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不对劲。
这是第一次有人抱他,昱禅想了这么一句,又不可思议他干嘛要这么想。
好在不过几分钟云观到了。南浔立马催动祥云停下,松开昱禅就跳了下去,脚刚沾地,便往云冠冲,头也不回的对昱禅喊:“快跟上!”
昱禅没想到南浔这么急,赶紧跟上。一边急急跟着,还一边忍不住地抬起衣袖闻了闻,倒真让他闻到了一点儿南浔身上的清香,想到这,昱禅脸又是红了。
可接下来昱禅看到的一幕,让他的脸红不起来了。云观那种着大树的院子里,是整整一地的尸体!尸体死状同弘忍如出一辙,可以认出所有尸体都穿着云观的道服。
昱禅脸色唰的白了。
空气里弥漫着铺天的血腥味和尸臭味,那着混合烧焦的味道使得昱禅胃内翻滚,除此之外,昱禅再次感受到了那股诡异的妖气。且这次极其浓郁,似是背后之妖已懒得隐藏,妖气便四处都有残留。
南浔咬着牙,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他只道是害怕这些小道士们危险,却没曾想清禅会如此狠心。这些道士们,也都是跟着清禅一起修行的人啊。
这下也印证了南浔的想法,凶手正是清禅大师!真真是叫人心寒,好一个慈悲为怀的道长,杀人不眨眼,私自养蛇妖,当真是佛家污点。
第十章 白珩
南浔气急,反倒冷静了下来,上前去细看,也不嫌脏,伸手就要拨弄尸体。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手腕,指节分明手指修长。
昱禅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低沉,淡淡开口:“别碰,脏,我来。”
说罢,不等南浔再开口,就三下五除二把尸体翻了个面,指尖聚灵划开衣裳,一股恶臭散发出来。南浔和昱禅都禁不住皱眉。
南浔招手拿出一扇,抵住口鼻,凑近查看。他发现尸体大部分皮肤已经腐烂了,蛆虫在皮肤里翻腾,脖子处两个圆形的伤口,泛着乌黑,横列在一起。
“是蛇妖,伤口的模样是被蛇咬伤的没错,且是毒蛇。”昱禅看着伤口说到。
南浔点头赞同,再接:“恐怕尸体皮肤腐烂也是这蛇妖的缘故,否则这样短的时间内腐烂成这般是不可能的,或许这蛇妖食人血气。”
昱禅听罢,起身甩了甩头,恶臭闻着他头晕,然后开口:“下一步怎么做?清禅那老家伙到底是谁?你查到了什么?”
南浔听到昱禅的询问,摇了摇头,脸色阴沉。
他站起身掏出手帕擦手,然后丢掉了手帕说到:“三百年前,一位蛇妖被天帝镇•压,就在九烨山下。一百年前,这蛇妖挣脱了桎梏,逃了出来。而就在几年前有一人间道士,道法高深,重新抓住了蛇妖,于是蛇妖再一次被镇•压在了九烨山脚下。”
昱禅走到井口,用灵力托出一股清水,就着清水洗着手,边洗边说:“所以镇•压蛇妖的道士就是清禅?现在杀了这些人的也是蛇妖?啧,我早看那光头和尚有问题。”昱禅表情厌恶,将手上的水凝结成了冰渣而后狠狠捏碎了,表情好似捏死了清禅一般。
“正是,很可能他并非镇•压了蛇妖,而是瞒天过海,亦或者是表面镇•压了蛇妖实际上却是在帮助蛇妖,为它找寻一劳永逸的出逃方法。”南浔回答。
昱禅和南浔你一句我一句的接话:“所以说云观只是清禅拿来储存蛇妖食物的膳房罢了。”昱禅看了眼一地的尸体,眼底压着愤怒与嫌恶,“啧,真是有够恶心的。”
南浔把昱禅的表情尽收眼底,若有所思,道:“的确恶心,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弄死这恶心的人,阻止以后发生这种恶心的事儿。”
昱禅听了走到了南浔身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定,用•力点头。
南浔没由来的心下一暖,突然发觉心里没有那么急躁了,甚至有些发笑。他捏出法诀召来祥云,跳上去,俯身,对昱禅伸出了手,说:“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他在想昱禅明是妖,却会为人抱不平,也会为蛇妖和清禅残杀之人愤怒,总见不到昱禅身上妖类嗜杀的凶气。明明是妖,但不像个妖,倒像个人。
