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260是挺耀眼的,但它和光轮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德拉科兴致勃勃地说,握着扫帚,一条腿跨了上去,“嘿,你在听吗?”他怀疑哈利眼中根本没有凡尘俗世,仿佛只关心树林间跳动明灭的阳光和枝头上栖息的麻雀。
“嗯?”哈利回过神来,“我在听。”
“既然你不能飞行,那就帮我把球扔出去。”他把一枚胡桃大小的金属球递给哈利,“它是金色飞贼,所有球当中最重要的。”
哈利捏着那颗金灿灿的小球,它不断扇动银色的小翅膀,想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他把金色飞贼掷了出去。这个挥舞臂膀的动作使他呼吸变得急促,胸脯微微起伏,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金色飞贼嗖地蹿上半空,顿时不见踪影。德拉科恍了恍神,刚才,飞贼似乎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定睛一看,连忙驾驶扫帚,像箭一般冲了出去。哈利仰起头,注视着德拉科灵活地穿过梣树繁茂的枝叶,掠过塔楼的尖顶。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看见德拉科突然加速俯冲,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烈风呼呼地吹起他的黑发,哈利出神地望着空中的那道身影。
“我抓到了,哈利!”德拉科骑在扫帚上,兴高采烈地朝哈利挥了挥手,金色飞贼收起翅膀,安静地被他握着。
“干得漂亮,德拉科。”哈利喊道,也朝他挥了挥手。身体健康、活力满满的德拉科是他羡慕的模样,可他却永远不能像同龄的男生那样畅快地飞行。
德拉科降落在地面上,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高高地举起右手,朝哈利跑去。
“干吗?”哈利疑惑地问。
“击掌呀,”德拉科挑起眉毛。
哈利愣了一下,慢慢吞吞地伸出手。掌心相碰的那一刹,仿佛有细微的电流从指尖流过,德拉科狡猾地弯起手指,和他相扣。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说着,他松开了手。
哈利愣怔地望着那只刚才被德拉科握过的手,指尖传来陌生的温度,而他苍白的脸颊逐渐染上玫瑰色。夏日午后温柔的和风轻轻吹起哈利的刘海,德拉科望着他光洁白皙的额头,把一个足球那么大的鲜红的球递给他。
“鬼飞球,”他说,“你把它扔出去,我去接。”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样简单的抛球与接球中度过,虽然算不上正规的魁地奇比赛,但德拉科乐在其中。他在湛蓝的天空下面自由自在地飞翔,地面上的哈利变成一个小点,他看见哈利一直在安静地注视他。德拉科慢慢减速,降到地面上,从飞天扫帚上走下来。
“哈利,我带你参观我家的花园吧。”德拉科第一次对同龄人发出热情的邀请。克拉布和高尔也算他的好友,但他从未邀请他们参观他家的后花园。他煞有介事地弯了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哈利和他一起在绿树掩映的花园里散步。花园中间有一个豪华的喷泉,水声叮叮咚咚、哗啦哗啦,蜜蜂和蝴蝶懒洋洋地在草丛和灌木树篱上飞舞。圆形的水潭中间竖立着一个雕像,黑龙环绕着大大的字母“M”,两根交叉的魔杖象征着马尔福家族对纯血统的信仰,两条银绿色的蛇缠绕在代表力量的长矛上,无声地表示对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敬意,银色的铭牌上刻着一行拉丁文。
“Sanctimonia Vincet Semper,”哈利喃喃说,“纯正永胜。”
他们沿着石头小径踱到屋里,德拉科带哈利去二楼参观了他的房间。他的卧室很宽敞,有一张床头雕花的大床,高窗上遮着长长的天鹅绒帷幔,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普德米尔联队的海报。书桌上摆着一套漂亮的纯金高布石和一个精美的星系活动模型,玻璃球里,八大行星绕着太阳缓慢转动。木制的大衣橱敞开着,里面挂满了华贵的长袍。他们头顶上施了魔法的天花板和外边一样阳光灿烂。
“上来,哈利。”德拉科上床躺下,望着晴朗无云的淡蓝色天花板。他打破了某些先例。在此之前,他从未邀请过任何朋友进入他的房间,更别说一起躺在他的床上了。
哈利脱掉鞋袜,躺在如羽毛般柔软的床上,逼真的天花板令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中。他闭上眼睛,像躺在铺满绿叶的地上那样伸开四肢,似乎看见阳光下的小河在树丛间流过,波光粼粼。
两人沉默不语,一时很安静,哈利听见德拉科轻浅的呼吸声。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爸爸说,十一岁是个重要的转折点,代表着我即将离开家,去霍格沃茨上学。他会举办一场隆重的生日宴会。你来吗,哈利?”德拉科探身问道。
“好,我会来的。”哈利说,“只是我还没想好送你什么。”
“你人来了就行,我什么都不缺。”德拉科懒洋洋地说,“对了,你会拉丁语,还会变形术?”对他来说,哈利就像一本陌生的书,让他忍不住想翻开它。
哈利睁开眼睛。
“我当然会拉丁语,”他理直气壮地说,“那些咒语,它们都是拉丁文,不是吗?至于变形术——”他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刻意控制它,只是在脑海中想象树叶变成珍珠,然后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你真的和我一样大吗?”德拉科难以置信地说。
“事实上,我比你小一个月。”哈利平静地说,“我的生日在七月底。”
“具体日期?”
