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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阳望着陆泱，然后他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趴在了桌上，把整张脸埋进了臂弯里。
这时候魏青阳才表现出来一点属于他这个年龄会有的不成熟，他做过很多功课，学习到很多前人的经验，但恋爱这种事情就像摸石头过河，自己蹚过才知道深浅，他也是第一次过河，那些所谓的从容淡定和游刃有余，其实大部分是装出来的。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妥协和失落向陆泱宣之于口的打算，但陆泱这么细心，魏青阳藏得很好，他依然发现了。
魏青阳感觉到陆泱坐在了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发，问他：“所以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魏青阳不肯抬头，说话时瓮声瓮气的，“想要在你生日当天和你过二人世界。想要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陆泱说：“好，只是我已经答应我妈妈了，所以把我们的约会时间改到生日的第二天，好吗？我保证那天我们会有一整天的约会时间。”
魏青阳露出那双澄黑的眼睛看他：“你不要因为我打乱自己的其他计划。”
“我不会，”陆泱实在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揉魏青阳红透了的耳垂，“那一天本来就是要空出来给你的。”
魏青阳问他：“真的吗？”
看着总算露出些大男孩模样的魏青阳，陆泱有一种转动着却总是滞涩的齿轮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感觉。
在和陆泱相处时，魏青阳更多是在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迁就的是他，体贴的是他，因此有时候，陆泱会忘记魏青阳还要比自己小两岁。
本来应该是陆泱照顾魏青阳更多才对。
陆泱点头说：“真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好黏人？”魏青阳又问，像是要一次性地把心里那些曾有过的惶恐和疑虑都倾倒出来。
“不会。”陆泱说。
“会不会觉得我幼稚？”
“不会。”
“会不会觉得我矫情？”
“不会，都不会。”
魏青阳睁大眼睛看陆泱，眼睛很亮，他觉得开心死了，再次对陆泱换了那个他一直想叫但又不太好意思叫出来的称呼。
“哥哥，喜欢你。”
陆泱倏然垂下眼睫，低声回应道：“……我也喜欢你。”
魏青阳絮絮地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对陆泱说出来：“你知道吗，我觉得和你的每个‘第一次’都很重要，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和你在一起之后你的第一次生日也是，你说一整天都和我约会，我好开心。”
魏青阳一向是个很在乎仪式感的人，这一点陆泱是有所了解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魏青阳的错觉，他感觉这段话说出口之后，陆泱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陆泱不说话，魏青阳勾着他的手指摇了摇：“怎么呆住了？”
陆泱抬头，刚才的那点异常只是昙花一现，他说：“嗯，我现在知道了。”
谈话的初衷本来是陆泱想要开解魏青阳，希望他在自己面前能放轻松不要那么紧绷，谈话过后，目的是达到了，但他反而开始心神不宁。
当天晚上，陆泱迟迟不能入睡，勉强睡着后，久违地又被梦魇住了。
梦里的陆盈盈和陆泱说话时没有声音，四周的景象也都是灰色的，像是在演一出黑白默片，陆泱自己则是台下的观众，通过台上两位演员的口型来猜测他们的交谈内容。
舞台上的故事情节是从那一天陆泱和陆盈盈下楼散步开始的，梦里他们和现实中一样，在饭后绕着小区散步，聊过一些天，碰到了一些人，连那只猫也被复刻出来了，唯一的不同在于陆泱走之前陆盈盈问出那句话，陆泱给出回答后，陆盈盈并没有上楼，而是眼睛紧紧盯着陆泱，问他：“什么叫不是女朋友？”
台上的陆泱低垂着头，仿佛这是一个极其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嘴巴，很艰难地开合嘴唇，回答陆盈盈：“对不起妈妈，我不喜欢女孩子，所以没有女朋友。”
他说得委婉，但意思却很清晰明了，陆盈盈听得皱起了眉，一把抓住陆泱的胳膊，逼问他，没有声音，台下的陆泱能想象出她说话时的语气：“你不喜欢女的，难道还喜欢男的？你是想做兔儿爷？”
真奇怪，明明真正的陆泱正坐在台下，但他却分明地感觉到了陆盈盈手指箍住他的那种力度，他觉得好痛，感觉骨头要碎了。
台上的陆泱没有对他母亲控诉他被抓疼了手臂，只是动了一下身体，对陆盈盈说了些什么，那个动作让他的身体侧了过去，没有声音，陆泱也看不到他的口型，所以猜测不出台上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感到焦躁和不安，想要站起身来换个能看清口型的位置，但舞台上的幕布没有一点征兆地落了下来。
