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笑话一样。
她揉揉发疼的胸口,再去看地上被人事先折断箭头的“纸老虎”。
“阿榷!阿榷!”
殷酌面无血色地赶过来。
殷榷抬起头,额头沁了一层冷汗:“阿、阿姐,我没事……”
杨念从树冠飞身下来缓缓落地,薄唇轻勾:“如何?”
多亏她手下留情,妹妹才能安然无恙,殷酌抱拳:“大将军枪法箭术无双,殷某心服口服。”
“殷二当家?”
殷榷怪她存心吓人,又不得不领她的情:“大将军厉害。”
厉害的大将军意态潇洒地将弓箭扔给杨平,迈步来到乐夫人身前:“岳母,小惩大诫就好了,终究血浓于水,打打杀杀的不太妥当,她们也知错了,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褚英被她这一手唬得什么气性也没了:“好,好,按你说的办。”
她偷偷摸出帕子擦拭掌心汗渍。
殷酌也好,殷榷也罢,关系到她的两个女儿,哪个都得好好活着。
被吓了一场,脑子清醒过来,她认了命:“先回家罢。”
乐琼、殷酌、殷榷,三人灰溜溜地跟在乐夫人身后。
殷榷本不想这么灰溜溜的。
奈何……
这用扫帚打人的妇人是她阿姐准丈母娘,胳膊扭不过大腿,殷酌都服了,她不服也得服。
“阿娘,慢点走。”
乐玖、映娘搀扶着娘亲。
殷榷耳朵一动,只能看到映娘纤瘦的背影。
梦里种种纷至沓来。
杨念刺激她的那些话也在耳边不停翻涌。
她轻拧眉心,多多少少,心坎里冒出两分愧疚。
那晚……她竟是色迷心窍了?
乐玖倏然回头。
眼里的嗔意浓得化不开。
杨念被她看得血气上涌,吸吸鼻子。
凌竹好奇地凑过去:“大将军,你受伤了?”
“没有。”不懂她为何有此一问,杨念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
凌竹一溜烟跑开,去找素容说小话。
莫名其妙的。
杨念继续往前走。
再去看缀在岳母身后的那一串“小倒霉”,她心里得意——纵使她是乐家排行第四的“女婿”,在岳父岳母心里的地位却高。
孙竹礼已经是过去时。
二姐夫赵允钲唯唯诺诺,打着灯笼找不到的老实人。
至于她的“三姐夫”……
啧。
能不能进门还有的磨。
小五就更别提了。
岳母最讨厌的就是小五。
口无遮拦,活该她没媳妇。
走在前头的“小五”殷榷背脊一凉,打了个喷嚏,胸口作痛——杨念虽没要她命,但五支少了箭头的钝竹子打在身,也怪难受的。
她总觉得这位大将军长着张清正禁欲的脸,内里好心机,乐夫人都快被她哄迷糊了。
越往前走,她越生出一种进了狼窝的错觉。
毛毛的。
她搓搓手臂。
同胞姐妹,殷酌也有此感。
不过她担心更多的是乐家不同意她和阿琼的婚事。
她用了六年才明白自己的心,总该给阿琼一个名分、交代。
她看看乐琼,恰好乐琼也在看她。
乐夫人眼观六路,重重掩唇咳嗽,年轻人老鼠见了猫似的,匆忙移开视线。
映娘偷看殷榷一眼。
殷榷摸摸鼻子,眼里的倔强散去,冲小娘子展颜一笑。
只要不说话,她人看着挺正常。
看来失忆是真的,失忆导致脑子不好使也是真的。
映娘收回眼神,混乱的思绪慢慢归于齐整。
乐家到了。
作者有话说:
大将军心里有一笔账,算得门清(狗头)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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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正经人
一路上遇见不少村民和乐家母女、大将军打招呼, 张大娘子端着簸箕在门口倒腾里面的豆子,见到跟在褚英后面的那一串串人,问道:“乐夫人, 家里来亲戚了?”
亲戚?
