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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了抽鼻子，湿润、缠结的睫毛脆弱地耷拉下来，像是某种美丽昆虫的鳞翅。
“世上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唯独选择我，作为他命定的仇人？”
德拉科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沉默地拍了拍哈利的脊背，以表安慰。他们并肩坐在天文塔上，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忍不住靠近身旁的人，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正当德拉科几乎快要把头靠在哈利的肩膀上时，哈利动了动身子：“我很糟糕，性格也不好，你想清楚了再接近我。”
“怎么会！”德拉科忙说，“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也有些误解，以为你是脆弱的壁花男孩，或者那种沉默孤僻的书呆子。可是和你成为朋友以后，我才发现你是这么有趣，并且……独一无二。”
哈利敛起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胸中本来已经酝酿好的感动一下子消失无踪。此时此刻，他多想告诉德拉科，他不仅仅是想做他的朋友。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哈利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再次抬头，仰望旷远的夜空，“德拉科，你听说过占星术吗？”
“什么？”德拉科有些困惑不解。
“占星术相信，你出生那一刻行星在星座中的位置，会对你的运势产生深远影响。在我出生不久后，爸爸妈妈为我请来了一位颇负盛名的预言家，请求她为我祈福。她却说，‘你差点就死了，两个人只能活一个’。她说，我出生的时候，显然受到土星的不祥影响，我的黑发，我瘦削的体形……她还说，我本该在襁褓中就失去父母。”哈利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两只手，“是不是这十几年的幸福时光，也是我偷来的？”
“我不认为你是灾星，也不认为你的出生会带来厄运。事实上，哈利，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很开心，你是我的福星。”德拉科神情严肃，“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占星术，它包含了大量的臆想和迷信。哈利，不要再为这种事情烦心。”
“占星学家说，人们必须留意升起的行星，特别是天狼星，然后是大角星，还有昴宿星。”哈利轻声说，“我后来研究了我出生那一刻的天相，也是像今天这样宁静的夜空，却布满了凶煞。”
德拉科深吸了口气，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哈利整个人蜷进了他怀里，像猫一样给自己找了个舒适温暖的位置。
“冷，你抱抱我。”鼻音像在撒娇，仿佛和刚才板着脸警告自己不要接近他的那个哈利判若两人。
德拉科在寒风中僵硬得像一座冰雕，哈利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似乎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子里钻。恍惚之间，德拉科觉得哈利飞上了夜空，他站立在山风和森林之间，抖落一片繁星。他抱着哈利，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哪个错误的肢体语言泄露了心中思绪。他只能偷偷嗅吸哈利身上令人陶醉的气味，但不敢让他察觉分毫。
此时气氛正好，他们在辽阔星空下像两只相互依偎取暖的小动物。德拉科抬起头，不经意间和哈利目光交织，一瞬间又分离。他迟疑地开口道：“哈利，我……”
他不想和哈利走各自的旅程，但又不确定哈利是否喜欢他。哈利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溺水者死死抓住一根浮木，他担心哈利分不清朋友和爱人的区别。哈利如同那一抹克莱因蓝，像漫无边际的天空和海洋，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存在于万物之中。他太过纯净，很难找到可与之搭配的色彩，所以在喧嚣中也一样孤独。
“算了。”德拉科懊丧地垂下头，在没有弄清楚哈利对他的心意之前，表白为时尚早。
哈利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几分钟过后才又起伏搏动。深邃、清澈的绿眸像黑夜中的宝石一般闪闪发光，满是期待地望着德拉科，但他眼中那些璀璨熠熠的星光在听见德拉科这句话以后，逐渐熄灭、黯淡。
他可以肯定，德拉科刚才想对他说点什么，可是为什么不继续了呢？
哈利重新斜靠在德拉科的肩头，依偎在他怀里，脸上难掩失落。或许……德拉科不是他的月亮，但那一刻月光确实落在过他身上。为了汲取短暂的温暖，他不惜飞蛾扑火般靠近德拉科。
他们越挨越近，就在德拉科快要搂上他的肩时，拉文克劳的级长罗伯特在他们身后轻轻咳了一声。他穿着睡衣，双手抱胸，嘴唇抿成直线：“你们两个晚上不睡觉在天文塔上干什么？”
哈利一直是模范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罗伯特没想到他也会违反校规。
