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间久了,差异就很明显了。
同样是每天早安晚安聊聊日常没错,偶尔视频一下,可隔着那么长的时差,不仅是空间上,时间上,她们也错开了。
黎幽早上起床的时候,苏惊鹊那边已经快要睡了。
白天能重叠的时间就只有那么一小会儿,而这时往往她们都忙。别说视频了,偶尔能打个电话都显得奢侈。
苏惊鹊只能一次次反覆翻看黎幽发来的消息。
看黎幽在异国他乡交到了
看她们小组交流时的照片,听黎幽吐槽课业有多难。
看黎幽学着做菜,看她从一开始的一窍不通,到后面已经能自己做菜喂饱自己,进步神速。
看黎幽参加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实习,从最开始一窍不通,紧张得不行,到后面处变不惊。
苏惊鹊这边的生活一如既往。
黎幽以前的成长,是她一步步带着她一块儿来的,她就在身侧看着她的改变。可现在,她只能隔着手机屏幕,远远地看。
她们两谁都没有再过生日。
黎幽是没有时间,苏惊鹊是懒得过。
……
异地就够辛苦了,更何况异国。
苏惊鹊难免觉得孤独。
只要从工作中抽离出来,整颗心都被无边的孤寂感淹没。
她知道,大洋彼岸的黎幽,也和她是一样的。
黎幽比她更难一些。
那么忙,陌生的环境。也不知道小朋友偷偷哭过多少次,还是强忍着,一滴泪也没有落过。
无论如何,苏惊鹊都只觉得心疼。
年三十晚。
苏惊鹊坐在小院门槛上,左手拿着一小根烟花棒,右边大黄狗坐在她身侧,院子外爆竹的声音响个不停。除了身边没有黎幽,好像一切都和去年一样。
星月高悬。
苏惊鹊想到昨天她去拜访奶奶,明明已经掩饰得很好了,竟然还是被奶奶察觉到情绪不对,奶奶温和地笑着问她:“鹊鹊,是不是想幽幽啦?”
苏惊鹊点了头:“一个人住着,怎么都觉得不习惯。”
“幽幽她出国长长见识,是好事儿。就是这几年,苦了你们。”奶奶目光跃过窗外河流,悠远的,似乎想到了许多年前,“当初你爷爷工作忙,我们每次分开,我也觉得难受极了。”
奶奶似乎看出了什么。
但她们谁也没有戳破。
……
快十二点了。
苏惊鹊回到房间里,洗漱完,抱着平板在床上半躺着,懒懒散散地回复各种消息。去年一年的结束,还有新一年开始的这两天,总是消息最多的时候,拜年的电话、微信,苏惊鹊回都回不过来。
置顶聊天框始终是空的。
这个点,黎幽那边应该正在睡觉,快要醒了,开始崭新的忙碌的一天。
苏惊鹊始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十二点整,她点开对话框,输入:“新年快乐。”
还没摁下发送键,手机界面一变,黎幽打了个电话过来。
苏惊鹊接通,那边立刻传来黎幽困倦却轻快活泼的声音:“鹊鹊!新年快乐!”
远在异国他乡的黎幽,在新年的这一天
苏惊鹊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她那一刻的心情。
一定要说的话,就好像,
她空荡的心一下被填满了。
“新年快乐。”苏惊鹊眉眼温柔地低垂下,“我的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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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嗯!”
