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楚含棠比较惹人注目,穿的都不是正常衣裳,而是胡乱套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挂帘。
谢似淮唇角微动,“无事。”
这话说出来谁相信?可小二很有眼力,知道客官不想多说也不敢追问下去,忙侧开身子让他们进去。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丰城。
现在他们不是回客栈休息的,而是回来收拾包袱的。
谢似淮的包袱本来就没多少,不到一会儿便收拾好了,他把楚含棠带到她的房间里,从衣柜里拿出装了衣服的包袱,沉甸甸的。
包袱带子一松,滚出几瓶东西。
楚含棠看清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心咯噔响,那是她的药。
谢似淮弯下腰捡起来。
淡淡的药味从小瓷瓶里散发出来,他闻了一下,目光一扫,再看向楚含棠,“这是你要吃的药?”
是。
她如同一只向主人撒娇的猫儿一样亲了他一口。
楚含棠感觉自己成了个无法撒谎的机器人,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这该死的程序指令还是系统更改的。
奇怪的是他依然没生气?也没被“男的”亲近恶心到?
楚含棠忽想到一个荒诞的理由,不会是把她当死去那只猫儿了吧。
毕竟在城主府的时候,他对她的态度在某瞬间就变了。
不难想到是自己一些无意识的举动改变了他。
可就算是这样,也得划分一下性别吧,难道他以前那只猫儿也是“公的”?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
谢似淮倒是没有把药丸倒出来仔细看,也可能是时间紧迫,懒得理这些事,将瓷瓶放回包袱里,“你想要穿新衣裳再走么?”
要。
楚含棠又亲了他一下,谢似淮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波光流转,凝视着她,突然低声唤,“楚公子。”
他们此时此刻对视着,一个眼神澄明,一个双目无神。
没人知道楚含棠现在有多紧张。
他总算转移视线,重新打开包袱,拿出了套衣裳,“那你换吧。”
楚含棠险些想哭了。
换什么换?单手穿衣服很难,她手脚还没有那么灵活,而且他们还牵着手,他又不能离开。
这就意味着要在谢似淮面前换?
不过楚含棠还是呆呆地抖开叠好的衣裳,再单手解开身上挂帘的打结,结打了不少,又打得紧,一个一个解开也得花时间。
上身的两个结打开了。
卡在肩膀的挂帘松开,露出单薄的肩头,挂帘往下滑,露出白皙的锁骨,挂帘再下滑,露出平坦到几乎毫无起伏的前面的两点玫红。
跟男人的好像没两样。
除了身形瘦弱些。
楚含棠扎得松乱的长发垂了几缕到前面,两点玫红便在发丝中若隐若现,可足以证明她是个男性,没有女的在这个年纪是如此的。
最起码会有些弧度。
谢似淮看着,终于是转开了头,感觉有些怪异。
即便清楚对方是个男的。
恰好此时挂帘坠落到楚含棠的脚边,她穿衣裳很慢很慢,但他却没再看过来,而是看着紧闭的房门,思绪不知飘到了哪儿。
客栈在这个时辰很安静,大多数人都陷入梦乡了。
有瞬间,楚含棠松开了谢似淮的手,把手套进衣裳里,她刚一喜,却又在下一秒重新牵回去。
速度快到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楚含棠不明所以,感觉巫术被系统更改指令后变得稀奇古怪。
他感受到楚含棠贴了回来,她牵得比之前更紧了。
被牵得发疼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愉悦。
察觉到楚含棠没了动静,谢似淮又等了半刻钟才转过身看她。
她穿的衣裳歪歪的,不过也算是穿好了,只是腰间的腰带系不上。
他抬起手,覆到楚含棠的细腰上,将乱七八糟的腰带分开,再穿过腰身,系好它,手指游走在腰侧时,她感觉到有点儿痒。
彻底穿好了。
谢似淮推开门,一抬眼就能看到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白渊。
白渊越过他,看向站在后面的楚含棠,有些为难,“我们现在就要赶路离开了,楚公子中巫术后,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颠簸?”
