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日常操练的结果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几乎是瞬息之间,这几个人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他们步伐微动,就堵住了许方璟的所有后路。
但是许方璟不需要后路,面对这样的场合还不怎么需要她思考后路和技巧,一力降十会即可。
林知羽穿着身略显松垮的盔甲,抱着柄轻剑,眼神亮闪闪地盯着许方璟。
一身劲装勾勒出了许方璟劲窄有力的腰身,身形高挑更显得双腿修长,持刀而立的许方璟仿佛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势,卓然出尘。
尤其是哪一张半边的金色面具,挡住了许方璟的神情,却露出一双深邃危险的眼睛。
林知羽瞪大了眼睛眨都不眨,这就是可盐可甜的美人姐姐吗……饶是看了很多遍,还是好看得移不开眼。
沈遥也眼睛亮闪闪的,不情不愿地凑到林知羽耳边说道:“那副图是我画的,话本不是我写的,是我找说书先生写的,你要是看完了就还给我,全天下就那么一本。”
林知羽一愣,然后明白过来沈遥说的是那本《许将军传》。
林知羽已经看完了,字里行间全都是崇拜和溢美之词,几乎要把许方璟夸到了天边去。
林知羽抱着剑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有些含糊地问了一句:“你喜欢阿璟?”
她相信许方璟,尤其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林知羽确信许方璟对于沈遥只有同生共死的战友情。
但是一想到沈遥心里把许方璟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林知羽就忍不住有点自卑。沈遥那么优秀,又把许方璟看得那么重要,任谁都不能轻松地一笑带过。
“对啊,将军是我从小的偶像。”沈遥毫不犹豫地点头,“和我同岁的年纪,我却拍马都追不上。除了将军,我再也没遇到过在武学上这么有天资的人。”
“天资?”林知羽愣了一下,没想到沈遥居然从这个方面来说。
“不只有天资,还有勤奋。”沈遥继续说道,“将军从八岁开始就和军内的士兵保持相等的训练量,这也是她的天资能够充分发展的重要原因。我一直以将军为榜样。我的目标就是能够打败将军。”
沈遥是只有一根筋的生物,不能指望她说出高深的道理来。
沈遥这蓬勃的战意,一点都不像是对暗恋对象的,林知羽无奈道:“如果你遇到天资更高的人呢?”
“那我就换个目标。”沈遥挥挥手,倒是很看得开。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但是将军是我的榜样,这是不会更改的。所以那本书你别想藏着不还。”
林知羽:“……”这很沈遥,很直接,也直接让林知羽把最后一丝顾虑都掐死了。
完全是一窍不通,只是要可怜韩霜叶了,路途漫漫。
“看完了,明天就还给你。”林知羽无奈地回答道。
那本书写得的确有趣,但是对于她来说,吸引力还没有那么强,毕竟许方璟每天都在她身边,还是真人的吸引力大一点。
沈遥平日里这么心大,却耿耿于怀了这么久,可见沈遥有多重视偶像的东西了。
那本书写得很好,写了很多许方璟年少时少有人知的过往。想必是在沈遥的口述之下,说书先生润色了不少。
林知羽依稀能从沈遥的话和话本的故事里感受到当年那个纵马山河万里,长戟定四海九州的许方璟到底有多么耀眼。
她本是最耀眼的,最无忧无虑的少年将军,满腹意气,却在那些人的揣测计谋之中戛然而止。
此刻眼前的许方璟有多么气质卓绝,林知羽就有多么心疼。
她想起那天得知真相的时候,许方璟抱着她良久沉默不语的样子,最耀眼的人硬生生被扑灭了光芒,折断了翅膀。就算是登临帝位,可那个纵情马背的少年将军再也回不来了。
在短暂的交流间隙之中,那十几个人的阵势已成。
军内没有英雄主义,胜者为王,他们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交换了个眼神,就朝着许方璟攻去。
人多的优势就在于无孔不入,直接锁定了许方璟的每一处关键。
许方璟却一点都不急,扶了扶金色面具,轻轻笑了笑,才出了手。长刀一横,直接挡住迎面而来的三柄长戟,借力矮身躲过背后的功力,手腕一挑,对面的三个人瞬间手一麻,蹭蹭蹭往后推了六七步。
再完美无缺的阵势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也是迅速变成一盘散沙。
只一击,阵势就完全散掉了。被许方璟分而击之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人有还手之力,个个都是一招被击退。
许方璟随手把长刀插了回去,睫羽微抬,眸子从人群中略过:“还有人来吗?可以一起。”
“这——”台下此起彼伏的不可置信。
用这种完全强力的方法破阵,就算是沈遥也不一定能够做得这么完美。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怪物……
明知打不过还要上就是愚蠢了,他们转了转眼睛,顿时看到了许方璟身侧的林知羽。
林知羽在低头和沈遥说话,其中一人伸手一指:“她也是王将军制定的队长候选人吗?我要选她发起挑战。”
林知羽虽然穿了身男装,但是身形偏瘦,气质也很温柔,一看就是个女孩子。