人,南浔为自己的想法•愣了一下。
这时昱禅拉住了他的手,南浔不便多想,他下意识往上一拉,昱禅就跳了起来,南浔稳稳抓住他的手,祥云立马往九烨山飞去,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
“去哪儿?去九烨山么?”昱禅握着南浔的手开口,这次他没有紧张尴尬,满脑子都是弄死清禅。可他也没有松开。
“嗯。”南浔开口应到,“既然蛇妖是被镇•压在九烨山下,那我们现在就去九烨山脚,不管清禅在不在那,我们都能先找到蛇妖。再者清禅倘若真是为了蛇妖做这一切,那他现在应该也在九烨山脚,我知道有一处地方,一直有一道封禁,我只当是天帝关压着什么凶兽,原来是关着那蛇妖。”
昱禅听罢点点头,神情认真。南浔便催动祥云加速。
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到了九烨山脚处,南浔率先跳下祥云,昱禅紧跟而上,并肩往山脚深处走去。
不多时两人走在了一处杂草比人还要高的小路里,周围都是这类杂草,不见其它植物。南浔也说除了这一条又窄又挤的小路,没有其他路可走了,两个人只能一前一后慢慢走着,还需低头才行。
南浔在前,昱禅在后。
南浔边还不忘叮嘱昱禅:“一定跟紧我,九烨山灵气深厚,什么花花草草都长的茂盛,颇具灵性。地形又复杂,容易走丢,更容易被拐。”
“那你牵着我不就好了。”昱禅也不知道怎么了,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南浔听了一怔,昱禅也随即意思到这话不妥,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
他刚要解释,前面的南浔却突然停足,昱禅急着要解释,结果看到了南浔往后伸出的手,但南浔没有回头,只是略侧身。
昱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耳朵和一道下颚线,耳尖有点泛红。
这次轮到昱禅怔住了,呆呆立在原地。南浔咬牙切齿,原本就羞耻爆棚的心情在昱禅不回应的时间里更加强烈,他干脆粗暴地抓住了昱禅的手就直接往前走,也不给昱禅反应。
昱禅一刹那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脏原来可以这么快,更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这么快。
小路上没有妖兽,只有两人特意放轻的呼吸声和走路时微弱的响声。九烨山四季如春,杂草也碧缃集合,蝉鸣同花香涌动,昱禅忽然间有些微醺,虽未饮酒人却醉。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手心都出了汗,总算是走出了那小路。因南浔自身体力微逊身为狼妖的昱禅,到了后半路变成了昱禅开路,此时昱禅拉着南浔直起身子抬头看,眼前豁然开朗。
可以看到一片小林子,林子中间有一空地,空地上竟盖着一间草屋。而林子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处山洞,洞口时不时有金色的符文流淌,忽明忽暗。
南浔昱禅对视一眼,只晓找对地方了,同时起身往山洞飞去。南浔召来了自己的灵剑,直往洞口刺击,昱禅则凝冰封住了整个林子,瞬间周围冰天雪地,两人配合天衣无缝。
谁料,南浔竟仅一剑破了封印,而他只是用了两层力道而已。南浔立马察觉不对,果然,山洞里早已空无一物。
那蛇妖早就不在洞内了,而封印只是个壳子,几十年来封印安然无恙未曾被人发现已经调包,恐是因为没人会来检查封印。
昱禅看清山洞内空无一物时心脏漏了半拍,他猛地转身,四下张望着林子,十二分警惕。
南浔也是几步跃回昱禅身边,抬剑横在身前防备。
蛇妖不在这洞里,能在哪?
