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兰章背对着他,感受到宣奕的手指划过皮肤的带起来的微妙的痒意,往旁边移了移,避开了宣奕的手,说道:“你也说了,我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而且明天就要离开,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掉,视觉陷入黑暗之中后,窗外的雨声和海潮声更加清晰可闻,宣奕被祝兰章避开也没有恼怒,慢悠悠地说:“兰章……你真是有牺牲精神啊。”
牺牲精神吗……祝兰章并不觉得这称得上是牺牲,不过是最简单的不需要考虑什么复杂的利益关系和感情关系的事情,甚至在他看来相当划算——虽然他一直觉得宣奕这个人相当难缠,甚至算是带有具有胁迫性质,能够避免多余的关系比较好。不过这次显然是和宣奕第一次邀请他去游艇的时候一样,是一种“没有选择”的境地,不过比起宣奕所掌握的把柄和秘密来,这实在是不算什么,就如同他和宣奕第一次在游艇上的那个吻一样,只是“权宜之计”和“交易条件”,而且是最容易达到的那种。
他难以理解宣奕为什么会把这种事情当做重要的“交易条件”,也不打算思考宣奕提出这种要求的背后到底是出于纯粹的生理欲望的需求,还是出于alpha的某种征服欲,抑或是暗含了某些隐秘暧昧的情绪,那些都与他无关。这种肉体上的亲密缠绵对于祝兰章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宣奕要赋予这种行为意义,而且又能达到祝兰章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就由他去好了。话虽如此,祝兰章自己虽然是丝毫并不在意和宣奕之间的这种关系,并不觉得这算得上什么“牺牲”或者“隐忍”,但是祝兰章知道,自己的这种思考方式是“不正常的”,对于任何正常人来说,恐怕都觉得荒唐,更何况是陈其初。
如果陈其初知晓这桩“保守秘密”背后的附加条件,他一定会愤怒和失控,一个alpha的愤怒和失控会是什么样子的,祝兰章很清楚,到时候场面肯定是无法收拾的,所以目前看来隐瞒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身体被纠缠得太过疲惫,祝兰章想着想着,眼皮愈加地沉重起来,困意如窗外的潮水一般,向他慢慢袭来。
那边厉乘云和陈其初说“这种情况、这种地方能睡着的话才奇怪”,但是祝兰章却相当迅速且安稳地睡着了。
这些天跟宣奕的无论是生理上的纠缠还是心理上的纠缠都让他颇为疲惫,更何况刚刚和宣奕的一番缠绵在体力方面实在是不算轻松,再加上明天就即将离开这座岛,回到自己所熟悉的有序运转的工作之中,祝兰章情绪更加松懈,于是思绪彻底放空,和身体一起沉入了黑暗之中。
“兰章?”
祝兰章没有回应他,呼吸规律而平缓。
宣奕的双手在被单下揽住了祝兰章的腰,将原本移开了一些距离的祝兰章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吻了吻他的后脖颈,那是任何一个omega都会万分戒备的地方,但是祝兰章却没有丝毫反应,,睡得像是在做一场好梦那样安稳。
宣奕于黑暗中笑了笑,笑声轻而且轻浮:“兰章啊,你真有趣……”
第二天,宣奕十分守约地一早就启航了。
船安稳地在海面上行进着,陈其初站在甲板上,和祝兰章说了一会儿话,关于工作的,陈其初原本很想继续多问问祝兰章,仔细了解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却总被祝兰章拿着工作的事情打断,他们已经不少日子没见面了,彼此之间需要沟通的工作上的事情还有不少——祝兰章看起来太泰然自若了,像是这些天不过只是度过了一个寻常而轻松的假期一般。
宣奕上了船之后则是全程都没有出来过,甚至陈其初有时候都会疑惑这艘船是否真的是往岸上开的路,疑心宣奕是不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领去某个黑暗的地方一了百了地全都“解决”了——不过这个猜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能性,毕竟如果宣奕真的要“解决”他们的话,在岛上的时候早已经有绝对的优势了,何必还要费这一番功夫。
过了一会儿,厉乘云从船舱里出来,他面色还苍白虚弱无比,陈其初看见,急忙上前去扶他,有点责怪地说:“你还受着伤,怎么不好好躺着?出来做什么?”