乐夫人回眸看看她的三闺女,眼里含着深意。
乐琼心生惭愧,脑袋耷拉着, 不敢再与阿娘作对。
“算是罢。”
张大娘子没多想,见了女社的几个人又是寒暄几句, 等人群走远, 她自言自语:“奇怪,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尤其乐夫人、乐荆、乐玖和那小娘子站在一块儿……
等等。
站在一块儿?
她脑里豁然清明——乐三娘子回来了?!
张大娘子是个嘴碎的,而她的好朋友秋大娘子更是个筛子嘴,爱嚼舌根的。
乐镇东去田地视察的功夫,半个村都在传他三闺女回来了, 消息传进他耳朵,他嘴角一抽:“真的?”
“敢哪骗地主老爷, 村里人都这么传呢。”
村里的消息传得比秋风刮过的速度还快,乐地主不疑有他, 转身坐着牛车往家里赶。
他的琼琼回来了?
憋了一道儿的念想在进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那道身影, 他眼泪唰地淌下来。
殷酌听到动静回身对上的就是乐老爹泪流满面的花猫脸,她怔了一晃,俯身行礼:“伯父。”
“……”
哭错了人, 乐地主顾不得尴尬, 哽咽问道:“我闺女呢?”
“阿琼她——”
“快进来!在外面瞎丢哪门子人!”
乐夫人凶巴巴的声音如同春日一场及时雨,驱散乐地主心头的伤感, 一溜小跑地迈进门, 也忘记问问杵在自家院里的女子姓甚名谁。
殷酌手心冒汗, 心里五味杂陈。
人参岭威名远扬的大岭主,第一次尝到被人冷落的滋味。
殷榷看她模样实在可怜:“阿姐?”
殷大岭主闷吭一声,蔫了吧唧的,和那雨打的残花一般。
“阿姐就这般欢喜那女人?”
“什么叫做那女人?”
知道妹妹跌落悬崖身受重伤,脑子时清醒时糊涂,殷酌咽下到嘴边的斥责,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道门槛,听着里面的声音,认真道:“她是你阿嫂,阿榷,你失忆了,我不该和你多做计较,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因你的莽撞,坏了我的大事,你阿嫂难为,我也难做。”
她准备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在乐家爹娘面前讨个好?
现在白费了。
乐夫人定然很讨厌她。
殷酌没精打采地幽幽叹息:“你若心疼你阿姐,就该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死也要憋回去。”
“……”
殷榷被她说得没脸:“我知道错了。”
她们姐妹二人可不是不受待见么?
残存不多的记忆告诉殷榷,以前阿姐走到哪儿都是受追捧的,这回受了她的连累,连门都进不去。
好在乐夫人仁慈,没真把她们关在大门外,只教她们在院里长蘑菇。
她挠挠下巴,心想:阿姐好歹有嫂嫂护着,她……她欺辱了映娘,做了那样过分的事儿,映娘会不会帮她说清还不知道呢。
她一脸心虚样儿,殷酌眉头一皱:“我还没问你,你做了什么,惹得杨大将军揪着你不放?”
如果仅仅是一时失手险些伤人,磕头谢罪便是。
“我……”殷榷张张嘴:“我失忆之前,夺了映娘的身子……”
“你是说映娘?!”
“嗯……”
映娘何许人也?
乐夫人认下的干女儿,特意办过认亲宴的,只差一步就要上了乐家家谱。
殷酌四肢百骸窜过一股凉气。
一巴掌响彻庭院。
丰收堂。
乐地主见了归家的女儿,眼泪止也止不住,乐夫人嫌他碍事,将人扯到一边,乐玖负责帮爹爹捋清头绪。
乐琼端端正正跪在堂下:“是女儿没脸没皮缠着殷酌,我喜欢她,害怕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更怕阿娘为我寻一门我不喜欢的亲,挨了打,一气之下起了私奔的念头……”
她以额叩地,哐哐几个响头磕下来,听着就疼。
从贴心小棉袄这儿得知三闺女不是跟野男人跑了,而是年少被一个女人迷了眼,乐地主是放心也不放心——起码是女人,他不用担心三闺女回来肚子里揣娃,但对方是名女子,他仿佛又回到当初嫁小女儿的纠结。
这天底下,也不是是个女人就靠谱的。
男人有花心大萝卜,女人也有。人总有劣根性,劣性又不分男女。
江湖人不拘小节,快意恩仇,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死了老婆也不妨碍另娶,过的是刀口舔血活在当下的日子。
乐地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乐玖伸手为他抚平。
“你害怕为娘随随便便为你指婚,担心为娘不顾你的意愿强行逼你嫁人,那你现在看到你四妹妹了,她喜欢女人,不也遂了愿?”
