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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稍微省吃俭用一点，一两个月下来就能攒够给你买礼物的零花钱。收下吧，我期待你用我送的工具画出更美丽的画。”哈利说。
“好。”德拉科用力地点点头，“我以后会画很多很多的画，送给你。”说完他垂下眼，有些扭捏地撇过脸：“咳……我送你的画集，你不打开看看吗？”
哈利翻开第一页，迷失在明净空旷的克莱因蓝中。画中他坐在斯莱特林的看台上，兴奋地朝德拉科挥着手，像快要从椅子上蹦起来。越往后翻，画风逐渐沉郁，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德拉科用笔不如以前随性肆意，变得克制而隐忍。哈利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指尖一凝。
凉爽的夏夜傍晚，月亮低悬在天边，星星孤独暗淡。在这昏沉暮色中，黑发少年忽然抬起头，他笑意盈盈，眼中的光亮仿佛世界唯一的光。
德拉科的画蓦然跳脱了克莱因蓝的限制，画面绚丽多彩，打破了沉郁的深蓝。可哈利垂下头，失落地呢喃：“……我看不到。”
德拉科抓住了他的手。
“哈利，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我等着和你一起打魁地奇的那一天。直觉告诉我，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像你爸爸那样的找球手——甚至比他更出色。”
“会好起来的，不要怕，我陪着你。”
一阵大风刮过，纸页哗哗翻动，画上两个少年渐行渐远，路灯把他们橘黄色的身影拉得很长。
-01-02 23:53:17
第19章
在圣诞假期剩下来的日子里，哈利和德拉科过得很愉快。在阳光灿烂的下午，他们会去城堡外面的场地打雪仗，笑着把雪团往对方的衣服里塞，最后两个人的衣服都湿漉漉的，气喘吁吁地回到公共休息室的炉火旁烤干。
“圣诞节不回家，你的爸爸妈妈不会有意见吗？”最后，哈利还是将这个忧虑了很多天的问题说出口了。
“不会的，我和他们一起过了十几个圣诞节，偶尔一次不在他们身边，爸爸妈妈不会生气的。”德拉科说，“事实上，在听说我今年不打算回家之后，他们立刻动身前往法国，过二人世界去了。再说了，朋友也很重要，我可不想看某个可怜虫孤零零地待在学校里，一个人过圣诞节。”
“我不是可怜虫！”哈利梗着脖子辩解道，“我也没有‘孤零零’，我妈妈还在学校呢！”
德拉科翻了翻眼睛，一副“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哈利低下头，像某种软和的小动物一样，把冻得僵硬的手缩进长长的毛衣袖子里，忽而笑了：“不过，你说这话的时候真像我爸爸。”
詹姆也认为朋友是最重要的。
圣诞节过后的第一堂课，就是哈利最不想见到的里德尔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收作业的时候，里德尔看了一眼哈利的论文标题——《试论一名黑巫师为何需要给仇人下诅咒》，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站在讲台上授课的样子俨然一位谦逊有礼的绅士。讲台下的一些女生特别踊跃地举手发言，另一些女生则红着脸望着里德尔发呆，哈利见她们那副被里德尔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一上午的时间悄然而逝。下课之后，哈利当着所有人的面，拿条子上去找里德尔签字：“教授，我想请您批准我进入禁书区。”
交了那样一份影射、讽刺他的论文上来之后，哈利·波特竟然还敢来找他签字？里德尔完美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扭曲，他深吸了一口气，挂着虚伪的微笑说：“抱歉，哈利，我恐怕不能给你签字。”
哈利像一个不受老师赏识的普通学生那样，失落地垂下头：“为什么呢？”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中流转的精光，在其他人看来，他好像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难过。只有里德尔知道，哈利倾身靠近自己的时候，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教授，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你不给我签，我就把你对我做了什么说出去。”
里德尔眼中闪过红光，握着魔杖的手青筋暴起，他险些把魔杖折断，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杀死哈利·波特的方法，可是不行。这里是霍格沃茨，邓布利多的霍格沃茨。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好，我给你签。”
他拿过哈利的字条，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力度大得快要戳破纸面。
哈利转身走出教室时，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字条，如小恶魔般狡黠笑道：“谢谢啦，里德尔教授，我准备借《至邪魔法》来看看。”
里德尔仿佛被人钉在了原地。不可能……哈利·波特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秘密……近乎慌乱的情绪如滚滚浪潮，撞上礁石激出巨响，里德尔平时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像是一团乱麻。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这本书！
“把字条给我！”里德尔厉声说，伸手就要夺过哈利手中的条子。
哈利灵活地弯腰躲过，但里德尔抽出了魔杖。他的瞳仁缩成了两条细缝，眼睛红得滴血，他发出了一声冷酷而尖厉的阴笑：“我杀不了你，还不能折磨你吗？”
他慢慢走向前，对着哈利，举起了魔杖：“钻心剜骨！”
