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添寅摊蛋的手丝毫没受影响,四平八稳翻面:“两者皆有。”
“你还真是诚实,不怕我恩将仇报。”温斯珺后退,直至厨房门口。
“听说薛秘的未婚夫是个很任性的性情中人,我想他应该也爱恨分明,否则怎么会让薛秘愿意放弃整个鱼塘呢?”
话里话外又回到了场面。
方圆百里的森林里估计也找不出第三个人,何必假惺惺的彼此糊弄。
温斯珺收起假模假样:“这是哪里?”
“放心,暂时还没离开宣平。”周添寅端着放有三明治的盘子朝他走过来,神情很柔和,“我知道你就是因为不愿意离开才从何檀的车上跳下来的。”
同样的,周添寅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一直都是个聪明人。
温斯珺看眼那份没滋没味的三明治,拨开略长的金发,露出轻蔑的笑容来:“我不会因此感谢你,要知道她之所以急着要带我走,其中就有你的原因。”
“我做了什么吗?”周添寅问。
“你敢说没让她的人看见你刻意亲近我的画面吗?”温斯珺问。
“你该知道在那座大厦里,你我都身不由己。”周添寅伸手想来扶他。
温斯珺手一扬躲开了,固执地拄着拐往旁边去:“你没从我用来扫雷的电脑里找到你想看的东西,就想假借他人之手来证明我是谁,完全不顾我的安危,在我看来,你对你的那位故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非要在这时候讨论如此激烈的话题。
周添寅就近放下盘子,深深看他一眼:“你是不是真当我没你是谁的证据?”
温斯珺让这一眼逼退了,继而沉默。
“何檀有很强的掌控欲,做人做事喜欢极致的完美,这间接导致手下人做事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她很清楚我的动向,也多谢她给这个机会,否则我还真没把握让你承认你是谁。”
这大概是最意想不到版本的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早被认出来了,温斯珺也不装了:“那么,你都是故意的?”
“有试探的成分。”周添寅如实说,“我没想到她反应那么激烈。”
“你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别说得这件事好像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会被孟川穹看见再发酵成现在这样,都有温斯珺暗中推波助澜在,周添寅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有错就要认,温斯珺没吭声。
周添寅看了看他,端起那盘三明治往他面前送:“不是没吃吗?”
“卓队他们还好吗?”温斯珺接走了他的早餐。
真从他嘴里听见熟悉的问话,还是让周添寅忍不住心里一酸。
那晚亲眼看见他从游轮上跳下去,无比煎熬等那么多天,始终不相信他死了。
直到这刻,周添寅如同兵荒马乱的心终于能定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疑惑和生闷气。
“原来你也知道有人担心你。”
温斯珺咬三明治的动作微顿,抬眸看似酸的人一眼,边吃边拄着拐往那边木椅走去。
周添寅跟个长在他身上的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低声委委屈屈的诉苦。
“你一句解释都没有,捅了自己一刀跳海,让我好伤心。”
“以为你牺牲自己为我铺路,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难过?刚察觉出你对我的感情你就用这种方式离开我,是想让我一辈子忘不掉你吗?”
“我一向知道你有主意,没想到十多年不见,你看似内敛,实则狂野。”
“珺珺,这段时间我总是在想如果提前知道你的心意,结果会不会不同?”
眼见周添寅把话题越扯越远,温斯珺终于憋不住了,转身抬起拐杖抵在对方的心口。
他半长的头发还凌乱的披散着,朦胧间模糊性别,让他看起来美貌不凡,只需一眼让周添寅无话可说。
“首先我要澄清一点,我对你没除兄弟情以外的感情,还有在游轮上自捅加跳海是为自救,那时有孟川穹在,如果真沦落到他动手,我肯定会死。”
周添寅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明亮的眼睛宛如被蒙尘的明珠,灰蒙黯淡了。
这瞬间的变幻让温斯珺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他的心很难控制的揪了下。
“另外,我当时那么做已经想过后果,一种是我坠海被鱼吃了,另一种是我被早有算计的人救下。”
这存在赌的成分,结果显而易见,他赌成功了。
“何檀很清楚我那么做的原因,她起初以为这是你我商定好的,所以会多次拒绝你的约见。”
“你能猜到她不想你认出我的原因吧?”