乐夫人真想仰天喊一声“冤枉”,冤死她了!
“我是那样不讲人情的亲娘?你但凡肯好好和我讲,别管你喜欢男人女人,你就是喜欢一只兔子,娘也不会不经你允许擅自宰了那兔子!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口口声声左一个担心右一个害怕,不就是把我想成不讲道理蛮横专权的大人?我是吗?你摸着良心说,我真是吗?!”
她扯过一脸茫然的杨念:“她不也是女子?”
杨念:“……”
乐玖:“……”
“她是女子,不也娶了你四妹妹?你问念念,我可有打过她、骂过她、瞧不起她、不信她?”
杨念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岳母待我甚好,如若亲娘。”
乐夫人松开她,掬了一把辛酸泪:“乐琼,你好狠的心呐!六年不回家里一趟,你这会回来做什么?”
“阿娘!”
乐琼心墙崩溃:“我错了阿娘,我知错了!我大错特错!求阿娘宽宥,不要不认女儿……”
她哭得快喘不过气,乐玖心肠软,眼圈也跟着泛红:“三姐姐……”
乐地主实打实的哭包,见不得这场景,尤其最不爱哭的三女儿哭成泪人,他含泪劝道:“阿英,算了罢,孩子回来就好。”
他们老两口不是早盼着阿琼回家吗?
这人回来了,知错了,下跪了,吓唬吓唬,再臭骂一顿,就算了罢。
“算了?”乐夫人四下寻索,乐玖顺着她眼神看去,眼疾手快地抢过放在门口的扫把紧紧抱着。
乐夫人正在气头上,看她如此维护小白眼狼,气得瞪她。
乐玖兀自装傻,假装看不懂阿娘的神色,抱着扫把不松手。
“来人!”褚英气沉丹田:“请家法!”
乐地主傻了眼——真要打啊!
可不是真要打?
这家法还是褚英嫁过来以后,分了家,用一晚的功夫写出来的。本以为在她活着的时候用不着……
管家匆匆忙忙去请家法。
乐夫人手握长鞭,一鞭子扬起还没落下殷酌跑进来跪在她腿边:“伯母心里有气,要打就打我罢!”
“好!我就两个一起打!”
啪!
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殷酌后背。
一鞭子又起。
殷酌伸手将乐琼护在怀里,甘心承受未来岳母的怒火。
乐夫人越打越气,越气越打。
乐荆是个孕妇,见不得这画面,被丫鬟扶着回房,孕期将近,眼瞅着三妹也带心上人归家,她心里起了酸楚。
单说一母同胞的姐妹四人,二妹夫素来听二妹的,殷大岭主沉稳护妻,杨念放着公主不要,偏爱玖玖,放着京都好日子不过,跑来乡下建府……
四姐妹,唯她一人没有归宿。
她已然不再为孙竹礼感到酸涩了。
只是……
低头抬头所见尽是旁人恩恩爱爱,乐荆眉头微蹙:“稍后正堂事了,再来知会我。”
“是,大小姐。”
乐荆自去歇息。
歇也歇不踏实,闭上眼都是三妹妹痛哭流涕的情状。
乐琼那个人,性子最傲,打小想法就和别人不同,叛逆、桀骜、心是野的,能笑着绝不在人前哭。
此次哭得脸都白了,当长姐的见了说不心疼是假的。
她唯恐阿娘火气上来把人打出个好歹,刚要起身,丫鬟走近前道:“大小姐,夫人罚三小姐跪祠堂去了。”
“殷家姐妹呢?”
“殷大当家也跟着三小姐一同跪着呢。至于殷二当家……夫人把人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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