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海川心想,我要是能知道,还会包你机票住宿让你跑这一趟?
话不能说这么冲,免得这小子炸毛要骂人。
卓海川委婉道:“是,这和他留下的线索应该没冲突。”
说不定还有关联。
杨初尧抬眼看卓海川:“他去了哪里?”
这严格来说是机密。
卓海川看他这便宜大外甥虎视眈眈的威胁眼神,半真半假道:“去能见何檀的地方。”
茂江市局凡是对温斯珺有过了解的人都不陌生这个名字。
杨初尧眉头皱得死死的,一脸费解:“这是他能去的?”
一提就让卓海川闹心,车窗半降,抽出根烟:“整个计划是他主动,我们属于被动配合。”
论了解,杨初尧得承认这话放到温斯珺身上半点不违和,解开纸上所有的内容,杨初尧把纸还回去。
“他被借调来宣平前和我调查案子的案发现场属于典鸿集团。”
卓海川倏然扭过头。
“说来也巧,那地方上周刚发生了命案,案子还在调查。”
卓海川没想到会有这种巧合,这段时间忙着跟在温斯珺和周添寅屁股后面跑,很少关注到别的地方新闻。
驾驶座的祝鹭晚忍不住出声:“是那个男明星被杀案吗?”
“对,闹上热搜又被撤下来的案子。”杨初尧想起现在还在局里焦头烂额的队长,不知怎么有几分想笑,“谋杀。”
这会儿看完新闻的卓海川有了印象,似乎当时周添寅也说过游轮上来个最近在娱乐圈势头很火的男明星。
再结合杨初尧刚说的谋杀,难道……
卓海川低头看内容,越看脑中思绪越清晰:“放心吧,温斯珺没事。”
杨初尧:“?”
第四天傍晚,温斯珺正用餐巾纸叠千纸鹤,房门被突然打开,一行人冲进来,后面是商冠清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商六。
今天的商六气色有大不如昨,仿佛一夜过去被抽干了,唇色发白,更加有气无力,仿佛下秒就要死。
温斯珺头也没抬:“就算我在你的地盘做客,也请你们有起码的礼数吧?”
商六让商冠清往前推推,要近距离和这似自投罗网的臭小子好好谈。
被人打扰了,还不能发脾气,温斯珺冷着脸丢下叠到大半的千纸鹤,侧脸去看目光沉沉的商六。
餐巾纸不如卡纸容易定型,手一松,半成的千纸鹤直接垮在桌面,成糊不上墙的烂泥。
“你早知道我想找你。”
苍老而肯定的声音让温斯珺明白留在外面的后手开始发力。
谁也不是被算计到死才幡然醒悟的傻子,温斯珺没否认。
商六轻咳,憋着股劲儿颤声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1999号秘密箱的?”
“我知道这个是偶然。”温斯珺转过身子,曲起长腿,“它在我爸的日记本里出现过,很不巧,他怀疑何檀起就在记录,日记本是在他死后第二周作为遗物到了我手里。”
很难想象那么有价值的东西最终到他一个没成年的小孩手里。
得知温以勋被何檀杀了,商六派人第一时间去他家搜过,一无所获。
那时何檀打来电话,陈诉自己的计划,说要妥善处理完和温以勋相关的东西后再离开。
是他认为何檀牺牲到这地步已是不易,也怕警方警觉,查出何檀是杀害温以勋的凶手,下令撤退。
怎么没想到一念之差,输了个彻底。
商六第一次觉得呼吸那么困难:“……所以箱子到我手里?”
温斯珺露出个很浅淡很松弛的笑容:“我故意送你的。”
商六心底冒出阵阵凉意,那个时候的温斯珺才多大,能想到这么长远?
“我念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宣平往东的墨河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犯罪组织,他们擅长暗杀,伪造自杀现场,为利益不择手段,铲除他们是无数维护正义人民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和开头接上了。
无奖猜题,到底谁算计了谁。
第77章
回算他上学时候光景,他老师说得情况已经开始有了。
无极限的连年效益逐渐下滑,内部人员心态也出现问题,每个人生出私心,想以己为中心尝试主导组织的发展。
那时候商六感觉到有一条看不见的隐形线在缓慢的割开以往很团结的组织。
分割感最强烈的时候是在何檀决定用8·18案以陈泊序为诱饵将温斯珺带到宣平。
真当温斯珺出现在宣平,默默注视的商六却有了局中人的感受。
那时他以为是人老过于警惕产生的幻觉,一个毛刚长齐的孩子哪来那么大的威慑力?
