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穹跟在薛简青身后,进楼前抬头看了一眼,心想,新人档次挺高,能得何檀这么重视入住这。
待见到从健身房出来的温斯珺,孟川穹的脑袋卡壳了。
刚换过身灰色家居服的温斯珺扭头见进来的两人,先跟薛简青颔首当做打招呼,再去看停在门口的孟川穹,唇角微微勾了下。
“他……”
孟川穹指着安然无事但变了样的温斯珺,说不上话来,这瞬间想问得太多,积累在一起,反倒忘了要说什么。
“又见面了。”温斯珺走到餐桌前,伸手倒杯水,浅尝两口,“孟先生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昨晚没休息好?”
和过去的昨天没有任何关系,是见到你太过惊吓了好吗?
他现在信薛简青的话,如果这位新人是温斯珺,他还真有可能挨打,还会被打得不轻。
犹记得游轮之上,他那闪电般的甩手一刀,险些要他的命。
这时对上那双漂亮冷淡的眼,孟川穹骨头里都发寒。
当着面亲眼看见掉下海的人,居然出现在了领导的地盘,谁懂啊。
小丑竟是他自己。
孟川穹咽了口口水,干笑道:“还、还好,温警官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在这就不用叫我温警官了。”温斯珺放下杯子,扒了扒微湿的头发,“现在我的代号是W。”
W是温。
孟川穹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惊疑地看着他,他没死,那周添寅知道吗?
这段时间来,周添寅可没闲着,先是试探要和何檀见面,得到个拖延的回答后,转手匿名给警方提供公海三具尸体的身份和死前行踪记录,以此逼迫何檀,火一旦烧到典鸿集团身上,很难熄灭。
真把典鸿集团这个稻草堆点了,组织将会遭受到重创。
也是为这点,组织命令何檀见了周添寅,也佯装接纳对方,请他来典鸿集团做顾问,协助开发新项目。
孟川穹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就在想这么麻烦东西肯定要被解决的,就是不知道谁会出手。
眼下见到了宛如重生的温斯珺,他知道周添寅是为谁准备的了。
兄弟再见面成仇人,相爱相杀的戏码,谁不爱看呢?
如此一想,孟川穹对他的惧意少了些。
“W,你好,我叫孟川穹,主要负责你的饮食起居,另外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说,我都能办到。”
“不择手段的办到吗?”
这是嘲讽他在游轮上不断向周添寅施压,闹到最后,两个人一句道别没说,干脆利落捅刀落海。
孟川穹脸皮厚,被骂两句也不痛不痒:“是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们的手干净。”
温斯珺见他无比坦然,便嗤笑着没再怼人,而是转眼看吃瓜吃到饱的薛简青。
“她呢?”
“何小姐有事离开了,让我转告你,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当着你的面还演戏,太假。”
敢不留情面怼何檀的也就只有他这个频繁被算计的亲儿子,要一直被拿捏的薛简青和被教训过太多次的孟川穹多嘴,是在要人命。
好在温斯珺从不需要别人赞同,骂完便过去了。
“你们吃早饭了吗?”
这要是薛简青问的,孟川穹绝对油嘴滑舌的逗两句,可这是温斯珺。
无他,柳叶刀贴着脑门过去留下后怕的阵痛感还在,导致他束手束脚起来。
薛简青没那么多顾忌,打了个哈欠:“没呢,不过我不打算吃,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让孟川穹陪你吃吧。”
被点到名的孟川穹汗毛都竖起来了,陪W吃饭,堪比花阎王爷送的冥币,嫌命长啊。
“这怎么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昨晚——”
“嗯,你先回去,把他留下。”温斯珺打断了孟川穹干巴的婉拒,直接替人做决定。
孟川穹:“……”
咱就是说一定要这么强买强卖吗?
薛简青留意到他看孟川穹的眼神很不同寻常,嗅到一丝丝诡异氛围,但她是个有时原则性挺强的人,不该瞎掺和的事碰都不碰,一撩头发,施施然走了。
阳光升起来,光芒从树叶缝隙里穿过玻璃落尽客厅里,亮度飙升。
孟川穹眼冒金光,不知是被他那一头白金头发闪到了还是单独相处被气势压迫,总之不太舒服。
“不知道孟先生喜欢吃什么,我随便做点吧。”
这话一出,孟川穹视野模糊的更厉害了,亮光几乎刺瞎双眼,结结巴巴的:“你、你做饭?”
