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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春光(近代现代)——岁迟

时间:2023-09-15 10:43:07  作者:岁迟
  这句话说得坦荡,陈斯愚支着下颌对他眯着眼笑,同样将嗓音压得又轻又低:“那我可太荣幸了。”
  方衍的视线却落在他脸侧垂落的一缕发丝上,克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想法再次冒头,这一次他没有再克制,帮陈斯愚将它拨到而后,微凉的触感落入掌心,方衍拈了拈指腹,没忍住笑了声。
  “感觉我现在像个流氓。”
  陈斯愚没有反抗,他安静地注视着方衍,视线微微发暗。
  “这样不算。”
  他俯过身,飞快地吻了下方衍的唇,像是布丁般的微凉触感在心上一闪而过,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风扇嗡嗡转动着,头顶昏黄的灯光和电视声一起组成再寻常不过的夜晚,方衍很明显地呆滞着,看见陈斯愚对自己挑了挑眉,眼底亮晶晶的,像是偷到腥的猫。
  “这样才是。”
 
 
第59章 “小猫不该学的东西”
  “我觉得你最近不对劲。”
  付酽在餐桌上严肃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而方衍只是波澜不惊地喝着粥,边拿起一个包子边反问他:“哪里不对劲了?”
  “你已经连续一周八点钟起床了,”付酽语气沉重地吐出这句话,“而且一起床就要去上班,说真的,你绝对不是这么爱工作的人。”
  “而且还天天拿着条手串盘啊盘,你今年还没到三十吧?我爸都还没有产生这种爱好。”
  “哦,”方衍兴致缺缺地抬眼,一副他很大惊小怪的表情,“许娉婷的旗袍要交货了,我最近一直在赶工,拖延症最后的努力奋斗很奇怪吗?”
  付酽才不信他的鬼话:“你自己的店都没开,天天跑陈斯愚那儿奋斗是什么意思?带回家不是更方便吗?”
  方衍幽幽地叹了口气,用无语且沉默的眼神静静地盯着他。
  “你觉得呢?”
  付酽茫然:“我不知道啊。”
  于是方衍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谈恋爱的时候和对方待在一块儿很奇怪吗?”
  “噢——”
  付酽终于懂了,稍微回味片刻后又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问:“你们才刚在一起?”
  “不然呢?”方衍无语,“我和陈斯愚统共也就认识了不到小半年。”
  “那我真看不出来,”付酽表情诚恳,“看他天天跑这来蹭饭的劲和对你的那态度,我还以为你们老夫老妻很多年了呢——所以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衍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上上周?”
  日子跟流水般地淌过,和陈斯愚相关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有一种奇怪的,时光长久的错觉。
  “反正不是很重要。”
  他放下碗筷站起身,在付酽调侃意味甚浓的目光中走向门口,说:“但你的反应真的很迟钝——慢慢吃,我去上工了。”
  只是方衍今天并没有去陈斯愚的店里,而是久违地打开了自己的店门——当初那条视频带来的热度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重新获得了从前的宁静。
  许娉婷进门后的第一眼就落在那件和上一次相比几乎完全不同的旗袍上,她的脚步很明显地停滞了下,而后眼中迸发出十分明亮的惊喜。
  “这件是我的裙子吗?”
  她像是不敢确认般去找方衍的眼神,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露出一种踌躇的姿态,方衍值得站起身对她微微点头,微笑着道:“是的,你先看看满不满意。”
  许娉婷这才小心翼翼地站到人台旁边,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坠在袖口的洁白珍珠。
  “天……”她的惊叹轻飘飘好似梦呓,“好漂亮。”
  没有裁缝会不喜欢客人的这种反应,方衍只觉得连日赶工的疲惫都消失了不少,嘴角浮起很明显的微笑。
  “喜欢就好。”
  方衍惯例地指了指试衣间,玩笑般地问她:“你最近没有减肥吧?”
  “没有,”许娉婷抿着唇笑了笑,“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还瘦了挺多的。”
  方衍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烦心事一多,身体自然也会跟着不好。
  再出来时许娉婷很明显地朝门口张望了眼,方衍朝街上看去——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最显眼的只有躺下廊下晒皮毛的胖狸花。
  看来未来的新郎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呢。
  他看向许娉婷,主动道:“要帮你拍张照发给王云……咳,先生吗?”