周添寅一点就通,看着他的脸良久,还是无法将这张脸和以前的他结合在一起。
“我赶过来救你的时候让人跟踪了她,她被带去墨河,短时间内不会出现。”
“她人不会过来,指令还是会在,这次没能带走我,下次就不一定了。”
“你……”周添寅看他挪进木椅坐下,眼角余光扫眼身后,跟着坐在离他最近的木桌上,“你不知道还有一波人在跟着你吗?”
温斯珺眉头微动:“那个老头不是你的人?”
“什么老头?”周添寅怀疑他认错人了。
确实认错了,温斯珺知道出现在周添寅面前,对方不可能无动于衷,绝对会想方设法来证明他是谁。
这就将那天在咖啡馆前看见的老头理所当然认成周添寅的人,当时还想过这家伙手底下的高手挺多。
原来竟是他认错了,那如果老头和周添寅无关,又会是谁?
他沉思的状态让周添寅干着急,用脚尖去碰他的软拖鞋:“说话啊。”
这小动作欠得慌,温斯珺瞪了他一眼。
能被搭理的都是好事,周添寅不仅不收敛,还频繁欠儿吧唧的去碰他的鞋尖,骚扰他思考。
几次下来弄得温斯珺烦了,抬脚就要踩。
周添寅反应迅速的撤退,让他踩个空。
“珺珺,你真不喜欢我吗?”
旧事重提也要挑个合适的机会,在温斯珺专心想线索的时候提出儿女情长,注定得不到回应。
这不能让周添寅气馁,他不过是动了动屁股,往前挪:“你查过典鸿集团的资料,记不记得他们有资助福利院的事?”
“有话直说。”温斯珺懒得和他回顾前情,要知道在游轮上出得那些事,也正是和资助福利院紧紧挂钩的。
周添寅见他来了兴趣,再次往前挪,支开的大长腿卡在他的两条腿外,从远处看,仿佛他被密切包围着。
事实也是如此,腿脚不便的温斯珺这会儿真是进退无路,两人间还有距离,氛围却有些变了味。
温斯珺脸颊莫名有了温度,他垂眼,静等着周添寅说话。
从周添寅的角度来看,乖巧的他实在太诱人,诱人的好似被蛊惑着缓缓低头。
“典鸿集团在宣平也有个自己的福利院。”
温斯珺的突然出声让陷在爱情粉色泡泡里的周添寅骤然回神,赶紧直身,言辞闪烁:“啊对,你知道那所福利院在哪吗?”
温斯珺没发现周添寅的真正心思,闻言环顾四周,这里密林遮云,棵棵树木都茁壮,不像寻常地方。
宣平能有让何檀藏身的地方,那么自然也有让典鸿集团用来建个不为人知的福利院。
温斯珺扭头看着摸摸鼻尖犹还不自在的周添寅:“就在这里。”
“嗯,离这有三公里。”
“没人怀疑我被你藏在这是因为他们认为你去了福利院。”
“按理说我的研究确实进展到需要人试药的环节。”
温斯珺想到了野杀,那个试药后被惨遭抛弃的棋子。
“何檀受伤的消息被封锁了?”
“没人知道她受伤,就像没人知道她要带你走。”
闹出那么大动静都没人知道,何檀背后的权势到底有多大,这实在不应该。
周添寅心跳还没完全恢复,大概因为有了前面的臆想,视线始终离不开温斯珺的唇瓣,多看一眼气血就多翻涌一分。
“不是你想的那样,警方那边出动了,是我请卓队帮忙给盖下来了,现在你不能暴露在镜头前。”
真让太多人看见,他被周添寅带走的消息就藏不住,两人往后也不可能在同个集团见面。
所作全部计划都得作废,何檀和她背后的组织警惕心会更强,更没办法进一步。
一切牺牲都基于未来发展。
温斯珺揉了揉眉心:“薛简青那边也是一点动静没有?”
