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帮了我那么多,也没找我要钱……”兰雨说不过时昭, 都不知说什么好。
“打官司那不一样,我帮你也是帮水城的所有弱势百姓。这样的事你家经历了, 我家也经历了,想来不是个例。我帮你把这个官司打下来, 以后弱势的百姓遇到不公的时候就能理直气壮的去衙门告官, 而不是忍气吞声。这样咱们大宁王朝的天下也才能稳固。只有天下稳固了, 百姓才能有安稳的生活。”
虽然时昭是为了帮兰雨讨还公道,但他说的也都是心中向往。如果老百姓遇到不公,自己告官就能得到公道,也就不用他这样的人来帮忙了。人丁不旺的百姓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兰雨虽然识字,但是也没有听过这样的长篇大论的治国理论。他张着嘴,惊讶地道:“给我打官司,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时昭肯定地点点头。
“那,那好吧。”兰雨将信将疑。其实是不信的,实在是他不会说,“你不要给太多,按着集市上的价少一点就好了。你是自己来地里摘的,又不要我上街卖。”
时昭含笑道:“好。”
兰雨出门去屋檐下拿背篓,时昭也跟着出门。站在屋檐下,时昭看到艾叶正跟小荷在院子里认字。
地上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一个娟秀整齐,颇有风骨;一个歪歪扭扭,要倒不倒,看得出来是两个人的字迹。两种字迹各占一半,艾叶今天也写了不少。
时昭弯腰看了一会两人写的字,对他们打趣道:“这位夫子,这位书生,我们去地里摘菜,你们可要前去?”
艾叶和小荷听到时昭的声音,同时抬起头来。艾叶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要的,少爷,我要跟你去。小荷,我们一起去吧。”
说着丢掉手里的树枝。
“好啊。”小荷也丢掉手里的树枝,乐呵呵地站起身来。
时昭哥哥讲话太逗了。
两人舀了一勺水在院子里的木盆中,洗了手。拿起此前放在凳子上的糖果,跟在两个大人的身后出了门。
走在田间小道上,陆家湾的孩子眼馋地看着小荷和艾叶手中五颜六色的糖果。但是苦于此前不是欺负过小荷家,就是没有往来,也不好意思上前假装打招呼索要。
得不到只好心里腹诽几声,那个小穷鬼怎么也有那么好的糖果吃。看到前面的时昭,和小荷并排的艾叶,又像窥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天机一样,露出不屑的目光。
到了菜地,时昭不仅买了两颗白菜,兰雨家菜地里种的菜,豌豆叶、胡萝卜、白萝卜、青菜他每样都买了一些。另外葱和蒜苗也要了一些。
他们摘了菜回家,兰雨把白菜外面的叶子和胡萝卜叶子、萝卜叶子单独摘下放在一边,跟时昭说:“这些叶子可以拿回去喂鸡。”
然后又把胡萝卜和白萝卜洗了洗才放进自家背篓里,说是怕给白菜和豌豆叶子弄脏了。时昭他们过来的时候是拿的篮子,篮子太小,显然放不下这么多菜,兰雨就把自家的背篓给他们装菜。
但收钱的时候,兰雨只收时昭蔬菜的钱,蒜苗和葱怎么也不肯算成帐。
时昭倒也不坚持,给别人一种可以帮助人的成就感,那对一个人的心态转变是很大的帮助了。
兰雨给他洗萝卜和蒜苗还有葱的时候用了不少水,用过的水他都倒在旁边的水池里,等谁沉淀后再用。
陆家湾在半山上,横井出不来水,一般都是打竖井,还要打好深才能有水。而且到了秋冬季节少雨的时候,出水量特别小,竖井有时也断水。一旦院子里的井水断了,就要去山坡下的清水河担水。
兰雨家没有男人,打水不易,所以用水特别省。
时昭建这情况,把打水的吊桶扔到井里试了试,发现井里已经攒了些些水。竖井打水也是个体力活,时昭觉得兰雨打水不易,帮他把水缸里打满水才回家。
回到家时,转过陆家湾的山坳,远远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两个人,自家院子也院门大开。时昭很诧异,也很警惕:这是谁来了!
