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一张普普通通的证件照都很好看,陆泱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角的弧度像含着情,鼻梁挺而直,鼻尖有点翘,他那双眼本该配一张薄唇,实则陆泱的唇形略饱满,颜色偏淡,有一颗可爱的唇珠,这样的搭配在陆泱脸上却不显得违和,给人一种他的五官就该这样长的笃定感。
魏青阳看得发了怔,连刘瑞在叫他都没听见,被碰了一下才如梦初醒般问:“怎么了?”
窦意有些无语地看着陆泱:“刘瑞让你请他喝水,就现在。”
魏青阳快速地动了动手指把陆泱的头像点了保存,大手一挥:“喝,就现在!喝最贵的,我今天特高兴,想喝什么都我请了。”
说着魏青阳就要站起来,这时跑步过于用力的后遗症就显现出来了,他腿一软,差点跪地上给对面的人行个大礼。
坐他对面的人和魏青阳同专业,一下就乐了:“魏哥,使不得使不得,我可受不起你这一跪啊。”
魏青阳哭笑不得,撑着王鹏奇的肩站直了,骂了一句:“去你的!”
回寝室的时候,魏青阳把在田径场上他和陆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回忆了一遍,再次确定了这一点:追求陆泱这件事一定不能操之过急。
魏青阳性格外向,朋友一大堆,和人聊天的时候很少冷场,也不会出现接不上话的情况,但陆泱像是个无情的话题终结者,在聊天的过程中,魏青阳也得要仔细斟酌过后才能使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陆泱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不会轻易和人对视,交流时话语也都简洁,语气没什么起伏,会给人一种他有些冷淡甚至不耐烦的错觉。
是的,错觉。
不仅在今天和陆泱聊天的过程中,之前魏青阳也发现陆泱会下意识地和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超过那个距离,他就会感觉到不适,因此魏青阳一直都注意着没有离陆泱太近。
魏青阳猜测陆泱很可能是个隐形的社恐,还猜测他也许是有些肢体接触障碍。
陆泱并不是真的完全不近人情不可接近,魏青阳和他正常聊天他能聊得下去,状态也还算放松,所以魏青阳才能瞅准时机要到了陆泱的微信好友位。
陆泱只是有些内向不善言辞罢了,并不是那些人口口相传的“高冷不爱理人”、“不太好相处”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魏青阳这么想着。同时他也提醒自己,正是因为如此,面对陆泱的时候才不能冒进,那很可能会吓到陆泱。
平时魏青阳不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他发现自己在对于陆泱的事情上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他不是幻想着能和陆泱谈个恋爱,他是要努力争取和陆泱谈到恋爱。
魏青阳躺在床上捶着因为乳酸堆积而变得硬邦邦的大腿,他的腿酸得要命,使不上力,沉重得像灌了两吨铅,感觉都不是自己的腿了,心想今天装这个逼代价有点大,不知道这腿得痛几天,不过还是值得的,又想着就他这模样明天跳高不定跳成什么样,幸好陆泱没答应来看他比赛,他也就不会在陆泱面前丢脸了。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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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阳还是很有些自知之明的,果然,第二天的跳高比赛他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跳高时的姿势极其滑稽,被他的损友们用手机摄像头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陆泱是在运动会又过了几天之后才偶然刷到了魏青阳的朋友圈,魏青阳的配文是“你们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微笑]”,视频开始自动播放,魏青阳助跑,做出起跳姿势,没能跳起来,一脑袋撞在了横杆上,把杆子撞飞了。
他的姿势确实有种说不出来的……陆泱右手握拳抵在了唇边,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顺手给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陆泱不远处的组员一脸惊恐地看着陆泱,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或者耳朵出了问题,陆师兄好像很少像这样笑,还笑出了声。
当时和魏青阳聊天的时候,陆泱其实有点走神,上一年的时候,他是因为什么既没有报名参赛,也没有来观看运动会呢?