苏惊鹊听见黎幽那边匆忙起床洗漱的声音。
脚步声、电动牙刷嗡嗡声、哗哗的水声、关门声和这边烟花爆竹的声音混在一起。
很多留学生远在异国他乡,在农历新年这一天,仍然会聚在一起庆祝新年的。但黎幽她们没有时间尤其是黎幽读的本硕班本科只有三年,忙过这段时间的课业和轮岗实习她立马又得开始准备本科毕业论文。
黎幽咬着早餐含糊地和苏惊鹊聊天。
没过几分钟就得挂了电话。
苏惊鹊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和黎幽说,有许多心事想要倾诉她知道电话对面的黎幽也是一样的,但她们谁也没说只一句句说着生活中闲杂的小事。
挂断电话。
苏惊鹊这边,夜空中一簇簇璀璨烟火已经消散了,一切重归寂静。她打开窗,吹了会儿冷风,回到房间里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柳律师打来的。
苏惊鹊想了想,把手机调成静音,没有接。
手机屏幕亮了会儿也就黯了下去。
柳律师发一条消息过来:【惊鹊,新年快乐去年一年辛苦了。】
很简洁的一条消息苏惊鹊却微微皱了眉。她去翻柳律师去年的新年祝福:【惊鹊新年快乐。】
前年的:【苏总新年快乐。】
有什么不一样了。
柳律师本身就是冷淡疏离的性格工作狂什么都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正是因此他话中一个称呼、一句话甚至一个标点的改变,都能明显看出他态度的改变。
早在前年,公司里就有人传柳律师和苏惊鹊的八卦,就连黎幽都说柳律师喜欢苏惊鹊,还因此吃了醋。
从那之后,苏惊鹊就有意识地在和柳律师保持距离。
成年人之间,这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已经是很体面很明显的拒绝了。柳律师看懂了,之后大半年时间里,一直和苏惊鹊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再没丁点儿越界的意思。
直到黎幽出国。
这一年里,柳律师对苏惊鹊的亲近,依然是若有若无,很克制地关怀,但就是能让人察觉到,不一样了。偏偏他又没再进一步,让人拒绝都没法拒绝。
苏惊鹊叹口气,回他消息:【柳律师,新年快乐】
她这时候回消息,就是在告诉他,她没睡着,只是不愿意接那通电话。柳律师是聪明人,看得懂的。果然,柳律师那边立马回了句“晚安”,苏惊鹊没再回他,就没了动静。
黎幽的对话框突然多出个小红点,她发了张照片过来,是她实习的那间实验室的照片,清晨,实验室里灯光大亮,窗外还是黑濛濛的一片。
苏惊鹊也发了张自己这儿的照片过去。
她唇角柔和地翘着,保存黎幽发来的照片,和自己的照片一起发了朋友圈:【我们的新年。】
今天过年,大家都睡得晚,苏惊鹊很快就收到评论。
王姐:【幽幽那边过年还在忙?真是辛苦了。等幽幽回国,惊鹊你要带她好好放松放松啊!】
刁雨雯:【新年快乐,啧啧啧】
王不铭:【微笑.jpg】
柳律师点了个赞。
知道苏惊鹊和黎幽什么关系的,都看得懂她这张朋友圈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也看不出来。至于柳律师有没有察觉到什么,苏惊鹊也不在意。
柳律师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出去乱说。苏惊鹊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
第二天,大年初一。
苏惊鹊一人早起吃了汤圆,拿着相机去后山逛了一圈。
那一片火红的花海比去年开得更艳,花骨朵也长得更浓,除了红梅,还有几株漂亮的山茶花,开在雪地里,竟然没丁点儿枯萎的痕迹。
苏惊鹊坐在山头上看了会儿,拍了很多张照片,发给黎幽。
休息到大年初三,苏惊鹊回海城。
……
一年时间又这么晃过去了。
苏惊鹊感觉去年冬天才过,春夏秋一晃就没了,又是一年冬。这几年,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十一月底,海城竟然落了一场冰雹,这之后气温大降,出门都要穿着羽绒服大衣。
苏惊鹊这两年没再感冒过,又在降温的这几天,生了一场病。
黎幽没在身边,就是陈阿姨照顾着她,苏惊鹊躺了一天,第二天大早,又赶去工作。她犹豫了一下,没把自己感冒的事告诉黎幽。
苏惊鹊忽然又觉得心疼。
她生病都不会告诉黎幽,那黎幽呢?黎幽也从没和她说过。黎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病了,受伤了,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人照顾,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小朋友一个人在外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苏惊鹊都不知道。
“唉。”
算算时间,黎幽还有七个月就回来了。
也就最后七个月了。
苏惊鹊感冒的那几天,害怕传染给奶奶,就没再去奶奶那边看望她。谁知道,她感冒一好,到奶奶家才知道,奶奶前些天也感冒了。
奶奶病得不严重,可人老了,又在这么冷的冬天,一生病精气神都没了。病好了,也再不复以前的精力。奶奶出门散散步的力气都没了,大多数时候,就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眯眼晒太阳,一睡就是一下午。
