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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瑞尔强忍住笑，努力用一种认真的语气问：“你已经观察五分钟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陈殊知道自己再继续磨蹭，西瑞尔一定会在心里嘲笑他，他不愿意让别人看不起，便壮着胆子往下走。
一边走着还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们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
下面还有一道门，已经碎得很彻底，地板上都是玻璃碎片。陈殊手电筒晃到门口，忽然看见门上拦着一条麻绳，上面挂满了黄色的道符，符纸上用暗红的朱砂画着诡异的图案。
陈殊刚刚建立好的心理防线瞬间就破防了。
偏偏西瑞尔还在他背后幽幽的道：“看来这里真的藏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陈殊转身就往回走，“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其实车里还有不少食物，可以撑上好几天。”
西瑞尔笑道：“都到这儿了，你这是要打退堂鼓？”
“什么叫退堂鼓？”陈殊嘴硬，“这叫战术性撤退，明天白天再来不也一样吗？”
西瑞尔忍俊不禁，“别逞强了宝贝，害怕就说出来嘛，你可以牵着我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陈殊真是火化了都能剩下一张嘴，他佯装镇定，“谁会怕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我看是你怕了吧，所以才一直说。”
西瑞尔无奈，他向陈殊伸出手，“好啦，就当是我害怕，来，可以牵着我的手吗？”
人家都把台阶给出来了，陈殊也不再矫情，顺着就下了。他握住西瑞尔的右手，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陈殊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胆小还非得跟我出来，还得让我保护你。”
西瑞尔没有戳破他那小小的自尊心，他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划了一下，那条系满符纸的麻绳就无声的断了，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这间超市位于地下，里面并没有遭到怪物的破坏，手电筒扫过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排排整齐的货架，不过大部分都是空的。
气氛非常阴森，深秋的寒气都沉在了地下室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反衬得空气更加安静，陈殊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的，陈殊感觉有一些凉凉的液体从上面滴落下来，正好落在他的后颈上。陈殊吓得一个哆嗦，迅速的伸手一抹，虚惊一场，只是透明的水。
手电筒扫过头顶，上方是错综复杂的管道，西瑞尔安慰道：“没事，只是普通的漏水而已。”
陈殊松了口气，开始在货架上寻找有用的东西。他很幸运的在货架下面的箱子里找到了几袋小包装的大米，这样以后就可以煮粥喝了。
他继续往里面走，忽然余光瞥见身后不远处，有个模糊的白影飞一般的飘了过去。
陈殊一阵头皮发麻，无意识的抓紧了西瑞尔的手，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捏断他的手指。他声音颤颤巍巍的问：“刚才那…那是什么？”
西瑞尔又安慰他：“别怕，只是普通的窗帘而已。”
陈殊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儿，接着往前走。
这家超市残留的物资比他想像得要更加丰富，陈殊很快就在已经停用的冷藏柜角落里找到了一包密封香肠，陈殊仔细看了看，刚过期几天，还可以吃。
陈殊把香肠也放进背包里，拉好拉链，又跑去旁边的面包柜。不过面包这种东西保质期太短，即使侥幸有几块剩下的，也早就发霉长毛了，变成了西瑞尔“本体”那个样子。
陈殊想再往里走走，去超市存货的仓库看看，一般这种地下超市都会配备一个面积很大的仓库，用来储藏货物。
他刚走几步，突然身后的黑暗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那声音很怪异，特别的模糊飘渺，有些像微弱的风声，又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用异国语言窃窃私语。
陈殊强压着恐惧，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听出来那居然是女人的哭声。
陈殊瞬间寒毛倒立，双脚仿佛钉在地板上一般，动都动不了了。
如果说来的是个坏人或者怪物，那他一点儿也不在怕的，提起刀直接干架，但他就是怕这种精神攻击类型的，看不见摸不着，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陈殊大脑一片空白，却忽然想到了刚才那道诡怪的白影。西瑞尔说那是窗帘，但这里可是地下超市，一扇窗户都没有，哪来的窗帘？！
西瑞尔拍了拍他的手背，一如既往的安慰道：“别怕，只是普通的闹鬼而已。”
陈殊：“？？？”
不会安慰人其实可以闭嘴的！
“不行了，这地方呆不下去了，先撤。”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陈殊转头就往出口飞奔而去。与此同时，那诡异的哭声也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骤然消失了。