陆泱坐在剧院的一片黑暗里，等待着下一场舞台剧开始，或者是从梦里醒过来。
过了一段时间，幕布重新拉起，演员换成了他和魏青阳。
陆泱想要站起身来离开，他猜到了会有些什么剧情，但不知名的力量把他钉在了座椅上。
故事开始的地点是在一个布局和酒店差不多的房间里，陆泱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魏青阳背对着他坐着。
依然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魏青阳抓着头发，表情烦躁，说话时正好面对着台下的陆泱，所以他能很清楚地看到魏青阳说了些什么。
“我真的觉得不太能接受……”魏青阳说话时，床上的陆泱动了，他侧身拉过纯白的被子，把自己激烈性事后带着明显痕迹的身体遮挡了起来。
那些指印咬痕十分密集，在大腿根部、胸前锁骨更是如此，因而显得有些可怖，留下它们的人大概没什么怜悯心。
魏青阳叫陆泱哥哥，每次陆泱听到这两个字时都会心跳加速，然而这一次，他只觉得心里很沉，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魏青阳脸上的痛苦和纠结。
“哥哥，为什么……”魏青阳始终没有回头，台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的陆泱也始终没再有更多的反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知道第一次对我的意义的啊。”
作为观众的陆泱伸手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他感觉心脏被谁挖了出来，正在被一根铁链子拖拽着在地上摩擦，然而低头一看，并没有任何血迹。
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
“你骗了我，陆泱，你骗了我。”
陆泱麻木地睁着双眼，魏青阳猛地站起来转过身：“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告诉我，你和几个人上过床？你为什么这么骚，是你勾引的他们吗？”
那个陆泱不答话，对魏青阳的问题没有任何反应，于是陆泱明白过来了，这一幕剧该是由他来演。
他张开嘴唇，但所剩的力气只能支撑他说完那几个字：“……我没有勾引谁。”
陆泱猛然坐起身，在黑暗中大口喘气，久久平复不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陆泱重新躺下，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和魏青阳在一起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美好得像梦，现在那个梦可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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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应该是在9号，或者10号凌晨
第60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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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泱上专业课时，不慎被中性笔戳到了手指，尖利的笔尖划过去，皮肤马上就被划破了。
被戳伤的地方冒出了小血珠，颜色是鲜红的，陆泱盯着那根手指看了一会儿，拿出纸巾来把血迹擦去了，不一会儿血又冒了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贺珣小声问他：“没事吧？”
陆泱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流了点血。”
下课之后，他拿着书走出教室，魏青阳果然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一块儿吃饭，很快走过来问他：“就在食堂吃吗？还是校外吃？”
陆泱说：“就在食堂吃吧。你不是下午还有课吗，睡会儿午觉免得下午犯困。”
魏青阳说：“好。”
两人肩并肩地顺着人流走，等走出教学楼了，魏青阳想牵陆泱的手，刚牵起来，就发现陆泱手上的伤口。
“咦，这是怎么伤到的？”魏青阳问陆泱。
陆泱回答道：“不小心被笔划到了。”
“怎么划了这么长一条口子。”魏青阳有些心疼地吹了吹，又笑着说，“嘿，幸好我身上就有创口贴！”
魏青阳和陆泱走到路边的长椅旁坐下，他还真从兜里摸出来个创口贴，撕掉之后贴到了陆泱的手上。
“好啦。”魏青阳又摸了摸陆泱的那根手指，“要小心一点别让伤口沾水，应该过两天就会结痂了。”
魏青阳给那根手指贴创口贴的时候，陆泱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随身携带创口贴。
他的右手不知怎么受了伤，中指和无名指都贴着创口贴。
陆泱问魏青阳：“你又是怎么把手指弄伤了？”
魏青阳嘿嘿笑着，那两根手指来回动了动，说：“我也是不小心被划到了。”
魏青阳只一句话带过去了，说得又模棱两可，陆泱就明白他不想细说，没有多问。