他们都不太了解巫术,所以万事以谨慎为先。
谢似淮却道:“不会。”
白渊微愣,疑惑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但事急从缓,也无法细问,“那便好。”
楚含棠还沉浸在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的羞耻感中无法自拔,虽然说最后谢似淮转开头了,但还是过不去。
他们从二楼下去结账。
还昏昏欲睡的小二吃惊,很少见人在这个时辰离开客栈的。
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说不准是他们的仇家要追上来了,不得不立马离开,小二想到这儿寒毛竖起,生怕连累到自己,赶紧给他们结账。
在结账的时候,池尧瑶就背着包袱站在楚含棠旁边。
池尧瑶原本还在想着自己的事的,倏地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她瞠目结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白渊递银子给小二的手僵在半空,诡异的气氛无声地漾开。
谢似淮像是意识到什么,也低头看过去,发现楚含棠此时此刻不仅牵着他的手,也牵住了池尧瑶的手。
楚含棠顶着他们视线,冷汗猛流,能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第20章 松手
小二似乎也没见过这情况,迅速拿下银子后说欢迎客官以后再来,当没看见他们之间的古怪行为。
池尧瑶尝试着将楚含棠的手拿开,可直到把自己的手弄红了也还是没法弄开。
见对方的手也红得不行,池尧瑶便不再动了,怕伤害到她。
由于楚含棠中巫术的时候只有谢似淮在她身边,池尧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谢公子,楚公子他……他这是怎么了?”
谢似淮目光仍瞥向楚含棠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他转开眼睛,“不知。”
而白渊时时刻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自认为耽搁不下去,压下淡淡醋意,当即决定让他们三个先到客栈外面坐到同一辆马车上。
没人反对,毕竟是意外。
楚含棠就这样一手牵着一人上了马车,白渊亲自为他们驱马,而小厮和侍女在另一辆马车。
马车内,楚含棠像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他们中间。
她有自知之明,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电灯泡,还是一个夹在爱慕女主的男二和女主之间的电灯泡。
身为谢似淮的情敌,楚含棠还当着他的面牵了池尧瑶的手,即使他们两个的关系在城主府里得到一丝缓解,现在也应该破灭了。
也许老天爷也觉得他们应该继续维持着情敌的关系。
楚含棠的余光扫到谢似淮的嘴角,还有些弯度,但是那笑意好像是浮于表面。
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
除了外面马车压过路面的声音,里面安静到仿佛能听见呼吸声。
池尧瑶也很不自在,平生第一次跟异性牵手牵那么长时间,事出有因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谢似淮闭目,似要养神。
但不过须臾池尧瑶就静下心来,另一只手覆上楚含棠的手腕,指尖把着脉,想又一次尝试能找不找得出她行为怪异的原因。
这次时间充裕,池尧瑶能仔仔细细地把脉,忽然发现一件事。
楚含棠的脉象平和之下仿佛藏着一股阴邪之气,把脉把得久一点儿了,能发现脉象忽男忽女,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脉象。
就好像是楚含棠一直在服用什么烈性的药物,而那药物此刻正在瓦解着她的身躯。
具体是什么药物,池尧瑶诊断不出来,医术还没到达如此精湛。
这一段时间来,她都没怎么认真地看过楚含棠。
今日一看,发现对方长相隽秀,又因最近奔波没休息好,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还是干净明亮,眉目如画,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池尧瑶缓缓收回把脉的手,“楚公子,你是不是在服用什么药?”
谢似淮眼睫微动,睁开了双眸。
只见楚含棠转过头要亲池尧瑶,左肩却被一只手按住,被迫坐回了原位,只是那五指压着肩膀,手指硬长,似能嵌入她骨缝里去。
池尧瑶从楚含棠的行为中得知了答案,然后感激地向谢似淮看了一眼,谢谢他按住了她。
谢似淮眼神看起来如常。
池尧瑶看着楚含棠,面露纠结:“那些药,你必须得继续吃么?”
是药三分毒,况且服用的还是罕见的烈性药物。
楚含棠又是一动,而肩上的手还在按着,于是她没能碰到池尧瑶的嘴或脸,不过也能理解谢似淮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是她见到自己喜欢之人被强吻,楚含棠能把对方的牙都给打掉。
池尧瑶又知道楚含棠的答案了。
她没有多问,既然有一定要吃药的理由,那么自己多说无益,人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说的秘密,还是不要轻易地干涉他人私事。
谢似淮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
他们的马车经过一片林子,这个时辰天已大亮了,阳光从树缝的间隙洒下来,叶影晃动。
他坐姿很端正,腰身被腰封束着,长发扎起,发尾齐落到后腰间,越发显得腰细。
坐在谢似淮旁边的楚含棠也能看见外面,觉得有些刺眼地眯了眯。
有风过来,附近的叶子沙沙响。
马忽然停了下来,前蹄高高扬起再落下,白渊拉住缰绳,眼神凝重地看着前方,手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楚含棠在马车里东倒西歪,要不是池尧瑶及时扶稳自己,肯定一头撞木板上。
池尧瑶等她坐稳,立马掀开帘子看车外,“你有没有事?”
