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步进门说道:“沈将军的脾气臭,您要是生气了就抽她几下。希望您能收下这份歉意。”
“是,我不会说话……”沈遥有些不好意思,“还好韩军师刚才拦住了我,否则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韩军师?许方璟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沈遥说的是韩霜叶。
韩霜叶嘻嘻笑着冲着许方璟眨了眨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许方璟也没想明白,怎么才就这两三天过去,韩霜叶就大翻身了,之前沈遥分明很嫌弃她,现在居然这么听话……
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许方璟走到地图面前,抬头认真从地形上审视过去,说道:“宗林村近河,土壤肥沃,村民们肯定也比较富庶,这些土匪不会轻易放掉这块肥肉的。这也是最刻不容缓的地方,明日遥遥带一个小队去宗林村……”
盛誉打断了许方璟的话:“那土匪有三百多人,只一个小队,只有五六十人……怕是不够吧?”
“三十个人就够了。”沈遥平时很不靠谱,但是一提到行军打仗就很自信,“我带来的兵要是打这些土匪还不能以一敌十,就趁早回去当伙夫吧。”
“沈将军……”盛誉脑海中忽然响起刚擦许方璟的称呼,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您是靖远军的副将沈遥将军?”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行礼:“不过是一县之地的土匪,怎么惊动了沈将军,这着实让下官有些诚惶诚恐。刚才也着实是下官冒失了,沈将军保家卫国,可不要因为下官的粗陋之语介怀于心。”
沈遥有点头大,盛誉的确是个颇有武将风度的文人,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文人那一套,文绉绉的话一句挨着一句,沈遥连话都插不进去。
听了几句,沈遥赶忙摆手:“好了好了,盛大人不要说这些话了。那我明日亲自带队去,盛大人放心了?”
“自然放心。”盛誉没有来过郸城,也不曾见过沈遥,但却听说过这位郸城女将的赫赫威名。
虽然这么说着,盛誉还是颇为不放心地继续交代道:“宗林村内还有不少人质,沈将军要留神人质的安全……舍妹正在其中……”
许方璟的目光从地图上撤了回来,看了看盛誉:“盛家只有独子,你哪儿来了个妹妹?”
盛誉有些疑惑:“这位将军怎么对下官如此了解?”
没等盛誉继续问下去,许方璟赶忙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兵法里最简单的道理。”
“并非是亲妹妹,是下官收的义妹,临江县人,逃难到江渝县。家妹性格温柔,出门给灾民施粥,却被土匪掳走。沈将军说得对,书生就是百无一用,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似是想起伤心事,盛誉的表情有些颓然。
许方璟的神色暗了暗:“盛大人已经尽职尽责,不必自责,剩下交给我们就好。”
苏南府因为雪灾加之匪患,各地民不聊生,可这天下民不聊生的地方又何止是苏南府,可像盛誉一样坚守本心的人又有几个?
民生安全不保,这根本就不是盛誉的责任,责任在朝堂和军队才对。
许方璟脸上的面具遮住了容貌,声音又刻意换成了偏向于男性的声线。盛誉忍不住眼睛一亮:“这位难道是王谦将军?”
闪亮亮的眼睛充满了崇拜,就算是听到沈遥的名字的时候,盛誉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反应。
“盛大人叫我方队长就好,城外仍有倭人虎视眈眈,两位副将不能全部离开,王将军坐镇郸城,并未前来。”
“哦,的确如此,我怎么这么糊涂。”盛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满是歉意,“方队长抱歉了,我们现在还是来谈一谈剿匪计划吧。”
许方璟听盛誉讲得唾沫横飞,心里愈加觉得选择盛誉来做江渝县的知县,并且把江渝县作为临时的大本营是格外正确的。
有盛誉在,一下子就能搞清楚整个县的情况,省了很多事情。
宗林村的土匪数量和人质数量都是最多的,为了稳妥起见,最终许方璟还是决定明日迅速行军道宗林村,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里的土匪。
日落要用饭的时候,盛誉才想起林知羽,向许方璟问了一句:“那位女军师,怎么不见来?”
