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他们异地而居,物理上的距离太过遥远,即便心灵上的距离再近,恋人们总还是会渴望肢体与皮肤的接触,更何况还是一对刚恋爱不久的恋人。
出国之前,陈其初想过一有时间便出国去看厉乘云,但是一直事与愿违。现在始光集团的新产品已经正式上市,公司又即将投入了下一轮的产品研发,他完全抽不开身,厉乘云也应为刚去瑞德研究所,有许多事情要忙,实验进度也是刻不容缓的,所以见面的事情一时根本无法定下,于是就这样一晃三个月都快过去了。
如今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别说见面,就是打个电话都没有那么方便。因为彼此之间隔着不小的时差,两个地方几乎昼夜颠倒,很难统一时间。所以厉乘云和陈其初能够自如地通话或者视频的时间很少,因此每天早晚是他们固定的通话时间,哪怕没有什么事情要说,只这样听着或看着彼此的动静,也是一种安慰。
陈其初有时候会想,自己从前是怎么样做到决心和厉乘云保持界限的?
明明和厉乘云之间关系并没有改变多久,他却已经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从前如何能够一直想着,他可以和厉乘云做一辈子的朋友,能够看着他结婚生子,自己独自埋下心中那些阴暗的、龌龊的心思,只站在挚友的位置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然后像所有的朋友一样,在婚姻与家庭加入人生的历程之后慢慢疏远。
陈其初想,现在自己连身为恋人之间的这样一点离别,都这样难以忍受,他真的能够做到如寻常朋友那般和厉乘云渐行渐远吗?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才令陈其初变得更加贪心了起来?从前觉得一点足矣,但是现在却多少都不够。
陈其初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渴望着厉乘云,思念着厉乘云。
听着单独为厉乘云设置的来电铃声,陈其接通了视频电话。
厉乘云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他看到陈其初的动作,问:“早,要出门了吗?”
陈其初接到视频电话的时候刚刚起床洗漱完,正准备换衣服出门了。他一边接视频一边正在衣帽间拿要穿的衣服。
“嗯,”陈其初应道,他看着视频里厉乘云的样子,“你怎么还没有下班?”
视频里的厉乘云还穿着雪白的实验服,坐在办公桌前,视频里传来纸张“哗哗”翻动的声音,说道:“有点资料整理一下,整理完就下班。”
陈其初取出了要换的衣物,把手机立在一旁,犹豫了一下。之前厉乘云给他打电话一般是下班回家之后,那时候陈其初一般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今天厉乘云的电话来得早了些,所以陈其初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他看了看屏幕里低着头翻看资料的厉乘云,最后还是直接脱掉了家居服。他们如今已经是恋人,只是换个衣服,如果特意躲开去换衣服反而有些奇怪。但是陈其初还是有些略微的羞耻,看了好几眼屏幕里面的厉乘云。
还好厉乘云似乎认真在翻看资料,没有太看着他这边,陈其初便速战速决地脱掉了衣服。因为已经是夏初了,天气已经慢慢热了起遖峯来,公寓的暖气已经关掉了,不过清早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凉意,脱下家居服之后脊背就迅速地泛起来一层淡淡的冷意。
然后他同时感觉到,有如柳絮、如轻烟一般的事物落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很轻,毫无重量,但仿佛又重逾千斤一般压着陈其初。
是厉乘云的目光,此时厉乘云已经从资料里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了陈其初的身上,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掠过陈其初的脖子、肩颈、脊背,令陈其初原本觉得有些冷的身体瞬息之间就变得滚烫了,皮肤甚至有些微微泛红。
陈其初有点仓促地将衬衫穿上,但是似乎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出错,他的衬衫连扣子都扣错了,甚至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反倒是厉乘云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仿佛是笑陈其初的冒失,他提醒陈其初:“其初,你的扣子扣错了。”
陈其初闻言低下头看,才发现自己衬衫下摆处的扣子果然是扣错位置了,他面颊微热地说:“好像是扣错了。”于是便又解开衬衫下摆的扣子重新扣上,顺手又拿过来衬衫夹扣上。
微微俯身扣衬衫夹的时候,陈其初感受到厉乘云更专注的目光。
明明是自己已经做过千万遍的、早已经习以为常的衣物穿着,但是站在厉乘云面前,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动作都变得拘束了起来,陈其初甚至觉得自己不像是在穿衣服,而是在脱衣服一般。或许是因为久别未见,又或许只是陈其初自己心猿意马,他总觉得厉乘云看起来轻飘飘的目光里蕴含着情-色的意味和欲望的色-彩。但是陈其初抬起头来看的时候,看见厉乘云又低下了头去,似乎又看起了资料。
气氛有些微妙的焦躁了起来,清晨又是最容易被撩起躁动的时间,陈其初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内蔓延涌动着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往某一处汇聚。
为了驱散这股热流,陈其初刻意地和厉乘云聊一些话:“乘云,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厉乘云的生日是在夏季。听到陈其初的问话,他想了想:“好像是快了,最近都给忙忘了。”
