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安东尼高高地举起手。
里德尔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有什么问题吗,戈德斯坦先生?”
“虽然诅咒并不致命,但它们就像慢性毒药一样,持续摧残人的身体或者心灵,对吗?”安东尼问。
“可以这么理解。”里德尔轻声说,修长的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当然,诅咒的对象也可以是某个事件。”他眨眨眼睛,开了个玩笑,“假设你们之中有人不希望对方学院在魁地奇比赛中获胜,就可以诅咒他们比赛那天下大雨。”
同学们笑了起来。
“通过血缘遗传下去的诅咒并不直接作用于受害者,”里德尔接着说,“它们通常会在受害者的子孙身上表现出来。可能是某种基因的缺陷,可能是某些先天的疾病——”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哈利一眼,哈利顿时觉得如坠冰窟。
下课后,一只威严的褐渔鸮从走廊的转角飞到哈利面前,扔下一个包裹。
“是谁寄给你的?”安东尼问。
哈利慢慢吞吞地拆开包裹,它很像他订购的《预言家日报》,是一卷用缎带系着的纸。
他把那张纸展开,才发现它原来是一幅画,而且画的是他。
寥寥数笔勾勒出画中人清隽的身形,随性的笔触带来模糊的效果,还是荡秋千,但水平进步了很多,可以说和上次的那幅画有天壤之别。那张画像孩童的信手涂鸦,完全看不出画面上的人物是他,眼前这幅画却生动地再现了黄昏时分荡秋千的场景。在这幅画里,他真的就像一只灵动的小鸟,笑着飞向天空。
这幅画用深深浅浅的蓝色晕染开,带来清澈、透亮的视觉效果。他看不到其他颜色,就像特意照顾他那样,这幅画只使用了一种颜料。
蓝。纯粹的蓝,理想的蓝,绝对的蓝。明净空旷、曲高和寡,在喧嚣中也一样孤独的——
克莱因蓝。
右下角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哈利,不管你是否听到了,我为我在火车上说的不恰当的话道歉。
我并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朋友。
我们和好吧。”
-01-02 23:52:35
第8章
在德拉科的画里,他触摸到了夏天。
舌尖轻抵上颚,嘴唇张成圆形,德—拉—科。哈利的内心跳起了康茄舞,德拉科主动道歉,原来在他心中,他们还是朋友。
他重新卷好那幅画,小心地放进书包里,加快了步伐。他要去找德拉科谈谈。
“哈利!”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看见德拉科和他的朋友克拉布、高尔正大步流星地走来。德拉科微不可察地朝克拉布和高尔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走,现在,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哈利和他。
“你收到那幅画了吗?”此时吹来一阵清凉的微风,德拉科注视着哈利海洋般忧郁的眼睛,问道。
“嗯……”哈利也望着他,德拉科有一双爱尔兰式的眼睛,像被沾了灰色颜料的手放进去的。他注意到德拉科最近苍白得出奇,睫毛淡得几乎透明,皮肤带着暗灰色,也许是由于他这些天很少见阳光。他没有了得意、兴奋或高傲的神气,也全无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公开表示他们不是朋友时那种趾高气扬,相反,他显得有些局促。
“你原谅我了吗,哈利?”德拉科急切地问。
“那张画很棒,我是说——你进步很大,德拉科。”哈利慢吞吞地说,“无论是光影还是色彩,我都很喜欢……”
德拉科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问你这个!霍格沃茨特快上——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说,但我不是故意的,哈利。”
时至今日,德拉科仍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说,他当时就像被人施了夺魂咒一样。也许是因为哈利公然批评他画得很烂,也许是出于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克拉布、高尔、沙比尼和帕金森都是纯血统家族出身,从小就是他的玩伴,在这个团体中,隐隐地以他为核心。哈利体弱多病,性格还有点古怪,他担心帕金森他们会认为——和哈利交朋友是件很丢人的事。
“你本该有个更酷的朋友,是不是?”哈利平静地说,“而不是像我这样,身体脆弱得像纸糊的。”
“我发誓我没有这样想,”德拉科激动地说,“我没有!”
