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大概看了一眼,四个校区,每个校区大概来了六七十个人。
叫名字的环节轮了四轮,岑远安就叫到江厌,这意味着江厌的综合水平已经在南校区排名第四了,这是在SCA非常靠前的位置。
江厌拎着画具上顶楼三楼,这一层只有左右两间大画室,江厌在助教老师的指引下拐进左手边,挨着前一个同学的位置,放下画具。
与其说这次是封闭集训,不如说这是交流型集训,江厌的左右都是其他校区的学生,四个校区学生穿插着坐,明显的这样安排是为了彼此交流和学习。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可以学技巧,不要学画风。
这是来大洼之前岑远安对他们说的。
有了这句话,南校区的学生个个都像两面特工一般,在面上互相友好打招呼的同时,心里站在拉起的警戒线后审视着对面。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在自身利益前有意自主伪装的虚假客套,面对其他校区的联考竞争者,这让他们打心里和自家画室的同学瞬间建立起同仇敌忾的战线。
连一直在画室很边缘人的江厌,都感受到了来自文科生对他的团结友爱。
团结,总是好的。
江厌左右都是女生,在陌生环境并且被陌生人夹在中间,他自动生成两道屏障,目不斜视,只是在左边那个女生递过来信息统计表的时候,江厌看到了那捏着单子的黑色指甲。
“谢谢。”抬眼和那女生对视的瞬间,江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不是来自异性之间的吸引力。
“不客气。”
那异样感觉只存在交接单子的那一瞬间,江厌填完一栏信息,伸手递给右边的人。
所有事宜安排妥当已经九点多了,主要负责这次的集训的栗文讲了几句客套话就结束了这次训练前的小动员。
刚回宿舍,江厌就爬上床,屋里十来个汉子,不说擦肩接踵也算抬抬胳膊就怼到别人后脊梁骨了。
“江哥,你的色彩分好高,94,我翻的时候没看见比你高的。”张泊从办公室拿来二模的画,把江厌的分出来。
此话一出,屋里还在说话的其他人诡异的停顿了,江厌瞬间感受到那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向他集中过来。
江厌皱眉,心里暗骂张泊傻逼,在这种环境下说这种话,太他妈拉仇恨了。
“我给你放哪?”
“跟你的放一起吧。”
“好,沾沾风。”
“……”
“你们是哪个校区的?”一个寸头抖着毛巾问。
“南校区。”张泊接话。
“嗷新建的那个。”寸头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挑衅,“你们二模考的什么?”
“应该考得都是一样的吧?”张泊完全察觉不出异样。
“不一定吧?我看看你们的画。”
“二模全机构统考,考题是一样的。”江厌翻身从床上下来。
他一开口,就变成了屋里的焦点。
“也对。”寸头看了他一眼,把毛巾塞进橱子里。
在对方抛出下一个问题之前,江厌拍了拍张泊后背:“陪我去买东西。”
“啊,好。”
出门草率,俩人都没穿羽绒服,寒风一吹,江厌打了个哆嗦,倒是把心里憋着的不爽吹干净了。
“江哥,我怎么感觉屋里那几个有点不对劲啊。”
“不对劲?哪不对劲?”江厌简直想揍他一顿。
“我感觉他们好像有点不爽。”张泊语气过于认真,字字斟酌。
“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说那话,是个人都不爽吧。”一股气又堵在江厌胸口,好不容易跟文科生缓和起来了,这他妈又和其他校区的梅开二度。
“我靠,我傻了,我没想那么多,这可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
“……”
同一屋檐下,这种气氛真的很让江厌窒息,如今再换宿舍又过于怂了,更何况他也没法用这种理由跟岑远安说道,在南校区被排挤一次两次说得过去,但是到哪都被排挤,不免让人怀疑为什么这种事总发生在他身上。
所谓众人口中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解释不清,也懒得解释。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说话注意点。”江厌拍了拍张泊,带烟没。
张泊从兜里掏出包烟。
“你先回去吧。”江厌抽出一根点上。
“那个江哥要不然你穿个外套。”
“我一会儿就回去,画还是别让他们看,低调一点。”
“好。”
江厌抽完烟,在超市遇见丁瑞,大概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丁瑞的意思是让江厌去他们宿舍住,双人的下铺其实睡三个人也可以,但是这麻烦别人的事,而且是一屋子别人的事,江厌当场果断拒绝。
江厌又抽了两根烟才回去。
晚上那群人在讨论画室里哪个女生长得好看,吕一禾没兴趣,江厌和张泊各怀心事,不过这已经非常好了,祈祷未来十天就这样互不干扰的过去吧。
窗外树影婆娑,江厌盯着撒着月光的那一小片树杈,思念越发浓烈。
邵宸出差,说过两天再过来,就算他来,俩人大概也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想被拥抱,这是江厌实实在在感受到的。
第二天江厌是起床最早的,对于处理人际问题,他一贯的做法就是避而远之,早起晚归,井水不犯河水。
意料之外的是,黑指甲比他来的还要早,两个有些特殊的人还是打了招呼。
“早上好。”黑指甲开口。
“嗯,早上好。”
“来这么早是,画画?”黑指甲的御姐音,听着很让人舒服。
“嗯。”
黑指甲坐在位子上,腿上放着平板,画布放大着画细节,看不出来在画什么。
“你是南校区的吗?”
