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初的目光无法移开,“求婚”两个字已经塞满了他的脑海,此刻他莫名其妙地想起在比克公司技术总监的婚礼上接到的那一束花,那一场婚礼上他曾经幻想过厉乘云和某一位不知姓名、不知面貌的女孩的婚礼,幻想他们如何交换戒指,允诺一生——此时此刻,那段幻想里那一位不知姓名、不知面貌的女孩,已经不存在了。
只有他和厉乘云。
陈其初是个太没有勇气的人,总是惧怕走出一步,而厉乘云成了他的勇气,代替他多走出一步。
他目光近乎是有些贪婪地望了一会儿厉乘云手中的那两枚戒指,然后抬眸看着厉乘云,压抑着胸口想要一跃而出的心脏和快要满溢出来的想要落泪的喜悦,问:“你怎么……也突然买了戒指,”陈其初又低头看自己的戒指,“我的礼物,一点都不惊喜了。”仿佛是埋怨,但是分明又隐含着一种动容。
厉乘云说:“实验告一段落,有几天假期,打算要回去一趟的,想送给你礼物。”
他的语气有一点轻描淡写,仿佛送的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份礼物。他另外一只手轻轻地盖在陈其初放在床上的手上,指腹一点一点地抚摸着陈其初的无名指,仿佛猫的尾巴一般,轻飘飘但又存在感鲜明地扫过陈其初手指的皮肤和骨节,留下微妙的痒意。他望着陈其初笑,说:“要分开这么久,你这么受欢迎,太多人喜欢了,得想办法拴住你啊,想来想去,好像只能向你求婚了。”
他的笑声有一点随意,显得并不郑重,语气也像是玩笑一般,但是却有一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游刃有余,似乎已经预知了陈其初会有的回答与反应。陈其初感觉脊背仿佛过了一道电流一般,令他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种有些酥麻的感觉里,整个人仿佛都飘在云端一般。
“和我结婚吧,陈其初。”
就像当初在病房和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一样,厉乘云依然是连名带姓地叫陈其初,明明常理来说会显得无比生疏的词语,在这样的时候,显出一种近乎是命令式的、裁决式的笃定。
而且他用的是陈述句,没有任何询问的意味,看似是请求,实际上陈其初却没有选择——即便有,陈其初也不会选。
于是陈其初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地脱口而出,在厉乘云话音刚落的一秒,就立刻以仿佛还飘在云端的、轻忽而飘渺的语气应了一声:“好。”
求完婚,似乎就该戴上戒指了。
厉乘低下头,看着两个戒指盒和戒指盒里面的两副戒指,说道:“现在戒指要怎么戴呢?难道一只手戴两个戒指吗?有点奇怪啊。”
明明是一个有点愁人的问题,但是他却笑了起来,戏谑而愉悦的笑声,似乎是被这桩“甜蜜的乌龙”取悦了。
陈其初的目光在两个戒指盒里流连着,循着厉乘云的问话想,这多出来的戒指该怎么办呢?
他希望厉乘云能戴上自己送的戒指,但是……
但是……他又很想戴上厉乘云送的戒指。
在厉乘云的笑声中,陈其初福至心灵地脱口而出:“那就我戴你的戒指,你戴我的好了。”
厉乘云便很自然地向伸出手来,陈其初愣愣地看着,厉乘云很直接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提醒他,“不给我戴上吗?”
陈其初如梦初醒一般,有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戒指盒里取出厉乘云的那一枚戒指,明明很小很轻的戒指,仿佛重逾千斤,陈其初好一会儿才取了出来,中途甚至还滚落在了床上,厉乘云笑:“我又不会跑掉,不要着急。”
“只是一时没拿稳。”陈其初自我辩解,“尺寸是要是不合适,可以去改……”陈其初一边说,一边几乎有些小心翼翼地,托着厉乘云的手,将戒圈从厉乘云无名指的指尖推入。
虽然说陈其初说的是凭感觉定制的,但是戒指戴在厉乘云的手指上却很顺利,戒圈刚好贴合着他的手指。
厉乘云举起手掌,注视着那枚戒指,“很合适,”他似乎神情有点疑惑地看着陈其初,这种疑惑里带着一点戏谑,“什么时候量过尺寸了?”
陈其初面红耳赤地说:“之前……之前有一次冬天,你到本家来住的时候,落下了一双褐色的手套,”他声音越说越低,“我用那个估量的,还好挺合适的。”“我就说那双手套去哪里了,一直找不到,”厉乘云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如此,怎么不和我讲一声。”
陈其初不怎么有说服力地进行辩解:“你也一直没问,是帮佣收拾你的房间的时候发现的,我就让她先放着了,后来就忘了……这一次想定戒指的时候,想了起来。”
“真的吗?”厉乘云似乎不信的样子,但是他“宽容大量”地没有深究,而是用那只刚刚戴上戒指的手,抓住陈其初的手,说道,“现在……该我了。”
该他做什么?
