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简青注意到他的用词是联手,既不是合作,也不是帮助。
这是将她放在了同样平等的地位上,他很尊重她。
从心理层面来说,这种平等对待方式让她非常舒服,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用提心吊胆,更不用卑微求全。
薛简青没被这等平等对待冲昏头脑:“说说你的计划。”
温斯珺转头看向彻底黑下来的天际,眼神逐渐冷却:“不急。”
秋季的天在夜幕彻底降临后,凉意从角落里丝丝缕缕冒出来,往占有人体温的地方钻。
换掉女装的周添寅没着急离开公寓,反倒在地下停车场入口的路灯下站定,单手插兜,抬起另只手看表,像在等人。
五分钟之后,他身后斜右方的树影里多了道更深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等着,直到我失去耐心离开。”
身后的黑影沉默了会,才道:“那是在浪费时间。”
都知道搞研究的人有非比寻常的耐心,一旦发现件感兴趣的事,不追个结果不罢休。
所以在发觉自己的尾随被发现的那刻,他的内心便有决定。
“很高兴你有这么高的觉悟,那么请回答我,在你们发现我和他还有联系的时候,会怎么处理我和他?”
“抱歉,无可奉告。”
“是真无可奉告还是有人在让你拖时间?”
“确实没明确指令该如何处置这种情况。”
语气再真诚不过。
只是周添寅不信,转身看着被树影遮住了脸的人,扬唇笑了笑:“回去告诉商冠清,守株待兔的把戏早过时了,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就和我约个时间地点好好谈。”
丢下这句话,周添寅上了从角落开过来的一辆豪车。
很快那辆车的车尾灯被收进了暗处。
树影里的人也后退,跟着消失不见了。
接连一周,温斯珺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每三天有专门的医生上门检查伤口及换药。
到周五晚,温斯珺叫住换上性感衣服要出去鬼混的薛简青。
“我安排了两天度假村活动。”
见薛简青眼里闪过丝惊讶,他又说:“你什么都不用带,我会准备好,你人去就好。”
就差把需要你打个掩护写在脸上了。
薛简青神色微妙,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就你和我?”
之前还说过不可能培养感情走何檀的老路,这又是在干什么?
“嗯,就我们两个人,在别人眼里未婚夫妇趁休息日出去游玩培养感情,哪里有问题?”
问题是,那是在别人眼里。
实际上他到底去那里想干嘛,她是一无所知。
最让薛简青无语的是看样子他也不打算说,这谁能忍得了。
“你能坦荡和我出去,恐怕周添寅不会答应吧?”
她可是见识过这男人的小心眼,真两人蜜月似的去度假村,回来得多一堆事。
温斯珺按着遥控器换台:“他不会给你找麻烦。”
他都这么说了,薛简青还能说什么,在玄关处弯腰换高跟鞋:“行。”
“祝你有个美妙的夜晚。”温斯珺见她扭头看过来,非常诚恳地祝福。
薛简青的话全被堵回肚子里,看他好半天,转身嘟囔道:“我真是欠你们的。”
周六清晨,薄雾初起,四处寒凉。
入秋的每一天,宣平的温度都在持续走低。
绕山路上的车内只有薛简青这个开车的和副驾驶座用平板看新闻的温斯珺。
没人在意车里有没有监听,因为根本无人开口。
薛简青开车速度奇快,难免生出她想用速度试图追踪的人给甩掉的错觉。
温斯珺的时间全泡在了本地内部八卦群里,这还要归功于公寓的物业,为方便沟通,特意上门通知他和薛简青的。
当时那位秉承为业主服务就是在为自己行方便的物业人员压根没想到死神离他不过几步远。
群里聊什么的都有,人多的地方自然是什么吸引人说什么。
短短四十分钟,温斯珺已经听过十八个关于周添寅如何孤身一人杀警数十的故事版本,每个都很离奇。
离奇到他为钓鱼忍不住在群里编了个最□□的版本,谁知这荒诞的故事一发出,把群里潜水的都给炸出来了。
[这可不兴说的啊,大家吃瓜归吃瓜,别为图个乐把自己图进去了。]
[别说得那么吓人,现在是法治社会。]
[申明,法治社会不包括宣平,这地方唯一能胡来的叫典鸿集团。]
[那么敢说你不要命啦?别忘了咱们住的地方是谁开发的,这是谁创建的群,被抓到小辫子你别想在宣平混下去。]
[我看你们真是吃饱了闲的,这里是宣平,敢对典鸿集团指指点点,是想学之前那几人飘在公海上是吧?]
