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果然神色大动,他即紧张又希冀的正欲开口问范勺何意,却见范勺突然一只手捂住胸口,本来还笑色难掩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而另一只手勉强撑在柜台上,疼的不时发出呻吟。
“你,你怎么了?”蚩尤大惊,伸出手想搂住他,却又怕将他弄的更疼,就那样僵硬在空中。
这时哗啦啦的一阵帘子响起,己九从后方工作间走出,他一只手端了一杯红色液体,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姿势有些怪异,他轻轻的将杯子放在范勺手边。
范勺疼的整个人都迷糊了,他如何也想不到这旧伤发作的如此要命,依稀间有一股好闻的气息传来,就像是久旱时的甘露,致命的吸引着范勺,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就要碰上那甘露时又猛的缩回来,残存的理智告诉范勺,那是致命的毒药,一旦喝下可能万劫不复,可残留的理智最终还是溃败在一股又一股的疼痛中,他将那甘露拿起一饮而下,胸口处的疼痛果然减轻,微微缓了一缓,才回过神来。
自己喝下的.....是人血!?
蚩尤见范勺颤抖着喝下那液体顿时脸色好转,心中明了,那应当是血了……
蚩尤还来不及思考己九究竟是何人,就听见范勺道:“蚩尤,女娲墓有你这一年都在寻找的东西。”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颤抖,应该是方才疼的狠了。
蚩尤眸色暗了暗,他这一年里都在寻找自己昔日八十一个兄弟魂魄所在,却一直没有所获,莫非真的在女娲墓?
“是不是真的,你一去便知。”范勺又道,完了补充道:“我很期待与你合作。”
说完便跟没事人一样,往旁侧的椅子上一坐,俨然一副逐客的模样。
蚩尤会意,只是神色晦明的看了己九一眼,他原以为这个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类,看起来这人不仅认识范勺,更是知晓不少事情。
蚩尤转身,他想以后还是莫要再来了……
听着门口的风铃响起,己九却是有些撑不起自己的笑,他方才在里间将两人的对话都听见了,瞎子总是听力好一些的,己九有些自嘲,那人如今终是将关怀与怜爱给了另外一个人。
纵使相逢应不识啊……
自己的心大约就像背后的手,血流出来便止不住。
“你应该把伤口处理一下,不然”范勺抬眼,突然伸出猫儿般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我可能会吃了你哦!”
己九却不以为然道:“你不会,你方才莫不是第一次尝到人血的滋味?”
范勺霎时收了笑,己九没有猜错,自己不是没有想过猎食人类,只是到了那一刻却如何下不了口,杀死人类对他而言只是一挥手,可是喝下人血却是何其困难,千百年的习惯桎梏着他,而如今,居然轻而易举的被人打破。
范勺谈不上气愤,也谈不上不满,只是有些迷茫,就像是一个毒君子,一旦沾上便再也戒不了了。
世事真是造化弄人……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曾言语,而一切都在不言中。
另一边,吴卜与吴晚柔第二日打算去李家问个究竟,出门却碰见了失魂落魄的伐止,惹的吴卜连连称奇,直道究竟是什么事儿可以让一向高冷的人失落成这样,倒是吴晚柔心大,看见伐止二话不说,拉着人一起去了李琦媛家。
这次三人来访也没有含糊,进了客厅,吴晚柔便开门见山问:“夫人自幼就被确诊为不孕,可如今.....”说着,瞥了瞥李琦媛的肚子,示意了下。
李琦媛坐在主座,她看起来神色比前一日更差了,两只眼睛都泛着红丝,在颈间那红色的围脖映衬下显得分外苍白,她蹂了蹂额头,才开口:“这似乎,和本次事情无关吧?”
“夫人若是不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这次交易还是做罢了吧!”
李琦媛看着神色不耐的吴晚柔,终是叹息了句,道:“刚结婚的时候,我先生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因为我不能怀孕,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他便开始在外面找人,不过在家对我还是很好的,大概一年前,我先生回来,说是找了个偏方,可以让我怀孕,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磨不过他,于是便依了他,所幸几个月真的就有了身子。”
吴卜惊叹道:“什么方子这么灵?”
李琦媛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就是个普通汤药,如说不一样的,就是有点腥,对了,这个围脖也是我先生拿回来的,说是偏方里提及的,让我时刻戴着,所以这一年来就是再热,我也把它携带在身上。”
“呵”一声冷笑,伐止冷冷的看着李琦媛:“人类有时候真的很无知。”
李琦媛皱眉,这人说话太过无礼。
只听伐止接着道:“古时有一种神兽,叫鹿蜀,状如马,尾红而长,善歌,佩之宜子孙。”
第二十七章 鹿蜀六
李琦媛愣愣的缓缓伸手,轻轻触摸了下自己戴了将近1年的东西,她像是着电般,将其扯下,扔在沙发上。
“是不是我不要戴这个围脖就好了?”