哈利从未经受过这样痛苦的折磨，他全身的骨头都在燃烧，脑袋仿佛快要裂开，他的眼球在脑壳里疯狂转动，剧烈的疼痛占据了一切……像有一把白热的刀子扎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他尖声惨叫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心脏跳动的频率超出了正常范围。
昏迷之前，哈利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心脏病肯定又要发作了。
里德尔同样很不好受，他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面庞扭曲而狰狞，嘴里发出声声惨叫。身体仿佛经历了一场宛如飓风或沙尘暴般的肆虐，哈利的痛觉从灵魂传递给了他。他瞪着血红色的眼睛，早知道诅咒居然会和哈利·波特产生通感，他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重活一次，他以为这次的计划必定是完美无缺的……一种根植于血液的诅咒，能够共享生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吸收命定仇人的魔力以达到永生，哈利的身体越虚弱，他就越强大……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血咒是一把双刃剑，哈利体内的魔力还没有耗尽，自己就会反噬而死。
他还是愿意相信当初的预言，然而，他在制作魂器上栽过一次跟头，就不可能再选择这种方式。分离魂片会使灵魂不稳，也会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这次他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重蹈覆辙。所以他隐忍不发，装了多年好人，他忍辱负重，终于成功在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密切监视下，给莉莉·波特腹中的胎儿下了诅咒。
他忽然想起邓布利多看他时那复杂、愧疚的眼神，呵，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他怎么可能变好？他早就烂到骨子里了……再敏锐一点吧，邓布利多，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我，说不定就能阻止你最爱的学生哈利·波特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忍受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再次朝哈利举起魔杖：“阿瓦达——”
绿光还未来得及闪耀，他看到了德拉科·马尔福那张惊恐的脸。
“你在干什么？！”德拉科跑到哈利身边，扶起瘫软在地、已经昏迷过去的哈利。
疼痛的感觉慢慢减轻，大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体内的魔力似乎正在大量往外流泻，千丝万缕银光全部倾注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哈利的身体里。里德尔闭上眼睛，双手无力地垂落，他已经没有了施展索命咒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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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睁开眼睛。
一切都有些模糊，他的眼镜被人摘掉了，他躺在昏暗的校医院里。他看到表情异常严肃的邓布利多教授，还有朝他快步走来的校医庞弗雷女士，他看到莉莉眼中闪动着泪光。哈利动了动胳膊，这才注意到握着他的手、靠在床边睡着的德拉科。
哈利坐了起来，戴上眼镜。
“里德尔呢？”
“他逃跑了。”邓布利多轻声说，眼睛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片端详着哈利，“哈利，我需要和你谈谈。”
哈利虚弱地点点头，一根根掰开德拉科抓着他的手指，一五一十地将黑魔法防御课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邓布利多。莉莉沉默地听着，泪水从她那双美丽的绿眼睛中扑簌簌地掉下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哈利？”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
“我以为……我自己能解决。”哈利羞愧地低下头。他只对一个人没辙，那就是他的妈妈。他倒是希望见到莉莉严厉地训斥他，可她只是上前紧紧搂住了他。
“先生，”哈利无措地拍着莉莉的背，抬头看向了邓布利多，“你早就知道里德尔其实是黑巫师？”
片刻的静默。
“我早就知道他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危险的黑魔法巫师？不，我根本不知道汤姆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不过我确实对他很感兴趣。罕见的天赋、出色的能力、优越的成绩……他在霍格沃茨念书时几乎人人夸赞，挑不出一点错处。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年轻巫师来说，他的能力是惊人地完善和成熟，更令我担心的是他偶尔表现出来的那种残酷、诡秘和霸道的天性。”
“实际上，我给他提供这份教职，是打算密切关注他。我把他安排进霍格沃茨，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别人。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这么做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哈利。”
-01-02 23:53:20
第20章
德拉科缓缓睁开眼，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哈利时动作一顿。