好像是因为想到运动场就会想起体育课,然后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人或事,他会因此而情绪失调,得花费一定时间才能回到正常状态,所以会下意识地远离那个地方。
但隔了一年,陆泱因为他导师的劝告来到了这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田径场上,看到了一场精彩的田径比赛,久违地直接感受到其他同龄人的青春活力,又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运动这件事本身是很好的,事实上他之前还有过想要学打篮球的想法,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未真正付诸实践。
魏青阳是个很好的交流者,他情商很高,陆泱和他说话时能感受到他的善解人意,魏青阳会有意识地使对话不陷入僵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妥帖,和他相处会让人感觉很舒服,这种舒服有点像是暖和而不灼人的阳光照在身上。
魏青阳给陆泱留下的印象是“无害”。
陆泱想了想,这也许是他答应魏青阳加好友的原因,魏青阳是那种很适合做朋友的人,况且他从未说过出格的话,做过让陆泱不适的事,石教授不止一次说过希望陆泱能够拓宽自己的社交圈,拥有一些正常的社交关系,陆泱也知道他这种状态是不太健康的,愿意去做出一些改变,而如果要迈出第一步的话,或许可以从魏青阳这里开始。
魏青阳不会知道陆泱的这些考量,他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过后凭借着天生的直觉和细心的观察幸运地避开了陆泱的雷区,得到了一个能够更加靠近陆泱的机会,不管陆泱是出于什么原因,结果总是好的。
陆泱把手机放下,又投入到了实验里,他只是做了一个很小的决定,也可以算作是一次尝试,成功与否,陆泱都可以接受。
——
魏青阳醒了过来。
他僵直着身体躺在床上,瞪着蚊帐顶,心情有点郁闷。
内裤是湿黏的,沾着快要干涸的精液,性器是疲软的,因为在梦里射过精了。
魏青阳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上火,不知道是因为加上陆泱好友太兴奋了,还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手冲把自己的小兄弟给憋着了,它最近不听话的频率好像有点高。
魏青阳拉开内裤一角看了看,指着那根东西无声地谴责说:“能不能消停点了!能不能!我这个月几次早上偷偷摸摸洗内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天天尿床!”
又想着也不能怪它,小兄弟懂些什么呢,小兄弟只是遵从它的生物本能罢了,谁让魏青阳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脑子里跑马,和陆泱这才哪到哪,做梦的时候净想些有的没的。
但梦里的陆泱是真的很诱人。他躺在床上,躺在魏青阳的身下,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魏青阳,这都不硬的话那只能说明他是阳痿。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魏青阳甩了甩头,轻手轻脚下了床,换了条内裤,把弄脏了的内裤搓洗干净之后晾了起来,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把手机解了锁,桌面是他和陆泱的一张合照。
说是合照好像不那么准确,其实是运动会那天魏青阳摄影社的朋友正好看到了他和陆泱在聊天,顺手抓拍下来发给了魏青阳,很普通的一张照片,魏青阳和陆泱并排坐着,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正在说着话,他侧过脸看着陆泱,笑得很灿烂,陆泱脸上则带着很浅的笑意,望着跑道上的人。
魏青阳觉得自己笑得不太好看,那笑容的弧度也太大了,眼睛都眯起来了,但这张照片上的陆泱很好看,拍照的人技术很不错,照片应该是简单处理过,四周的人影都被虚化了,画面中心就他们两个人,氛围很好,照片里的他们像是已经很熟络、认识了很久,放松地谈着天说着地。
那个朋友发过来一条消息:“当时本来拍着运动员呢,镜头一转看到你和陆泱了,顺手就拍下来了,后面一看还挺有感觉嘿。”
魏青阳郑重地打字感谢:“谢谢你,大恩人。”
对面不清楚魏青阳喜欢陆泱这件事,八卦起来:“你和陆泱怎么认识的?我听人说他特难接近。”
魏青阳扯犊子道:“缘分使我们相遇。”
朋友愤怒打字:“滚犊子!”
魏青阳:“就偶然认识的啦,军训的时候。总之真的谢了。”
朋友:“小事,我没陆泱好友,这图我不会发网上,你们自存吧。”
魏青阳把10M大小的原图下载了下来,回复道:“OK。”
他越看越喜欢,把照片截了过后设置成手机桌面,又犹豫了一下,他本来该把这事儿告诉陆泱的,但出于一些私心,他没有说,他不知道陆泱介不介意被拍下来,他想把这张照片保存起来,也不做些什么,就是没事的时候看看。
魏青阳盯着他的手机桌面,心虚地想,陆泱应该不会介意,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会在合适的时候把这张照片发给陆泱,如果没机会的话,这张照片就会安全地、妥善地存放在他的手机相册里,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任何影响。
接着魏青阳又打开了课表查看他今天的课程,这天是周五,上午十点有一堂课,下午则是空出来的,他怀疑自己天天做春梦是精力多得无处发泄了,打算多运动运动,说不定运动得累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大脑能消停点。
他爱好很杂,什么都涉猎,篮球跑步滑板攀岩,闲着没事的时候还去蹦过极,很多运动只学了个皮毛,不算太精通,但对魏青阳来说图个乐子也够了,他看了眼放门口角落的那块滑板,想着也有段时间没玩了,而且下午也没课,翻开好友列表找了找,约了几个玩滑板的朋友,准备把下午的时间用来滑滑板。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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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之后,魏青阳休息了一会儿换了衣服拿着滑板准备出门,床位在门边坐凳子上玩手机的平垣问了一句:“出去滑滑板啊?”