[有事说事,谁知道公海上杀人谁干的,你敢往典鸿集团身上泼脏水,不想好了?]
[安静安静,都在这住那么久,还不清楚典鸿集团是本地福音啊?那么多没人养的小孩可不都让人集团给带回去养着,那不是靠嘴说,真要花钱的。]
[典鸿集团从不做赔本买卖,□□是为更好的为集团输送新鲜血液,还让社会对它有好印象,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平时都没少刷小视频吧?那么关注典鸿集团,是忘记去年他们旗下福利院发生火灾烧死人的事了?]
这话一出,群里前脚像被刷屏的消息定住了,仿佛全群被禁言。
温斯珺微动手指往上滑动,又把那些消息看了遍,最后停留在火宅上。
打开浏览器,再输入关键字,果然看见那些报道。
可不管点进哪一个,报道很潦草,没写详细过程和火宅发生的原因,只简单交代有几名死者。
这种现象很少出现在为博流量夸张描写的媒体上,那么必然有隐情。
温斯珺很清楚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必须要问经办人,再不济也要问警局内部人员。
还不能联系卓海川,也不方便这么光明正大给周添寅发消息,他还有个选择。
“问你个事。”
被打扰的女赛车手像抽空似的分神看他一眼。
像被允许发言了,温斯珺说:“为什么原本在市中心的典鸿集团福利院会搬走?”
“据说是发生火宅后,董事长请一位高人看得风水,认为那地不吉利,这才迁走了。”
薛简青不是当年事情的目击者,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再说,想也知道那位高人的真实含量,所有一切都是为掩盖福利院火灾前发生的事。
当年之事得等等再查,那么现在被藏在森林里的福利院呢?
有没有经历过当年那些事?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借用火灾掩盖真相的福利院?
温斯珺发觉自己又多了个要去的理由。
薛简青打着方向盘转过个险弯,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一片浅薄雾蒙蒙。
整片山林回荡着的,似乎只有他们这辆车的引擎声。
薛简青加大油门,隐约往一百八飙去,车的轰鸣声更猛烈,她神色不动,仿佛想试试拼命三娘的滋味。
车速过快,两边倒映过去的风景像被模糊掉的动画片,根本看不清。
温斯珺能听见风混着雾擦着车身呼啸而过的咆哮声,车前窗玻璃上隐约现出个死亡镰刀的影子。
他伸出手指虚空照着那形状勾了勾,颇有深意地笑了下。
风因为他这个笑奔的更快了。
度假村在临近山顶下方的千米外,从远处看,度假村在的地方像一座陡峭的山被仙人削出个平台来置放的仙阁。
轰鸣声响彻云霄的够久,停下也够迅速。
薛简青打开安全带,拿上手机,再推开车门下去,一套行云流水。
半天没听见温斯珺有动静,疑惑地回头看,发现他还坐在车上没动。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倾身拉开车门,眼底已有了笑意:“坐太久腿麻了?”
温斯珺说:“腿没好全,不能独立行走。”
“哦。”薛简青伸手把人捞出来,再抽出根拐杖塞他手里,“要没我在身边,你单靠拐杖想走远都成问题。”
“所以特意请你一起出来。”温斯珺借助她的力量深一步浅一步走,十足的伤没好全。
“事先说好,我来这是为了玩,不是为照顾你。”薛简青低声说。
离得远不怕被人听见。
温斯珺心想,为了玩你总得付出点什么,比如背背锅。
作者有话要说:
温斯珺:才不是因为怕赛车而腿麻呢~
第72章
拿到两张不同门牌号的房卡。
薛简青站在原地看眼大厅沙发坐着等待的温斯珺,要说这人单纯吧,又能把事情想的透彻。
要说他诡计多端,偏在这种问题上面保留着该死的原则性。
一般男人约女人出门,不过问的前提下必定会订一间房,再表现礼貌些,会主动征询女人意见。
他问也不问直接两间房。
薛简青怀疑他是不是忘了他们还有一层未婚夫妇关系在,这要传出去,不正撕开如胶似漆的谎言吗?
