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萤:“……你冷静点。”
钱芮悦:“我不能!我不能!!”
蒋萤:“说真的,我觉得刚才那个弹幕说得挺有道理的,弩哥看起来对麦麦好像不是那种意思。说不定真的只是觊觎他的能力而已。”
钱芮悦:“觊觎能力也是觊觎啊!就算是去双修,不也得共处一室!唉不行气死我了,我要再给平台多发几封邮件,把小漂亮和崽崽接过来!”
她一直在试图跟直播平台联系,催促他们多做点儿联动活动,让弃星上除了最强大的「丧尸王」,别的有特殊“才能”的丧尸也有机会来到母星,比如长得最好看的。
钱芮悦很有信心,虽然现在【棘棘果】直播间观众还不多,可若真出了这种投票,麦汀汀那张小脸蛋一定能一鸣惊人。
由于钱芮悦几乎没有收到AI自动回复以外的邮件,蒋萤对此事持观望偏悲观态度。
不过,她也会忍不住跟着好友一块儿遐想,若是小美人真的能来母星上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会走在谁的身边,成为谁的住客?
如果——她是说如果——以这种方式来到母星的丧尸,也能同过往杀戮游戏中活到最后的「丧尸王」一样获得永生之力,那么,她、他们是不是就可以看见麦汀汀拥有生命,「活」过来?
看见那双美丽的烟蓝眼眸,焕发出真真正正灵动的光彩。
这样想着,连蒋萤也一同期待起来。
*
四天后。
尼基塔一回到工厂就感觉不对劲。
虽说大家都是半死不活的丧尸,平日里怎么都算不上充满活力,但起码各自有各自的绕圈圈方式,像现在这样一潭死水的粘稠气氛也太怪了。
前几日有丧尸找她决斗,这既是杀戮游戏中最常规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北极星每天的日常。面对他人提出的决斗可以选择放弃也可以应战。
以尼基塔的性格自然不会逃跑,纱衣一披出征去了。
那个雄性丧尸早就到处叫嚣,大言不惭能轻松把盛名在外的藤枝女王收复,直至吞并乌弩的势力。
结果还没过几招就倒在艳丽的紫藤下。
就这?尼基塔想,连戚澄的实力都不如,还痴心妄想和弩哥比一比呢。
决斗就是决斗,总有一方要死。她藤条上的强酸将雄性丧尸腐蚀到最后只剩下一滩酸水,颇为嫌弃,还特意找了个小池塘洗了洗。
尼基塔回来是晚上,夜已经深了,大多数低级丧尸要么睡觉要么神经质地原地兜圈念念叨叨。
她绕过他们,径直回到常待的地方,却意外看见戚澄没有睡。
不仅没有睡,还精神奕奕。
冲一堆才看下来不久的木材挥着太刀,每一下的力道都特别狠,好像那不是没生命的植物,而是需要血债血偿的仇人。
“……不是,兄弟,你拿你那名刀当大砍刀呢?”
尼基塔特意选择了从正面来到他面前,以免被怒火中烧的家伙误伤。
戚澄屈尊从百忙之中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接着砍。
尼基塔张开涂着指甲油至今也没褪色的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得到后者不耐烦偏头的反应后松了口气:“没梦游啊。”
“别烦我。”
戚澄没好气地把刀仍在地方,当啷一声,把远处几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丧尸惊地猛然弹,起,又直挺挺倒下去。
除了面对小美人,戚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丧尸,尼基塔很熟悉这一点,并不跟他计较。
然而奇怪的也不只是戚澄。
总是无忧无虑的小卢克按照往常这个点应该比谁睡得都熟,甚至还会打鼾,但他今晚也没睡,蘑菇手托着胖嘟嘟的下巴发呆,很失意的样子。
尼基塔拍拍他的脑袋:“怎么了,小朋友也有这么多烦恼?是晚餐的烤鸽子没吃饱吗?”