“看、看星星啊……”德拉科慌忙转身，“和哈利没关系！是我叫他来的，你别罚他。”
“哦，是吗？”罗伯特冷哼一声，铁面无情地说，“德拉科·马尔福，熄灯以后夜游，违反校规，斯莱特林扣十分。”
“至于拉文克劳……”罗伯特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加十分吧——为这段感人肺腑的友情。”
-01-02 23:53:23
第21章
第二天早上，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站在门厅的四个巨大的沙漏前面，纳闷地望着斯莱特林的沙漏凭空减少的10个绿宝石。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们学院怎么一夜之间少了十分？
“是谁害得我们学院被扣分？”斯莱特林的级长沉着脸说，“主动站出来，我可以不追究责任。”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德拉科站在最外面，级长说的话隐约飘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当即戴上兜帽，低着头，拔腿就走。总不可能在这时候向所有人承认是他干的。他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自己昨晚沉溺于风花雪月，和好友爬到天文塔上赏星星赏月亮，全然忘记了熄灯之后在学校游荡是违反校规的？
经过庞弗雷夫人紧张兮兮的一通检查，哈利今天早晨顺利出院了。他趁大家都在吃早餐的时候走进礼堂，坐到了拉文克劳的长桌边上，伸手取走盘子里的一块面包。安东尼正在泡麦片粥，回头看见哈利，手一抖加多了，把牛奶洒在了桌上。
“哈利，你出院啦！”安东尼高兴地说。
哈利点了点头：“我完全好了。”
“哈利，你知道吗？”安东尼一边给他拿了一瓶抹在吐司上的覆盆子果酱，一边兴致勃勃地分享道，“昨天晚上有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神秘人，给拉文克劳学院加了整整十分！”
哈利本来正在安静地用小刀往面包片上涂抹果酱，闻言差点呛咳不止。
“你知道是谁吗？”安东尼摩拳擦掌，“我一定要去认识一下这位仁兄，感谢他半夜十二点还在为学院做贡献。”
你说的仁兄现在就坐在你面前。哈利越过牛奶瓶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垂下眼睫，保持沉默。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自己居然一时兴起，拉着德拉科到天文塔上看星星、看月亮，关键是——他穿得太少了，在簌簌寒风中，他好像……朝德拉科撒娇了。想起昨晚无意间的靠近，还有那句“抱抱我”，哈利的耳根微微发烫，恨不得给自己和德拉科施个遗忘咒。
春天来了，新学期伊始，城堡外面吹来的风都略带酸涩的树汁气息。安东尼发现哈利和德拉科·马尔福重归于好之后，关系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奇怪了，他屡次撞见马尔福在他们教室门口徘徊，看样子像在等哈利下课。可他每次上前打招呼，叫他进来坐的时候，马尔福都会摆手拒绝，说自己只是刚好路过。
一天傍晚，金发男生仍在哈利上课的这条走廊漫无目的地闲逛。下课铃打响，学生们鱼贯而出，他远远瞥见了走在人群后面的哈利，眼睛倏地一亮。正准备上前拦住哈利时，他又看见了并排走在哈利旁边，还大大咧咧地搭着哈利的肩的安东尼。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德拉科看着人高马大的安东尼，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明明是同样的年纪，为什么他就有五尺三寸那么高？安东尼的胳膊强壮有力，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再看看自己偏瘦的体型，德拉科有些嫉妒。
但他不想承认这种莫名产生的危机感和一些“男人”间的攀比心理，只能偷偷地和哈利咬耳朵：“你能不能……不要让他搭着你的肩啊？”
“为什么？安东尼是我的好朋友呀。”哈利疑惑道。
德拉科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不就是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吃醋和自卑吗，他可以做到的。然而安东尼这时候笑嘻嘻地凑过来，打乱了他的计划。安东尼煞有介事地咳嗽一声，向德拉科递出手：“既然你们和好了，那我现在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叫安东尼·戈德斯坦，是哈利最好的朋友。”
德拉科当即不爽了：“我才是哈利最好的朋友！”
淡灰色的眼睛对上安东尼那双湛蓝眼眸，安东尼嚣张地挑了挑眉，那只手仍然搭在哈利肩上：“是吗，那么是谁和哈利冷战了快半个月呀？”
德拉科顿时心头火起，恶狠狠地瞪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目光化作武器，在空中你来我往地厮杀。
“他现在归我了，”德拉科抓住了哈利的一边袖子，迎上安东尼挑衅的目光，“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哈利的关照。”
德拉科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哈利暗中思忖道。