伐止摇头,他上前,伸出手,抚摸上李琦媛的肚子,很是不礼貌,他道:“你肚子里怀的究竟是孩子?还是.....一团腐肉呢?”
一句话出,在场的三人都吓得不敢出个大气,这时悦耳的铃声响起,才在死静的湖面掷下一颗石子,惊的鸟飞鱼跃。
李琦媛看了看手机屏幕,是钟安成的秘书?有些惊魂未定的暗下接听键。
李琦媛还未开口,就听那边急匆匆的道:“夫人,钟总今日没有来公司,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公司这边有好几个会议,耽误不得啊!”
电话里秘书还在唧唧哇哇的说,李琦媛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她立马给钟安成拨号,却是打不通,她转念打给了钟安成的司机,却不料对方说,昨天晚上以后就没见过钟安成。
她茫然抬眼,道:“我先生他,不见了。”
伐止叹息,因果报应,如何逃得掉?又看着这个可怜无助的女人,终是不忍心,道:“用寻鬼符吧!”
吴卜不解“寻鬼符不是找鬼的吗?怎么能拿来找人啊?”
“让你找就找,废话什么?”吴晚柔瞪了吴卜一眼,又示意他赶紧画符咒去。
吴卜最近也算是刻苦学习,问了钟安成的生辰八字,拿出朱砂,符纸,刷刷两下,就画好了寻鬼符,再拿出罗盘,将寻鬼符置于其中,就见那罗盘开始旋转,最后指向一方。
几人也不犹豫,紧着罗盘所指的方向,匆匆找去。
罗盘最终指向的便是蓝色,白天的蓝色是不营业的,但是架不住李琦媛有钱有势,一个电话过去,不过几分钟,蓝色的经理就匆匆赶来。
经理是个中年男人,有些微胖,却不油腻,看起来像个和蔼的人,他笑嘻嘻的打开门,道:“李董啊!我们这儿可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就是很好奇,来看看。”这话一听就是糊弄人的,但是那男子只是笑着接受了,他是个聪明人,该问与不该问拎的很清。
进了蓝色,只见酒吧里空无一人,几人跟着罗盘的方向直接走到了后台,蓝色后台很大,弯弯曲曲的像是个简易迷宫。
最终罗盘指着的是间杂物间,吴卜瞅了瞅这杂物间,惊道:“这里不是化妆间吗?”
那经理疑惑,莫名其妙的问道:“这里为什么是化妆间?”
“我.....我昨日来的时候,这里就是化妆间啊!我在这儿站了好久,绝对不可能认错!”
李琦媛趁着吴卜说话这个空档,已经推开了门,她心里只想找到自己的丈夫,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眼前一片白雾飘过,再回神,竟然到了另一个地方,哪里白纱衬着花卉,蓝天衬着白云,是个婚堂。
新娘幸福的挽着父亲的手臂徐徐走来,她伸出手将一生放在另一个人手中。
李琦媛这才看见了新娘的脸,那是自己!
随即一转,只见之前还幸福洋溢的新娘,逐渐老去,逐渐守着空落落的大房子,等一人归来,却日日落空。
是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开始背叛自己的呢?红颜不在,誓约便成了笑话……
她原以为自己还会看见那个在每个夜里默默泪流的女人,那个爱与恨都给了一个人的痴妇,只是没想到,接着所见的,却是钟安成如何在外面彩旗飘飘。
那是个大学生,他一双大眼,宛如小鹿一般,惹人怜爱,李琦媛看着单纯的大学生是如何一步一步陷入钟安成的温柔乡里不可出,宛如当初的自己。
她看见那男孩红着脸,羞涩道:“安成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男人很是温柔,仿佛自己眼前的是稀世珍宝,只可惜李琦媛最是知晓,那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男孩犹豫了一下“我其实不是人类,是神兽,你知道吗?一种叫鹿蜀的神兽。”
说罢还怕男人不信,变做了原形,这时男人大惊,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罢出一副温柔模样,道:“无论你是什么,我都爱你。”
李琦媛甚至想笑,这男人明明心里怕的要死,却还要装一副深情的样子,真是恶心!自己这么些年竟然喜欢这样一个人?