吃过了午饭，陆泱和魏青阳往寝室的方向走，魏青阳说他可能把蓝色的那个挎包落在陆泱寝室了，里面还有两本书，有一本正好是他下午上课要用的，就跟着陆泱回了他的寝室准备把包拿回来，陆泱开了门，比陆泱先回寝室的贺珣正在争分夺秒玩游戏，他对魏青阳那张脸已经熟悉了，冲他俩摆了摆手，魏青阳礼尚往来，也笑着对他挥了一下手。
陆泱其实不太确定那个包是不是放在他这里的，在他的印象里是没有，他找了书桌和柜子，没找到，问魏青阳：“青阳，你是不是记错了？那个包可能不在我这里。”
魏青阳大惊失色：“真的吗！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会是放别的地方去了吧……”
听到他们的谈话，正在打BOSS的贺珣耳朵动了动，潜意识里感觉有哪个词比较特别，但刚上完专业课有点生锈的脑子不太好使，直到魏青阳离开了，他才突然想明白刚才为什么耳朵动了。
贺珣坐在电竞椅上，看着陆泱，神情纠结。陆泱在和那男生谈恋爱这事贺珣是早就知道的，陆泱也没藏着掖着什么，贺珣对少数性向没什么看法，只要不影响他玩游戏就好，再说了，陆泱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没给贺珣找过麻烦，贺珣自然也不会产生多余的好奇心，所以直到刚才，贺珣才发现他之前居然一直不知道陆泱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陆泱念出来的那个“青阳”，很可能是他知道的那个青阳。
陆泱注意到了贺珣灼灼的目光，偏头问他：“怎么一直看着我？”
贺珣舔了一下嘴唇，笑笑说：“陆泱，我八卦一下啊，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陆泱面有疑惑，但还是回答了贺珣：“魏青阳，怎么了？”
贺珣喃喃了一句：“我靠，牛逼啊。”
陆泱更加疑惑，感到云里雾里。
贺珣望着陆泱，神情有些犹豫，不过他认为这事是该给陆泱讲一讲，所以还是开口了：“我给你说个事儿啊，有段时间了，你随便听听。”
贺珣说话时一本正经，陆泱心里紧绷绷的，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面对着贺珣说：“好，你说。”
“唉，别那么紧张，就是件小事，”贺珣笑了一下，“你还记得去年十一月的时候，你生了场病吗，有点严重，我陪你去了一趟医院。”
陆泱轻声说：“记得。”
贺珣挠了挠脸，说：“你当时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其实我跟你在寝室也不怎么碰面，怎么突然说要陪你去医院？”
陆泱心有所感，问贺珣：“所以是……？”
“其实吧也不是我特别爱做好人好事的原因，实不相瞒，我都没发现你病得那么重。当时看你谢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贺珣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是前一天晚上有个人找上了我，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拜托我一定劝你去医院看病。”
陆泱呆了一下。
“那个人……是魏青阳？”
“猜对了。”贺珣手指在椅靠上摸了两下，“就挺突然的吧，他当时情真意切的，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又拜托我不要跟你说这件事，我寻思着这人应该是喜欢你，平时在默默关注你所以才知道你生病了，胆子又比较小，辗转找到我这里来了，不过对我来说确实就是个小忙，这事儿过了就过了，我就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也没把他跟你现在谈的这个对上号……乍一听到你念出来这名我还挺惊讶的，想着虽然他不让说吧，但这都过去半年时间了，你们又已经在一起了，应该是老天冥冥之中让我告诉你吧。”
陆泱听着贺珣讲这一段插曲，心里的感觉难以言喻。他记得正是因为那时候重感冒，魏青阳关心他劝他去看病，所以意外触发了他的PTSD，伤了魏青阳的心，那之后他们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都断着联，他不知道魏青阳悄悄做了这些事。
贺珣感觉陆泱的反应有点奇怪，像是很多感情参杂在一起，有点混乱，还有点矛盾，他心里十分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把这事说出来，就听到陆泱说：“谢谢你，贺珣。谢谢你告诉我。”
贺珣连忙摆手说：“小事小事。你那男朋友确实是对你挺……”他眼睛转了转，不知道这个形容词合不合适，“挺一往情深的哈。”
陆泱笑了一下说：“是。”他垂下眼睛，说话的声音放轻了许多，“能和他在一起，是我的运气。”
但看陆泱的表情，他看上去又不像是在开心。
不过贺珣不想再追究更多了，那是他们小情侣之间的事，跟他就没关系了，他把椅子重新转回去，继续和游戏相亲相爱了，陆泱还坐在原位置想着贺珣刚才的那一番话。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陆泱生日当天，零点刚一过，他就收到了魏青阳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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