哈利似乎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睡，他静静地躺在那儿，面容苍白，双眼紧闭，嘴唇毫无血色，仿佛坠入寂静大海，永远不会醒过来那样。德拉科慌忙握住他的手，直到感受到哈利纤薄皮肤下的青蓝色血管微弱跳动的脉搏之后，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哈利还是不愿意醒来？
这两天，病房里人来人往，最后只余下床头摆满的糖果、鲜花还有贺卡，人们来去匆匆，探望哈利之后便离开，只有德拉科每天坚持不懈地给花瓶换水。奶油杏仁糖、亮晶晶的粉色椰子冰糕、蜜汁色的夹心太妃糖、一盒盒摞得整整齐齐的黑巧克力、好几袋比比多味豆、一大桶滋滋蜜蜂糖……纳西莎原本给他寄的零食，现在全都堆在了哈利的床头柜上。
德拉科握着哈利冰凉的手，几乎快哭了：“哈利，你答应过我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你不能先抛下我，不能背叛诺言……不仅是糖果，以后我有的东西，都会分你一份。快点醒来吧，哈利，我还想给你画很多很多幅画……”
他舍弃了自尊心，同时抛下了马尔福家族的少爷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从不信仰上帝，此刻却卑微而虔诚地向上苍祈祷，让哈利快快苏醒。
哈利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像埋在干净、绵软的云层里打了个滚，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舒爽的气息，里德尔倒灌进他体内的魔力实在太庞大，一时间难以消化，所以他才沉睡了这么久。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德拉科，这让他觉得很高兴，可是……他这是什么表情？德拉科捂着脸，抽搐得像孩子临哭前的模样，抬起头望向他时，眼中浓烈的悲伤变成了激动和惊喜。德拉科吸了吸鼻子，将所有酸涩的感觉憋回鼻腔：“哈利，你终于醒了。”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背，轻轻按了按眼眶，才发现眼角居然湿漉漉的。他似乎觉得丢人，于是抿起唇角，转过脸，不想让哈利看到他这副样子。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哈利？”他的声音闷闷的。
哈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穿着单薄的晨衣，踩着拖鞋就要下床：“我？好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不是在欺骗德拉科。对里德尔来说，诅咒强烈的反噬足够他喝一壶了，可是对哈利来说，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感谢老天爷馈赠的魔力，他的心脏在胸腔内强健、有力地跳跃着，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身体里似乎突然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他可以像德拉科、像所有同龄的男生一样，自由自在地奔跑、跳跃，甚至——飞翔，而不用再担心突如其来的呼吸困难、嘴唇青紫和心脏抽痛。
他快乐得像一只挣脱束缚的小鸟，德拉科却板着脸，严肃地望着他：“现在你该坦白了。如实交代，哈利，你和里德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为什么会不惜对你使用不可饶恕咒？”
德拉科至今仍感到后怕，是不是只要他当时再晚来一步，那道耀眼的绿光就会将哈利吞没，他扶起的将不再是哈利鲜活、温热的躯体，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呃，说来话长，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德拉科。”哈利抓了抓蓬松的黑发，有些心烦意乱。
德拉科看着他的眼神很受伤，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再像无机质的玻璃球，也不像克莱因惯常使用的蓝或者莫奈笔下温柔的灰，里面满满当当盈满了委屈、难过和对哈利的控诉。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过一句解释而已。”他垂下眼睫，宛若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哈利，以前，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因为不信任朋友是可耻的。但是这次……请你不要再试图搪塞过去了。”
哈利叹了口气，他拉起德拉科的手：“跟我来。”
他们拉着手，偷偷跑出了校医室。哈利穿着单薄的晨衣，脚上还趿着拖鞋，噔噔地跑上七楼的阶梯，带着德拉科爬到了天文塔上。
他们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坐在天文塔上仰望星空。其实今夜并非没有月亮，只是它动得很慢，莹白的月亮低悬在瞌睡的群山上，飘过的云层挡住星星，遮掩住了那些遥远、苍白，从很远很远地方传来的冷光。
哈利忽然开口，自言自语般呢喃：“里德尔与我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我之前一直试图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诅咒，能对我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而他又是为什么不惜一切也要对我施下这个扎根于血脉乃至灵魂的邪恶诅咒，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他想要我的生命，不，应该说，他想要我体内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只要我一天不死，他就可以继续活着，他是个胆小鬼，不会舍得把我弄死的。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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