他不由催促艾叶快些走。走到家门前才发现,原来是陈茂和杨正来访。
时昭这才大松了口气。
“陈兄,杨兄,你们回来了。前来寒舍,蓬荜生辉啊!”时昭赶忙迎上前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茂和杨正见时昭背着一大篓子菜,赶忙上前帮忙:“来来来,把东西放下我们进屋再说。”
陈茂和杨正帮忙把背篓从时昭背上卸下来,抬进院子。时昭到帮不上什么忙了。
陈茂和杨正放下背篓,看了看艾叶道:“艾叶小兄弟还是那么可爱。”
艾叶红了红脸,招呼道:“杨少爷好、陈少爷好。”
陈杨两人哈哈大笑:“我们和你家少是好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这两人与自家少爷是朋友,见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艾叶给他们奉了茶水,知趣地回避。而且现在也快到了该做午饭的时候,既然有客前来,菜式自然要丰盛一点,做饭自然比平时费工夫,就得提前些做。
艾叶去做饭了,杨正和陈茂又见过了时母,三人在堂屋围桌品茗闲聊。
时昭请他们饮茶,问道:“二位兄长几时回来的?”
陈茂杨正相视而笑,陈茂道:“昨日。昨日我们刚到家,今日就马不停蹄的来找你了。但愿没有打扰贤弟才好。许久前我们就说过来你家玩耍,这次终于有时间了。”
“小弟真是三生有幸。”时昭笑道,“不打扰不打扰。”
陈茂说着从胸前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时昭:“这是云湖山庄的回信,愚兄幸不辱使命。”
时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激动起来,连声对陈茂道谢:“多谢陈兄,陈兄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不仅帮忙送信,连回信也一并带了回来。”
陈茂摆摆手:“这到不是我的功劳,是人家云湖山庄的人办事效率高。我送信去的时候,他们就问了我何时返程,还问了我们住的客栈。在我们商队走之前,专门派人送了回函。这事做得,真叫个漂亮。”
“而且我还要感谢贤弟,因着你的缘故,我们药铺还真跟云湖山庄做了一笔生意。并且云湖山庄的人还说,以后同等条件下,会优先考虑我们。说到这,我真该好好感谢贤弟才是。”
时昭将信收好,不由哈哈大笑:“陈兄客气。算了,咱俩谁跟谁呀,也不用谢来谢去的了。”
“哈哈,贤弟爽快。”陈茂和杨正也大笑。
“贤弟送的柜子,我们看到了。以前就很惊讶贤弟会做木工,真没想到竟然能做得这么好。”陈茂道,“我感觉真是占了贤弟好大的便宜。”
“陈茂言之有理。”杨正附和道。
时昭笑道:“又来了又来了。我们刚才已经说好了啊,咱们不需要谢来谢去,更不需要把什么占便宜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好,好,不说,不说。”陈茂道,“贤弟这般好手艺,愚兄相信你早晚会熬出头的。”
“昨日我回来,医馆掌柜就告诉我,有个姑娘带了几名下人前去看你做的药柜。看了之后她和随行的人都赞不绝口,当即表示要在你这里定做走镖的箱子。”
“她给掌柜留话,托他转达。问贤弟做一个箱子大概定价多少,可否上门参观。”
那个姑娘想来便是县城威远镖局的大小姐了,时昭心想。听了陈茂的问话便道:“不知他们的要求,不好作答。不过既然他们有意定做,自然是可以上门查看的。那就拜托陈兄把我家地址告知那位镖局大小姐。”
陈茂爽快地应下了,又对时昭道:“我今日来,还给你带了一单生意。你的柜子摆在我们医馆,有生意上的朋友见了,想找你做个衣柜和梳妆台。”
“他过几日就要嫁妹妹了,其他的家具都还好,只是那金钱柜和梳妆台妹妹怎么也不满意。他妹妹看了你给我做的柜子,非常满意,表示就要像那样的手艺。不知贤弟可有时间做?”
“价格都好说,他就那么一个宝贝妹妹,平时疼爱得不得了。”
“不知你那朋友几时要?”时昭问。嫁女儿是大事,但手艺活也来不得半点急躁,时间太短,他怕做出来的成品达不到自己的想要的水平。
“腊八的前一日。我朋友的意思是全套家具都给他那妹子重做一套,但因为婚期已定,做全套肯定来不及了。就想在婚期前先做好金钱柜和梳妆台,剩下的家具来年三月交货。但婚期前要的金钱柜和梳妆台肯定得在婚期前几日做好,心里才安稳是吧。”陈茂仔细道来,“不知贤弟来得及吗?”