画面再转,那叫鹿蜀的男孩以为自己到了天堂,遇见了天使,却不曾想那才是地狱,钟安成的的确确去找了偏方,不过却是给鹿蜀用的,一剂符药,涉世不深的神兽终成了案板上的鱼,李琦媛看见钟安成轻手将那男孩的头砍了下来,随即男孩显出原形,李琦媛看见那被砍下头的男孩分明没有立马死去,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皮抽筋割尾。
钟安成带着鹿蜀的尸身回了别墅,日日煎熬给自己喝的便是鹿蜀的肉汁,而自己日日佩戴的便是鹿蜀之尾。
李琦媛泛起一阵恶心,她再也顾不得自己在何处,直得不停的干呕。
“夫人?”
李琦媛缓缓回神,眼前是吴晚柔微带担忧的面孔,再看看四周,吴卜,伐止,那经理都在,只是四周却看不清,雾蒙蒙一片。
“我怎么了?”李琦媛茫然开问
吴卜回道:“你刚刚进了幻境,可有看见什么东西?”
李琦媛想起刚才所见,脸色立马惨白,道:“看见了一个魔鬼。”
“我们现在在哪里?”一直处在状况外的经理这才开口,自己一个小经理怎么会遇见这档子事儿。
吴晚柔和吴卜纷纷摇头,将目光投向伐止,伐止淡淡说道:“在蓝色酒吧,杂物间里。”
“可是这里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啊?”经理不解。
“不过是个幻境,在这个幻境里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那施法的人应该是时间不够吧!”
吴卜紧张问道:“那现在是过了多久,我会不会一出去就变成糟老头子了?”
“一天而已,没那么久。”
伐止说完便沉默,这个幻境自己很熟悉,这是自己将冥火交与范勺时,教他使用的第一个幻术,只不过这施法之人显然不是范勺,否则哪儿有这么容易识破?
自己的小僵尸可是很厉害的!
“我们.....有什么办法出去吗?”李琦媛试探的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四周白雾逐渐散去,显出场景来,倒真的是在仓库里。
说是仓库也不大合适,比较房间里还是空落落的,就是个很少使用的房间。
钟安成平躺在地上,身旁站了个少年,说是站,却看不清腿,他转身,是Deer,冲着众人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
“这是什么情况啊?”吴卜悄咪咪的往吴晚柔身旁挪了挪,小声问道。
吴晚柔还没有来得及作答,就听见李琦媛一声尖叫,她吓的直哆嗦,指着Deer,充满恐惧道:“鬼!鬼啊!”
这个分明是她看见的,被自己丈夫分尸熬汤的男孩啊。
听她这么叫,那经理也吓的直不起腿来,他战战兢兢问:“这.....是鬼?”
“他是你店里的员工,你不知道?”吴卜反问。
“不可能!我们店里从来没有这个人!”经理不解,语气也重了不少。
听了这话,吴卜挪到吴晚柔后面,小声说:“姐啊!你上吧!”
他跟着吴晚柔学道术以来,事事儿都有吴晚柔帮衬,一想到当晚那少年瞪自己的那一眼,吴卜简直要汗毛竖起了。
吴晚柔嫌弃的瞥了眼吴卜,二话不说就要上前干架,倒是伐止阻止了她。
“大人”鹿蜀也就是Deer低头,向伐止行了一个跪拜礼。
伐止点了点头,开口问:“你要将他带走?”
鹿蜀回头望向地上的男人,那男人宛如沉睡一般“还请大人准许。”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瓷瓶,递给伐止,伐止接过,看向里面,那是一缕冥火,白的宛如初雪。
“他给你的吧?”伐止呢喃,终是无奈道:“走吧!我不拦你,这也是他该有的果”
鹿蜀站起,感激一笑,随后他周身皮肉开始剥落,一片一片,最后面目全非,直至不见。
李琦媛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大哭尖叫,终是晕了过去,那经理也呆愣愣的,宛如傻了一般。
吴晚柔虽然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她直觉钟安成已经跟着那个少年,离开了,她上前,蹲于地面上,轻轻触碰了一下沉睡的钟安成,就那一下,那完好的身躯一下子塌了下来,血水宛如春泉一般涌出,最后除了一张皮便什么也没有剩下。
第二十八章 赌约
后来吴卜问伐止“那个少年魂魄去了哪里?”
伐止说:“去了神兽诞生之初的地方。”
“那钟安成呢?轮回去了吗?”
伐止摇头,他回道:“钟安成的魂被鹿蜀用了三十天,完完整整的嵌入自己体内,一同离开了,永生永世将陪伴鹿蜀,再无轮回。”
再后来吴卜得知,李琦媛昏迷醒来后,便去了医院,逼迫医生将腹中孩子取出,取出来的却不是个未成型的孩子,而是一块斑驳不堪的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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