哈利盯着他,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言。
“好吧……我原谅你了。”他的唇角泛起浅淡的笑意,仿佛冰消雪融的春天,决意不再逗德拉科。其实早在看到那张非常用心的画时,他的气就已经全消了。就像詹姆和莉莉爱着他那样,德拉科的父母也深深地爱着他,迄今为止德拉科一直是被宠溺和不断纵容的,也正因如此,他能理解德拉科为什么不擅长如何控制和表达自己的感情。当德拉科不再跟他说话之后,哈利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德拉科骨子里的虚荣、骄傲和不甘心。
“真的吗,”德拉科面露喜色,“你原谅我啦?”
他就像一条年轻的猎犬,因为太急躁而忽略了本该闻到的气味,只能闻到那条红鲱鱼。刚才哈利一直板着脸,把他吓坏了,以为哈利还在生他的气。
“真的。”哈利轻声说,“另外,我也要向你道歉,我不该那样批评你的画。嗯——毫无疑问——打击了你的创作热情。”
德拉科笑了。如果说他刚才像即将燃尽的炉灰一样无精打采,现在就像跳跃的星光那样神采飞扬。
“可我并没有因为你那个不过脑子的建议就放弃绘画,相反,我拼命地练习,争取有一天能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你做到了,”哈利说,“你现在画得很棒,德拉科。”
“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德拉科朝他招了招手,让他靠得更近,满意地嗅了嗅哈利发间的青苹果香味,才开口说:“我被允许加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了!”
“哇,恭喜!”哈利小声赞叹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你飞得很好。”
德拉科洋洋得意地享受哈利的赞美,毫不谦虚地说:“是啊,他们本来是不同意让一年级新生加入球队的。今天下午,我们班和格兰芬多一起上了飞行课,”他嗤笑一声,“那个麻瓜出身的格兰杰,她的扫帚动也不动。不像我——我骑着扫帚完美而优雅地绕着操场飞了一圈。”
他停顿了一会儿,像等着哈利来夸他似的,却没见到哈利有任何反应,只好继续往下说,“快下课的时候,霍琦女士说有人找我。是马库斯·弗林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他看见我飞行了。弗林特带着我去找里德尔教授,里德尔教授说,他愿意为了飞得特别好的新生破一次例。我现在要回宿舍拿扫帚。”
“晚上来看我的第一次魁地奇训练吗,哈利?”他撇过脸,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然而,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动着的期待出卖了他。
“不,待会儿我要去图书馆。”他对黑魔法防御术课上里德尔提到的诅咒耿耿于怀,决定去趟图书馆,查阅有关诅咒的书籍。
德拉科扬起眉,神色不悦。
“你忘了吗,德拉科?我是一个拉文克劳。”哈利无奈地说,指了指校服前面的徽章,蓝底配一只古铜色老鹰,缎带上刻着“Ravenclaw”。
“说到这个,”德拉科皱起眉,活像吞了一斤干鼻子牛儿味的比比多味豆,“你怎么没有进斯莱特林?”
“分院帽认为我更适合拉文克劳。”哈利耸耸肩,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他才不会告诉德拉科,分院帽把自由选择的权利给了他,而他当时正在气头上,不想进斯莱特林或者格兰芬多,最后选择了拉文克劳。
“给我看看你的课表。”德拉科说。
哈利低下头,在书包里翻找。他的书包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必需的课本,还有好几本大部头。他从小保持着阅读的习惯,一般都会随身携带课外书。他小心翼翼地把画拿出来,从书包底部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德拉科。
德拉科快速扫了一眼他的课程表。
“星期一,变形术,黑魔法防御术;星期二,草药学,魔咒课,魔法史……”他念道,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们的课程完全错开了。”
哈利哑口无言,他不会说他进拉文克劳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和斯莱特林没有交集,大部分课程都是跟赫奇帕奇一起上的。
德拉科把课程表还给他,看了看手表,“我该走了,再不去吃晚饭就赶不及今晚的训练了。回头见,哈利。”他走出一步,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对了,这周末有斯莱特林对格兰芬多的球赛,我的首秀。你会来看的,对吗?”
“我会的。”哈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思绪已经飘进了图书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身上的谜题。他原以为有这么糟糕的身体是他与生俱来的命运,里德尔提到另一种可能,诅咒。“有些诅咒不造成死亡,但可能会附着在受害者的血脉之中,并遗传下去,可能会在几代以后再次显现……”里德尔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哈利沉思着,突然灵光一现。
“等等,德拉科!”他大声喊道,“告诉我——你们院长的办公室在哪儿?”
“在地窖。”德拉科停下脚步,“怎么了?”