“在你昏睡的第二天,我装模作样找她争执,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你心情不好出去散心,让我不要再纠缠你。”
这像是薛简青说出来的话。
周添寅又说:“在楼梯间遇见孟川穹,他来办离职手续,说要回英国了。”
温斯珺撑脸,小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唇瓣,喃喃道:“事出反常。”
他的举动很无心,落在周添寅的眼里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燥热,房间内温度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终于找到机会让他们培养感情。
温警官:我坚信是兄弟情~
坚信个锤子,这我说得算。(bushi)
第68章
平时温斯珺是个不太在意外人看法的人,别人怎么想的和他无关。
此时会注意到周添寅炙热视线,实属无心之举。
房间太窄,又唯有他二人,任何风吹草动难免都有引起注意的倾向。
偏生有个人压根没想过要收敛自己的心思,直勾勾的,火辣辣的。
温斯珺脸颊也渐渐生了热度,手指不再敢往唇上碰,缓缓收回手,慢慢坐直。
“怎么?”周添寅有种明知故问的欠抽味道。
温斯珺没吭声,总不能在对方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没来由骂,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查到孟川穹,还没离开宣平,奇怪的是他对薛简青说要回墨河。”
别样的转移注意力方法,对温斯珺这等心里只有工作的人来说特别有用,一下子忘记刚为什么会正襟危坐,又陷入先前的思考状态里。
只是这次不再无意识碰唇瓣,而是撑着下颚,抿紧了唇。
周添寅见状,眉梢轻挑,心里泛痒,嘴巴莫名干巴巴的。
“你知道何檀背后的组织叫什么吗?”
“没有一个确定的名字,见过一个符号,是他们在国际上通用的暗号。”
温斯珺的视线顺着周添寅的手指在空中转了个对称,轻轻啊了声:“无极限?”
“听孟川穹炫耀说过这代表他们有无限可能,一种精神寄托。”周添寅仿佛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国内这边为尊重合作方,由何檀设计出个图腾,就是我们在案发现场见过的那个。”
“即便有这个图腾,他们并不承认那两个案子是他们犯下的。”
“也确实有可能,随着他们在国际上的声名大噪,自然会有仇家。”
“你也相信是仇家冒充,栽赃陷害?”
“我在假设,只是依照何檀对你的重视,多数是他们亲自做的。”
这就回到了当初要他过来协助调查的事。
温斯珺无意在已知的事上打转,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越过何檀来接触自己。
“在你腿脚好前先在这里休养,我每天会过来看你。”
听着像是把他当成金丝雀在养,口吻不缺乏诱哄的味道,配上周添寅这张带着温柔神情的脸,倒是能称得上几分蛊惑。
可惜温斯珺暂时对这方面没太深感触,摇头婉拒:“我多在这里待一天,局势就会恶劣一分,真等我好了出去,迎接的就是何檀下达的追杀命令吧?”
“她不会。”周添寅说,“她手里有份很重要的文件需要你才能解开,真杀了你,她一辈子都别想再更近一步。”
温斯珺眼神一凝:“你似乎比我知道的要多。”
周添寅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倾身朝他压过去:“珺珺,在你被何檀藏起来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我也不光是在消磨意识和想念你,还有想该怎么击垮无极限。”
“所以你想到的办法是以身犯险?”温斯珺并未后退,微微仰头,发尾散发出来的清香让他眼神一动,“还大胆包天给警方当线人,你知不知道你的算盘早让何檀看得一清二楚,真按照你计划走,会被她杀的片甲不留。”
字句都在责怪,偏偏周添寅恋爱脑发作,愣是从其中剥离出几分甜蜜的关心,他心里美滋滋的,恨不能亲这假模假样凶他的人一口。
“你怎么知道她看见的就是真相?”
而不是他故意放出来让她看见的呢?
人人都有脑,凭什么何檀能主导他,他就不能设计让她进套呢?
重逢到今,温斯珺没少见他这胸有成竹的自信样,半晌蓦地轻笑了下:“是我忘了,你尚能在国外那等地方混得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回国后就成为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会被何檀拿捏、利用全是因为他想,他想用这副反抗不得的无奈之态麻痹何檀。
因为何檀手里还握着他父母多年的研究心血,当初他就是为了这个和他求取合作。
怎么一段时间过去,他还真被周添寅所谓的痴心爱情给骗了,真当对方会有今天这困境,全是碍于他在何檀手里。
“嗯?”周添寅察觉到他情绪变了,似将刚才略朦胧暧昧的氛围给冲散不少,“我是想装作伏低做小混进去,这和我想为你报仇的心不冲突。”
“我知道,虽然当时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但你始终觉得亏欠我。是你带我上船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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