“我一个人生活好几年,厨艺还算凑合。”温斯珺转身进厨房。
双开门的冰箱里食材准备的相当充分,从孟川穹的角度能看见各种进口的瓜果蔬菜及鲜奶,多得是选择。
就在孟川穹想他会做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他把手伸向了鲜牛奶及草莓香蕉。
看起来非常健康的水果牛奶搭配,但孟川穹这些年来的不急荤素和没规律生活,早把肠胃作坏了,大早上空腹喝这个,保不准要跑厕所。
孟川穹光是想到那画面,脸都要绿了。
不光如此,温斯珺还拎出来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龙虾,还回头问。
“油爆大虾,能吃吧?”
还记得昨晚电话最后一段的交代,孟川穹哪敢反驳,苦着脸点头。
“再给你炒份肉丝河粉,很圆满的早餐。”
孟川穹两眼一黑,这顿饭真吃下去,他不会死在这吧?
然而在孟川穹遐想将思考的功夫里,温斯珺围上围裙已经开动了。
他动作极快,眨眼就将新鲜的香蕉草莓牛奶端到了孟川穹面前,眼里没笑意,还是那么冷淡。
“尝尝,没加一点糖。”
“这、我这么喝不太好吧?”
“何檀问起来,我会向她解释。”
堵住孟川穹唯一的退路,什么话都没了。
孟川穹颤抖着手端起那杯堪称泻药的饮品,闭着眼猛地喝了几口,清爽香甜却很凉,下肚的那刻,孟川穹仿佛听见肠胃的哀鸣。
温斯珺眼神冷冷的,无视孟川穹视死如归的表情,转身拎出把小刀处理龙虾。
“我听说你是南圃人,那儿受宣平的影响,口味偏好香辣,正好我很会做辣菜。”
“何檀让我好好和你们相处,说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是要长久合作的伙伴。”
“她说我性子冷,不好交朋友,我想着和你当朋友应该最简单,一起吃个饭喝喝茶,大概能弄得关系不错。”
这几句话说得孟川穹心里哇凉哇凉的,连找人吐槽的勇气都没了。
也不知道温斯珺什么毛病,此时还回头看他,像是唱独角戏累了,得有个伴。
孟川穹只觉得肚子咕咕叫,嘴巴也不能停着,咬牙:“是,我玩得开,也最爱交朋友。”
“孟川穹,以后我会和你常见面,假如有让你不高兴的地方呢……”
话音拖得很长,是在刻意给人留接话的机会。
孟川穹了然,这是要自己表演,刚张嘴发出个音,听他自己接上了。
“你也只能忍着,我在何檀那儿比你受器重,她不会为了你对我怎么样,你找她告状,不仅影响不到我,还会被骂。”
孟川穹:“……”
麻辣火锅底料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油炸过后的龙虾被放进去,锅盖盖上,温斯珺也转过身,正面对着孟川穹。
“你在游轮上见我前应该看过我的资料。”
这是最让孟川穹后悔的地方,那时他意识到他是何檀亲儿子,还和薛简青嘀嘀咕咕,说搞不懂领导为什么要食子,现在看来,他是个傻逼。
闹到最后,憋屈的是他孟川穹。
油烟机无声作业,抽走了飘香的火锅底料味,蓝色焰火跳动,锅在腾腾冒着热气。
孟川穹看着那越来越多的热气,只觉得仿佛化成肚子里汹涌的涌出感。
他动动嘴,对上温斯珺微微低垂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资料里没重点勾画出我的性格吗?”
“我那时候哪能想到你会成为我的伙伴啊?”
孟川穹那个气啊,是有留意到资料里说他从来有仇必报,但谁能想到坠海前是对手,坠海后反而成了朋友呢?
温斯珺轻笑:“别急,龙虾马上好。”
孟川穹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报复中的小温.jpg
第54章
阳光进厨房,能看见灶上的热锅往外飘着气,旁边等候的男人姿态散漫,一手锅铲,一手插兜,时不时不经意往身后瞥。
一道流理台相隔,趴着个面露苦色的痛苦男人,双手握成拳,像忍痛到了极致。
温斯珺在等孟川穹开口要台阶,这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报复,被报复的人碍于领导的话愣是不敢吭声。
不知该说悲哀还是该说愚忠。
他就想看看孟川穹能忍到什么时候,肠胃不好的人真想拉肚子,一秒都等不了。
咕噜噜。
这不是煤气上的锅煮开了,声音来源于孟川穹的肚子。
这会儿他的肠胃在进行很激烈的斗争,打得难分难舍,使得他站立难安。
要不是有这桌子在撑着,他得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虽然现在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但终归比丢份要好那么点。
“听人说,炒河粉就得油多才好吃,以前我去外面吃饭没懂厨师为什么恨不能倒整桶油进去炒,直到现在我掌勺,明白要是油少了,饭容易粘锅。”
嗤啦。
这是另一个燃气灶被点燃的声音,刺耳的孟川穹感觉肚子要兜不住了,这声音好比想上厕所时候旁边有人吹口哨,加速某种神奇的化学反应。
孟川穹条件反射捂着屁股,绷不住开口了:“W,你行行好,这顿早饭到此为止吧。”
“嗯?”温斯珺等来了想要的台阶,拧小燃气火苗,转身正眼看苦着脸的孟川穹,“什么意思?”