魏青阳应道:“是啊,正好下午没课呢。”
平垣看了看魏青阳夹在腋下的滑板:“挺酷的一块板。”
魏青阳夹着滑板晃了晃:“那是。”
心爱的板子被室友夸了一顿,魏青阳美颠颠地下了楼,走到平地上时就没忍住把滑板放地上滑了一段距离,又做了几个豚跳,满意地发现虽然最近没怎么滑,水平还是没有退步的。
他在校门口和几个朋友汇合了去到刚开学在学校附近转悠的时候发现的滑板俱乐部,那里有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室内滑板场地,魏青阳滑过几次,觉得很不错。
到了地方,魏青阳先随便滑着热了会儿身。
他滑滑板不爱戴护具,但玩这个很少有不受伤的,他自己也是摔过很多次才能滑出些花样,初学的时候他有一回从一个很缓的坡上往下滑,没稳住重心从板子上掉了下来,狠狠摔了一跤,肘关节磕破之后结的痂一个月都没好,把他妈妈心疼坏了,差点没收他的滑板。
滑了一会儿,魏青阳找到状态了,就开始对那些室内装置蠢蠢欲动,他想去那个U型池试一下,在那里做动作难度比较高,魏青阳之前没怎么玩过,他今天想要把那个空中转体的动作练出来。
他一次又一次地在U型池里滑着,寻找跳跃合适的时机和姿势,然而失败了很多次,魏青阳耐心有限,在又一次跳跃起来转圈板子飞出去时他终于爆了句粗,甩了甩出汗的头发,喘着气坐在旁边的台子上看其他人滑,那些人有男有女,在空中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滑轮砸到地上的声音在室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不绝于耳。
魏青阳滑着滑板的时候,陆泱正在教室里上他这周的最后一节课。
上完了课,他把教材装进书包里,没有直接回寝室或是去实验室,而是出了校门,坐上了32路公交车。
在车上时,他给他的母亲陆盈盈发了消息:“妈妈,家里还有菜吗?”
陆盈盈过了好一会儿回复他:“没有,你要回来就去菜市场买点现成的。”
陆泱:“好。”
陆泱把手机熄了屏,拿在手里,他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又好像在沉思些什么,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到下车时都没有松开。
陆泱在附近的生活超市买了些蔬果生肉,提着口袋进了个看着已经有些年头的小区,上了楼拿钥匙开门,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是拉着的,黑漆漆一片,陆泱开了灯,把菜放到茶几上,环顾客厅一圈,试探性地喊:“妈妈?你在家吗?”
没人回答他,陆泱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有个略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叫魂儿呢你。”
听到了陆盈盈的声音,陆泱不知怎么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舒了口气,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稍后要用的搁在一边,准备放进冰箱的搁在另一边,他一边整理,一边说着:“我没买太多菜,怕买多了放着放坏了,都是些随便做做就能吃的菜,像是西兰花和土豆这些,还买了点肉,今天晚上吃蒜苔炒肉怎么样,妈妈你想吃什么汤菜吗?”
又是许久的沉默,陆泱等了片刻,起身准备去做菜的时候,陆盈盈说:“你随便做吧。”
听到这话,陆泱顿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又很快地应了一声,走进了厨房里。
切肉的时候,陆泱不小心弄伤了手。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但痛感并不强烈,陆泱洗净了手,止住血,找到一个创可贴贴在了伤口上,把那块肉剩下的部分切完了,切的时候没有再走神。
饭菜做得很简单,一荤一素加一个汤,陆泱把汤从厨房端到餐桌上的时候,陆盈盈从房里出来了,她挽着发,穿一条宽松的灰色居家长裙。
陆泱和陆盈盈长得很像,眉目之间有七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子,他们的眼睛尤其相像,都有着很漂亮的形状,但陆泱的五官轮廓更深一些,面部线条也更硬朗。
四十来岁的陆盈盈脸上的年龄感并不太重,从她那张脸和陆泱的长相可以想见她年轻时该是个十分让人惊艳的美人,但她太憔悴了,嘴唇没什么血色,肤色也暗沉发黄,整个人没什么生气的模样,而且她瘦得有些吓人,肋骨很突出,手腕细得像是一折就断的枯树枝。
她看了看饭桌上的饭菜,都是家常的菜式,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但她实在没什么食欲,勉强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到了一边。
陆泱劝她:“再吃点吧,妈妈。”
陆盈盈摇了摇头,说:“吃不下,没什么胃口。”
陆泱看陆盈盈一直拧着眉头,不太舒服的样子,就没再劝。
他每次都会劝一劝陆盈盈,每次也都是一样的结果,他知道陆盈盈为什么吃不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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