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衣物,带上伞,步行至前厅时管事看见,雨声中忙拔高嗓子问:“下这么大雨,公子还出门啊?”
林殊文点头:“想过去看一看。”
管事实在不知道公子每日都去看没建成的院子有什么好看的,但公子乐意,主子又纵容,他就只能跟着叮嘱。
“雨势大,路滑,公子要注意脚下。”
想想,仍然不放心:“要不公子坐马车出去如何。”
林殊文忙摆手:“我自己走过去就成,这点路不远,何必大费周章。”
且村里的路自从开春暖和后就开始重新修了,严家拨的钱,路道都铺上了平整的石板,方便木厂运送木材出城,同样方便村民出行,一举多得的好处。
如今下雨走在村里,不再似从前那般泥泞或到处坑坑洼洼,林殊文踩着脚下雨水冲刷的石板路,两边青草和花丛茂盛,石板两侧生了青苔,行走时需要小心避开,否则容易滑倒。
很快走到新院,墙已经建起来,屋顶上的瓦片盖了一半。
雨势大不易继续盖瓦,工人们都在盖好瓦片的屋子底下,修整其他边边角角的地方。
工头转过身,诧异。
“公子,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林殊文道:“雨太大了,担心你们还在忙活,特意来瞧瞧。今后若有雨就无需冒雨动工,若屋内的活也做完了就歇着,工钱都算同样的。”
工头笑道:“公子都如此客气了,咱们当然不能偷懒耍滑,瓦片咱们盖不成,可以把里头弄得干干净净工工整整的。”
建墙的时候地上和墙角落了不少泥,工人们将这些泥清干净,再往盖好瓦片的地先铺放地砖。
林殊文坐着与工人们闲聊一阵,之后撑伞去了他们临时休息的院子,将所有人睡觉的房屋亲自检查一遍,没发现漏水的地方,这才安心。
临走前,忽然想起一事,又转去水井旁边,掀开木盖,发现井水清澈,并没有出现因为下大雨而泛黄的迹象,愈发放心。
后厨的师傅跟来,得知他的意思,叹道:“公子有心了。”
林殊文道:“应该的。”
把雨天可能会发生的状况都检查了一遍,林殊文提起衣摆,在师傅的目送下渐渐走远。
路边的草丛里停着几头牛,它们静静伫立,林殊文撑伞望了会儿,发现这些牛每逢雨时,总一动不动地待在雨下。
看牛的功夫,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音渐渐传近,他似乎感应到来人,忙转到边上站好,伞抬高,隔着水珠串成的帘子注视驶近的马车。
车夫惊呼:“是公子。”
车帘子掀开,林殊文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上面的男人。
“相公。”
不光是严融之,连旁边的车夫都能从这声“相公”里觉出几分甜味。
林殊文将手一搭,就着严融之托起自己的力道,顺利坐入车舆内。
他把油纸伞收好,沥着水放在车外,手腕子湿/漉/漉的,严融之从怀里取出一张棉布帕子,娴熟地为他两只手擦拭干净。
林殊文等严融之的话,果不其然,将他的手擦干净后,对方顺势握住,掌心包着两只软白的手,不紧不慢地与他讲道理。
“知你建新院的迫切和欣喜,但这次看过后,下次就莫要在下雨的时候出门,万一打雷如何是好。”
尤其入夏,暴雨时常伴着惊雷,林殊文至今依然比较害怕雷声,遇到大雷惊响,有时会白着一张小脸,窝在严融之怀里,小声又坚强地说他不怕。
林殊文应下,这点道理他从不和对方争,十分顺从,毕竟严融之是关心自己。
*****
暑夏至,林家新院全部建好,院子不算大,胜在处处都充满主人的心意,屋内陈设,包括院中的一草一花皆是林殊文亲自栽种的。
他还办了新屋宴,请周围的村民吃顿饭。席间饮些小酒,脸颊红得厉害,可他打内心发自欢喜,就这么一杯一杯酒跟人碰着,眼眸笑出两条缝。
