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临听了,想来是皇帝有事要和他们谈,便带着几人的家眷去了后花园。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贴身伺候的大丫鬟。
小荷也跟在艾叶身侧。
艾叶和文心都是在青州就结下友情的好朋友,在京城这段时间,尚书府和齐王府也没少走动,连带艾叶和嘉善皇主也熟络了起来。
离开大殿,大家就像解除了皇家一板一眼礼仪的制约,放松下来,几人叽叽喳喳地很快说在一起;小孩子们也玩在一块,场面十分热闹。
但这个热闹的场景不太属于夏邑临。这些人中,只有他一直深居宫中,除了嘉善皇主外,他和其他人都不熟。而且他还是皇后,跟他相处总有些顾忌,所以大家对他是恭敬有余,而亲近不足。
加上夏邑临本身是男儿,不是双儿,虽然皇帝后来用了手段让他孕育了自己的子嗣,他在性别上也与其他人有本质的不同。他又出身江湖,无法像那些柔弱的双儿家眷那样娇嗔可人。
而且他的孩子也比其他几人的孩子都要小上许多,大人融入不进去,孩子也玩不到一块。
林彩芳在一旁见了很心疼自家皇后,不禁有些抱怨:“娘娘,皇上怎么让您干这样的活。他们也真是,说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也不想着您是皇后。”
夏邑临轻笑道:“人与人的相处也不是完全按照地位来的,感情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也不用替本宫不平,本宫并不觉得被他们轻怠了。”
说话间,时念喊了起来:“蹴鞠,我们的蹴鞠!”
“怎么了?”在一旁闲聊的几个大人听到呼喊声围了过来。
“表哥把蹴鞠踢到楼台的瓦阁上去了。”文征的大儿子文溪道。
李深委屈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是我的蹴鞠,是我哥哥送给我的蹴鞠,是我哥哥送给我的蹴鞠。”穆羽见拿不到蹴鞠,小双儿一着急就哭了起来。
小荷见状赶忙上前:“羽儿不哭,娘父会想办法给你拿到的。”
但实际上,他看着高高的阁楼也是束手无策。要是武艺高强的夫君在就好了。呜呜。
大家看着离地两层楼高的楼台,他们根本没办法拿到。
“只能找大内侍卫来帮忙拿了。”嘉善皇主看了看高高的楼台,说道。
“那去哪里找大内侍卫呢?”文心望着楼阁上的蹴鞠问自家大嫂。
蹴鞠是他儿子踢上楼阁的,自然他得想办法把蹴鞠弄下来。只是他一个双儿,对这些宫廷内事是完全不了解的,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不像哥哥文征,幼时就经常出入皇宫,对这些事情处理起来那样游刃有余。
“……”嘉善皇主还未来得及答话,夏邑临先开了口:“倒也不用找侍卫,我来试试吧。”
说罢转瞬之间,夏邑临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跃上了蹴鞠掉落的楼阁,取下蹴鞠,一个飞身又平稳地落在地上。
“娘娘!”夏邑临飞上楼阁的瞬间,吓得一众伺候的宫女大惊失色,看到他平安落地,宫女们也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娘娘恕罪。”
夏邑临轻轻蹙眉:“我取个东西,恕什么罪?都起来,让皇主和各位夫人看了笑话。”
林彩芳急忙上前,从夏邑临手中接过蹴鞠,着急地问:“娘娘,您没事吧?”
夏邑临无语地道:“她们大呼小叫,你怎么也跟着大惊小怪的。你不知道我的身手?就这两层楼,能有什么事?”
林彩芳当然知道夏邑临的身手,天下第一大门派,云湖山庄的庄主,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就没人敢称天下第一。皇帝惹恼他的时候,在锦华宫里追着皇帝打,皇帝压根不是他对手。
但不管他武功多厉害,万一有点什么事,皇帝能灭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人的九族。
“娘娘,以后您还是让奴婢唤大内侍卫来取吧。”林彩芳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夏邑临取下了蹴鞠,其他人纷纷围上来。
“皇后娘娘,您万金之躯,怎么能冒这样的危险。稚子无状,让皇后涉险,臣妾真是罪该万死。”文心很是忐忑,谁让是自家儿子惹的祸呢。
“小孩子好玩,哪有那么大的罪过。李夫人言重了。”夏邑临说着把蹴鞠给了穆羽,“玩去吧,放心踢。要是飞到楼台上了,本宫还给你们取。”
时念在一旁兴奋地道:“还是飞起来取吗?”