时昭算了一下,距离婚期还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在这之前只交货金钱柜和梳妆台的话,是没有问题。
他点头:“来得及。那陈兄跟你的朋友确定一下做家具的木材、大致尺寸和样式。或者我也可以上门听他描述,然后绘图供他选择。”
“哎呀,你能上门听那小丫头唠叨那简直太好不过了。那小丫头就是总说没人能领会她的想法,做出来的东西也就差强人意。”陈茂大喜过望。
“那行,陈兄给我们约个时间,到时我上门。”时昭道。
做家具肯定比小东西挣钱,特别是好材质的,价格更贵。家里目前有的木料比较普通,但是他也了解过水城的高档木材市场。如果对方给得起价,现买也不要紧。
“时兄弟为人真是豪爽。”杨正赞道。他与时昭没有陈茂和时昭那么熟悉,贤弟目前还不太叫得出口。
“哪里,哪里。做这一行,应该的。”时昭道。
“说来这个朋友还是正哥牵的线。” 陈茂不好意思道,“他和正哥比和我熟悉。哈哈。我是借花献佛。”
“那我要敬正哥一杯了。”时昭端起茶杯对杨正道,“咱们先饮茶,以茶代酒敬正哥一杯。一会吃饭的时候,咱们再喝上几杯真家伙。”
“都是兄弟,贤弟就不要见外了。”时昭喊了声正哥,杨正也很快适应,跟着喊“贤弟”。
三人闲聊了一会,陈茂对时昭说起这趟行商之旅,啧啧感慨:“贤弟你可知晓,我这趟行商可真是大有收获。不但额外做了一单云湖山庄的生意,以后还有可能继续合作。而且你猜我还碰到谁了?”
他们好像还没有有交集的人际关系,这时昭就有点猜不透了:“谁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参观
“是从青州府过来的行商。” 陈茂道, “经过与他们交谈,我才发现,我们挣的哪叫钱啊, 在他们面前,那就是九牛一毛。”
陈茂想起此前所见所闻,满心的感慨。
“贤弟,我跟你说,我决定了,我一定要拿下青州府的行商文牒,开辟这条商路。青州府那边实在是太能挣钱了。”陈茂激动地道, “不过青州府离我们水城太远了, 我和杨正在那边半点人脉都没有, 就认得贤弟, 这事还的有劳贤弟出手相助。”
这事此前陈茂已经提过, 时昭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陈茂话音刚落, 他便道:“没问题,兄弟能帮的自然会帮。我自己在青州府那边衙门没有人脉,但我有个朋友, 他对青州府的官场比较熟,我帮你们引荐。”
时昭说的朋友是李颉。
对于陈茂和杨正往青州府发展,时昭是很乐见其成的。只要他们打通了与青州府之间的商路, 就意味着自己在青州府也有了耳目。以后想要打听青州府的情况,那就容易得多。
以前父亲活着的时候他不知道经营, 现在没了父亲的荫庇,白手起家, 从头再来, 他到什么都能学会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 杨正提议去看看时昭的木工房。见过时昭给他们做的药柜后,他一直很想看看时昭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做出那么精致的柜子的。
以前他见的柜子,那就只是一个柜子,而时昭给他们做的柜子,让他感到了一种贵重感。
对于杨正的要求,时昭当然是欢迎。带着他们去参观了自己的木工房,还给他们演示了一下木工的做法。
木工活其实并不稀罕,陈茂和杨正生活在水城,也没有很显贵的出身。他们以前也看过别的木工做活,再看时昭做工,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出来的成品,却是天差地别。
“这究竟咋做到的呢?”杨正拿着时昭刚才推了几刨子的木条左看右看,“为啥别人这样推,你也这样推,可你推出来的木条就要比别人的细腻光滑。这真是太神奇了。”
“这不是贤弟手艺好么。”陈茂哈哈大笑。
杨正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工具,一样的动作,出来就是不同的东西。就是导致这个物件的差异在哪里?”
时昭一直觉得杨正是比较稳重的,没想到他还要这么可爱的一面。听了杨正的问话,时昭想了想道:“可能是力量的把握,还有就是一种感觉吧。每一个人对事物的理解不同,然后最终的成品才会不同。”
“那这种感觉又是由什么促成的呢?”杨正问,“没想到贤弟售后已不一般,谈吐也这么不凡”。
“大概是个人的修养与阅历?”听着杨正和时昭的谈话,一直在看时昭木工房陈设的陈茂随口插了句话,“时贤弟能文能武,这么有见解、有深度的一个人,肯定会比只会做手工的匠人强。”
杨正听了,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木条道:“嗯,我觉你说的很有道理。别的我不知道,单说咱们这水城,有几个木工识字的?能文就更算不上了。时贤弟还会武功,那就再找不出一人。”
时昭听了他们的对话,笑了笑。朋友之间的谈笑,就是这样有趣。
陈茂也笑:“我什么时候说的没有道理。”
工具房的转角处有个很大的木桶,陈茂一路参观到那里,低头去看了看,发现里面放了不少东西。他伸手去翻翻,从里面拿出来几个各种造型的木制小器皿。有顶着叶子的南瓜,戴草帽的葫芦,还有抱着水杯的猴子。个个精美可爱,陈茂看得爱不释手。
他拿着两个在手中,问时昭:“贤弟,这些小玩意是啥?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随便丢在桶里呢,是不是放错地方了?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摆出来啊。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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