严融之抱起醉酒的他回寝屋,林殊文笑呵呵的,口齿含糊。
“我……我好欢喜。”
严融之用温水替他擦拭蒸红般的脸蛋,林殊文一双眸子湿湿的,像浸在水里。
他呆呆看着男人,慢吞吞挤出话。
“……明日我想去看爹娘,你随我一块儿去好么。”
“好。”
严融之合衣躺下,把那双软绵绵却在乱摸的手按在身前。
“先歇息。”
怀里的人慢慢合眼,听话睡了。
半夜,严融之到后厨熬了份醒酒汤,把床上睡不踏实的人揽入怀中,喂了一半,剩下的便不肯再喝。
严融之抱着温顺下来的林殊文闭上双眼,顾着饮酒的人到深夜,天快亮了才有睡意。
*****
祭拜林氏夫妇,除了常用的祭品,林殊文还亲自准备另外一份东西。
他展开画的林家院子全景图,温声轻语地告诉他们,之后把这张图纸烧了,就当送到底下。
夜里总睡不安稳,从山上回去的途中人都是飘着的。
严融之看不过去,无奈地把打着晃的人揽到身前:“莫要逞强,这几个月将你忙坏了,该专心歇养一段日子。”
随后握住林殊文的腰肢,轻松把人带到背后背了起来。
林殊文收起打呵欠的动作,手指划拉了几下男人的肩膀。
“还是放我下来吧。”
严融之道:“趴我背上睡。”
“我还能走……”
严融之拍了拍掌心那一团绵软的肉:“听话。”
当即闹了个红脸的人不吭声了,连呼吸都比蚊子轻。
林殊文支支吾吾:“我听话就是了,严融之,你、你不要往那里拍。”
男人低笑,林殊文耳根飞速发烫,手指轻轻揪了揪对方的头发,瞥见乱了,又悄悄理好,乖乖趴在宽阔的肩膀合眼休息。
第84章 番外林殊文开铺子 1
又几个夏,林殊文手头终于攒了一笔足以开小铺子的钱。
他很早就有过在城里开间铺子的念头,卖自己做的木雕制品、首饰,有了固定的铺子,就不用跟其他掌柜做差价买卖了,利息可以自己挣。
炎炎暑夏的夜晚,两盏明亮的烛灯立在石台上。
林殊文坐在树下,一边手晃着芭蕉叶,一手翻阅账簿,时而提笔圈圈写写,拨一拨旁边的算盘。
这本账簿记录他这几年所挣的每一笔钱和支出消耗,细数之后,有了一笔小金库。
钱对阔绰人家而言不多,但对他足够用。
严融之托着木盘,拿起一碗冰镇的赤豆莲子冰糖水送到他面前,还有一碟鲜花糕。
林殊文抿了口冰糖水,举起账簿,示意严融之看他用毛笔圈起的字。
想了想,他不放心,道:“严融之,你能不能给我算算,若我要在城里开铺子,哪个位置的铺面适合,能谈到适合的价钱,还有各类花销,你都替我算算。”
要说做生意,没人比严融之更敏锐了。
严融之中间提了句:“先吃东西。”
瞧见林殊文乖乖喝糖水,余光却一直巴巴地往他身上瞅,不觉低声失笑,翻开账簿另一页白纸,提笔落字,沉声详说。
林殊文神色专注,把严融之提到的要点都记在心上。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跟严融之在饭厅用过早饭,正欲出门,忽然折回饭厅大门,看着门下那道颀长的身躯,攀上对方肩膀,照着嘴角亲了亲。
严融之配合地低头,林殊文准备退开,反被他拉入怀里,对准眉心和唇啄吻几记。
“真不需要我陪你过去?”
林殊文摇头。
“你最近白日忙,继续处理底下的事情吧,我会按照你给的提议去看铺子,再说有罗大哥跟着,放心。”
林殊文乘坐马车入城,日光晒得街道的石板亮堂堂的晃着眼,他眯了眯,罗文撑开一把伞:“公子,打伞。”
林殊文左右看看,发现只有经过的女子会打伞,他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就这么走就好。”
甫一站在日光下,整个人白得泛光似的,招来四面八方惊艳的视线。
不一会儿,林殊文整张脸就被晒得红透,他走进铺面,店主提前候在屋檐下,见到他,立即笑眯眯的。
“敢问是林公子?”