靖远军中不乏女将,大家并不会因为女人的身份就轻视林知羽。反而因为前三个队长奠定的高标准,他们有些摸不清林知羽的底气,语气里都有些谨慎和小心翼翼。
林知羽之前在军中露了面,所以这时候脸上也戴了一副半边面具。
明明在看戏,忽然成为主角,林知羽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对。”那人点了点头,瞳仁里战意冉冉,“请赐教。”
“那个……”林知羽差点儿吓得咬了舌头,往后退了一步,却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辈子都没被人挑战过,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儿把脸都丢完了。
林知羽汗颜,想到这儿伸手一摸,才发现脸上的面具刚才被怀里的长剑剑柄碰了一下,已经掉在了地上。
面具后露出一张灵巧动人的脸,一双眼睛带着润色,如同早春初化的湖水,清澈但宁静,睫羽长而卷翘,衬得眼睛更亮。林知羽不是倾国倾城的长相,但却是小家碧玉的温婉,带着淡淡的恬静气质。
“她不是队长候选,是我的军师。”许方璟轻轻把林知羽拽到了身后,继续说道,“同时也是家属。”
“嘶——”人群中一愣,继而响起震惊的窃窃私语之声。
许方璟皱了皱眉,然后淡淡说道:“是你们理解的那个家属,不是姐姐妹妹,是夫人。”
四下静默了一瞬间,有几个人伸手摸了摸怀里藏着的最后的画像,忍不住泪流满面。总以为之前遇到了白月光,现在发现白月光有主了,而且还打不过,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
王谦清了清嗓子,伸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压住了现场的声浪,继而说道:“想要做队长的还有机会,最后一个名额直接在各位之中选拔产生,有想要做队长的,可以报名来参加比试了。”
就在许方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韩霜叶就赶忙拽住了沈遥的袖子:“冷静冷静,迟早要公开的,你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
如果韩霜叶拥有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她应该能找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情况——塌房了,偶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塌房了,塌成了什么都不剩的渣渣。
“你要是气不过,我也可以暂时做你的夫人……”韩霜叶的声音越来越小,偷偷看了看沈遥的脸色,这是她来到郸城最大胆直接的一次了。
“不要。”沈遥拒绝得不假思索,“若是被他们知道我找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们得嘲笑我三年。”
韩霜叶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遥就走到了另一边去围观最后一个队长的选拔比试了。
她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眸间的神色若有所思,好像从一开始就立错人设了呢……原以为沈遥喜欢这一类型的,她辛苦地伪装了这么久,好像是白费功夫了。
靖远军一直保持着许家军当年积极向上且好斗的良好氛围,最后一个队长硬生生选拔了两天。
最后一个身形彪硕的百夫长获得了小队长的位置,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逢人就拍肩膀:“本队长以后罩着你,在靖远军里,咱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打赢了那么多人,我现在谁都不怕。”
转身看到林知羽,顿时吓得往后跳了两尺,然后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笑容:“那个……林军师好啊……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也不是惹不起林知羽,就是惹不起方队长。这几天有好几个不服气的去找方队长挑战,各个回来的时候都是鼻青脸肿。
许方璟下手很有讲究,只打得鼻青脸肿,绝对不伤筋动骨,不影响过几日出发去苏南府参与剿匪行动。
他们被打之后纷纷发现,挨揍的过程也是被许方璟指点的过程,一个个更加乐此不疲了。
但是其中有一个挑战者被揍得惨绝人寰,打到一半怀里掉出来了一张画像,原来画的林知羽的画像。
他成功变成了几个鼻青脸肿的猪头里面最耀眼的一个,画像也没能要回来。
原来那几个还藏着画像的人纷纷把画像藏得更近了一些,现在被打成猪头还好,要是到了土匪窝里还顶着一张猪头脸,把脸都丢尽了。
把抽调的剿匪小队安置好,又把空出来的巡防位置补齐。四个剿匪小队也准备好从郸城出发了。
出发的第一目的地是江渝县,先在苏南府的腹地江渝县安营扎寨,然后四个小队再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林知羽牵着自己的小红马晃晃悠悠走出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许方璟。虽已经是春日,但郸城春寒料峭,许方璟穿了件褐色的披风,单手牵着战马,眉眼之间带着凌然的威压。