在厉乘云从他那一只戒指盒里取戒指的时候,陈其初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厉乘云说的是该他给自己戴戒指了。
陈其初的手指立刻僵硬了起来。
“抱歉了,没有你的戒指贵重,是找设计师定制的。”厉乘云说,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之后看得更加清晰了,虽然看起来很朴素,但是戒圈外部刻着精致的纹路,似乎是某种花朵,“里面刻了我们的名字。”厉乘云说。
“我……我很喜欢。”陈其初低声说。
厉乘云的戒指戒圈内部刻着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陈其初甚至模糊地感觉到,随着戒圈从指尖推入,戒圈内部上的刻痕似乎也能被皮肤清晰的感受到。
慢慢地,戒指推过了陈其初无名指第二个骨节,严丝合缝地戴在了陈其初的手指上,金属质地的戒圈微微压着指节上的皮肤,仿佛戴在陈其初手指上的不是一枚轻巧的戒指,而是一枚沉重的镣铐——但是陈其初却心甘情愿被这副镣铐所束缚。
陈其初指尖有些颤抖,掌心都微微有些汗湿了。他低头看着手指,上面金属质地的戒指还在闪耀的光芒,无比动人,“你的……也很合适,”他也问厉乘云,“你是什么时候量的尺寸?”
“那一次你来我家给我送身份证的时候,你睡着了之后,找东西悄悄量的,好不容易才和你走到一起的,一想到要分开很久,就想我得想方设法地多多拴住你啊。”厉乘云为他戴完戒指之后,并未放开陈其初的手,他抓住陈其初的手指放到唇边,柔软的双唇从陈其初的指尖吻起,一直吻到戒指上,在他的亲吻中,陈其初的手指僵硬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厉乘云的——不只是手指,仿佛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全都是厉乘云的了。
情感与欲望,都交予他,这是一生的诺言,也是一生的规则。
最后,厉乘云抬起头,手指扣入陈其初的指缝,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里映出了陈其初的影子,“这下子,真的拴住你了。”
陈其初心脏仿佛化在了这初夏微热的夜晚之中,成了某种任人揉捏的质地被握在厉乘云的掌心。他忍不住身体微微向前,吻住了厉乘云的唇,是有点急切地吻法,几乎是撞上厉乘云的唇的。他的动作里透露出来一点alpha式的强硬,如同一只冲动的兽,压着厉乘云的肩膀,因为有些急躁,将厉乘云推到在了床上,两人手中的戒指盒和余下的一枚戒指齐齐摔落在床上。
厉乘云发出了一声闷哼,陈其初慌忙撑起身来:“对不起……”
他话音未落,厉乘云的手挽上了陈其初的脖子,将他又压了下来,陈其初原本完全可以挣开的,但是他没有挣开,而是顺着力道由着厉乘云将自己拉下去,伏在了厉乘云的身上。
他的头靠在了厉乘云的肩膀上,与厉乘云胸膛贴着胸膛,小腹贴着小腹,厉乘云得掌心在陈其初的后颈抚摸着,刚刚才戴上的戒指触感鲜明地蹭着陈其初后颈的皮肤。
后颈那里曾经被手术刀划下的伤疤已经痊愈了,厉乘云的手从脖颈移到肩背,最后又落在陈其初的小臂上。
小臂上深深的、长长的疤痕依旧还在,厉乘云抚摸那条疤痕的时候,手指上的戒圈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刮过,那种极其怪异的触感仿佛通过疤痕处传递到了身体内部,让陈其初的身体紧绷起来,一股热意蔓延开来,配合着初夏微热的空气,瞬间传递到浑身上下,尤其是下腹处。
——alpha的欲望如此容易被撩拨起来。
陈其初对于自己的欲望总是下意识地隐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要再次起身,腰腹和手臂都微微发力,想要再次从厉乘云身上起来。
厉乘云还微微湿着的发扫在陈其初的脖颈上,微凉的感觉和汹涌的热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在陈其初有所动作的那一秒,他的手便按住陈其初后背,动作并不用力,但是陈其初却顺着他的力道,几乎是以一种顺从的姿态再度和厉乘云亲密相贴。
厉乘云的手将陈其初的身体按回自己身上之后,他的手掌,顺着陈其初脊椎的骨节,手从陈其初的手一路往下,最后拨开陈其初的衣服下摆,说道:“本来想你今天肯定很累,而且要倒时差,想要放过你的……”
陈其初深知厉乘云的意思,因为身体的过度靠近,他已然感受到了厉乘云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躁动。这令他生出了一种安心感,一种不再孤独的安心感——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论是做人,还是做兽,总是在他身侧,会掌控他一切丑陋的、不堪的欲望。
厉乘云的气息聚集在陈其初的耳侧,仿佛一团火烧来,陈其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而厉乘云咬住了他的耳垂,并且牙齿轻轻的磨着,声音里同样暗含着躁动,“但是现在,可能没有办法放过你了……夏天的夜晚太短了,其初,我们应该好好珍惜时光。”
第91章
陈其初直到早上才睡着。
昨夜和厉乘云缠绵到了深夜,但是陈其初的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因此,虽然身体明明已经极度疲倦了,连厉乘云都已经睡着了,但是陈其初还是一直没有什么睡意,直到快天亮了才睡着。