即便他是当年手持一块硬盘要谈生意的温以勋的孩子,也不可能做到那地步。
商六苍老的面容在这刻显得格外灰败,多年未败过的傲气被一棍子敲得散开了。
“你……”
温斯珺偏头,澄澈的眼睛很像琥珀,似乎能倒映出商六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在你和何檀得知我没死的时候,就该想过会有我找回来的一天。”
难道何檀没和商六说过,从小到大他都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吗?
如果没提过,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商六的震惊持续时间并不久,再次细看他数次:“这么说,你也算到我和何檀会产生分歧?”
“你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神机妙算。”温斯珺没想把自己塑造的那么聪明,“按照以往经验,一个组织团结太久会自然而然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再出现。”
就像古时候的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并不能说服商六,很多以前解释不了的状况在他到来后渐渐有了答案。
细究起来,全是和他息息相关。
商六心底很想和他再交锋,却也很清楚,现如今的无极限早千疮百孔,支撑不到他拉拢到温斯珺。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找你?”
“我在等一个想为无极限博机会的人。”
很巧,他就是。
于是温斯珺等来了他。
商六:“说吧,你想怎么办?”
这话一出就表示他妥协了,也代表他将不再有主动权。
原因很简单。
温斯珺敢来这里静坐三天,必定不是毫无准备,他的身后是整个宣平的司法机构。
那是商六经营多年也不好明面碰上的势力,真碰上就会像8·18案一样,自断野杀那条发展线。
回想当时做下的决定,商六倍感疲惫,大概从同意何檀让人秘密接触陈泊序那时起,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
他看眼撑着脸思考的温斯珺:“这些年你和陈泊序一直有联系?”
温斯珺懂他的意思,道:“拖你们的福,我才会在宣平和他重逢。”
商六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自他和他爸妈从茂江搬走就失去了联系,后来我也想过要找他,大海捞针一样,就当我要放弃的时候,8·18案的犯罪嫌疑人资料转到我手里。”
他说话语气平平淡淡,在商六不太能经得起折腾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说来说去,这一所谓完美的圈套成了他们相逢的最佳时机。
一个正愁如何打开进入无极限的缺口,另一个缺少个见何檀的机会,一场既定的命案使得两件事都圆满实现了。
商六闭闭眼:“你和他重逢后一直在演戏?”
温斯珺摇摇头,却不欲解释那么多:“我想知道其他五位无极限创始人同意你的决定吗?”
“我的决定?”商六咀嚼了下这四个字,“没那么多人反对。”
温斯珺不喜欢含糊不清的谈事:“按刑法来算,无极限的每一位成员都得进监狱,各位创始人死刑都不为过。”
商六:“你还坐在这里和我好声好气谈,是想知道另外五位创始人的身份?”
温斯珺不置可否,这也是他最初布局的最终目的。
要想摧毁这么庞大的犯罪组织,所耗费的心血不是一朝一夕。
在一开始,他就做好穷其一生的打算,这是温以勋留下来的资料帮助过大,让计划推进的很顺利,加速无极限的颓败。
单是让无极限解散不是他本意,让每一个犯罪分子伏法,不留有漏网之鱼,杜绝春风吹又生的可能。
当然,温斯珺也很清楚这可能性不大。
商六:“没办法告诉你。”
“你答应过他们要保密吗?”温斯珺认为他不是恪守诺言的人,“我记得你很喜欢宣平的夕阳,今天外面天很好,看过了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当初为保护我们小团体不被拔出萝卜带出泥,每一位用的都是代号或昵称。”商六说,“我不姓商。”
只是被人尊称叫多了,以商六的身份享受太久的荣华富贵,他对自己本名的印象渐渐模糊,早不记得了。
温斯珺静静看了他一会:“没联系?”