安东尼也很不谦虚，他摸着脑袋，咧嘴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德拉科彻底被激怒了，但他那苍白的面颊没有涨红，只是泛出淡淡的红晕。他冷笑一声：“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以后少管哈利的闲事，戈德斯坦。”
他转过头，气冲冲地问哈利：“你们刚才准备去哪儿？”
“去吃饭，然后去图书馆写作业啊。”哈利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我们走。”德拉科不由分说地牵起哈利的手，扭头冲安东尼喊道：“你自己吃饭去吧，哈利就不陪你了。”
现在明明还没到饭点。安东尼觉得莫名其妙。
第二天上课之前，哈利在公共休息室里听到几个拉文克劳的高年级女生的窃窃私语。
“好帅！”一个女生低声吸气道，“那个新来的助教真的好帅，里德尔教授走了以后，我难过了好一阵，没想到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助教竟然比他还要帅。”
“——而且是不同类型的帅。”另一个女生补充道。
“可我不觉得新来的助教比里德尔教授帅，”第三个女生蹙着眉，“他是那种桀骜不驯的风格，我还是更喜欢里德尔教授偏向典雅英俊的长相。”
“你们不觉得新教授其实也别有风味吗？”第一个女生兴奋地说，“虽然他看起来有些落魄，但他身上那股颓丧的气息令我着迷。”
哈利今天睡迟了，醒来时袜子都穿错了一只，现下更是快要迟到了，他根本没心思去听她们讲了些什么。他只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里德尔逃走了，于是他们新换了一个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哈利赶到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室时，新教授和他的助教还没有到。哈利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拿出课本、羽毛笔和羊皮纸，正在隔着一条过道和安东尼说话时，新教授终于走进了教室。新教授看上去病怏怏的，虽说他的样子还很年轻，但浅棕色的头发已经有点花白了，他脸上淡淡地笑着，把那只印着R.J.卢平教授名字的破破烂烂的旧箱子放在讲台上。
哈利见到了熟人，顿时眼睛一亮。直到他看见跟在卢平教授后面进来的那个新助教——他非常英俊，黑色的头发垂在眼前，不经意地带出几分典雅，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夹克，单手懒洋洋地插着兜，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的纹身、长发和耳钉无时无刻不在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帅气，比哈利见过的所有摇滚乐队的乐手还要酷。
“莱姆斯，还有——小天狼星！”哈利惊喜万分，激动得想要冲上去给他们一个拥抱。
小天狼星朝他眨了眨眼睛，卢平教授温和地说：“哈利，在学校要叫我们‘教授’。”
“早上好，”卢平教授转向全班同学，“请大家把课本放回书包。今天上的是实践课，你们只需要魔杖。”
下午有两节莉莉的魔药学，但她最近在治疗心脏病的魔药研究上取得了重大进展，上个月她在《实用魔药大师》发表的一篇论文引起了学术界的轩然大波，这几天受邀去参加《实用魔药大师》期刊举办的交流研讨会了，魔药课暂时由她的旧友——同样是魔药大师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代课。
那个教授黑头发，鹰钩鼻，眼神冷漠而空洞，浑身阴冷的气质比沿墙摆放的玻璃罐里浸泡的动物标本更令人瑟瑟发抖。他和温柔、好说话的莉莉·波特教授不太一样，本来还在嬉笑打闹的同学们被他的眼神扫过，都闭上了嘴。他似乎拥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教室秩序井然的威慑力量。同学们都很不喜欢他，下课之后更是松了一大口气。
哈利的心脏病在慢慢好转，放学以后，他和德拉科在场地上打了一会儿魁地奇。他人生中第一次骑上飞天扫帚，紧张地握着把手，伏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
“德拉科，你别松手。”他试着驾驶扫帚慢慢升到离地面较近的低空，还不忘时不时回头叮嘱德拉科。
“哈利，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德拉科憋着笑，忍不住地想嘲笑他，“像骑着玩具扫帚的小孩。”
确定自己在扫帚上保持平衡不会摔下来之后，哈利缓缓加速往前，就在这时德拉科偷偷松开了手。强烈的阳光照着操场上飞扬的尘土，他眯起眼睛，望着哈利的背影。
哈利明明很有天赋，也飞得很好，却在发现他松手之后惊慌失措地尖叫，差点从扫帚上摔下来。德拉科站在蓝天之下，心里仿佛被一股暖流冲刷过，这是他幻想了多久的场景啊，他终于等到了和哈利一起打魁地奇的这一天。
哈利越飞越高，他惊讶地发现，飞行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像鱼得到水一样自然。他的双手慢慢离开了握把，像只快活的小鸟一样扑向蓝天，金子般细碎的阳光在他的头发上闪耀。他兴奋地朝德拉科挥着手，地面上的德拉科同样也朝他挥了挥手，回以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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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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