陈殊快步跑过几个货架，没留神脚下，突然被一个纸箱子绊了一跤。他一个踉跄向前栽倒，连忙抓住旁边的货架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他在货架上摸到了一只手。
陈殊：“！！！”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来及反应，那只手就嗖的一下收了回去，同时货架另一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陈殊连忙把手电筒打过去，透过空空的货架，他看见对面有个穿着白毛衣的年轻男人，正在慌张逃窜。虽然他转眼间就跑出了光照范围，但陈殊还是看出来了，那不是怪物也不是鬼，就是个普通的活人。
陈殊顿时不怕了，他恶向胆边生，直接掏出枪，凶狠的喝道：“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个白毛衣吓得跌倒在地，赶紧举手投降，“别别别开枪，我是人，是人，别杀我！”
陈殊谨慎的走过去，皱着眉低头看他。这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手里没有武器。
他收起枪，盘问道：“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干什么？”
白毛衣苦着脸道：“兄弟，你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家里实在是没吃的了，我才冒险出来找点儿食物，没想到还能碰上活人。”
陈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哦，你的意思是你是从超市外面过来的？”
“啊？当然了，我从自己家出来的。”
陈殊抬腿踢了他一脚，冷笑道：“你骗傻子呢，你要是真从外面来，进超市找吃的，你会连个包都不带？一根棍子都不拿？”
他眼神锐利的盯着白毛衣，“我看你本来就住在超市里，对吧？”
第四十一章 无形
白毛衣还想狡辩，陈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再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白毛衣瞬间吓破了胆，赶紧乖乖的坦白，“哥，哥，别生气，我说实话，我确实是住在超市里的，确切的说，我们的据点就是这个超市。”
“听见有外人来，老大叫我出来探探风。”
“老大”这个称呼对陈殊来说很熟悉，当初在加油站遇见的那三个人，似乎就提到过他们的老大，再加上他们的大本营肯定是在鹿城，陈殊基本上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白毛衣和那仨人是一伙的。
那他们就算是仇人了，不过眼下这人并不知道自己杀了他的同伴，所以还能周旋一番。
陈殊稳住心神，冷静的问：“你们老大对外来人是什么态度？是打算杀了我吗？”
“不是，不是！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是什么样的人。”白毛衣忙不迭的摆手，急急的解释道：“虽然现在物资吃紧，但是人多力量大，如果是有能力的人，老大也愿意接收进来，只要以后为团队出力就行。”
他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站在陈殊身后的西瑞尔，讨好的笑了两声，“长得好看也可以，我们老大肯定乐意收留你们的。”
他这句话让陈殊格外的不爽，他也很讨厌别人用那种觊觎的眼神去看西瑞尔，仿佛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了似的。
陈殊往旁边挪动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西瑞尔，他冷然道：“别扯开话题，就算你老大想让我们加入，我们也没兴趣，我问你，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都藏在哪儿？”
“这个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啊，除非你同意加入我们。”白毛衣的眼睛转了几下，似乎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他不留余力的游说道：“你看，你们就俩人，形影单只的，在外面多危险啊，我们就不一样了，兄弟很多的，大家都是肝胆相照的好人，而且还有这样一个安全的据点，你不来加入是你的损失。”
“好人？”陈殊嗤笑一声，“那么你们有没有抢过陌生人的物资？有没有杀过无辜的路人？”
“这个…这也没办法嘛，都世界末日了，不就得争个你死我活？我们抢劫也是为了生活，至于那些人，谁让他们那么弱鸡了，就算我们不杀，他们迟早也得死，这只能怪他们自己。”
“这就行了，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陈殊用力指了指他的心口，然后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威胁道：“我不会加入你们，你们也别来骚扰我，否则你们就死定了！”
他转身拉起西瑞尔的手就想走，忽然又想到了件重要的事，回头问白毛衣，“那个楼梯上的纸钱跟朱砂符纸，都是你们弄的？”
“啊，那个是老二出的馊主意，说这样可以吓唬外面来的人，让他们以为超市里有鬼，不敢进来，笑死了，哪个胆小鬼会被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吓到啊。”
陈殊：“……”
他捏紧拳头，特别想把这小子的脑袋按进马桶里，让他用马桶水漱漱口。
“所以这些都是你们在装鬼吓唬人对吧，那个白影是你，女人的哭声也是你装的？”