“嗯。”
“我是总校区的,我叫苏同。”
“我叫江厌。”
看得出来苏同也是非常费劲才主动跟他说了话,问好和四个字的自我介绍,大概就是他们主动社交的所有词汇了。
两人没再说话,江厌拿起速写板,快速画起人体结构动态,五分钟一张,第二张完成后有意瞟了一眼旁边,这是江厌遇见的第一个用平板画画的,他很感兴趣。
苏同画完最后一小块阴影,涂着黑色指甲的双指一捏,画面缩小,江厌看到了全貌。
是两个亲吻的女孩!
更帅气的女孩抚着另一个浅色头发女孩的脸,指甲是黑色的……
苏同注意到江厌的目光,转头看向他。
同性恋是要被保护的群体,江厌非常注意保护这些社会有针对看法的人群,他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见苏同看了过来,他有些慌乱,但又故作镇定,他想从行为上就给苏同传达这不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江厌自以为表现得很自然,但苏同盯着他不说话。
“额,怎么了?”
“我的画……”
“挺好看的。”
苏同盯着江厌的眼睛,好像在其中捕捉些什么,她挑了挑眉,笑了:“谢谢。”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心有灵犀的沉默,还算让人舒服。
第46章 前任
十一月的大山沟里,天寒地冻,江厌站在洗笔池旁边,指尖捏着画笔笔端,毛刷蹭着洗笔桶上残余的颜料。
这水他是一滴都不想沾,太凉了。
头两天开的是色彩课,上课内容是历年联考考题,毕竟是出了自家校区,画技赤裸裸的展示在几个校区的学生面前,每个人都认真起来,跟左右位较着劲。按着水平排座位确实有好处,画技没有什么很大的差距,因为教学老师不同,总能在彼此身上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这两天也看了很多其他同学的画面,江厌始终坚持刁子晋的画风,心里总是隐隐的觉得,这个画风就是最好的,大概是对刁老师和岑老师的信任吧。
“嘿!”
江厌吓了一跳,刚接的半桶水打翻在池子里,溅了一手水,皮质袖口也挂上了水珠。
江厌的暴躁在看见邵宸的那一瞬间就柔和了下来,随之眼神被惊喜掠夺:“邵宸!”