厉乘云由他扶着坐到椅子上,说:“一个人总是不安心,想看着你。”
他的语气寻常,但是却令陈其初心脏微微一酸——很微妙的酸意,不是那种令人苦涩的酸,而是像未成熟的桃子那样的酸意,微微发涩,但是又太诱人,让人无法舍下。
椅子边的桌子上放着,陈其初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平复了心脏上那股微妙的酸意之后,给厉乘云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和厉乘云一起坐在甲板上,望着远方的海平线。
“回去之后,等一切结束了……”厉乘云突然说,“我们去爬山吧,很久没有去了吧。”
“爬山啊……”陈其初看着厉乘云,衣服的遮盖已经看不出来他像是受了伤的人了,他说道,“你的伤得有段时间才能好吧,先好好养伤吧。”
“总会好的。”厉乘云说。
“到时候再说吧。”陈其初说。
一切真的结束了吗?陈其初还有些恍然,思索着自从出国做收购工作到如今的全部的事情,太过纷乱了,和厉乘云之间的,和祝兰章之间的,以及和宣奕之间的,许多事情都仿佛还留着一个未打好的结,让陈其初有些疲惫,疲惫到无心再思索这些结应该如何打好,看着平静的海面,思绪茫然而混乱。
比起昨天,今天的天气晴朗得不像话,昭告着这是个相当适合航行的日子,波光粼粼的海面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一面像是要让所有隐秘都无所遁形的镜子。
但是陈其初心中还是涌动着某种不安,就仿佛这海面之下掩藏着的那些暗流一般,即便如今看起来如此的风平浪静,但是那些暗流却一直都在。
第69章
虽然宣奕看起来很可能像是要把陈其初一行人带去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解决掉,但是实际上陈其初一行人还是很顺利、平稳地回去了。
宣奕的船到了港口之后没有再跟随陈其初一行人一起,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离开之前,他还和祝兰章姿态亲昵地说了几句话,沿岸的风声卷过来似乎是“别忘了”“约定”之类的话,其他的陈其初没有听见。
和祝兰章说完话之后,宣奕就自行离开了。
祝兰章超陈其初走来,陈其初有些疑虑,问他:“宣奕和你说了什么?”
祝兰章说:“没有什么,只是几句闲话。”
陈其初虽然有点将信将疑。
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是无论怎么说,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回去。陈其初走得太仓促了,公司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而且厉乘云的伤还没有好,陈其初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先带着所有人赶去了机场,准备先赶回去再说。
回程的机票从岛上出发之后,陈其初早已经先安排明芝订好了。于是到了机场陈其初一行就立刻从特殊通道赶上飞机出发了。下了飞机之后,祝兰章便先赶去了公司一趟,他毕竟“失踪”了太多天,虽然依然在线上处理着工作,但是毕竟还是有线上无法处理的,也已经堆积了不少,所以即便是时间已经不早了,祝兰章还是先去了公司处理一些紧急一点的事情。
而陈其初先带着厉乘云去了医院。
虽然宣奕的私人医生已经诊断过厉乘云的伤没有大碍,陈其初还是不放心,所以下了飞机之后就立刻厉乘云赶往了医院,为了方便陈其初带着厉乘云去了陈家的那家医院,紧急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并且检查完之后要求厉乘云住院观察休养。
厉乘云有点无奈地说:“医生也说了伤口都处理得很好,没有什么事的,我回去休息也可以的……”
在这件事情上,陈其初却难得地展现出了强势的一面,没有顺应厉乘云的决定,而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人照顾,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他停顿片刻继续说,“我会担心的,还是先住院观察着吧。”
陈其初态度很强势,左右这也不算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厉乘云最后还是答应了陈其初,现在医院住了下来。
安排好厉乘云的住院事宜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其初和医院交代好让他们照顾好厉乘云之后,便决定离开了。
原本陈其初其实是想留下来陪着厉乘云,但是厉乘云让他回去,“这些天你太累了,恐怕也积压了不少工作,得好好养精蓄锐。”
陈其初仍然有点犹豫。
“我又不会跑,”厉乘云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明天见。”陈其初最后说。
“明天见。”厉乘云说道。
陈其初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祝兰章还没有回来,陈其初打电话问了一下,祝兰章说还在公司里处理一点事情,陈其初无奈地说:“早些回来休息吧。”
祝兰章虽然应了,但是应得很是敷衍,显然对于陈其初的“早些回来休息”的嘱咐并没有放在心上。
陈其初也没办法,祝兰章永远都是这么冷静有序,这些天的兵荒马乱好像在他身上毫无痕迹。
但是陈其初却没办法像祝兰章那样,他的心里还有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压着,虽然厉乘云是为了让他休息好劝他回家,但是怀着满腹纷繁复杂的心绪,陈其初其实睡得并不安稳,整夜又是辗转在许多令人心烦意乱的梦境之中,早上遵循着生物钟醒来的时候依旧非常疲惫。
