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刺骨的阴冷气息从背后笼罩而来。
若不是身体无法动弹,时阳荣觉得自己现在多半跳起来了。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
就像是无数数不清的虫子,在自己背后蠕动,想要将他整个人埋没。
谢哥。
谢哥。
谢大师。
救我!
救我!
时阳荣不住在心中呐喊。
多维持这个姿势一秒,他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
梦境外。
谢钦辞拿着时阳荣提前给他的房卡,打开对面的门。
一进屋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气息。
谢钦辞没开灯,寻着鬼气最重的地方往里走。
黑暗之中,他精准避开了屋里所有障碍,来到时阳荣床边。
谢钦辞拿出一并被自己带来的钱包。
钱包安安静静躺在他手上,近距离接触鬼气,没有任何变化。
谢钦辞微微拧眉,在床边坐下。
他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捕猎中的鬼全副心神都在等待享用的美味猎物上,没留意到,屋里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时阳荣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谢钦辞伸手,在他脸上隔空一抓。
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挣扎着从时阳荣身上脱离。
察觉到危险,黑影下意识逃跑。
谢钦辞哪会允许它逃跑?
五指聚拢,黑影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束缚,挣脱不得。
寒意从身上退去,时阳荣猛地惊醒。
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手脚并用往外爬,边爬边大喊:“谢哥!救我!”
屋里的声控灯亮了。
时阳荣维持原样,慢慢回头。
谢钦辞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头顶不远处,一团黑糊糊的不知名物体疯狂涌动,似乎想逃跑,却被某无形力量困住。
“谢,谢哥?”时阳荣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开口。
“嗯。”
时阳荣猛松了口气,紧接着,忍不住控诉:“谢哥,你知道这玩意多恶心吗?跟虫子一样的触感,我差点以为自己被虫潮淹没……”
“鬼抓住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它?”谢钦辞操控困住鬼的力量,把它拖到时阳荣面前。
“啊?”这一下把时阳荣问住了。
“你当时购买的包售后套餐,可以选择怎么彻底送走它。”谢钦辞解释。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黑影挣扎得更厉害了。
黑影鬼确实谨慎,知道对付不了谢钦辞,谢钦辞在剧组的时候,一点头也不敢冒,等谢钦辞离开西城,彻底感觉不到他的气息,黑影鬼才敢出来骚扰时阳荣。
时阳荣身上戴了符,它无法直接对它下手,便靠入梦的办法,让他产生恐惧等负面情绪,加上休息不好,时阳荣身上的阳气会越来越弱,当阳气弱到一定程度,就是它趁虚而入的时候。
“谢哥,我可以问它一个问题吗?”有个疑惑,在时阳荣心中藏了很久。
雇主的小小要求谢钦辞自然不会拒绝。
“你问。”
即使有谢钦辞在,直面鬼对时阳荣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我想问它,为什么是我?”
影视城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了他?
黑影鬼不肯回答。
谢钦辞踹了它一下:“别装死。”
黑影鬼仍不肯出声。
“谢哥?”时阳荣求助地看向谢钦辞。
“不肯说?”谢钦辞转了转手腕,一拳下去。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谢钦辞随便从它身上揪了团阴气,塞到它嘴里,阻止了刺耳惨叫声。
对上时阳荣惊恐的目光,谢钦辞顿了顿:“会被人听到。”
时阳荣恍恍惚惚,看着因为疼痛剧烈抖动的、被堵住了嘴叫不出来的黑影,再看身形略显单薄的谢钦辞,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更恐怖。
“唔!唔!”
被痛打一顿后,黑影鬼老实了,想交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谢钦辞居高临下看着它,漆黑眼眸不含任何情绪,黑影拼命往后缩。
“唔!”