  许娉婷却摇了摇头。
  “不用啦,”她轻声说,“我们下周末就要去拍婚纱照了,等那时候再让他亲眼看看吧。”
  行吧,方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跟她结清了剩余的尾款,临走时许娉婷又说:“对了,下个月我们就要开始写请帖了,到时候给您和陈老板也送一份,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礼金就不用给啦。”
  “好,”方衍微笑着对她摆摆手,“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他目送着许娉婷离开,转头就从工作台的抽屉里摸出张牌子挂在门把手上,接着优哉游哉地穿过街道,轻车熟路地推开了陈斯愚的店门,陈皮跟在他的脚边喵喵叫,坐在桌边的几个人抬起头,好奇地看了过来,让他有些被万众瞩目时的尴尬。
  “房东视察,”方衍对他们礼貌点头,“打扰了。”
  陈斯愚坐在他们旁边,长发用一根水笔随便地盘着,闻言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过来,没忍住似的露出一个笑容。
  “忙完了?”他站起身朝方衍走来,“还是有什么事?”
  “来你这儿补个觉,”方衍很小声地告诉他,“不用管我,你先忙。”
  陈斯愚不由笑了声——对面也有睡觉的地方,怎么偏偏还要跑到这边来谁?
  但他只是带着方衍上了楼,顺手抱出了放在柜子里的薄毯,说:“我应该中午前能忙完,到时候上来叫你。”
  “嗯。”
  方衍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他这段时间确实在起早贪黑地赶制许娉婷的旗袍,现在好不容易忙完,实在是有些困,至于为什么要来陈斯愚这儿睡……
  他可不想睡到一半又被什么人进来给扰了清梦。
  只是半梦半醒间方衍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挣扎着睁开眼后就看见胖狸花趴在自己的胸口上悠然自得地甩尾巴,根本不知道以自己的体重完全足以杀死自己刚刚转正不久的新爹,方衍睁着眼静静地跟它对视了两秒,伸手把它提溜了起来。
  “你跑上来干什么?”
  陈皮只傻呆呆的眼神跟他对视着,仿佛连话都懒得说,乖乖地给他捏爪子上的肉垫,方衍玩了会,索性将它抱进怀里,闭上眼轻声嘟囔:
  “那你就陪我一起睡吧。”
  胖狸花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还真的闭上眼乖乖窝在他的怀里开始睡大觉,窗外的阳光暖融融地落进来,灿烂得竟然已经有了几分初夏的味道。
  陈斯愚上来时就看见一人一猫窝在一起睡得正香,方衍身上盖着薄毯,怀里还抱了只胖猫,他光看着都觉得热,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自己的逆子抱了起来。
  “喵——”
  陈皮不合时宜地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发出声不大不小的抗议叫声,方衍猝然惊醒,抬眼朝着陈斯愚看去。
  “嗯?怎么了?”
  他睡眼朦胧,看站在光中的陈斯愚竟然像是画中人,光线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莫名显得有些慈悲。
  像是天井漏下的光落在神像上一般。
  ——如果忽略掉他桎梏着陈皮爪子的冷酷手掌的话。
  陈斯愚垂眼看过来,唇边的笑意十分柔和:“没事,我怕它吵到你,还想睡吗?”
  “不了,”方衍坐起身往窗外看了眼,“感觉快到吃饭的点了。”
  这感觉确实没错,陈斯愚摸出手机看了眼,刚刚好中午十一点半,他在一旁坐下,问:“今天不用忙了吗?”
  “嗯,”方衍捋了捋头顶翘起的发梢,“许娉婷的订单完成了,接下来休息两天,就得重新开始排今年的订单了。”
  时隔好几个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感,甚至还有点不小的进步,况且他这段时间闲到实在手痒,还不如稍微忙碌上一点,好给自己找点事做。
  免得动不动就想往陈斯愚这里跑。
  胖狸花跳下地跑了,他静静地和陈斯愚相对坐着,突然就没了话讲。
  “介意我坐过来点吗?”
  陈斯愚的询问有些突兀,方衍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好问的。
  事实证明陈斯愚的询问并不仅仅在于“能不能坐得近一些”,他们挤在小小的榻上,微风透过窗棂吹来,方衍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陈斯愚的手背。
  “然后呢?”
