亲站在那里，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妈妈奔着那大火冲了进去，即使我还小，我也知道，那就是送死。”
“可父亲没有阻拦她。”
“我也没有。”
“我从小就知道，他们的婚姻只不过是工具，是痛苦的，是煎熬的。”
“父亲不爱妈妈，也不爱我。”
“而你爸爸却给予了我妈妈那样的温暖和柔情，我现在想来是的。”
楚清叹了口气，“我看到他们亲吻的时候，就好像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抱的那么紧，一点儿缝隙也没有。”
“我一直在想，明知是送死，却还是要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当我看到这片废墟的时候突然就想通了。”
“因为无私，因为爱。”
“我和父亲都是自私的，都是爱自己的，所以我们没有拉回母亲，也没有冲进去救人。”
“寒亦，我早就该死了。”
楚清低下头，“那场景对我来说是无法磨灭的伤害，因为父亲的不闻不问，我也得了心理病，然后，我父亲请了催眠师来帮我，忘却那段记忆。”
“现在我想起来了，仍然觉得生不如死。”
“你看，时间不会改变什么的，因为我永远没法忘却他。”
楚清张开双臂，笑着看向寒亦。
“来报仇吧，我已经写好了遗书，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杀掉我的。”
寒亦这时候才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了结？”
“如果知道那场大火后会是这样的痛苦，再回到那时候我一定会冲进火里，把自己烧个干净。”
“那场火，你把我推出来了。”
楚清摇头，“我早该推你出来的，已经晚了，太迟了。”
“这是不是证明了……”寒亦顿了顿，“你在六年后，拥有了无私的爱。”
楚清愣了愣。
寒亦继续道：“对我。”
“……”
第48章 结局
两个人正相顾两无言的时候，寒亦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寒亦皱了皱眉头，看到来电显示，还是接了。
“嗯。”
“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寒亦看向独自冥想的楚清，“你父亲病危了。”
这句话立刻将楚清拉回了现实。
“什么？”
寒亦回头先走，“想跟我去看看吗，我可以在路上给你说明。”
楚清犹豫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收场，但是虽说父亲对他是无情的，但他终究还是他父亲，他没理由不去。
楚清默默的跟在了寒亦身后。
“几个月前就住院了，他这几年太过劳累，身体哪里都不太好，曾经的病情复发，已经无药可治。”
“……”
无药可治了吗？
寒亦仔细感受楚清的反应，觉得还好才继续道：“是癌症，晚期，也许命不久已，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愿意见到你，所以一直没有说。”
楚清摇摇头，“你会在乎我的感受么，不是让我痛苦的事都会做个遍？”
寒亦笑笑，没有解释，“我们之间就这样了么？”
楚清没有回答，只把头看向窗外。
来到医院的时候，吴叔正在重症监护室外坐着，一脸的忧心忡忡，看见楚清，立刻惊喜起来，“少爷！”
楚清笑着点点头，“父亲怎么样？”
“昏迷了，本来还好好的。”
“我进去看看。”
“好好。”
楚清先一步进去，寒亦跟在后面，楚天辞身上都是医学仪器，吊了好几个吊瓶，整个人也瘦了一圈，楚清差点没认出来，
“父亲。”
楚清轻唤了一声，楚天辞自然没有反应。
楚清走近楚天辞，“父亲。”
“……”
“父亲得的是什么癌？”
病房里一片寂静，寒亦突然在楚清身后道：“吴叔没有告诉你他的病么？”
“没有……”
“所以你从来都不知道？”
“不知道。”
吴叔这时候在后面道：“我不想告诉少爷，因为老爷从来不正眼看少爷一眼，少爷从小心思重，还经历了那样多的事，也不想说，让少爷增添烦恼。”
楚清愣了愣，他没想到吴叔竟然是如此想的。
吴叔可怜他，心疼他，所以同时也恨着父亲。
“所以说……”寒亦勾了勾嘴角，“所有人都有阴暗面啊。”
寒亦和楚清对视，“知道康辰为什么答应楚天辞给你催眠么？这是违反规定的，没有人有权利这样做的。”
楚清瞪大眼睛看向寒亦，“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而那个时候你一直想念的都是我，所以他不惜违反规定，对你实施催眠，这是很损伤大脑的。”
“……”
“看，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到变形。”
“我们每个人都有两面，一面美好，一面阴暗，有的人把阴暗的一面表现出来，藏着美好，有人把美好的一面装出来，掖着阴暗。”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印证了寒亦说的这句话。
“楚清……”
楚天辞虚弱的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楚清迅速的回过头看他，“父亲？”
楚天辞动了动脸，楚清没反应过来，寒亦则上前拿掉楚天辞的氧气罩。
“父亲……”
“总公司那里，我死后，财产股份都将归你所有，寒亦会协助你，公司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了，你想卖掉或者是其他，都随便你……”
“父亲！”
“寒亦……寒亦恨我，我早就知道，只是想补偿他罢了。”
“从小……我都没有关注过你，现在想来，也是后悔。”
“对不起……小清……”
“我从不曾爱你妈妈，也连带着不爱你，生而为父，我是该死。”
楚清这时候眼泪不停的流下来，滴在床上，滴在被单上……
“你就当作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小清啊……好好活着，爸爸……爸爸……”
楚天辞冷不丁说出爸爸这词，也忍不住泪目，他从来没有听楚清这样叫过他，从来没有。
“终于可以去和她，说声抱歉……”
一向高大雷打不动的楚天辞，这时候竟然也哭了。
“你叫我一声吧……”
楚天辞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楚清看见楚天辞闭上了眼睛，心中的酸楚不停的往出冒，遏制着他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楚清这时候很想报复一下这个从来没有给过他温暖的男人，但是这阴暗面不过闪现出来一下，就消失了。
“爸爸……”
楚天辞弯了弯嘴角，随后身边的仪器便发出了嘀的响声。
楚清哭的喘息不止，吴叔立刻察觉不对劲，抹了把泪上前一步，“少爷！是哮喘犯了吗？少爷！”
寒亦皱起眉头，立刻抱起楚清走出病房。
楚清艰难的喘息着，手里抓着寒亦的衬衫。
寒亦听着楚清如此困难的呼吸，边迈开大步边弯起嘴角。
“我刚刚在想，我们现在还算不算仇人。”
“如果算，我就不管你，如果不算，我就救你。”
“但是我还没想明白，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反应了。”
“这样的行为，好像是我美好的一面？”
“所以……我还是决定要将你困在身边。”
“以后我的阴暗面一致对外，剩下的美好，都归你吧。”
“……”
楚清握起拳头，锤了一下寒亦心脏的位置。
好像呼吸，都变得平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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