夏邑临听得好玩,笑道:“对,还是飞起来取。”
夏邑临帮忙给孩子们取蹴鞠,一下子拉近了和其他几人的关系。艾叶他们也觉得这个皇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不可接近。
孩子们继续去玩蹴鞠,扔沙袋,其他几人目送孩子们去玩耍后,艾叶他们几个找了话题与夏邑临闲聊;看到小皇子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他们玩耍,时念还过来把小皇子牵了过去。
过了中秋,文征也该回去封地。在时昭叹息齐王一家又要两地相隔时,皇帝竟然意外地允准他带着嘉善皇主和孩子们还有文太贤妃一起前往封地。
皇帝这是要成全嘉善皇主和齐王?满朝文武,包括时昭在内都大为意外,就是文征本人也很不敢相信。
皇帝允准嘉善皇主带着孩子们随齐王回封地的消息传开后,很多保皇派的大臣纷纷上书,让皇帝收回成命。直言这不异于纵虎归山,齐王从此再无掣肘,难保他不再起夺位之心。
站文征一派的大臣则认为,齐王率西南大军北击鲜、狄两国,不惜牺牲自己的实力为大月扫除北边威胁,足见其没有谋反之心;皇帝与嘉善皇主血浓于水,自是更应该体谅兄长阖家团圆之情。
两派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面对两派大臣的争执,文征自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辩解;皇帝在宝座上坐着,端的是一派闲情雅致看着他们争吵不休。
吵了个把时辰,皇帝最后才慢悠悠地道:“罢了,众卿的意思朕都明白。太妃年纪大了,也应该享享天伦之乐。朕意已决,就不必多言。退朝!”
皇帝已经离开了大殿,其他朝臣也已经三三两两的离开,大殿上只余下零星几人。文征才像反应过来那样,对着宝座跪下磕了一个头。
“臣文征谢陛下隆恩。”
文征一家离开京城的时候,时昭与李颉两家都去送行了。
看着嘉善皇主扶着文太贤妃进入马车,马车起驾,时昭觉得,好像一个时代又过去了一样。
他们一直把齐王的车队送出南门,尔后一直目送着齐王的车队远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回过头来准备进城回家时,时昭意外地发现皇帝竟然站在城南高高的城楼之上,一脸肃然地目送着齐王远去的车驾。
看样子,并不是方才赶到。
第138章 番外三 西巡水城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时, 东巡之后在京值守了大半年的时昭奉命西巡水利农工。
“西巡——”时昭站在尚书府的中堂前喃喃道。
西边对他来说有太多的情愫在里面。
他在西北的青州府出生长大,经历父亲冤死的劫难,后又复归其处执掌器械局。说起来可谓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转。
而西南, 则是他的老家,在他人生最低谷的那几年,是老家水城收留了他,让他在那里厚积薄发,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现在要是让他来说,对这两个地方到底哪里情意更深,他怕是难以回答。如今他奉命巡查全国水利农工, 又能前去这两个他牵挂最深的地方, 时昭心中一事感慨莫名。
“大人, 我们何时动身?”穆枫不知何时走到了时昭身边。
“五日之后吧。这次路途遥远, 多花些时间准备。”时昭道。
“是, 大人。”穆枫应道。
正准备离去被时昭叫住了:“这次西巡, 夫人和孩子们全部都去,所以收拾行李的时候,连他们的也一并收拾。老夫人那边, 等我问过之后,再做决定。小荷和婶婶要是也愿意一同前往,都可以一块去。”
“此去西巡是一个机会, 以后恐怕很难再回去了。”时昭的声音有些伤感。
“谢大人。”穆枫十分感激,声音都有些硬咽。
虽然家乡待小荷不曾友好过, 但思乡之情还是不能因此消除,何况那里还埋葬着他早亡却万分疼爱自己的父亲。
小荷曾多次与他说起家乡, 说起幼年之事, 浓浓的思乡之情, 溢于言表。他想回去看看,但碍于千里之遥的距离和现实,一切的想法只能在与自己的诉说之间。
而自己,何尝又不思念家乡呢。虽然曾经叛出门派,但那里到底是自己长大的地方。虽然师父最后失了约,但他到底把自己抚养长大,还传授了一身本领;何况在水城,师兄穆云还守着时家在水城的产业。
多年不见,穆枫也想回去看看。
穆枫走后,时昭去往母亲居住的院子。斗转星移、岁月如梭,傅疏影那张气质昂然的脸上,也开始出现岁月的痕迹。
时母看到儿子前来,把手中的茶盏递给兰雨,笑问:“我儿今早已经请过安了,怎么这会又得空过来?”
“娘,”时昭喊道,“皇上命我西巡,不知娘可要与我同往?只是一路颠簸,舟车劳顿,怕是要辛苦母亲。”
傅疏影听了时昭的话,愣了半刻才问:“去青州吗?”
