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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尹照藤捂住他的唇，“我还没……”
声音戛然而止。
浅色的、吃惊地瞪大的瞳孔里，倒映出无名指上那颗漂亮却又陌生的钻戒。
沈树观察着尹照藤的反应。
对方掀开被子下床，一声不响地进了洗漱间。怀中温度抽离，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而关上门的尹照藤走到玻璃镜面前，一只手撑住大理石台面，戴着戒指的手举起来，微微颤抖。
是合适的。银色的圈环，上面熠熠的细钻像是宇宙里一条星带，箍在了他的皮肤上，微凉又滚烫。
……那竟是真的。
昏睡前的画面涌上记忆的滩涂，尹照藤迟钝地反应过来，沈树跟他求过婚了。
门被打开，尹照藤呆呆地，看着镜子里出现沈树的身影。男人从后面将他抱进怀里，下巴蹭着他的耳后。
“……宝宝。”
指腹摩擦过手腕，停在无名指的钻戒上，“你后悔了吗？”
尹照藤察觉到沈树的身体有些紧绷。在紧张吗？
“抱歉，是我太草率了……”沈树微微一怔，有些慌乱地转过他的脸，“……你别哭。”
尹照藤攥紧手心，呐呐道：“我没……”
沈树从前总有很多哄他的办法。给他吃糖，抱他睡觉，陪他打游戏，各种各样。可自从关系变了轨后，沈树却对于这些本该熟稔不已的情况感到慌乱。
他明白，现在尹照藤不只是他的弟弟。他不能单纯地用对弟弟的方式来对待尹照藤。
于是他低头吻了对方的眼睛。
尹照藤闭了闭眼，睫毛的影子像是细小的蛾翅，歇在带着泪痕的面庞上。他抱住沈树的后背，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后悔。”
“我就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树扯过旁边的毛巾垫在流理台上，将尹照藤抱到上面，搂着他低声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现在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新关系了？”
尹照藤的手臂搭在沈树的肩膀上，明知故问：“什么关系？”
沈树知道他又在使坏了。男人望进他浅色的眼睛里，揉过他发红的耳尖，低缓而认真地喊：
“老婆。”
后背微微地疼，是被狐狸挠了一爪子。这只昨晚被他翻来覆去揉扁了捏软了的狐狸此刻变成缩在硬壳里的乌龟，只把脸抵在他胸口，不愿意和他对视。
“……现在不许喊。”
沈树后来是没喊了。倒是尹照藤，在一阵混乱里死死攥住他的领口，扛在他肩膀上的小腿直颤，喘不过气似的，喊了句什么，像是细蚊嘤叮。
但沈树听见了。于是掐着那白皙皮肤的手指克制不住地用了力，心口热得要化开，嘴唇去寻对方脆弱的喉结。
“再喊一声……还想听。”
白愫来做客时，开门的是沈树。男人系着围裙，友好地和他打招呼。他探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问：“藤藤呢？”
“他在洗澡。”沈树说，“你们先进来。”
一盒红酒递到沈树面前。
“这是给你们的！”白愫说完，眼睛就往客厅里瞟，“冰糖雪梨在哪里？啊啊啊啊！小狗小狗！”
郦棠望着他的背影笑笑，然后转向沈树：“你们什么时候走？”
沈树将红酒放在桌子上，说：“订了后天的机票。”
她点点头：“沈树，你做了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但现在，我想祝你幸福。”
“这是真心的。”
沈树“嗯”了一声，听见浴室传来的动静，便立马走了过去。郦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也许她还应该感谢沈树。
他们都是如此相似的人。从小能力出众，思维缜密，总是游刃有余，镇定自若。为了事业选择联姻合作，沈树为逃避伦理，她则是利益大于爱情。
郦棠望向沙发上逗狗的白愫，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变了。
“姐姐！”白愫将博美举起来，一人一狗俨然一样的表情，“快看！”
郦棠走过去摸摸白愫的脑袋，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想，有空买只小狗在家里吧。
这样她不在的时候，小狗也可以陪他。
“姐姐，”白愫跪在沙发上，微仰着脖子看她，“我给你也买只小狗好不好？这样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可以代替我……或者你喜欢小猫吗？雪梨这样的也很可爱！就是太高冷了，不像我，嘿嘿。”
郦棠摸他脑袋的手一顿，唇角牵起笑意：“你喜欢就都买。”
尹照藤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白愫抱着郦棠撒娇，于是握着拳咳嗽了声。