“创始人里有一位擅长计算机,编出一款通讯软件,改变声音和模样。”
说太多话,商六倍觉喉咙干痒,低低咳嗽几声:“上次通话是商讨是否动用8·18案诱你入局,不欢而散后再无动静。”
温斯珺心里有了答案:“你的组织分解了。”
这用不着他说,商六自己也有感觉。
失去其他五位的支持,商六在宣平内行动很不顺利,否则典鸿集团的慈善活动感恩派对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导致合作方也跟着端掉一条臂膀。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的到来。
最早要追溯他故意将1999号密码箱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勾得他日夜难眠,一心想打开箱子,为组织铲除掉存在已久的隐患。
殊不知这隐患早烂入骨髓,成为腐而难治的痤疮。
商六算计一辈子,临近将死被个小辈算得团团转,当真是造化弄人。
商六长叹一口气:“你抓我吧。”
温斯珺对他宛如摆烂的模样感到很好笑:“老了不是免罪的理由。”
更何况他需要面对的不是温斯珺,而是法律。
商六低头,看不清神色。
热闹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周遭也跟着静瞧瞧。
温斯珺眼眸微眯,视线落在那边没动的商冠清身上。
在他和商六的交谈过程中,商冠清自始至终没发出过任何声音,这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温斯珺,你真的很聪明。”商六抬头,眼里满是赞赏,“你到底什么时候将我们的情况摸得那么清楚?”
他的赞赏让温斯珺心生警惕。
“不久前。”
“你和宣平市局的联系过了。”商六用得肯定句,“去福利院的时候?”
主动权似乎又回到了对方手里。
温斯珺:“你在怕门外都是宣平市局的人?”
商六:“是我该问你,怕不怕门外没站着你想看见的人。”
温斯珺没应声。
这时候的商冠清动了,拨出个电话,简短两句交代,有人自门外进来,送来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茶盏到了商六手里,他姿态放松,不见被人围剿的慌张:“我很喜欢你这种有头脑的年轻人,前提是你们能为我所用。”
一瞬间,温斯珺脑海的自救方法生出十几种。
商六抬头,单手捧着茶盏,冷下脸来的模样充斥着年轻时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痕迹:“你和你喜欢的那小子太喜欢算计我,真把我当年迈没本事的老头子。今天我就告诉你,哪怕分解了,我该坐稳的位置还是我的,宣平该听我的地方也还是写着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商冠清自腰后摸出来一把枪,咔嗒上膛,朝着还不动的温斯珺走去。
商六在看他,身处即将被人枪杀的绝境,还巍然不动,这份气魄很难得。
同时也让商六真觉得可惜,不能为己所用。
这些天看下来,温斯珺是个头脑转很快的年轻人,真从小培养绝对是合格的继承人。
当初该让何檀提前杀了温以勋,这样孩子打小在身边长大,不会有现在的事。
商六轻叹了口气,这次是为温斯珺要死在这。
“等等。”温斯珺突然出声,“典鸿集团是你故意舍弃的。”
现在还在操心生命安危以外的事,真是不要命。
商六更欣赏他了,在他身上看见自己,心情顿然好几分:“哦?”
“无极限被迫分解,你看穿何檀想自立门户,装作很勉强的把典鸿集团股份借他人之手卖给了她。”温斯珺想起典鸿集团的发展资料,创始人一直在国外没露面,既然都知道那是个摆到公众面前的傀儡,为什么幕后主使不能是商六?
如果是商六,更能说通这一切。
温斯珺:“你把我叫过来不是想让我打开1999号密码箱,是想让我知道无极限被分解,和你快要死的消息。”
这时商冠清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抬起的手很快,枪口抵在他太阳穴。
只需手指微微一动,他立马横尸当场。
但他没有惊慌,还在看商六,仿佛要用最后的时光求一个正确答案。
商六很喜欢被人给予厚望的感觉,像个能掌握生死的神,他笑了:“我本来就要死了。”
“不,是你想让我以为的。”温斯珺说,“或者是你想让宣平警方以为的。”
商六:“不对,就算我死了,警方也不会放过追查我的生前事,还会一鼓作气打击我留下的力量。”
“你死了,以你为首的那支力量会消失匿迹,借此养精蓄锐,警方追踪无门就会将注意力转到何檀及其他五个分支上。我想你肯定因过往种种记恨他们,那么就会‘不小心’留下些资料,方便警方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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