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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主犯了难，他们都是在这里做长期生意的，价格要是报不好，容易影响商业信誉。
心里这么想的，他也如实对眼前的客人说了，“您看我这……实在是不好报价啊，这就跟我卖瓷器，您却看上我垫瓷器的布料了一样，我这价格定高了，影响我诚信啊。”
做着丧尽天良的勾当，却又真诚的担心着自己的商誉，这番话乍一听好像是荒诞至极的戏剧台词，可在命如草芥的环境下却又再正常不过。
极致的混乱和贫穷孕育了畸形的制度，这里有大把大把这样的人，在他们眼中职业操守高于人命。
“要不……”奴隶主小心翼翼的窥视着萧晏池的脸色，迟疑道：“您再选几个好货色，我就将这些垃圾们送给您了。”
本来也打算买兽人，萧晏池点头同意了。
奴隶主神色一喜，道：“您打算买点哪方面的奴隶？”
“能干活的。”萧晏池答的很笼统。
奴隶主却没多问，他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前路。
绕过一圈又一圈关押奴隶的栅栏，奴隶主带着萧晏池走到尽头的几个帐篷前，掀开其中一个帐篷的帘子，恭敬道：“您请。”
里面的气味虽然浑浊难闻，但也谈不上恶臭。
里面杂乱的摆放着若干笼子，每个铁笼中只关押着一个人形的奴隶。
幽暗的环境中，萧晏池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和面容，唯独一双双麻木死寂的眼睛，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一样，闪着幽幽的暗光。
“这里关押着的都是些皮糙肉厚，身强体壮，还有点特殊能力的混种人。他们的能力算不上极强，但是帮您干些活的本事还是有的，您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奴隶主一个响指，帐篷内瞬间明亮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芒让笼中的不少混种人都不堪忍受般的侧过了脸。
有几个混种人却没有躲避这光亮，他们的视线格外阴鸷狠辣，不仅仇视着奴隶主，也仇视着作为主顾的萧晏池。
奴隶主歉意一笑，道：“让您见笑了，这几个是难得的好苗子，能力也比较强，就是不好驯服，用药伤身，我是想多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想明白，这才让您看见了这一幕……”
“您放心，”奴隶主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剩下的都训的服服帖帖的，保管您说一他们不敢说二，再加上控制奴隶的仪器在您手里，他们是无论如何都翻不起浪花的。”
萧晏池却对那几个没驯服的混种人产生了兴趣。
毕竟他不是真的来买奴隶的，而是想选一些人性尚在，能够在服从一定统治的情况下，为斯尔兰特的建设发光发热的。对他来说，尚有仇恨力量的人多少还有点人性。而那些被彻底驯化，眼神死寂的人偶，在某种程度上比这些桀骜不驯的混种人更为恐怖。
如果他有拯救世界的能力，那么也许他会拼尽全力建立一个乌托邦，让所有人都有被救赎的机会，甚至连恶人都会劝诫他回头。
但他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只会在一群人中，救那一部分还有得救的人。
他既然没有救那户会吃人的母子，自然也不会救这群已经失掉了希望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类人。
即便是佛，也只渡还愿意自救的人。
萧晏池没再理会奴隶主的侃侃而谈，而是径直走向那几个混种人。
正如奴隶主所说，他们体格雄壮，目含精光，身上虽然没有多少新伤，但是旧疤不少，且格外狰狞，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死线上常年打滚的人。
萧晏池走到一人身前，抬头仰视着那个高大壮硕的汉子，道：“你愿意跟着我吗？站着做人，不做奴隶，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忠诚。如果你愿意，我就买下你。”
男人并没有因为萧晏池的这番话而动摇，却被他问询的语气所迷惑。
尽管他再不愿低头，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不服软，下场逃不过一个死。所有的奴隶身上都有着远程控制仪，只要他们敢逃，奴隶主只需要引爆他们体内的装置，隔着一个星球都能让他们死无全尸。
眼前的人其实没必要跟他们商量，生死都无法决定的人，能有什么发言权？
萧晏池像是看出了他眼神中的迷惑，又道：“如果我缺奴隶，在场的哪一个都比你们合适。但是我想要的，是有情感，有人格，尚还保留着自我的勇士。如果你愿意跟我走，那我也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活下去的机会。”