“她身体不适。”许方璟眉间皱了皱,忍不住眉宇之间有些焦躁之色。
把林知羽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的。但是许方璟却准确地预想到,如果林知羽知道许方璟因为照顾她而把剿匪的事情放在一边,林知羽一定会不开心的。
安顿完巡防和剿匪计划,许方璟回到房里的时候发现,林知羽还没醒。
天气不是很热,但她却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和鬓边,脸色虽然是一片红色,但是唇色却有些微微发白。
水分得不到补充是会脱水的,许方璟倒了杯温水,试了试温度,却怎么都喂不进去。
干脆含了一口在嘴里,贴着林知羽的唇间,缓缓把温水喂了过去。
又怕呛到林知羽,所以喂得很小心,也很慢,一杯水喂下去,许方璟觉得自己全身也都要湿透了。
林知羽做着梦,梦见自己掉进了一片岩浆里,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找不到出路,远远隔着岩浆的热气,依稀看见了许方璟的身影,但是她拼了命地跑过去之后,人影就消失了。
气喘吁吁追了半天,喊了半天,却还是身处在一片岩浆之中。
却在这时,忽然传来一股微凉的凉意,林知羽下意识紧紧抱住,如同抱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唇间的凉意是潺潺流淌的清泉,可没一会儿就断了,林知羽不满地伸手勾住了清凉泉水的来源,主动凑上去想要索取更多一些。
手里的杯盏还没放下,却被林知羽紧紧搂住了。
而且林知羽更是不依不饶地靠过来,拼了命地加深这个本来只是喂水的吻。
淡淡的九里香的香味浸在鼻尖,许方璟捧着杯子的手凝固住了,她顺从地被林知羽抱在怀里。不是挣不开,是舍不得。
她听到了林知羽浅声的呓语:“阿璟,别走……”
许方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却有种又酸又涩的微甜,哪怕是在这时候,林知羽梦里也全是她的影子。
想着许方璟回来照看林知羽没来得及吃饭,盛誉亲手煮了两碗面送了过来。
为了保持空气畅通,许方璟并没有把房门紧闭。通过半开的房门,盛誉把房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白日里交谈战术时候果敢决绝的方队长此刻脱下了面具,面具放在一边,怀里却抱着一个只看得到墨色发顶的身影。声音很浅,但盛誉能听得出是一声声温柔的安慰,和白日里戴着面具有些冷酷的模样判若两人。
盛誉的脚步顿在了门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烛火昏黄,他从依稀的光线看过去,不知为何觉得这位方队长的背影似曾相识,仿佛是认识的故人。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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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盛誉又等了一会儿,先把门拉上,然后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盛誉端着面进了房门,一抬头就对上一张淡金色的面具。
光线昏暗,但仍能看到一双幽深色的墨瞳,不怒自威,如带着幽幽寒意的深渊。
甫一对视,盛誉就转开了眼睛,没敢继续看下去。
这种感觉和见到沈遥的时候完全不同,但是却依稀觉得似曾相识。
出来开门也记得把面具带上,无非有两种原因——怕人认出来,面貌生得丑陋。
无论是哪种,直接盯着看都不是礼貌的事情。盛誉没有继续计较下去。
“下官见方队长没有用晚饭,特地煮了面送来。”盛誉低头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只是素面,方队长别嫌弃。府里唯一的厨娘也已经休息了,所以是下官自己煮的,有些简陋……”
洁白的面条飘在清汤之中,点缀着几段细碎的香葱。面条做得很简单,但是用了精细的白面,散着面食的淡淡香味,很用心。
许方璟眸色微微柔和,缓缓说道:“不简陋,辛苦盛大人了。”
“那位军师……”盛誉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要不要下官去找个大夫来?”