苏惊鹊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心咯登咯登地跳。
苏家那边,已经在商量着奶奶后事安排了。
奶奶心里什么都明白,感冒那几天,就和苏戎欢、苏丘两人谈过。苏惊鹊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的,奶奶当时或许是怕她伤心,没有和她提起过一句。
冬天一天天地过去,苏惊鹊尽量抽出时间陪在奶奶身侧,又一次感觉到时光流逝有多缓慢、煎熬。
十二月、元旦,然后是春节。
开春了,天气该渐渐回暖了。
奶奶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苏惊鹊那天在奶奶家里陪着她,今天天气很暖和,窗外阳光明媚,奶奶难得要苏惊鹊陪她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松松筋骨。
小区里迎春花已经零零散散地开了,还有一些别的花儿,走在小道上,四处都是万物复苏的痕迹。
奶奶牵着苏惊鹊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们鹊鹊都长大了,以后家里的很多事儿,别人拿不准主意的,都得我们鹊鹊去拿主意。”
奶奶说话时,神情是无比温和的,话语中,苏惊鹊却听出了一丝决绝。
苏家和苏惊鹊,一直是这十几年里,压在奶奶心口的一座天平。
她哪边都割舍不下,哪边都不愿意松手,却终于在这时,将天平倒向了苏惊鹊。
以后苏家怎么样,就看苏惊鹊了。
苏惊鹊忽的一阵鼻酸。
奶奶的话,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苏惊鹊握紧奶奶手,奶奶手背的皮肤很干枯,瘦得几乎感觉不到肉的存在。苏惊鹊想哭,心脏不安地跳,又捏出一个笑:“奶奶你说什么呢。”
苏惊鹊没再继续说下去,她不想提那个话题,她觉得奶奶的时间还很长,她不愿意去想。
奶奶笑着摇摇头:“我活了这么一辈子,到现在,也没什么想要的,没什么遗憾的。只希望我们鹊鹊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幽幽那孩子也不容易,等她回来了,你们要一直好好的。”
今天阳光真的很好。
奶奶眼中映着光,那点儿浑浊都消散了。
苏惊鹊认真点了头。
她心里那点儿不安消散了,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奶奶只是想和她说说话,精神气足着呢,她们还能一起走过这个春天。
逛了会儿,苏惊鹊便扶着奶奶回房间休息。
奶奶依旧坐在躺椅上,睡着时,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
苏惊鹊就在不远处敲电脑,等到傍晚,再喊奶奶起身吃晚饭。
“奶奶。”苏惊鹊小声喊了几下,却没得到回应。她走到奶奶身侧,暖色夕阳正洒在奶奶脸上,奶奶依旧温柔笑着。
却没了呼吸起伏。
……
……
……
苏惊鹊是第二次经历至亲之人的离开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哭,眼泪却落得停不下来,一直到晚上,眼眶红肿发疼。睡着了,梦里都是奶奶脸上温柔和蔼的笑。
小时候妈妈过世时,苏惊鹊有大把的时间难过,她可以任性,可以和苏戎欢吵架,可以离家出走。现在,能用来难过的时间都不多,
奶奶的葬仪是苏家操办的,苏戎欢和苏丘脸上始终带着油滑的笑,俨然将这场葬礼当做社交场,没有丁点儿发自内心的难过。苏惊鹊想上去扇他们,又极力克制住了愤怒。
奶奶走后,一切才刚刚开始。
苏家的事,她一件一件,逐个清算。
……
苏惊鹊
累。
只要一离开工作,想到奶奶,苏惊鹊就有种,被至亲之人抛下的无助感。难过得要命。
苏惊鹊没有把奶奶过世的事情告诉黎幽,她不想影响到黎幽的情绪。
她这两天给黎幽写了很多话,无数句想要和她倾诉的话语,写在对话框里,又剪切到备忘录中藏着,没有发出去。
脑海中却全是黎幽。
想念小朋友温暖柔软的怀抱,想念小朋友甜软的声音,想要她在她身边,想要她的陪伴。
苏惊鹊叹口气,清除脑海中的杂念,再次一头扎到工作中去。苏惊鹊昨晚就就没怎么睡,她脑袋越来越昏,最后是迷糊糊地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她做了个不太清晰的梦。
梦到黎幽回了海城,毕业了,进了公司,和她在一间办公室里工作。工作累时,她们就一起披着小毯子,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外边灯火通明,轻声聊着天。
温馨恬淡。
苏惊鹊半梦半醒,记起梦中温馨的画面,眼眶一点点湿了。
梦境很混乱,梦里的场景变个不停。
苏惊鹊又梦到很多年前
妈妈过世的那段时间。
自己离家出走,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大街上游荡。不知道去处,不知道该怎么办,蜷缩在小巷的街角,漫无目的地走啊走……直到天明,才被奶奶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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