“去!”时昭答道。
“回水城吗?”傅疏影又问。
“回!”时昭又道。
“那我去。”傅疏影道。
“但是路途遥远……”
时昭话未说完,被傅疏影截住:“我儿以后想来就是在京城啦,娘也老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就回去看看。也许这一辈子,就还能再看这一回。也能再跟你爹叨叨两句,知道我还惦记着他。”
“是,母亲。”
母亲愿意前往,他也乐见其成,如同母亲所说的那般,这辈子,也许就还能看这一回。他不能断了母亲的念想。
五日之后,奉命西巡的工部尚书队伍出发,这一次的随行人员比以往南巡、东巡时都要多。
皇帝与齐王文征修好之后,京城到云州的官道经过截弯取直大修了一次,比原来缩短了不少距离。以往要走上两月的路程,现在一个多月就能到了。
在进入云州之前,先到的是武州。
看着距离官道不远的巍峨高山,穆枫问:“大人,属下可否告假一日?”
时昭望着石壁上“武陵派”几个字,知道穆枫心中所想。他宽宏地道:“去吧,我们在山下的客栈等你。”
“谢大人。”穆枫感激地道。
“上山的路恐怕马车难行,记得骑马。”时昭叮嘱道。
穆枫笑笑:“属下的脚下功夫不比骑马慢。”
“你就只打算自己去吗?” 时昭说着指了指另外一辆马车,“不带小荷和孩子们去让老人家看看?”
“大人——”穆枫没想到时昭想得这么周到。
“去吧,让穆雨也去。他还能帮你带孩子。”时昭道。
“谢大人。”穆枫跪下给时昭磕了个头。这是他第一次给时昭行如此大礼,当初时昭救下他时,都没有这样过。
穆枫安排好守卫事宜,才带着穆雨和妻儿一起往武陵派去。他骑马载着小荷,穆雨骑马帮他载着两个孩子。
他们去了一日,在山上留宿一夜第二天中午便回到时昭落脚的客栈。
“谢大人。”再看到时昭,穆枫的第一句话开口就言谢。这么多年过去,当初叛出师门的经历,好像都被风吹散了一般。
师父和师娘都老了,他们见到自己回去,不敢置信中带着万分的惊喜;正好遇到师妹和他的夫君回门派省亲,穆枫发现,那个官家的公子哥待师妹是真的好,师妹没有嫁错人;门派中留下的师兄弟们,对自己也依旧亲切,还管自己叫师兄;门派里又有了很多没有见过的年轻的新面孔,他们管他叫师叔。
穆枫才发现,原来新的一辈已经渐渐长大。
从武林派到水城,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在进入四月的第一天,他们进入了水城地界。
水城县令带着下属官员在东门迎接他。
时昭撩开门帘,从车厢里望出去,此时的水城县令早已不是云升飛,但他脸上的那股年轻的气势却颇有几分云升飛当年的气度。在他身侧的县衙捕快,看着也是个年轻精干的小伙,让他莫名地想起崔世清时常坏笑着的样子。
“下官水城县令虞正丰率县衙全体官吏恭迎尚书大人!”为首的年轻县令道。
“虞大人免礼,各位大人免礼。”
“尚书大人,那我们先去衙门?” 虞正丰问。
“好,听虞大人安排。”时昭没有一点架子。回到生养了父亲,自己度过低谷的这片故土,时昭分外亲切。
第二日用过早膳之后,时昭把随行卫队大部分留在了县城的官驿,自己带着家人和穆枫一家回了老家。
荷塘村口,穆云已经带着时家留守水城的上下,等候在村口。
亲人相见,分外激动。穆枫、穆云、穆雨抱在一处喜极而泣。
当日,用过午膳之后,他们去了父亲的衣冠冢祭拜,又去了时家先辈的墓地祭拜。
祭拜回来,时昭对穆枫一家道:“穆枫,你带婶婶和小荷回去祭拜一下叔叔吧。在水城的这几天,你们一家自由安排,不用跟着我。”
“那怎么行,您的安全怎么办?”穆枫急忙道。
“有穆雨陪着我,还有那么多护卫,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时昭道,“难得回来,好生看看,尽尽孝。”
“谢大人。”穆枫感激万分。
穆枫一家走后,艾叶问:“夫君,接下来咱们有什么打算?”
“我们去看看宝根吧。”时昭道,“宝元留给他们的书信,也该还给他们了。不知他成亲没有,要是成亲了,咱们还得再送点贺礼才是。”
此时留守的穆云对时昭道:“大人,陆宝根成亲了的,媳妇就是他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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