“刚忙完赶过来。”邵宸从兜里拿出纸巾,笑着给江厌擦手。
江厌接过纸巾擦了擦袖口上水:“还以为你明天才能来呢。”
第一天就上交了手机,他联系不上邵宸,也不知道邵宸的工作进度,就那么干等着。
“想我了。”
“还行吧。”
邵宸刚想说些什么,旁边就来了两个换水的女生,江厌拿起画笔背对着邵宸,假模假样的刷着洗笔桶,邵宸就看着他拖延时间,笑而不语。
两个电灯泡走后,邵宸拉了拉江厌的手,迅速亲了他一下:“我可想死你了。”
江厌低头笑了笑。
就在邵宸想向前一步,抱抱江厌的时候,又来了两个换水的学生。
“走吧。”江厌拎上水桶,心里意犹未尽,有点扫兴。
这集训的地方实在是不大,走两步就冒出个人,俩人就假装顺路的样子,一路上邵宸连句骚话都没说出来江厌就进了画室。
画室里也是充分利用空间,中间过道勉强过一个人,邵宸在门口看了一眼,还是放弃了挤进去的念头。
之后俩人的恋爱谈出了偷\\情的味道,打照面时在人群中间互相多看两眼,再偷偷使个眼神就格外刺激了。
素描课又开了四天,画完历年联考题,开始画模拟题。主体物是棵圣诞树,江厌画来画去,怎么看都不顺眼,这种冷门主体物让他犯起懒,窝在位子上削炭笔。
苏同在旁边也削起笔来,俩人扭头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我觉得联考不会考圣诞树。”
“我也觉得。”江厌确实对苏同很有好感,但也仅限于遇见同类人而已。
前天早上俩人闲聊,苏同说漏嘴,说她对象的动漫形象比她的复杂多了,头发太难画。
在江厌抿着嘴看了她半分钟后,她坦然说出对象是女孩子。
话已至此,江厌也大方说出了他和邵宸的关系。
两人交换秘密后,来自同类人之间的心心相惜,算是对彼此敞开了心扉,闲聊的时候总是聊到对象身上,两个人的对话,四个人参与。
“栗文猜素描可能会考头像。”苏同把削得能捅死人的炭笔放到盒子里,又拿起一根新的,“邵宸压过题没?”
“嗯,之前也顺嘴提了句。”江厌聊到邵宸语气就变得内敛,“他说就算考头像也是切面石膏像,不会很突然就考人头。”
“也对,你老攻真是厉害。”苏同又逗江厌。
不知道这是他们当攻的恶趣味还是怎么着,苏同也喜欢看江厌难为情的样子。
“老攻个屁。”江厌微微皱眉,“谁是攻还不一定呢。”
苏同笑了两声:“我对象也说过这句话。”
江厌冲她翻了个白眼。
“好嘛,我站你是攻。”苏同见江厌脸上挂不住面,紧忙弥补。
没等江厌说话,苏同的视线越过他,盯着门口,小声道:“哎,你家邵宸来了。”
邵宸看着江厌这边,俩人目光相接,江厌就起了身:“出去一趟。”
“羡慕哦。”
江厌跟着邵宸,前后出了院子,钻进了邵宸车里。
“我把房车开来,咱俩住房车算了。”不能亲亲抱抱的地下恋情三分钟热度过去,邵宸现在就想挨着江厌。
“不行。”
“为什么?”
“不行。”
住房车里,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众人面前开房啊,这要是被发现……
“我想抱你,想亲你。”邵宸挠了挠头发,“怎么连满足这点需求都心惊胆战的。”
邵宸赤裸裸的坦白他需要江厌,这让江厌心里美滋滋的,他尽力安慰邵宸:“我们这不是一天也能,亲一两次吗。”
“亲不够啊,不够啊。”邵宸仰头靠在椅背上耍赖。
“……”上了车邵宸就一直在抱怨,一点实质上的动作都没有,江厌也有些着急,盯了邵宸一会儿,还是开了口,“那你不抓紧时间,还在这抱怨。”
邵宸顿时坐起身靠了过来,二话不说压着江厌使劲儿亲了起来。
贪婪的吻,江厌感受到了,邵宸在汲取,为了安慰他,江厌开始有些头晕,还是努力回应着,只是……
“等,等……”江厌捶了捶邵宸的肩膀,别开头,“我头好晕。”
邵宸的状态好像也不太舒服,他坐回位子上,按了按太阳穴。
“想吐……”江厌按下车窗,瘫在皮质座椅上,“你是不是也难受,怎么回事啊,最近总是这样,我百度一下……”
邵宸握了握江厌的手:“你缓缓,我问问。”
“好。”江厌仰头闭着眼睛,努力压制想吐的冲动,听着邵宸打电话。
“问你个事,我和我对象舌吻,之后他头晕想吐,嘴里有酒精味儿是怎么回事?”
“你有毛病?他怎么可能恶心我?他难受着呢,你别找骂。”
“啊,你确定哈,出事把你诊所铲平。”
邵宸应了两声挂了电话,把车窗全部降了下来,转头顺着江厌胸口一下一下抚摸着:“我把你亲缺氧了。”
“……”
“抱歉。”邵宸抿着嘴看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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