  他问道,似乎是有点紧张般舔了舔唇,陈斯愚定定地看着他,问出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
  “那天晚上我们去喝糖水,你——会觉得不开心吗?”
  “嗯?”
  方衍疑惑地摇了摇头,陈斯愚叹着气,终于开门见山。
  “我想吻你,”他说,“你介意吗?”
  好,方衍现在终于懂了,他尴尬地咳了声,眼神十分飘忽:“这种事情就不用特意问了吧。”
  他顿了顿,又含糊地说:“要是不高兴……我天天跑过来找你干什么?”
  陈斯愚默然了瞬,而后轻笑了声。
  “你说的对。”
  他又靠近了许多,方衍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颤了颤,耳边顿时传来陈斯愚低低柔柔的话语:
  “那么紧张干什么?”
  方衍欲盖弥彰地啧了声,睁开眼瞪他:“你有时候真的很烦。”
  可下一秒他就得到了陈斯愚并不浅尝辄止的吻,微凉柔软的触感深刻而清晰地传来,方衍愣了愣,下意识地握紧陈斯愚的手。
  含糊不清的语句混杂在湿热的呼吸里:“现在还是闭眼吧。”
  陈斯愚的吻技并不算太生疏——不过也正常,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方衍松开手,转而去攀他的肩,在晚春暖融融的阳光里晕晕乎乎地闭上眼。
  风铃声和街头的交谈声模糊在极遥远的远方。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最后是陈斯愚先松开了搂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点,嗓音微微有些低哑:“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唔,”方衍迟钝地眨了下眼,“都行。”
  他说着就要下榻穿鞋,结果一低头就看见只胖硕的狸花蹲在脚边,正抬着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在这围观了多久。
  陈斯愚站在他身边,突然笑了声。
  “糟糕,我们好像教了儿子一点小猫咪不该学的东西。”
 
 
第60章 “这庙真灵啊”
  方衍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尴尬了起来,他弯下腰拍了拍陈皮的屁股,说:“小猫咪不能偷看,快去吃你的猫粮吧。”
  “喵——”
  陈皮长长地叫了声,陈斯愚觉得它是在抗议,于是他弯下腰,敷衍地挠了挠胖狸花的下巴。
  “听到了吗?”他毫不犹豫地把胳膊肘往外拐,“下次不要再偷看了。”
  陈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晃着尾巴走向自己的饭盆,方衍这才和陈斯愚走下楼,后知后觉地说:“不过他应该也看不懂吧?”
  “谁知道呢,”陈斯愚说,“它可能只是觉得我们在相互舔毛。”
  不是没有可能,方衍想,毕竟贴贴在猫咪的社会里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小猫咪怎么会理解人类在干什么呢?
  他心里升起的那点尴尬顿时烟消云散,转而问陈斯愚:“许娉婷说到时候会给我们发婚礼请柬,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可以,”陈斯愚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不过我觉得,这个婚礼可能办不成。”
  方衍一下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不太认同地说:“许娉婷估计不会悔婚,她连新郎不陪着挑婚纱这种事都觉得无所谓。”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活该自食苦果的舔狗。
  “但我一直很坚信一个说法,”陈斯愚说,“两个三观不合的人是走不到一块儿去的。”
  这个倒是真的,方衍点点头,又问:“她在你这儿订的伴手礼是不是也做好了?”
  “嗯……”陈斯愚沉吟了会,“大概还需要几天吧,前段时间在忙一些私事。”
  方衍似笑非笑地觑他:“私事?”
  他把尾音拖得有些长,像是在故意调侃,陈斯愚便做出一副无奈投降的表情,说:“给你准备了一点小东西,本来想过两天拿出来的。”
  既然说到了他也不再藏着,走到柜台后摸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方衍。
  “一个很小的无火香薰,”陈斯愚说,“你的睡眠不太好,可以试试把它摆在卧室里。”
  方衍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陈斯愚却笑了声,说:“你之前那段时间总在我这里午睡,我当然知道,隔十多分钟就要翻个身醒一次,我看着都觉得难受。”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件很容易发现的事情,但明明连付酽都不知道这件事。
  方衍很轻地说了声谢谢,却没有接过那个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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