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谢哥,它好像肯交代了。”时阳荣哆哆嗦嗦开口。
谢钦辞大发慈悲挥散了它嘴里的阴气。
“没有原因,”黑影鬼快速回答,“硬要说的话,就是他运气不好,刚好被我撞上。”
“什么叫没有原因?”这个回答是时阳荣万万没想到的,他甚至有猜想,会不会是哪个竞争对手看不惯他,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对付他。
“鬼伤人不一定有原因,我之前提醒你,让你不要捡东西,是因为看出你那几天运势低,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谢钦辞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多解释了一句。
“对,对,”黑影鬼狗腿附和,“你当时最好下手,所以……”
“所以我就成了那个倒霉蛋?”时阳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黑影鬼呐呐:“你为什么要把钱包给别人?”
“不给谢哥难道留着让你害我吗?”时阳荣没好气道。
他是一点也不害怕了,一方面是谢钦辞在身边,安全感十足,知道再厉害的鬼都伤不了他,再就是,黑影鬼现在的样子太凄惨了,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
“这个钱包不是你的,它的主人在哪?”缠着时阳荣的鬼抓到了,谢钦辞没忘记,钱包的真正主人还没露过面。
“我不知道,钱包是我捡的。”黑影鬼老实回答。
谢钦辞垂眸打量它,似乎在思考它话的真实性。
黑影鬼生怕自己慢一秒就被物理超度了,忙为自己辩解:“大人明鉴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您抓住了。”
“是么?”
黑影鬼连连点头:“是,是,我绝不敢欺瞒大人,求大人饶我这一次,我绝对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谢哥。”
“怎么,你想放过它?”谢钦辞偏头,看向时阳荣。
趁谢钦辞放松的一刹那,黑影鬼倏地暴起,一团巨大鬼气袭向时阳荣。
它想的很好,攻击时阳荣,谢钦辞必定会去救人,这个时间足够它逃走了。
什么从来没有害过人,什么洗心革面重新做鬼,全是骗人的,它说这些只是为了降低谢钦辞的警惕,寻找逃跑机会。
可惜,它的计划注定落空,谢钦辞的实力远比它想象的强大。
像是预知到它的行动,黑影鬼刚逃到窗边,就被一股大力挤压。
明亮灯光下,看不到挤压它的那道力量,只能看到一团黑影被不断压缩,最终变成一个皮球大小的黑球,落到地上,碎了。
“谢,谢哥?”时阳荣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先是一团带着森冷气息的黑雾袭击自己,那团黑雾速度非常快,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近到眼前。
然后是那团黑雾在距离自己不到十厘米的时候,突然湮灭了,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
再之后,就是刚才那一幕。
试图逃跑的黑影被挤压成球,摔碎了。
黑雾化作一缕缕,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
“鬼话连篇,听过这个词吗?”
时阳荣愣愣点头。
“所以,它们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谢哥的意思是,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它在骗我们?”
谢钦辞点头:“它身上的煞气极重,明显是害死过人的,装出一副弱小可怜无害的样子,是想把谁当傻子忽悠呢。”
差点被当成傻子忽悠的时阳荣:“………………”
他不敢说自己差点信了,忙转移话题:“谢哥,事情解决了吗?”
“差不多吧,还有这个钱包,”谢钦辞拿起床上的钱包,“今天太晚了,先休息,明天再说。”
时阳荣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两点了,对于大半夜让谢钦辞来抓鬼,他特别不好意思。
“谢哥,这么晚了让你帮忙,我明天请你吃饭吧,我在附近找了家特别正宗的西城菜饭馆。”
将谢钦辞送出门,时阳荣不敢去床上睡,在沙发上躺下来,睁眼看着天花板。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看了没一会,他眼皮慢慢合上,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谢钦辞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睡眼惺忪按下接听键,语气不怎么好道:“你最好有正事。”
他有一点起床气,尤其是在被吵醒的情况下,起床气很重。
听出谢钦辞语气里的威胁,对面沉默了一会,才斟酌着用词开口:“谢大师,‘光明坛’的分坛主去世了。”
“死了就死了,找我干什……”说到一半,谢钦辞突然反应过来,他揉了揉头发,爬起来,“什么时候死的?”