“不必了。”
民间的大夫怎么可能比得过南越毒师唯一亲传弟子穆青青。
穆青青都无计可施的事情,也不会有其他大夫能做得到了。
素面很简单,但却是熟悉的味道,汤汁里点了一点点鸡汤,喝起来口感很鲜。许方璟看着盛誉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和盛管家的手艺一模一样,肯定是小时候就跟着父亲学会的。
许秦双很忙,忙到没时间管许方璟。小时候许方璟就是盛管家带大的。
那个时候盛誉也还是个刚开始捧着书念“之乎者也”的小萝卜头,他被街上的孩子欺负了,就哭着来找许方璟告状,许方璟就拎起小马鞭去替他揍回来。
虽然事后盛誉总是被盛管家罚大清早站在门口的大榕树下背书,但一看到许方璟,他还是笑得傻乎乎地露出两排白牙,鼻涕都没擦干净。
许方璟信得过盛誉,所以把江渝县交到他手里。同样,因为愧疚,所以不能再把盛誉拉下水,盛家唯一的骨血,不能跟着她走那条不知前路的反叛之路。
林知羽从混混沌沌的梦境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还紧紧抱着许方璟的腰,缩在她怀里。
许方璟脱了脸上的面具,束起来的墨发也散了下来。铺在床上的头发和林知羽的头发叠在一起,彼此勾连缱绻,像是紧紧拥抱着难分难舍的眷侣。
一瞬间,林知羽竟然想起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句话来。
许方璟仿佛睡着了,她双腿双臂都盘在许方璟的身上,许方璟反而睡得规规矩矩,睡着了的姿势也是笔直的。
林知羽的目光循着许方璟侧颜的轮廓勾勒过去,烛火昏暗,但仍能看得出纤细锋锐的眉峰,线条美好的鼻尖,还有带着微微红痕的唇角。
林知羽顿时脸色一红,明白了许方璟唇上红痕的来源——是她在梦里的时候咬的,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鬼使神差般,林知羽的指尖落在了那唇角的红痕上。
“醒了?”
林知羽一顿,刚触到许方璟的指尖微微一颤,抬头对上许方璟的眼睛,幽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林知羽一个人的影子:“你怎么没睡……”
趁着人睡觉的时候偷偷摸,实在是太过丢人了,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林知羽想缩回手,却被许方璟一把攥住了手腕,她没回答林知羽的问题,而是问道:“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除了全身出了些汗,有些黏腻的不适感,身体里那种灼热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挨过了这次情蛊的异动,林知羽点了点头:“嗯。”
许方璟让外面值夜的暗卫送了装满热水的浴桶进来。
林知羽起身想要去洗个澡,但是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双腿忽然一软。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气虚力亏,一时间眼前甚至有些天旋地转。
许方璟接住林知羽的身体,打横抱起,把林知羽放在了浴桶里,动作之间不自觉带满了小心翼翼。
“有事情可以随时喊我。”许方璟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从屏风另一侧绕了出去。
林知羽愣了愣,晃晃悠悠的水面恢复平静,倒映出她的神情,微微带了些不知所措的沮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知羽总觉得她和许方璟的距离反而远了些。就因为这不知所谓的情蛊,许方璟现在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她。
飞速洗干净了身上的黏腻,林知羽已经恢复了力气。
但是她眼睛转了转,手臂交叠放在浴桶边缘上,下巴放在手臂上,喊道:“阿璟,我洗好了。”
许方璟从屏风后绕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林知羽全身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趴在浴桶边缘上盯着她,一双水润润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两汪清澈透明的泉水,上翘的睫羽上挂着点点润湿的水珠。
不施粉黛,没有刻意,却让许方璟的心跳乱了一瞬间。
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净,许方璟和林知羽肩并肩躺在了床上。
“夜深了,明日就要去宗林村剿匪,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就好。”
林知羽听到许方璟这么说,顿时皱了皱眉,思忖了片刻,伸头在许方璟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语气带着委屈说道:“阿璟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许方璟表情微微一凝,瞳孔深处略过暗芒,回答道:“没有。”
“那为什么离我这么远……”林知羽拽着许方璟的胳膊,主动凑了过去,靠在许方璟的肩膀上,继续说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碰一下又不会碰坏了。”
林知羽洗澡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许方璟的顾忌。
情蛊也不是生病,但在许方璟眼里,她似乎变成了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林知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她们走了那么久才走近的距离,一下子就疏远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已经没事了。”林知羽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下,就是不喜欢我了。”
并不是林知羽得寸进尺地矫情,而是她忽然想起来原著剧情中的一个情节。
原著中也有在江渝县剿匪的剧情,盛誉和许方璟一同前去剿匪,但是却出现了意外。
原以为把所有的土匪一网打尽,没想到有几个土匪正巧出了门,回来看到村寨被官兵占领,偷偷摸到了房顶上。
他们看到穿着官服盛誉,顿时就升起了报复之心。
土匪里有一个四里八乡打猎的能手,弓箭极准,拉弓搭箭,朝着盛誉的后心就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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