“七月三十一日。”
“我记住了。”德拉科轻声说,转脸望着躺在旁边的哈利,“喂,你可以荡秋千吗?”
荡秋千?哈利没有尝试过,但好像不算剧烈的运动,“应该可以。”他说。
他们来到前廊的花园,这里几乎是个小型的游乐场,一架缠绕着玫瑰藤条的秋千在风中晃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哈利坐了上去,双手有些拘谨地放在腿上。他还从来没有荡过秋千呢。
“我来推你。”德拉科站在秋千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
“不,我可以。”哈利脸色有点苍白,德拉科推得越来越用力,他也荡得越来越高,“别这样,德拉科,让我自己控制它!”
他在秋千荡到最高处时松开手飞到空中,真的是在飞,摊开双臂,像轻盈的小鸟一样扑向天空。德拉科望着他灿烂的笑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把这一幕画下来。
秋千慢慢悠悠地停下,蓝色的黄昏降落世上,哈利坐在长椅上,沉静地凝望远方的天空。德拉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麦穗在风的嘴巴里弯身摇曳。绚丽的夕阳将天边的云霞染得绯红,仿佛油画里令人惊叹的日落。
余晖照亮哈利的整张脸,朦胧暮色中,他的脸上泛着象牙金。
“傍晚的天空好美。”德拉科感叹道。
他并不是有闲情逸致去追逐日落的那种人,相反,他平时对美的景象视若无睹。但他今天突然发现,原来被他忽略的夏日黄昏那么漂亮。
“我看不到。”哈利低声说。
“啊?”德拉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怎么会看不到?”
“我是色盲,德拉科。”哈利垂下眼睫,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德拉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书上说世界有千万种颜色,但我只能看见黑、白、灰和蓝色。”他平静地说着鲜血淋漓的话语,它们如常春藤般爬上他的旧痛。从小,他就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天空还是蓝的,但太阳不是火红的,树叶不是葱绿的。
上帝从他眼中抽走了色彩,从此,他的世界一片灰暗。除了冰冷刺骨的蓝,他看不见任何颜色。
-01-02 23:52:17
第3章
第二天一早,太阳从东方升起来,晨雾还未散尽,马尔福庄园已经开始忙碌了。家养小精灵多比脚不沾地,厨房里不断传来银质餐具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客厅被布置一新,枝形吊灯缠绕着藤蔓,拼出“生日快乐”的字样。那张足以容纳许多人坐下的长桌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蛋糕。
哈利是傍晚六点钟来的。客厅的四面墙用繁复奢靡的大马士革花纹装饰着,他看见壁炉上面挂了一组德拉科从小到大的照片。宾客们鱼贯而入,多比摇摇晃晃地端着装满食物的银盘,艰难地从那些大腿中挤过去。巫师们穿着华丽的礼服长袍,衣服上绣着美丽的刺绣,纽扣眼里镶嵌着珠宝。 奇异的花朵和带魔法的小鸟在女巫们的帽子上颤动。他们手里端着香槟酒,正好奇地讨论一幅悬浮在半空中的画作。
“哈利!”德拉科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攥住哈利的手臂,“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哈利说,“祝你生日快乐,德拉科。”他把一份用亮面纸包装的礼物递给德拉科,“拆开看看吧。”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笑容发自那双清澈的绿眼睛,缓慢地蔓延到轮廓匀称的嘴角上。
德拉科三两下撕开包装纸,是一张詹姆·波特亲笔签名的海报。男人身穿海军蓝队袍,骑在扫帚上,绕着球场飞了一圈,手里握着那颗金灿灿的小球,兴奋地朝观众挥动胳膊。
“你知道我喜欢他?”德拉科诧异地说。
“我在你房间里看到普德米尔联队的海报了。”哈利平静地说。
“你怎么弄到他的签名的?”德拉科赞叹的目光落在海报右下角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上,头也不抬地问。
“他是我爸爸。”哈利说。
“那我、我以后能和你爸爸一起打球吗——”德拉科语无伦次地说。
“不知道,你要自己去问他。”哈利望着那幅巨大的油画,饶有兴致地说,“你画的?”