林殊文点头,应了对方的招呼。
林殊文不知道他看的这几家铺面严融之很早就打过招呼,城里做生意的没有谁不知道严家,地方小,多多少少都承了些严家的生意,有份照拂,自然对林殊文格外客气。
店主细致介绍铺子以及周边环境,林殊文问价后,跟严融之预算的差不多,也算在他心理预期之内。
店家见他没答应,又道:“价钱好商量。”
林殊文浅笑:“麻烦陈掌柜了,我再去别家转转。”
做生意都讲究货比三家,寻个最合适的,加之打过招呼,所以店家并不阻拦。
目送林殊文走远,店家暗道:若林公子愿意盘他的铺面,指不定以后还能多份严家的恩情,所以方才的价钱,他已经往最便宜的预算说了。
炎热天气候多变化,前一刻日光暴晒,后一刻头顶便飘来几朵如墨色般黑沉沉的云团,云团越积越厚,街边刮起大风。
林殊文抬袖遮脸,挡去扬起的沙尘。
眼前一花,罗文撑开伞,笑道:“公子瞧,这把伞不就用上了。”
林殊文露出感激一笑,接着去看下几家铺面。
连续看完几间铺子,出来时已骤雨飘摇,狂风把水珠直往脸上扫。
林殊文和罗文齐齐站在屋檐下,灰蒙蒙的雨雾连成一片,雷声贯耳,下意识抖了抖。
罗文眼神一尖,道:“公子进屋等候。”
炎夏时骤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这场雨或许不会持续太久。
闻言,林殊文胡乱点点头:“那我进去了。”
店家见他去而复返,请他在前厅坐下,寒暄问候,又讲些生意经。
林殊文跟严融之参加过几次商会,但他不用应对那种场面,逢人寒暄,就抿唇笑。
店家大致听过相关的传言,所以并未勉强林殊文开口,做生意嘛,都有一套嘴皮子的功夫,他话说得麻溜,就算林殊文在生人面前少语,都并未让人感到窘迫冷场。
直至雨停,林殊文走出铺面时,都觉得自己让店家难为情了。对方说那么长时间的话,没点本事在身还真招待不了客人。
像他,就算有想法开铺子,除了对账和做木雕,余下的都准备做个甩手掌柜,日常经营雇个擅长此道的人。
尺有所短,人有所长,即便他一心要开铺子,却也不会事事都强行地揽在身上。
傍晚前回到家,林殊文换了衣物,和书房过来接他的男人碰个正面。
严融之牵起他越过长廊:“今日打雷,在外头可还好。”
林殊文道:“小阑街那家铺面的店家和我说了许多话,听久了雷声似乎变得小声许多。”
严融之问:“满意?”
林殊文微微点头。
他问:“你知道我有决定啦?”
严融之指腹停在林殊文眉眼处刮了刮:“宝宝脸上的笑容就是最好的回答。”
林殊文暗自脸热,余光下意识环顾四周,窥见无人,轻声道:“我都这么大了……”
能挣钱,能开铺子,严融之还这般唤他。
“严融之,我还想买一匹小马驹,可以么?”
严融之挑眉。
林殊文道:“等以后去城里做生意,我就骑马去铺子里,打马从街头过,是不是有些厉害呀。”
严融之道:“骑马可没有坐马车舒服。”
林殊文飘出轻轻甜甜的声音:“不妨事,但我不会骑马,你能教我么。”
严融之只好应允。
第85章 番外林殊文开铺子 2
翌日,林殊文又起了个大早,跟严融之用过早饭,对方送他一直走到大门外。
林殊文坐上马车,从窗内探出脸,朝男人摆摆手。
“你快回去忙吧,不用送。有罗大哥在,今日定能把铺子的地契买下来,小马驹也能买好。”
严融之想了想,道:“我与你同去。”
林殊文傻眼。
“这……”
“所谓成家立业,今日之事算是你人当中另外一件重要的大事情,我在旁边,也算亲眼见证了。”
林殊文一想,话是这个道理,于是抿起唇角笑眯眯的,赧然开口:“那我想你陪着我一起,你是我相公嘛。”
严融之上了马车,将林殊文的手放在掌心握住,深邃沉稳的眼眉同样跟着对方浮起浅淡的笑意。
途中,林殊文靠在男人怀里,不一会儿就觉得热,想退开,又舍不得这样的温存。
严融之拿起一把扇子摇着风,又将窗帘掀开一道缝隙,让丝丝缕缕的清风钻入车内。
右耳边是男人平缓有力的心跳,林殊文听着听着,不觉间打了个呵欠,颇有些昏昏欲睡。
他闭眼迷迷糊糊小憩片刻,随后问:“严融之,今后我们要住在镇子上么?”
刚开铺子,他定然不能开始就做个甩手掌柜的,还有其他事等他操心,按摩村子到县城,往来需要个把时辰起,久了难免觉得奔波劳碌,住在城里会比较方便。
可若他要住在城里,不就意味着要跟严融之分开住了,纵使日子或许不长,但他舍不得,更不适应夜里睡觉的时候对方不在身边。
严融之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道:“只要宝宝在身边,住哪里都一样。”
说着俯头亲了亲林殊文的眉眼:“多休息一会儿。”
暑热,林殊文又为开铺子的事忙前忙后,人有点瘦了。
严融之手掌拢着薄衣下那截纤细的腰身,暗想该去其他地方请几位厨子回来,想几道新口味的菜让林殊文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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