“你点头，我就买下你。你予我忠诚，我给你新生。”
男人与他对视良久，终于慢慢地点了下头。
剩下的几个混种人也旁观了他们的对话，所以当萧晏池看向他们的时候，所有人无一例外都点了头。
除却这几个混种人之外，萧晏池还挑选了几个看上去还有得救的奴隶，零零总总一共选了二十多人。
奴隶主被萧晏池刚开始的那一番话彻底震懵，看向他的眼神即震惊又迷惑，他丝毫不觉得眼前的人身上散发着什么所谓的人性光辉，他只觉得对方像个傻子。
大概就像卖狗肉的屠夫，看到了将小狗视若亲子的人。
二者没有对错，纯属三观不同。萧晏池要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劝对方放弃这一行，跟他一起回斯尔兰特种田，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不过奴隶主很快就从震惊当中回神了。
什么自由什么解放，他压根听不明白，也不在意。他只是噼里啪啦敲着自己的算盘，暗喜这批货又赚了不少钱。
“十五个高等混种人，九个中等混种人，加上门外那些垃……那些奴隶们，一共是三万九千星际币，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高等混种人两千星际币，中等混种人一千星际币。
这会想起拍卖所里精英男的报价，萧晏池又觉得有了点自信。
他用灵力在君伶耳边悄悄道：“你先付钱，等我以后还你。”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等拍卖所里的药成交之后，我就有钱了。”
君伶侧过脸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笑意。
当奴隶主向他报价的时候，萧晏池那双点墨般的眼眸中分明划过了一丝紧张，等听到价格，发现完全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的时候，他有点紧绷的肩都松懈了。
君伶完全不在意这点钱，金钱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没想到能因为钱看到萧晏池难得一见的困窘模样，他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忍笑就已经花去了大半力气。
萧晏池这些细微的动作就连惯会察言观色的奴隶主都没有注意到，毕竟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有像君伶这样，将对方的每一个微小的神态都放大无数倍放在心上观察的人。
萧晏池自然也不知道君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他大手一挥，一副底气十足的有钱人形象，道：“刷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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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奴隶（中）
付款结束之后, 奴隶主很是愉悦的掏出池一个巴掌大的控制仪，然后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将标有混种人姓名的小磁片挑了出来，一并递给了萧晏池。
他弓着身子带着笑道：“这些奴隶体内都已经植入的微型控制器, 他们体内的芯片与这个小磁片一一对应, 如果谁不听话, 您只需要将磁片插入控制仪，他就会自动爆炸了。至于外面那群……”他怒了努嘴, 有些不屑：“还不配用这玩意儿。”
“您千万当心, 按下去的时候可要离他远点，不然血肉崩您一身, 脏了您的衣袍可就不好了。”最头疼的一群奴隶全卖了出去，奴隶主十分开心。
就连跑腿的帮工传来的坏消息也没能破坏他的好心情。
“大人……新来的那批兽人身上的传染病极其厉害, 怕是要处理掉了。”脸色蜡黄的瘦高帮工害怕自己被迁怒, 声音压的极低。
但是奴隶主刚刚做成了一笔不小的单子，自然看不上最低贱的那群兽人, 他只是皱了皱眉, 冷淡道：“那就火化了吧, 骨灰扬远一点。”
帮工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好的大人, 马上去办。”
“慢着。”说话的是萧晏池。
奴隶主转眼就换了副脸色, 嬉笑道：“您放心，这批兽人是底下的小子们新上供的, 绝对不会将病传染到这里来。我们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要真是有病, 我怎么敢卖给您。”
底层奴隶的圈养环境十分恶劣, 尤其那些浑身脏兮兮的兽人, 总是容易感染上这样那样的疾病。除却一些样貌极好的兽族女性会被别有用意的单独养起来，剩下的几乎都像牲畜一样圈养在同一处。
一旦某一只生了病，瞬间就会传染一大片。
治疗仓那样高级的东西，奴隶们自然是不配用的，请药师就更不可能了。尊贵的药师大人们出场费高的吓人，就连奴隶主自己都舍不得花这笔钱。