陈其初已经穿好衬衫西裤,然后开始打领带扣袖扣,他继续问厉乘云:“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厉乘云的神情若有所思,似乎认真在想,陈其初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也翻涌起来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其实从前几乎每一年厉乘云生日陈其初都会送他礼物,有的贵重,比如他曾送给厉乘云一只拍卖会上得来的手表,比如公司限定发售的产品;也有的很普通,比如一盆盆栽,或者仅仅只是请一餐饭。
生日礼物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很特别的话题,但是现在突然令陈其初觉得忐忑起来。
因为从前的生日礼物全部都是以朋友的名义,但是这一次却全然不同。
这一次的生日礼物,是以恋人的名义。
视频里厉乘云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像是终于想到了一样,他透过屏幕看着陈其初,“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他双眸幽深,视线仿佛已经穿越了屏幕,有如实质的落在陈其初的身体上,“是你。”
陈其初微微一愣。
然而厉乘云话音刚落,却又笑了,笑声很轻快,“开个玩笑,”厉乘云说,“我知道你很忙,其实这么远也不用准备哪些,当天你能和我说一句生日快乐我就很高兴了。”
仿佛真的是玩笑一般。
“这是你的生日,怎么能这么随便。”陈其初说道。
“生日嘛,年年都过的,以后还有很多个,”厉乘云整理好了手上的资料,看了看手表,对陈其初说道,“你该要去上班了吧,我也差不多下班了,你先忙,我到家了再给你打电话。”
和厉乘云通完视频电话之后,陈其初便开车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明芝拿了许多文件来给他签字,和他说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
“和陆教授的专利补充条款定下来了,法务部那边已经审过了,请您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新产品的设计方案的二次改动的图纸和说明研发部下午送过来……”
“这一次新产品的系统开发的方案,还要和比克公司的还要进行最后的商谈,研发部拟安排苑工和张副总过去——”
陈其初突然地想起来厉乘云说的那句“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
然后他打断了明芝的话,说道:“和比克公司的商谈,我和苑工一起去吧。”
第88章
厉乘云到了瑞德研究所之后就非常忙碌,为了同步春晖制药和瑞德研究所的实验进度,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最近几天尤甚。
最近几天实验室在进行一项药物的反应实验,数据出来之前实验小组的每个人都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厉乘云也是如此,为了盯实验,他已经连着几天都是在实验室里住的了。而陈其初那边似乎也有一项很紧张的工作,也是异常繁忙,所以已经有好几天他们都没有来得及通话或者视频了——远距离恋爱就是如此,他们之间隔的时差太大,原本在时间上就很难同步,这下一忙起来,更加难有说话的时候了。
幸好在厉乘云生日的当天,这项实验总算出来了实验数据,忙碌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厉乘云今天也终于可以早一点回去了,并且接下来他还可以休息几天。
他早已经计划好了,打算订机票回国一趟。
因为今天是厉乘云的生日,早上的时候,父母已经掐着时间点,给厉乘云打了电话,特地祝他生日快乐,遗憾不能和他一起过生日,并且嘱咐他一个人在国外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让厉乘云不要担心他们,说陈其初总是来看他们——自从厉乘云离开国内之后,陈其初便一有空就会去探望厉乘云的父母,哪怕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也会让明芝安排好送许多礼物过去。
为这事厉乘云父母还特地给厉乘云打电话,叫他和陈其初说一次不要那么破费,厉乘云和陈其初也提过,不过收效甚微。好在陈其初去厉乘云父母家的次数渐渐多了之后,尤其是一次陈其初上门赶上厉乘云母亲发烧,陈其初亲自送了厉乘云母亲去医院之后,厉乘云的父母面对他也开始不再那么拘谨了,相处起来似乎自在了许多,他们仿佛在慢慢真的开始不再把陈其初当做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是开始将他当做自己孩子的恋人。
不过陈其初或许太忙,厉乘云今天还没有接到陈其初的电话。
同一个实验小组的人都知道厉乘云今天生日,所以实验数据出来之后,他们还准备拉着他去大喝一场为他庆祝,但是厉乘云婉拒了。同事们也只好一个个地和厉乘云说了一声“生日快乐”,厉乘云笑着跟他们一一道了谢便先下班了。
他想早一点回家,然后和陈其初通电话,听最想听的那一句“生日快乐”。
虽然今天下班比前几天要早些了,但是出来的时候天还是已经有些晚了,研究所外的路灯都全部亮了起来,在渐渐浓重的暮色之中如星辰一般闪烁着。
从实验室出来有点头昏脑涨的,厉乘云在门口站了一下,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然后抬脚走下台阶。他的视线很自然地朝前看,然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那个身影仿佛是剪影一般,贴在这厉乘云早已熟悉的景色之中,很突兀,突兀得让人心脏都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在不够明亮的路灯和昏暗的暮色之中,那一抹剪影遥遥地看不清楚面孔。
但是已经刻进了骨髓之中的熟悉感,却让厉乘云猛然停住了脚步。
厉乘云疑心自己是否近日加班太多,意识已经有点恍惚了。
否则怎么会看见陈其初呢?