“藤藤藤！”白愫的熊抱对象立刻转移，“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呀！”
“又不是不回来了。”尹照藤小声说，“我有大事要办。”
“什么大事？”
“秘密。”
“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尹照藤和对方咬耳朵：“你等会别叫。”
他把左手伸到白愫面前，那只银色钻戒还戴在无名指上，醒目非常。
白愫：“啊啊啊！”
“……”
白愫兴奋地压低声音：“沈树哥和你求婚了？什么时候啊！”
尹照藤面上镇定，耳朵却红透了：“他背着我提前准备，害我错失第一次的机会。”
白愫反应过来：“所以你这次要抢占先机？”
尹照藤只是脸红，没说话。
“藤藤，”白愫抱住他，沉默了半天，声音有些哑，“你一定会幸福。”
尹照藤拍拍他的背，弯起唇角：“白白，你也是。”
那天白愫送来的红酒杯他自己喝了一半，走的还抱着尹照藤不肯撒手，嚷着让他早点回来。
出国后，尹照藤原定是在游轮上求婚的。蔚蓝的海波，碧色的天空，他想跪在甲板上，向沈树问愿不愿意和自己结婚，一辈子都在一起。
可天不遂人愿，那天无法出海，计划取消，尹照藤只能在沙滩上求婚。准备得匆忙，他半跪在柔软的沙子里，天空和海潮连成暗蓝的一片，凉风穿过沈树的指尖，拂在尹照藤的头顶。
尹照藤紧张得要命，打开戒指盒的手都是抖的。
沈树静静地望着他。尹照藤不知道沈树心脏跳动的速度，也不知道这个正在被求婚的男人一样紧张得掌心发汗。
“沈树。”
尹照藤仰着头，脖子有些酸：“直到今天为止，我都不敢相信你真的会容忍我的一切，选择和我在一起。 ”
这个他喜欢了很久的人。
这个保护了他很久的人。
他的哥哥。也是他的爱人。
“哥哥。”尹照藤说，“下辈子——”
沈树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阻止他说出口。
“我们一定还会相遇。”
沈树微微呆住。他看着面前目光虔诚的弟弟，心脏像是被注入一股热流，连眼角都跟着发烫。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尹照藤带着颤抖，一字一句道，“愿意忍受我一辈子，愿意……”
肩膀被人环住，沈树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紧紧地拥住了他。
“我愿意。”男人的声音落在他的耳廓，“我愿意。”
“我还没有说完……”
沈树自己将戒指戴上，尺寸刚好合适。他想起尹照藤曾经睡觉前偷偷摸摸地量自己的手指，他还要假装不知道。
“小藤，我是你的了。”
尹照藤跪坐在沙滩上，脑袋埋在沈树的肩膀里。他觉得自己太幼稚了，求个婚又哭又笑，像个害怕礼物被拒绝，接受了又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的小孩。
沙滩上忽然燃起烟花。
尹照藤抬起头，微微放大的浅色瞳孔里映出流光溢彩，连泪痕都被照亮。
“好漂亮。”
他们看完了那场只属于他们的烟花。尹照藤隐隐感觉到那是沈树的准备，但他不知道，沈树准备的又何止这些。
为了帮尹照藤给自己求婚，他在游轮上铺玫瑰，雇人准备晚餐，还特意挑选了两套新的西装。
但现在不需要了。他们穿着T恤短裤，以最自然的姿势拥抱在一起。
“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树抱紧他，轻声说：“我想就这样一直待下去。”
沈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否定过他们这段关系。就连他自己之前都怀疑，爱上自己的弟弟是正确的吗？
他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了太久，对变轨的概念都没有。
沈树拥着怀里的人，闻到熟悉的气味，触碰到被他亲吻过无数次的皮肤。
他现在只想这样抱着对方。
也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
尹照藤转头吻他的唇，说：“我也是。”
别人眼中的错误答案，于他们来说正是最优解。
沈树想，这样就足够了。
他们在沙滩上接吻，紧紧相扣的手指里银光闪烁，是两枚款式相异的戒指。
就像他们在彼此关系上，用截然不同又无比相似的方式交出的同一份答卷。
月亮慢慢地从云层里出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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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告一段落啦！这篇其实写得蛮久，中途也有些磕磕绊绊，至今总算圆满结束了。之后会掉落番外，感谢所有遇到这篇文并读到这里的宝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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