“等等,”德拉科看见父母站在二楼,朝他招手,看口型像在叫他的名字,“抱歉,失陪一下。”他穿过人群,往铺满花瓣的旋转楼梯上走。
纳西莎挽着一个淡金色长发的男人的手,和德拉科站在一起。德拉科简直是那男人的翻版,他们有一模一样的灰蓝色双眼和苍白的尖脸。卢修斯·马尔福手掌下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楼下端着香槟的宾客们停下交谈,纷纷抬头望着他。
“欢迎。欢迎各位贵宾前来参加我儿子德拉科的十一岁生日宴会。”他说话时语气轻缓,和德拉科一样喜欢拖着长腔,“众所周知,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它意味着德拉科即将离开家,进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学习。”他停顿了一会儿,笑着享受楼下宾客们的掌声,朝他们微微颔首。哈利看见德拉科也在礼貌地鼓掌。德拉科今天穿着一件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袖口上的链扣与马甲上的排扣都装饰着昂贵的珠宝。他年纪虽小,但嘴角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俨然一个绅士。
“德拉科从小就明确了人生的方向,”当掌声逐渐平息时,卢修斯继续说,“他决定成为一名画家。大家请看——”
垂挂在空中的巨大油画缓缓降下,所有宾客都能清晰地看见。
“它是德拉科的处女作。当然,尚且有些稚嫩,但我们对他寄予厚望,德拉科将来一定能成为巫师文艺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卢修斯自豪地说。纳西莎也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哈利有些吃惊地看着那幅画,德拉科居然把他荡秋千时的场景画了下来。再仔细一瞧,他不禁皱起眉头,用“稚嫩”形容那张画实在有些太委婉了。他是个外行,还是个绝望的色盲,但他也能看出那张画的构图很不合理,人体比例出了大错,线条十分糟糕,光影也一塌糊涂,整张画就只是把颜料倒在画布上那样。
他瞥见身边那群宾客们脸上左右为难的表情,他们的想法和他一样。美的画作令人赏心悦目,而眼前的这幅不能称为“艺术”,只能称作孩童的信手涂鸦。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大厅的一角传出掌声,然后是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
“德拉科画得非常好,我相信只要他能保持热爱,坚持下去,未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大画家。”
接着响起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德拉科未来可期。”
“这张画真是太棒了。”
“我儿子十五岁时画得也没有他好。”
卢修斯和纳西莎露出骄傲的微笑,将这些阿谀奉承照单全收。掌声雷动中,庄园的男主人一声令下,“多比!”
小精灵率领一群身穿白色长袍的侍者,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他们有的托着银色托盘,上面是蛋酒、蜂蜜酒和纯麦芽威士忌;有的托着一大堆摇摇欲坠的苹果饼和三明治。卢修斯讲究排场,还请来了古怪姐妹演唱组。
乐手们开始演奏,宾客们缓缓迈入金色的舞池,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间,德拉科在人群中找到了哈利。哈利沉静地站着,既不跳舞,也不吃东西,像一棵格格不入的冷杉树。
德拉科身后跟着两个胖墩墩的男孩,手里抓着肉馅饼,不停地往嘴里塞。
“哈利,介绍一下,这是克拉布和高尔。”他厌恶地瞥了他们一眼,“我的另外两个朋友。”
“你好,我是哈利,哈利·波特。”哈利迟疑了一下,朝他们伸出手。
克拉布和高尔的两只手都没有空闲,一手抓着肉馅饼,一手抓着酒浸果酱布丁,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然后呆滞地看着哈利。
“你好。”其中一个男孩含糊不清地说,像是巨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德拉科,我们能走吗?我还想吃东西。”另一个男孩说,他把好几个布丁扔进嘴里嚼着,横肉在丑陋的脸上蠕动。
“去吧。”德拉科蹙起眉头,高傲地说,“我现在不需要你们了,我找到了比你们更好的朋友。”
他把脸庞转向哈利,表情放松下来。
“他们可算是走了,”他轻蔑地撇撇嘴,“对了,我的那幅画怎么样,哈利?是不是很还原当时的场景?”
“呃……”哈利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多亏了你给我的灵感。荡秋千的时候,你飞向空中,要我说,你那时候真像一只悠闲地飞过稻田的小鸟。”德拉科把他的吞吞吐吐当作夸奖,得意洋洋地谈起创作动机,“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妈妈给我找了老师,我开始学画画了。黄昏时分的光影交替流动,像水一样,哈利,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好看。老师说,我的艺术嗅觉很敏锐,不仅捕捉到这个瞬间,而且把它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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