“我为我在游轮上的所作所为道歉。”孟川穹举起手,一脸痛色,“对不起,我不该咄咄逼人,更不该在旁煽风点火。”
“那时候的事你放到现在来道歉,未免不太合适。”温斯珺说。
孟川穹惊了,心里敢怒不敢言。
不让别人不分场合的道歉,你不分场合报复就可以,多双标啊。
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这头是铁着不低不行。
孟川穹忍气吞声:“以后你可以对我随叫随到,甭管私事公事都能让我做,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谁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友好交流天生会有第三个人转达给何檀。
所以孟川穹的这项承诺就是脱裤子放屁。
他以为温斯珺没那么清楚,实际上这段时间就从和薛简青的闲谈里知道这些‘潜规则’,说来说去,孟川穹还是没真心待温斯珺,把人当傻子骗呢。
“你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温斯珺不咸不淡的,也没直白说这早饭还要不要吃下去。
没个准信的事最让人害怕,孟川穹不知道能不能走,抬起的脚又放下,对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锅开了,白色泡沫从锅盖边缘冒出来,水蒸气顶得锅盖发出呜呜呜的呼叫声。
温斯珺拿过叠好的抹布掀起锅盖,又调小火力。
泡沫消散,水蒸气散去,能看见躺在锅底的火红的龙虾和同样火红的汤汁。
一大早吃这么热辣的菜,得是多好的肠胃才能经受住冲刷。
孟川穹腿肚子有点软,暗自祈祷他对组织知道的没那么多,今天摸爬滚打也要先把这关给过了。
孟川穹咽了口口水:“W,我、我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先离开一小会?”
“孟先生不想吃我亲手做的菜了?”温斯珺问,“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佳肴,你不吃完是对我的不礼貌,传到何檀那儿,恐怕对你我影响都不太好,你说呢?”
整句话通篇下来就最后一句给孟川穹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他们之间屁大点的事都要传到何檀那,这合作还能不能继续了?
再说,让何檀知道他不吃温斯珺做的饭,摆明是他问题更多,吃亏的是他。
孟川穹顿时明白骑虎难下有多痛苦了:“不是,我离开一小会,马上回来,这顿早饭肯定要吃的。”
“我一个人做饭太无趣,有孟先生在旁,能解解乏。”温斯珺勾了下唇角,怎么看都不像真心。
天杀的。
孟川穹在心里骂了一长串的国粹,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惨得是他一个劲叫的肚子。
终于,抵达肠胃能承担的临界点,咕噜声频繁,孟川穹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屁股恨不能分离出去自己找马桶。
这个时候不是忍能解决的,孟川穹丢弃所谓的尊严和脸面,弯着腰夹着腿:“W,我真的不行了,对不起对不起,往后你让我往东我从不回头看西,你让往南,我绝不去北,以你马首是瞻,违背誓约,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做他们这行的,发誓比不过狗撒尿,腿一抬就是一下。
不过温斯珺也没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以孟川穹的身份,能用到的地方还多着,不能把人得罪太彻底,狠狠给过个教训就算了。
他头也没回挥挥手:“我等你回来用早饭。”
身后顿时响起皮鞋奔跑踩地的哒哒哒声,一连串的,跟小马儿奔跑似的。
刚火急火燎窜出门碰上去而复返的薛简青,这女人画着淡妆,身着黄色长裙,美艳不可方物,她见孟川穹一脸急色,伸手欲拦人。
“什么情况,跑哪去?”
“别、别搞,真有急事,你让让,求求你姑奶奶,别添乱,要拉□□里了。”
孟川穹的话跟掉豆子似的砸到薛简青耳朵里,她一脸惊诧,还想拉着人不放:“什么?”
“哎呦。”孟川穹忍不了一点,猛地扒拉开她的手,跟个受惊兔子一样窜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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