看到她,许方璟的眸色柔和了不少,朝她招了招手。
林知羽扶了扶快要掉下去的帽盔,把小马拴在旁边的桩子上,然后一路小跑到许方璟身边:“什么事……”
许方璟翻身落在了马背上,朝着林知羽伸出手:“上来。”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许方璟没有选择自己的坐骑。
但这匹马也是精挑细选的战马,驮着两个人百里奔袭完全不是问题。
林知羽顿了一下,这样明目张胆似乎不太好。
她犹豫着环视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轻咳,一个个都装作和旁边的人低头说话的样子。
有的身边没有人,干脆低头和牵着的战马说起了话:“昨天吃饱了没有啊?等下我们要上路了……”
这群人自觉得让林知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事已至此,林知羽也心知,她骑马是肯定的跟不上马队的。
顺从地向着许方璟伸出了手,触碰到许方璟微凉的指尖的时候,林知羽的手顿了一下。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是触了电一般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了全身。
林知羽下意识想要把手缩回来,然而许方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林知羽眼前天旋地转了一圈,就已经落在了许方璟的怀里,周身全都是熟悉的清冽的淡香。
许方璟甚至很细心地让她面对着许方璟而坐,一抬头就能看到许方璟线条好看的下颌和白皙的脖颈,让人很想忍不住贴上去轻轻咬一口。
褐色的披风把林知羽围了个严严实实,林知羽的手臂绕在许方璟的腰间,把脸贴在许方璟怀里,沉沉呼了口气,紧紧揽住许方璟,闭上了眼睛。
江渝县离郸城不远,尤其是选择的马匹都是军中优秀的战马,快马加鞭的速度比当初许方璟和林知羽来时候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
走到半路,许方璟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林知羽一路上都没有讲话,而隔着衣衫,她也能感觉到林知羽好像是在不可控制地微微发抖。
适当减慢了速度,落在了队伍最后。许方璟掀开身上的披风,顿时神色一紧。
林知羽紧紧拽着她腰间的衣衫,靠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闭着,但是脸颊上已经是一层细细密密的虚汗,唇色很艳,但是唇瓣在忍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许方璟心里一紧,搂住林知羽的肩膀,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虚汗:“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没有。”林知羽皱紧了眉,把脑袋藏在许方璟的怀里不给她看,说道,“没事,抓紧时间赶路吧。”
“休息一会儿,我们可以追上去。”不由分说,许方璟抱着林知羽翻身下了马背。
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林知羽却感受到一阵地转天旋,双腿一软,差点儿直接摔倒在地上。
从包袱里拿出件衣服铺在地面上,许方璟才抱着林知羽坐了下来。
宽大的披风遮住了林知羽的身子,她几乎是全身蜷缩在许方璟的身边,强忍着全身的颤抖。
许方璟握住林知羽的手,不让她太过用力而弄伤了自己,轻声温和地说道:“不舒服就讲出来。”
“阿璟,我好难受……”林知羽话语里带着呜咽的哭声,手指拽着许方璟的衣服,攥成拳头的指骨微微发白。
她出发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耽误所有人的行程,一直忍着忍着。
但或许真的如同穆青青所说,只有把情蛊拔出去这一种方法,强行的忍耐只会让心中的欲望愈演愈烈。
林知羽沉沉呼了口气,压住了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哭声,缩在许方璟的怀里说道:“没事,没事……你抱抱我就好……我等会儿就好了……没事的……”
许方璟身上的熟悉的味道像是抚慰的良药,能让内心稍微安定一些,但又像是勾人的毒药,越靠近就越难压制下去血脉之间的躁动。
许方璟拉住林知羽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腰间,轻声在林知羽耳边一遍遍安慰道:“我一直都在,别怕。”
第一次满足情蛊之后,许方璟就写信问过徐月关于情蛊的事情。
情蛊刚刚植入的时候是有办法拔除的,但是这是一种会逐渐生长扎根的蛊虫,如果完全不管不顾地放任它成长,以后可能就真的除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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