光明坛的分坛主,就是谢钦辞之前帮忙押送回去的那个苍白男人,一直被关押在龙组的特殊监狱里,他来西城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赵峰那边很吵,他走远了些,道:“推测不出具体时间,很奇怪,我们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被冻住了,监狱里温度是正常的,不至于结冰。”
“死因呢?”谢钦辞快步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初步判断,是冻死。”
“冻死?”
“对,找不到任何其他致命伤口。”
光明坛分坛主知道的内幕不少,上面一直试图从他嘴里挖出更多关于光明坛的机密,可惜进展不佳,谁也不知道,他会这么莫名其妙冻死在监狱里。
“真正的死因肯定不是冻死,”谢钦辞靠在洗手台上,“我才刚走,人就死了,真是有够迫不及待的。”
这个时间确实够巧,监狱的防守一直和之前一样,不至于今天格外好动手一点,唯一不同的,是谢钦辞不在燕京。
挂断电话,谢钦辞点开和赵峰的对话框,放大他发来的照片。
苍白男人的尸体被寒冰包裹,维持着死去的模样,谢钦辞细细打量这张照片,突然,目光顿了一下。
他看到,被封在层层坚冰里的男人嘴角往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是一个略有些嘲讽的笑。
是嘲笑没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有效信息么?
谢钦辞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新一天的拍摄开始了。
利用之前的时间,林导差不多拍完了其他人的戏份,现在就差主角的了。
周华旭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耽搁剧组太多时间,得到医生允许后,第一时间回到剧组。
本来扭伤是不需要修养这么久的,但周华旭的伤很奇怪,每次快好的时候,恶化一下,反反复复,一直拖到现在。
谢钦辞在片场见到了周华旭。
脚伤似乎给他带来不小折磨,他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太好。
“谢哥。”见到谢钦辞,时阳荣加快脚步。
他的脸色就好多了,谢钦辞打量了他一眼:“昨晚睡好了?”
“睡好了!”时阳荣语气雀跃,“一觉睡到大天亮,也没做乱七八糟的梦。”
“小谢,你过来和周华旭对对戏。”
林导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谢哥,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到底耽搁了不少进度,林导安排的拍摄任务很紧,不过顾忌到周华旭的腿,近几天的戏份都是文戏,不需要他做剧烈运动。
周华旭很感激林导的体贴,拍摄十分认真。
直到晚上十点,谢钦辞的戏份才拍完。
“谢哥,说今天请你吃饭的,没想到会拍到这么晚。”结束和谢钦辞的对手戏,时阳荣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谢钦辞翻看林导新规划的拍摄任务表:“不出意外这几天都会很忙,再约时间吧。”
“也好,上次的事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你已经支付了足够的酬劳,如果实在要感谢我,可以多给我介绍一点客人。”说完,谢钦辞想到自己已经有房子不需要攒钱买房了,不过谁也不会嫌自己房子多,他还可以看看别处的房子。
谢钦辞和周华旭的对手戏很多,这段时间除了周华旭,就他拍摄任务最重,老臧过来找了好几次,第三次才遇到谢钦辞有时间。
“谢大师,那个人说实话了,那批古董是他找人私下买的,不是明面上的货,很有可能是从盗墓贼那流出来的。”老臧疲惫抹了把脸。
为了这批古董的事,他跑上跑下,剧组的拍摄也耽误了,有问题的那批古董全部不能拍摄,得找新的代替品。
“而且,那个人身上也发生了怪事,一开始,他死咬着不肯告诉我实情。”
老臧是个很有毅力的人,死认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是一个很难缠的人,尤其是当他认定某件事的时候。
卖古董给他的人叫大石,两人在一个古玩局上认识,大石手里经常有好货,老臧好这一口,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知道老臧要拍一部关于古董的片子,大石热情给他介绍了不少好货。
吃过午饭,老臧接到大石电话。
“大石啊,又有好东西了?”老臧很熟练了,大石给他打电话,多半是得了值得收藏的古董。
“你可猜对了,这次的你看了绝对满意,你那网剧不是还差几样主要古董没找齐吗?我觉得这次的货绝对可以。”大石喝了点酒,说话有些大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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