然而不必等他让自己大脑更清明一些以理清眼前的一切是否是幻象,不远处的那抹剪影已经迎了上来,剪影的步伐很快,带着某种急切的情绪,仿佛是随着风飘过来的,要直接飘进厉乘云的怀中一般。
是陈其初。
陈其初穿着衬衫和西裤,领带下摆塞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他的头发微微有些乱,但还看得出来有意修整的发型,仿佛是才从什么正式的场合赶来的,他叫了厉乘云的名字:“乘云。”
是厉乘云无比熟悉的声音。
即便灯光不明,夜色晦暗,但是因为距离近了,厉乘云能够看清楚面前的人的每一处五官和神情的细节,和厉乘云的想象和记忆里别无二致,但是又有着想象和记忆所不能达到的真实感,这一真实感已经足以证明眼前的人并非是幻象,而是真实的造物。
陈其初几步迎了上来,离厉乘云只有两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仿佛是有一点羞怯一般,他不再继续靠近,他就面对厉乘云一两步远的地方站着,微微弯起来唇角,朝厉乘云笑着。他的声音还有些微微地发颤,像是因为走得过快没有喘匀气息,又像是因为过于紧张,他和厉乘云说:“生日快乐!”
厉乘云看着陈其初,仿佛是过于震惊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般。但是下一秒,他跨过了那两步的距离,将陈其初拥入了怀中,将两个人的距离缩减为零。他将陈其初抱得很紧,双臂勒在陈其初的腰上,下巴靠在陈其初肩膀上。
此时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或许是赶来得急切,陈其初的鬓角后颈的发梢微微有些汗湿了,仿佛氤氲着一点水汽在厉乘云的呼吸之间。这微微染着湿意的发梢无意地扫过厉乘云的双唇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嗅到了那种他嗅不到的岩兰草清冽幽远的香气。那是并不真实存在于厉乘云的呼吸之间的气息,只不过是厉乘云的幻想,但是因为陈其初此刻就在自己的怀中,所以这一香气既存在于厉乘云的幻想里,也存在于他的真实里。厉乘云还需要更多的真实,于是他从陈其初肩膀上抬起头来,径直吻上了陈其初的唇。
这是一个无论是厉乘云还是陈其初都期待了太长时间的吻。
厉乘云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想说的话都在这一吻之中了,他描摹着陈其初的唇,舔舐着陈其初的牙齿,纠缠着陈其初的舌尖。陈其初也回应着他,那些已经随着时间在记忆里变得有些模糊了的触感和温度,随着这一吻,全部在记忆里复苏,生动真实得令人颤抖。
瑞德研究所建在郊区,附近人烟本来就稀少,再加上此刻已经是下班时间,除了厉乘云的实验组的同事,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周围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只有这夏夜的晚风,在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对久别的恋人之间的热吻。夏夜的晚风将他们唇齿之间那些暧昧的、缠绵的声音都吹散开去,吹进夜色里,然后夜色与晚风里全都是他们的气息。
他们吻到彼此都喘不过气了,但是只短短地分开片刻换了一会儿气,又立刻吻到了一起。
不知道亲吻了多久,陈其初觉得自己可能要缺氧而死了,他们的亲吻才终于结束。
然而仍旧还有些不够,厉乘云还抱着陈其初,双唇隔着陈其初衬衫的衣领在他脖子上游移,偶尔触碰到陈其初露出来的一点皮肤,这极其微末的触碰,如同电流一般,击穿陈其初的皮肤,流进整个身体里。陈其初情不自禁地颤了颤,畏惧一般微微缩了缩肩膀,但是他却没有推开厉乘云,反而他的双手也环上了厉乘云的腰,和厉乘云继续拥抱着。
他们站在路灯下,灯光将他们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厉乘云的双唇温存地在陈其初的脖子上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陈其初:“你怎么突然来了。”
陈其初说:“你今天不是生日吗?所以想来看看你……想着你大概快下班了,干脆就过来等着了。”
“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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