火化可比治病的成本低多了，奴隶贩卖场中甚至有专门为此服务的火化仓，就是为了解决得了传染病的奴隶们。
萧晏池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摇了摇头道：“我不担心这个。只是，我想去瞧瞧那群兽人。”
奴隶主一怔，有些为难道：“那地方本就脏臭，现下又出了这种事，贸然靠近可能会有被传染的风险，这……”
萧晏池无视了他的欲言又止，直接问道：“你既然选择将他们火化，就代表你已经舍弃他们了，对吗？”
奴隶主叹了口气，守财奴本性发挥无遗：“瞧您说的，我倒是不想舍弃，我花了钱将他们从底下收上来，卖不出去不说，我还得出钱火化他们，这买卖赔大了啊。”
“如果我想要他们呢？”萧晏池道。
“他们？谁？那群兽人？”奴隶主吃惊不已，眼前穿着长袍的人一连几个操作皆出乎他意料，可是每一个奇怪的举动偏偏又解了他燃眉之急，一时之间他瞧萧晏池的目光又热切了几分。
“您可以直接带走！不过我们得提前说好，染病的奴隶不能二次进入奴隶场，您在带走他们之前对传染病也是知情的。”
萧晏池点了点头，“好。”
“还愣着干什么！”奴隶主瞪了帮工一眼，道：“还不赶紧带我们尊贵的客人去地下场？！”
帮工弓着身子不敢说话，唯唯诺诺一个劲儿地说：“是是是……”
“您看……我这边离不开人，就不陪您过去了。要有什么需求呢，您就来找我！我一定服务到位，包您满意！”
奴隶主去与不去对萧晏池来说并不重要，他们结清剩下的交易事项之后，萧晏池就跟着帮工往后走去。
临行前他阻止了君伶想要跟随的打算，道：“你带着他们去外场等我吧，我去看看就来。”
“让他们自己去外场等着就是了，您又打算抛下我……”最后一句被君伶说的幽怨异常。他摸准了萧晏池担心他染上传染病的心思，也知道自己要是明说，对方大概率还有别的借口挡。
唯独拉长语调控诉他又想着抛下自己，才能让萧晏池无话可说，被迫同意。
果不其然，他卡壳半晌，终究是叹了口气，道：“那你跟着吧。”
君伶勾起一抹淡笑，慢悠悠地跟在萧晏池身后。
奴隶场后方有好几个地窖，每个洞门前都标着奴隶主的名字，里面关押着的都是他们新收来的奴隶。
如果说地面上那些奴隶是猫舍待遇的话，那么底层这片就完全属于猫贩子的关押场景了。
低矮的笼子一片连着一片，一层压着一层。冰冷泛潮的地面上连干草都没铺，每个铁笼仅有一侧挂着一排食槽，里面盛着一些水食混合物，里面还夹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恶臭。
可尽管如此，这些低等奴隶们还是如同饿狼般疯狂地抢夺着食物。
地窖里面昏暗异常，唯有帮工手里拎着的一盏小灯照亮了脚下一步远的路。帮工侧着身体，将手中的灯照在萧晏池脚下，唯恐他看不清路被绊倒。
走了约莫三四分钟，帮工恭敬的将灯照向他们眼前的笼子，道：“尊敬的客人，这就是那群得了病的兽人。”
怪不得奴隶主只让帮工一个人去处理这些兽人，因为这帮人病的已经与尸体无异了。他们粗重费力的喘息声宛如破旧的风箱，这口气吸进去，都不确定下一口是否能呼出来。男男女女完全没有性别之分，高热无力的身躯只能瘫倒在一米高的铁笼里，一具又一具的堆叠在一起。
帮工将那盏小灯挂在铁笼旁，然后从一旁拖出来个拖车样的东西。
他拿出挂在脖颈上的钥匙沉默着打开狭窄的铁门，弓着身子钻进去，将离他最近的那个兽人拖了出来，扔到了拖车上。
帮工一言不发的干着活，一脸麻木。
论地位，他也只比这些奴隶强上那么一点，如果萧晏池没有出现，那么这群染病兽人的下场无非是被活着扔进焚化炉中。
而他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幸运的躲过一劫，他还能干着这种卖力气图温饱的活。
要是运气不好染了病，下一个进焚化炉的就是他了。
他也不是不想怜悯，只是残铁又如何去可怜瓦砾呢？
大家都是同样的可怜人罢了。
昏暗的灯光只能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因为帮工将它挂在了两个铁笼的中间，所以萧晏池难以避免的看到了另一个笼子中的情景。
低矮的笼子对旁的奴隶来说抬手都难，但对于他们来说却刚好。数十个低矮的黑影瑟缩在同一个角落，只有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眸警惕而仇视地盯着站在灯前的萧晏池。
幼童？萧晏池心里一惊。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声问身后的君伶：“是矮人？”
君伶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萧晏池的手指，闻言抬头扫了一眼，而后低低“嗯”了一声。
第一批兽人已经将板车盛满了，帮工卑微的俯下身体，恭敬道：“客人，我先将这一批运出地窖，稍后再来搬剩下的。”
“我们一同出去吧，这里空气不好，待久了您怕是要头晕。”君伶揽着萧晏池的腰，嘴上又乖又甜，手上却微微用了点力，“出去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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