陈其初起床下楼之后,看见了祝兰章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边,帮佣已经做好了早餐端上桌来,看见陈其初叫了一声“陈先生”。
陈其初点点头,在祝兰章对面坐下来,说道:“舅舅。”
祝兰章喝了一口牛奶,说道:“早上好。”
祝兰章大概是准备吃了早饭就去公司了,所以已经穿上了衬衫,只是还没有系上领带,所以领口还微微敞着。陈其初坐下,帮佣将陈其初的早餐也端了上来,他问道:“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两点钟左右?没太注意。”祝兰章说。“那今天怎么还起得这么早?”陈其初无奈地说,“怎么不多休息休息,本来和宣奕的事情也才刚刚结束。”
听着宣奕的名字,祝兰章端着牛奶杯的手停滞了一下,说道:“毕竟离开了许多天,工作还是积压了不少,而且疗养院之前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要收下尾,今天得早点去一趟。”
两人吃完早餐之后,祝兰章便准备前去疗养院,便上楼去系领带、穿外套,陈其初也准备去换衣服先去一趟公司了。陈其初跟在祝兰章走完楼梯,到了二楼走廊准备要分开的时候后,陈其初看着祝兰章后背的视线余光扫在了祝兰章的脖子上,突然神情一滞,他往前跨了两步,急匆匆地抓住祝兰章的手臂。
祝兰章有点惊讶地回过头来,看见陈其初瞬间变得无比晦暗的神情,“这是什么——”
“什么?”祝兰章有些疑惑。
“你脖子上的是什么?”陈其初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痛苦和愤怒交织的情绪,目光死死祝兰章裸露在外的脖颈,那脖颈上横亘着几抹红色的印记和青紫的淤痕,虽然痕迹已经变得很淡,但是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却格外地显眼。痕迹其实大部分都遮掩在了衣领之下,要不是陈其初比较高,偶然瞥见了一点痕迹,动作间将祝兰章的衣领拽得开了些很有可能也不会发现。
在岛上和船上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有些冷,祝兰章一直是穿着高领的毛衣,因为全身的皮肤都被遮挡住,所以陈其初一直没有注意到,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了祝兰章脖子上的痕迹。
祝兰章也瞬间意识到了陈其初说的是什么,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脖子。
那显然是宣奕留下的痕迹,昨天离岛之前,祝兰章就看见了宣奕留在脖子上的痕迹,祝兰章还当场表示了不满,宣奕确调笑着说“情之所至”,但是已经留下了,祝兰章又不能对他说什么,只好继续穿着高领毛衣遮挡住。今天早上他看着痕迹消退了一些,便穿回了衬衫,只要扣好扣子系上领带便看不见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被陈其初发现了。
祝兰章难得地有点慌张,他说道:“可能是什么蚊虫叮咬的……”
祝兰章的谎言实在堪称拙劣,别说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蚊虫,更何况陈其初又不是未经人事的纯情少年,祝兰章的脖子上的痕迹他相当清楚那是什么,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或许是相当正常的痕迹,但是偏偏出现在祝兰章的身上并不正常。陈其初太了解祝兰章了,自从徐程去世之后,祝兰章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超过界限的关系和绯闻。
而且他们才离开宣奕的岛,祝兰章在宣奕岛上呆了那么多天,身上的这种痕迹意味着什么,陈其初几乎立刻就能够意识到。
祝兰章身上的痕迹到底是谁留下的,而且是为了什么留下的——那种从岛上到现在内心一直存在的那种不安是什么了。
陈其初早应该想到的,一个alpha将一个omega囚禁那么长的时间,还能够发生什么事情?他过于笃信祝兰章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但是凭什么相信的宣奕不会做什么?
陈其初的眼神暗沉下去:“宣奕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祝兰章没想到和宣奕的附加交易最终还是被陈其初发现了,他想先挣脱开陈其初的手,但是陈其初太用力了,他一时没有挣脱开。祝兰章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很正常的事情而已。”
“正常?”陈其初的音量提高了一些,“那种情况下可能发生正常的事情吗?”
不是陈其初觉得祝兰章不能有自己的私生活,而是他知道祝兰章不可能有。
祝兰章说:“这是最便捷的解决方法。”他试图安抚陈其初。
陈其初说:“这算是什么解决方法?这是胁迫!”
“只是交易,我是自愿的,”祝兰章说。
“自愿……”陈其初喃喃道,“舅舅,你真的觉得那是自愿吗?”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不是吗?只要结果是好的……”祝兰章微微皱眉,他就是知道陈其初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所以才想尽办法隐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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