卢克抬起脸,小胖脸写着悲伤:“姐姐。”
“哎哟,今天喊得这么流畅啊,不错不错。”
男孩并未因她的夸奖提起精神,小大人似的深深叹了口气:“哥……哥。”
一般而言,他喊“哥哥”都是沈砚心。那么如果在夜晚发现沈砚心不见了,多半,不,肯定是被乌弩带走了。
卢克才十一岁,就算是口无遮拦的尼基塔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自己的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有可能,小孩早就明白了超出这个年纪的东西。
正常的社会中,孩子们总是被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大,是需要灌溉的柔弱花朵。
末日里人人自危,连保住自己的命都是奢侈,更别说期盼他人的救援了,只能各凭本事活下去。
卢克疑惑地看着尼基塔,在他的认知中,这个姐姐一直很关心汀汀哥哥来着,为什么自己说了汀汀哥哥需要帮助,对方却没有反应呢?
男孩的蘑菇手碰了碰女人的衣袖,绿色的蘑菇液差点粘住了轻薄的纱。
他说:“汀……”
尼基塔问:“‘听’?听什么?”
她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卢克着急地摇摇头:“汀……汀!”
跟小胖孩交流一直是尼基塔非常不擅长的事情,她正要再追加询问,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女人蹙起秀丽的眉:“小麦呢?怎么不在这里,出去了吗?”
听见麦汀汀的名字,卢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尼基塔被这突如其来的倾泻搞得有些懵,眉心的沟壑更深:“小麦出什么事了吗?”
她离开的这四天里,发生了什么?
她抓住男孩抹眼泪的胖胳膊:“你先别哭,跟姐姐说,小麦哥哥去哪里了?”
小孩的眼泪一旦开闸,轻易很难再关上,再加上卢克本来讲话就费劲,这时候呜呜咽咽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边勤勤恳恳砍柴的戚澄全然没有帮忙的意思,尼基塔越想越不对劲,愈发有种母兽出去猎食回来发现自己的幼崽被抓走的愤怒,厉声道:“到底去哪里了!”
有谁的脚步声出现在他们身后。
尼基塔转身,看见本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沈砚心,黑发黑衣黑眼,肃穆得如同参加葬礼。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这群活死人,也的确都该躺在墓穴。
她半是惊讶,半是调笑:“今晚没侍寝?弩哥怎么愿意放过你的?”
沈砚心从她身旁走过,来到小卢克身边,摸着男孩的头发算是安慰。后者扑在哥哥的怀中,眼泪都抹在沈砚心看起来很名贵的外套上,哭泣声慢慢小了下去。
“如果你在找麦汀汀,”沈砚心低头看着卢克,面无表情,“在‘他’那里。”
尼基塔一怔。
哪怕是从少年被乌弩招揽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件事注定会发生,但刚回到工厂的那几日乌弩按兵不动,还是每天只拿捏着沈砚心一人,他们都以为乌弩对麦汀汀不感兴趣。
结果还是逃不掉……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走的第二天。”
尼基塔咬着牙。
早知道就不去了。
早知道……
她离不离开,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紫藤在她空洞的腹腔中探出,融掉衣角的一片。她攥紧拳头:“这就是为什么今天你在这里吗?”
“是。‘他’让所有人都离开。”
这又是一桩不同寻常的征兆,要知道乌弩对沈砚心的掌控欲堪称变态,以前就算偶尔叫来其他人,也一定要沈砚心留下来,陪在旁边。
难道仅是麦汀汀的出现,就让乌弩放弃了对沈砚心那么多年的折磨,忽然不感兴趣了?
尼基塔跟着乌弩的时间比认识沈砚心还要早,这段孽缘从头看到尾,对沈砚心的痛与恨再清楚不过。
尽管还在担心丧尸少年,她还是挤出一个笑:“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自由了?”
沈砚心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没那么简单。”
他抚摸着男孩的头发,看向尼基塔,看向戚澄,又好似看的都不是他们。
他低声道:“你相信他会比我们走得更远吗?”
哪怕身和心仅有一个能自由,也好过待在这个无尽深渊。
尼基塔的嗓子蓦地被堵住了。
半晌,她轻声问:“砚心,你在想什么?”
沈砚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脸庞慢慢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他生前是受宠的少爷性子,虽然高傲,喜怒哀乐样样不缺。
死后落进乌弩的桎梏,再也没有笑过。那样好看的人,灵魂被摧残到麻木得像提线木偶。
此刻那笑容里有寄托与期许,有注定历劫的孤注一掷,昙花一样漂亮,却也濒临破碎。
他说,我想……帮那个孩子。
*
疼。
这是麦汀汀第一个、也是最鲜明的感受。
在刚进入房间、开始之前,乌弩就问过他怕不怕疼。
彼时少年想,反正都是死掉的人,触觉哪里有那么灵敏。就算有痛感,也是很轻微的吧?