“感谢,”哈利匆匆说。
德拉科望着那个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感到十分纳闷。到底什么事让哈利这么着急地去找里德尔,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和他说。
-01-02 23:52:38
第9章
哈利快步走下大理石阶梯,隐入黑暗之中。迷宫似的过道里空空荡荡,这里比城堡主楼阴冷,哈利绕过一个黏糊糊的水坑,啪哒啪哒地踩在潮湿的地面上。
他找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但没能找到里德尔的办公室。他看见一个留着长长卷发的姑娘从墙上的一扇石门里走出来,向她走去,问道:“对不起,请问里德尔教授的办公室在哪儿?”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姑娘傲慢地说,瞥了一眼哈利胸前的院徽,“你是拉文克劳学院的,找我们院长干吗?”
“呃,”哈利脑筋转得飞快,急中生智道,“我来交作业。嗯……补交黑魔法防御课的论文。”
这个理由显然不是很令人信服。
“好吧,也许你可以问问别人。”她走开了,还一边狐疑地回头看着他。
哈利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门口踱来踱去,半天也没见到有学生从那堵湿乎乎的石墙中走出来。在漫长的等待时间中,他一直望着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入口出神,思考了很多:诅咒、里德尔,还有来学校之前詹姆偷偷摸摸塞给他的一张旧地图。正当他举起魔杖,准备从拉文克劳的塔楼里召来他藏在箱子底部的活点地图时,一只珍珠白色的幽灵从走廊尽头飘了过来。
他的长相阴森可怖,空洞的眼睛,消瘦的脸,脚上戴着镣铐,长袍上还有斑斑血迹,哼哼唧唧地唱着忧伤的歌。哈利认出他是斯莱特林的常驻幽灵,血人巴罗。他经过哈利身边时,哈利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冰冻了,寒意从每个毛孔里渗出来,他竭力克制因恐惧而引起的战栗,声音颤抖地问:“先生?”
血人巴罗慢慢转过身,凝视着哈利,一言不发。
“对不起,巴罗先生——请问您知不知道里德尔教授的办公室在哪儿?”哈利鼓起勇气说。他不是有意打扰血人巴罗唱歌的雅兴,毕竟他听说血人巴罗是这座城堡里最可怕的幽灵,连皮皮鬼都要敬畏三分。
血人巴罗沉默地盯着他,半晌,他开口了。
“你是海莲娜学院的学生?”哈利今晚第二次被人打量胸前的徽章,血人巴罗的声音沙哑得像没上润滑油的链条。
“对,我是。”
血人巴罗的眼神更加黯淡、哀伤了,他为哈利指了一条路:“那边。”
哈利来到一扇漆得乌黑发亮的栎木大门前,没有敲门,径自闯了进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泛着绿光的灯被链子拴着,投下诡谲的影子。架子上摆满了书,有《黑暗力量:自卫指南》《黑魔法防御:基础知识入门》和《至毒魔法》,哈利甚至看见了一本褐色的黑皮面的大部头书籍,名叫《尖端黑魔法揭秘》。许多精致的银器被锁在玻璃柜子里,哈利的目光在屋子中缓缓移动,看到门后的动物时,差点惊叫出声。
一条大约十二英尺长的巨蛇盘绕在栖枝上,嘶嘶地吐着猩红的信子。
“别碰它。”一个声音冷酷地说。
哈利的心猛地一跳,转过身去,他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汤姆·里德尔就站在他面前,高个儿,黑头发,脸色苍白,相貌英俊。
“哈利·波特,你终于来了……”里德尔直勾勾地盯着哈利,轻声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
“你究竟是谁?”哈利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里德尔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倚在桌子边缘,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右手上的黑宝石戒指。
“我?”里德尔轻笑一声,昏暗的光影衬得他的脸颊更加瘦削,略长的黑色鬈发遮住了凌厉的眉眼,“你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当今著名魔法理论家,我的几篇学术论文刊登在《今日变形术》《魔咒创新》《实用魔药大师》和《魔法防御理论》上。”
“我没问你这个,”哈利厌烦了和他兜圈子,直入主题说,“我身上的诅咒——是你给我下的吗?”
里德尔漆黑的眼中闪过哈利看不清的情绪。
“很聪明,”他欣赏地说,“是我,但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哈利模仿着他冷冰冰的腔调,睁圆了眼睛瞪视着里德尔,怒气冲冲地低吼,“你毁了我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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