白毛衣一愣，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什么女人？我们这儿清一色的男人，一个女人也没有，而且你听我这嗓子，像是能扮女人哭的样子吗？”
白毛衣的声音确实偏低沉，但如果是掐着嗓子说不定就能伪装成女声，听说有很多人都可以随意变化自己的声线，再不济，也可以用录音带来装鬼吓人。
陈殊费尽心思找这么多理由，固执的认为白毛衣在撒谎，无非就是因为如果那哭声真不是白毛衣他们弄的，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这个地下超市真的有鬼。
白毛衣本来还觉得是陈殊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还想叫他别疑神疑鬼的。但很快他的脸色也变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殊身后，艰难的张了张嘴，颤声喊道：“后面！你后面那是什么？！有鬼，真的有鬼！”
陈殊浑身一僵，下意识回头看去，视野里出现了一双从上方垂下来的苍白的脚，半个脚背都被白裙遮盖着，露出的部分布满了伤口与血迹。
视线僵硬的向上移动，逐渐的看清了对方的全貌，这是一个用绳子吊死在天花板管道上的女人，披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几乎遮住了她的脸，但是可以看到她因为窒息而吐出来的舌头，明明已经半腐烂了，却仍然还是鲜红的颜色。
她穿着一身褴褛的白裙，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随后那种凄楚悲哀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回荡在空洞的地下超市里。
白毛衣忽然大叫了一声，面目狰狞的举起身边的纸箱，用力向周围砸了过去。
他疯狂的挥舞着双手，似乎在驱赶着什么东西，表情非常惊恐，“别过来！别碰我！你们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又不是我杀的你们，我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这不能怪我！”
陈殊震惊的看着他，白毛衣表现的就像是被很多人围攻了一般，甚至他身上开始出现了崩裂的伤口，淋漓的鲜血从伤口涌出。
紧接着他摔倒在地，一边惨叫着，一边双手向上推搡，脸上凭空出现了很多青紫，左眼也肿了起来。
那个样子就好像有人把他按在地上，用力的揍他的脸似的。可他身边明明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陈殊，但陈殊此时只是站在一旁惊愕的看着，根本没有朝他动手。
很快白毛衣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的衣服被完全染成了红色，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弱，最后彻底不动了。
陈殊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将手指按在他的脖子上，身体还是温热的，但是已经摸不到脉搏了。
他死了，就死在陈殊眼前不到两米的地方，可陈殊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忽然的，头顶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那吊死的女鬼突然咧开嘴角，越咧越大，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露出了唇下密集的尖牙。
她猛的从上面跳下来，如同某种野兽一般四脚着地，张嘴咬住白毛衣的脖子，拖着他的尸体跳上一旁的货架，紧接着又跃到了最上面的管道上，以一种怪异却灵巧的姿势爬进了黑暗之中。
陈殊睁大眼睛，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他现在是装都不装了，紧紧抓着西瑞尔的手臂，贴在他身上，声音都在发抖，“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是怪物还是鬼？”
西瑞尔安慰道：“别怕，是怪物。”
“可是她看起来就跟恐怖片里的吊死鬼一样，还吐着那么长的舌头。”
他伸出胳膊奋力比划着，表示那女鬼的舌头有那么那么长！
西瑞尔忍不住笑了，“宝贝，你果然是很怕鬼吧，还不好意思说？”
“我…”陈殊百口莫辩，他觉得十分丢脸，耳根子都红了，尔后他又理直气壮的反驳，“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吧，我就怕鬼怎么了！你有意见？”
西瑞尔赶忙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道：“不敢有，刚才那个是一种叫做无形的怪物，顾名思义，他的本体在你们人类看来是没有形状的，他会读取你的思想，变成你最恐惧的东西。”
陈殊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是因为我怕鬼，它才变成吊死鬼的样子？那刚才那小子是怎么死的？”
“无形发出的声音就像人类神话中的海妖，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自己被攻击的幻象，并且在幻觉中受到的伤害能映射到现实中来，比如说他产生了被捅刀的幻觉，现实中身体上就会出现一个刀伤。”
陈殊有些吃惊，“这也太犯规了，哪有这种不讲理的技能！”
西瑞尔笑笑，“无形本身其实是很弱小的，只能像这样偷袭别人，对付他只要堵上耳朵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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