当然,还有种可能,他就是不想再这么虚假演戏。
在受伤失踪的那些日子,有些事发生她不知道的质变。
“你要哪间房?”
视野内多了两张房卡,薛简青把主动权交给温斯珺。
温斯珺随手抽走一张:“一样的两间房,哪个都可以。”
他都这么说了,薛简青能说什么?
伸手扶住撑着拐杖站起来的男人,薛简青自发靠过去,假装出很恩爱的模样。
“我说你都带我出来打掩护了,那么浪费开两间房干嘛?”
“尊重你,再说,我不习惯两个人睡。”
薛简青歪头匪夷所思看他:“不是非要睡同一张床。”
这个世界多的是同个房不同床的睡法。
温斯珺似乎没回答她的想法,只短暂看了眼外面,便带着她进电梯,往预定好的楼层去。
白天山间风景再好看也总会看腻。
温斯珺以腿伤没好全为由在房间休息,任由薛简青独自去玩,待人一走,他点开手机上的地图图标。
里面有四五个代表人的蓝点,其中有一个正在朝他这边快速移动。
他视线没在上面停留太久,反而去看离他最近的那点。
从离开公寓就保持不近但又能跟住的距离一路跟到这,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根本抓不到这个人。
他办案子的时候也最讨厌这种能露面偏偏躲躲藏藏的人。
没想到换个地方混还是遇见相同的人。
都那么喜欢躲,他就看能躲到什么时候。
突然,房门轻响,是刷卡进门的声音。
他垂眸看了眼地图上刚另一个在飞快移动的点,这会儿已经和他的位置重叠,再抬头,就见一身服务员装的人笔直站在眼前。
“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这就要看你还有多少事需要我帮忙。”
能把硬要加入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温斯珺也是第一次见。
“你等在福利院在后续陈述事实更有说服力。”
起码比和他同时出现在酒店,又在同个案发点有。
周添寅一拨头发,过来接班的时候太匆忙,没能换个英俊发型,这会儿扒拉也不够。
“太久没见你,有点想。”
温斯珺不咸不淡瞥他一眼。
周添寅并无改口的打算,往前走更贴近他:“我按照你说的方法试了。”
正要往后退的温斯珺停住了。
上次被薛简青撞见他俩接.吻后他给周添寅发去条自助分辨是友情还是爱情的测试方法,希望助他早日认清事实,不要被自我世界的认知给骗了。
这才过多久,就有结果了?
他视线稍偏,落在周添寅那张没经过任何打扮的脸上,静等着对方的答案。
周添寅微微偏头,几乎要将唇贴在他耳朵上,声音压得极低:“怎么办,我想着你的样子用完了一整盒纸。”
温斯珺:“……”
大抵是为让他注意到重点,周添寅着重咬字一整盒纸四个字。
氛围因这句含混又暧昧的话陷入了未有的黏腻。
温斯珺实在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露出个想不通的表情。
而作为不要脸那方的周添寅在彻底认清感情的那刻变得相当坦然真实,比任何时候都会表达内心感受,好比此时。
近在咫尺的心上人,近得再动一下就能亲上。
周添寅不想忍,便真的用唇蹭了下他的耳朵,温热相碰,心里躁动不已。
“……珺珺,我真的没办法再把你当朋友。”
兄弟也不行。
周添寅又说:“现在在我心里,你只能是我的老婆。”
被迫成为女性化的那方,温斯珺皱了下眉,骤然拉开距离,抬手摸摸发烫的耳朵。
“你冒险过来一趟就为告诉我这个?”
周添寅见他神色平静,看不出感触到底如何,心里不得劲。
“能不能当面对你说这个事实对我来说很重要。”
“事业爱情都想要?”
这是当代年轻人最容易痴心妄想的地方。
作为成年人自然不想做选择。
偏偏温斯珺此话等同于在逼问周添寅到底想要事业还是想要爱情,世界上没那么幸运的事,他目前只能兼顾一方。
周添寅静静看他,直到把温斯珺看得躲开了视线,这才慢条斯理道:“听你的。”
真听他的就是要搞事业,爱情暂时不存在温斯珺的规划内。
只是……温斯珺不太信:“我让你按计划行事,你真不会偷偷摸摸做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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