陈其初是被厉乘云叫醒的。一片迷蒙之中,耳边传来了很温柔的喊声,“其初——”声音如游丝飘絮,吹拂在耳旁,让他的耳朵微微发痒,一直痒到了心里去。他微微睁眼,白日的强光令他一时难以适应,蹙起了眉。然后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在他双眼上蒙着,挡住了极强的光线,只有指缝间有微光泄露到他的瞳孔之中。陈其初的眼睛在微光之中很快适应了光线,同时喉间本能地发出了略微慵懒的轻吟声,表示着对睡梦的眷恋。
“其初?”厉乘云如晨风一般柔和的声音近在咫尺,“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陈其初适应了光线之后,眼睛上的手掌就移开了,他的眼前便出现了厉乘云的脸。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脸庞上细细的绒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温柔且温暖的光影之中,仿佛是某种神迹一般,令人情不自禁心生臣服,以及臣服之外还有不该生出却偏偏生出的爱恋。
厉乘云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陈其初的手,举到唇边,吻了吻。两只十指相扣的手上,戴着的分明是款式大相庭径的戒指,但是却看起来意外的合衬,厉乘云吻着戒指,也吻着陈其初的手。阳光落在戒指上,戒指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厉乘云略有些歉意地向陈其初笑着,“你下午还有工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斟酌着时间叫醒了你。”
“几点钟了?”陈其初撑着身体坐起来,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敞开的衣服领口处,露出了脖颈和一点胸膛,上面有红痕和青紫交错着,全是令人遐想的“火热的夜晚”的痕迹。后腰到尾椎蔓延开一种绵长的酸痛感,alpha作为并非天然适合的承受方,即便是陈其初身体素质极好,久别之后的彻夜缠绵也必然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十点多了,来得及吗?”厉乘云问。
“就是开个会,时间上倒是来得及,不过恐怕得给明芝打个电话,请她送一下衣服来了,还好酒店不远。”
厉乘云的手亲昵得抚弄了一下陈其初的发梢,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那你先洗漱一下吧,我去弄点吃的。”
陈其初便起了身,先给明芝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去自己的房间去取一套衣服来,又问了厉乘云具体的地址,然后报给了明芝,才去了卫生间洗漱。洗漱期间,厉乘云在客厅和厨房进进出出的动静一直没有停下,似乎是在鼓捣早餐——这个时间点,大概应该叫做早午餐了。
陈其初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食物已经摆在了客厅的餐桌上,但是厉乘云人没有在,听动静是在卧室里,于是陈其初便也很自然地走进卧室,看见厉乘云正站在床头整理什么。
走近了一看,是那两个戒指盒,因为盒子里还各自剩下一枚戒指,所以厉乘云正打算把剩下的戒指好好收起来。看见陈其初过来,很自然地吻了一下陈其初的嘴唇,不含有昨夜的那些吻里情欲的意味,是恋人之间日常且寻常的那种亲近,他手中拿着那戒指盒,说:“早知道你会这样轻易答应我,我就更早一点送你戒指,跟你求婚了——好想快一点和你结婚。”
结婚,很令陈其初心神荡漾的词语。但是他此刻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别的事情——从昨夜那种轻飘飘的氛围里出来之后,才想起来的一些麻烦的事情,他说道:“不过……结婚的事情,可能有点麻烦。”
寻常人要结婚,只要有意愿和计划,随时都可以结,但是陈其初恐怕不太行。
陈其初要结婚的话不是一桩小事情,恐怕要经历很多的波折和麻烦——问题倒不在于厉乘云beta的身份,虽然AO的配对关系还是主流,但现在的婚姻法还是很开放的,并不限定任何性别之间的婚姻关系。alpha与beta结婚虽然少见,但也不算稀奇。
问题在于陈其初的身份。
陈其初是始光集团的总裁,一举一动都是受人关注的,更重要的是,并且在集团持有远远超过百分五的股份,所以他的婚姻状况和结婚对象,按常规是必须进行披露的。虽然厉乘云和始光集团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不一定非要公开,但是陈其初要偷偷摸摸地把婚结了,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毕竟陈其初在集团里并不是一家独大,言出法随,董事会和股东里又不少人都盯着他呢,事情如果刻意弄得太隐秘,以后让人发现反倒会平白弄出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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