白渊没有回头,“没事。”
拦在他们前面的人跟上次的人不是同一批人,个个手持着沉重的大刀,有序地围了过来。
楚含棠在心里面数了数,这一次有九个人来劫镖,从人数上看,他们有点儿吃亏。
再加上……
她把武力值最高的谢似淮牵得死死的,还把池尧瑶也牵住了,他们两个拖着她好像很难发挥出什么实力来,又不像在城主府那样。
楚含棠想想那个打斗的画面就想笑,谁打架三个人手牵着手?
可要抓池尧瑶的那九个大汉并不会为他们考虑,直接就冲了上来,白渊松开缰绳,一跃跃到他们面前。
他们三个自然不能坐在马车里坐以待毙,也先下去。
就在有一把大刀朝池尧瑶劈来的时候,由于牵着人,她避无可避,有一道人影掠过,用剑强行挡下。
楚含棠没往那边看也能猜到来人是谁,是从他们出丰城后就一直跟着他们的柳之裴。
柳之裴咬着牙甩开压在自己剑上的大刀,“池姑娘,你没事吧?”
池尧瑶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却又因为他刚才救了自己而心生感激,“我没事。”
见她确实没事,柳之裴顾不上寒暄便去对付其他人了。
谢似淮应付自如地杀了一个想从后面袭击他们的人。
人死后,削铁如泥的大刀落在他们附近,他弯腰拿起来,看向有自己意识却像个木偶人没有反抗的楚含棠,忽道:“松手。”
不仅是她听得脑子转不过弯来,就连池尧瑶也是,“谢公子?”
楚含棠不太确定他要她松开谁的手,但就算知道也松不开。
谢似淮竟然能只手举起大刀,对准了楚含棠拉住池尧瑶的手,在半空中准备落下去,温柔道:“楚公子,放开池姑娘。”
白渊看见了,瞳孔骤缩,“谢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池尧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谢似淮充耳不闻,径直砍了下去,大概是楚含棠求生本能强烈,居然能在大刀落下来的前一秒强行松开了池尧瑶,只剩下拉住他。
他笑了,随手弃掉大刀,“这样看着总算舒服多了。”
楚含棠已经被吓懵了。
第21章 亲脸
池尧瑶捂住胸口,心有余悸地看刚才牵住楚含棠的那只手,也不知谢似淮那刀砍下来会砍掉谁的手。
在楚含棠和池尧瑶两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离开那片林子了。
没把对方杀光,只是找到机会逃走,还要警惕有人追上来。
马车在混乱之中被刀剑砍得布满了痕迹,一看就知道刚才一定是发生过什么。
所有人几乎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渊胸膛起伏着,看向谢似淮,目光迟疑,“谢公子,你刚才所为着实危险。”
万一楚含棠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松开池尧瑶,那么她们之中今日必有一个会是断了一只手。
只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便一阵后怕,昔日对眼前这个少年还算好的印象也瞬间推翻了,甚至有些怪谢似淮让池尧瑶身处险境。
谢似淮反应平平,抬手轻轻擦去溅到脸颊的鲜血,“危险什么?”
白渊见他油盐不进,内心焦躁。
也不知池尧瑶父亲怎么找上这种人接镖,看似平和的外表,却包裹着一颗冷漠无情的心,之前没怎么发现,今日倒是见识到了。
可他转念一想又认为现在的自己过于意气用事,毕竟如果没有谢似淮,他们或许早就落入他人手中了。
池尧瑶和白渊相识多年,知道他这是在意什么。
她碰了碰白渊的手,示意不要再说这些话,自己没受伤,“谢公子刚才所为怕也是迫于无奈罢了。”
谢似淮没说话,亦或者说不想说话,并不在意他们怎么看。
而一直作壁上观的柳之裴也出来缓和一下气氛。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摆脱掉那些人了,大家脸色就别那么沉重了,开心一点儿。”
白渊皱眉?
我们?柳之裴什么时候能跟他们用上这两个字了?他看向身穿浅绿色衣裳的柳之裴,眉头还是紧皱着,“柳公子?你为何在此?”
楚含棠心想当然是为了池尧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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