再说了,这种事情又能疼到哪里去呢?
眼下他后悔于自己的想当然,可不是以前光着脚硌到石子的小小不适,也不是被他人愤怒的红焚伤的灼痛,这种痛好似顺着不会流动的血液,自血管里爬升,直至输送进四肢百骸——现在的他身体中没有一处是安静的。
男人站在床边,大手避开荆棘握着他的脚踝,视角居高临下,将他每一个细小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疼痛一度过载,少年无法承受似的向后仰去,小腿上的花儿不停地辗转与盛放和闭合之间,藤蔓抽长又缩回,簌簌发抖。
“控制。”乌弩不怎么留情,“是你控制它,不要让它控制你。”
无法忽视的疼痛作祟的元凶,是在他身体里控制不住到处流窜的「蓝」。
自从上次在门口“偷听”被当场抓包,麦汀汀替代了沈砚心,每晚准时到乌弩的房间。
不过他来,并不是像尼基塔他们所猜测的那样为了服侍乌弩,相反,其实是乌弩在给他提供帮助。
乌弩想成为真正的王,吸纳各种人才必不可少,可以安抚、镇静他人他物的麦汀汀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麦汀汀的疗愈能力是突然发现的,没有足够的认知,也不稳定。
如果能好好修炼一番,让这种能力变得收放自如,一定对日后大有帮助。
小美人痛楚的姿态如同献祭的天鹅,脖颈纤细得一只手就能握住,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看得见淡淡的黑色血管。
稍稍用点力气,就能够捏碎吧,乌弩想。
勒断他的喉咙,让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瞳蓄满绝望与惊惧,该有多么动人。
人类是种奇特的生物,在见到美丽的东西时,比起好好保护,更容易产生打碎它的冲动。
麦汀汀不知他心中愈发聚集的冷血与暴虐,双手抓皱了洁白的床单,小声地抽泣:“好痛……”
乌弩从极端的想法中回过神,低笑:“这么娇气啊。”
小美人的蓝眼睛里泛着盈盈泪光,细白的牙齿把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咬得绯红,看着叫人既想对他温柔点儿,也忍不住做得更过分,将他狠狠弄哭。
麦汀汀一呼痛,旁边的麦小么立刻停下不玩儿了。
丧尸少年到哪儿都带着小幼崽,来这里“修炼”也不例外。
他躺在床上屏息反反复复调动和控制「蓝」,崽崽就在一旁睡觉,醒了便咿呀地自娱自乐,一点儿不闹人。
婴儿天不怕地不怕,对满身疤痕的男人也没有惧色,还众生平等地冲他露出甜美的笑,适应力强得连乌弩都侧目。
崽崽扭了扭小尾巴靠近,刚才在床上滚来滚去小揪揪都弄散了,奶黄色的花花发卡一晃一晃,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他贴上麦汀汀的脸颊,用两人最常见的亲昵方式关心妈妈:“么?”
软乎乎的小脸蛋好似有着了不得的治愈魔法,麦汀汀帮他重新夹好花花,跟他蹭了蹭额头:“我没事……”
“么!”崽崽不相信。妈妈可是都哭了呀!
“只有一点,疼。”麦汀汀说,“是好事情。”
崽崽眨巴眨巴眼睛。
如果妈妈说是好事情,那就是吧?
小人鱼透明的尾鳍拂过小丧尸腿上的花儿,为那些快要失控的「蓝」找到了可以安心停歇的港湾。
麦汀汀伸出手把麦小么揽过来,崽崽小手揪住他衣领上垂下来的球球,心满意足依偎在他怀里。
婴儿砸吧砸吧嘴接着睡,含着的奶嘴上珍珠的光泽淡淡流转。
乌弩盯着那颗稀世珍宝:“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这个小家伙可活不到现在。”
能以一己之力号令如今几千名丧尸,他靠的是无可匹敌的强大。这强大的来源除了不死之身,还有野兽般的直觉,以及冷酷而缜密的思维能力。
在看到麦小么的第一眼,乌弩就从这个活着的孩子身上嗅到非同一般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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