正当两人紧张防范之时,不远处的草屋传出一阵声响。
南浔反应迅速,旋转腰身用手指飞快点了几个昱禅凝结的冰锥,使得冰锥朝那草屋飞去。接着他迅速结印,无数符文封住草屋,金光炫目,他一系列动作都迅速得紧,昱禅甚至没看不清。
而在冰锥快要刺到草屋时,草屋中爆发出一阵金色的气波,冰锥和金光在半空中相撞爆炸,符文被炸的尽散。那金色气泼和南浔符文散发的金光不同,南浔的符文金而泛白,仿佛佛光。
但那金光实而亮,更像是铜金。
南浔和昱禅警铃大震,这等气息,草屋里的人,很强。
场上烟尘弥漫,南浔拂袖扬开飞尘,烟雾慢慢散尽,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草屋已经破损了一半,可见屋里只有少许家具,一名五官深邃,鼻梁挺拔,丰神俊朗但气质阴暗冷漠的男子坐在床榻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这男子生了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眼神却冷漠而幽暗,杀意很重。
看相貌,正是年纪正好的少年郎,可眉间的一股子病态阴郁散之不去。
昱禅和南浔皆料不到草屋内会是一名貌美男子,呆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这时,那男子说话了:“你们两个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杀阿珩的?”
一开口,南浔和昱禅当场僵住了,昱禅更是倒退半步。
他的声音居然和清禅大师一模一样!
南浔和昱禅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清禅又开口了。
他声音平静,甚至是毫无情绪宛如机械:“如果是来杀白珩的,那你们不必费心了,阿珩他……”说到这,男子又呆住了,眼神空洞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人,手指深深的陷进那人的衣服里,久久没有下文。
“他怎么了?”昱禅脑子还糊着,等不到下问,就问出了口。
可谁知,清禅忽然被他刺•激到了,变的面目狰狞,眼神凶狠。
他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人,冲昱禅大声地吼到:“他没死!他没怎样!你们两个给我滚!滚!谁也别想杀他!谁也别想!”
南浔被吓了一跳,昱禅的直觉感觉到不对,一把将南浔横抱起来,猛地后退出十丈远。
下一秒,南浔站着的地方就被一团金色的灵波炸出来一个深坑。
男子抱着怀里的人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喃喃自语:“他没事,阿珩不会死的,他很好,很好。”
昱禅冷啧一下,恨恨:“妈的,疯子。”
南浔终于反应过来了,脑子里飞快的把事情连接了起来,转头就要和昱禅说。
可一转头,他就看到了昱禅的下巴,忽地意识到他正被昱禅抱着,一下子从头红到了脚,噌的一下就跳了下去。昱禅看着他的动作,眉毛挑的老高,颇有些遗憾点叹了叹气。
南浔:你叹个屁的气啊!
不过,南浔和昱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看样子,很多事情要浮出水面了。
而前方,那清禅还是抱着怀里的人,一副疯魔的模样。
第十一章 过往(一)
很久很久之前,清禅还不是清禅大师,是云游世间的闲散道人潇朔。蛇妖也不是现在的蛇妖,是天帝灵府里不谙世事的灵宠白珩。
事情发生在百年前,算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玉簪子咯,买一支送姑娘送老母送心上人,价格便宜不亏不卖啦。”
“包子包子,肉包菜包红糖三角包都有,诶小哥!来个包子不!”
一条热闹的街道上,吆喝声络绎不绝。
白珩新奇地走在街道里,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下凡,好不容易才得了天帝的应允,难得来一趟人间,但他得靠川锦带着才能下来。川锦是瑞兽,和凤凰麒麟齐名的那种,在天庭很有地位。
数日下来,川锦耐不住这人软磨硬泡,只得同意了。他特地带白珩到陈国的边陲小镇去,那里既不算冷清也不算热闹,用来对付白珩绰绰有余了。也不容易出危险,更不会闹到直接,川锦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
白珩左看右看,很是快活。时不时买个糖糕尝鲜,亦或者买跟风铃取乐。
川锦陪着白珩瞎转悠,也逛的开心。正逛着,川锦偏头看了看一脸兴奋的白珩,心念一动,召出了用于跟自己通信的铃铛,停下脚步,将铃铛伸到白珩面前晃了晃,示意他拿去。
白珩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的铃铛,伸手戳了戳,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声音清越,透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无邪。
川锦揉了揉他的头,答:“这是我的本命铃,出生的时候就在我嘴里含着,能够感应到我。两个一对,一只给你,另一只在我灵识里,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你摇一摇,我便知道你在哪,定会立马赶来。此铃不仅用于通讯,万分危急之时还可保命,记住,千万不要弄丢了,知道吗?”
川锦叮嘱完,还是不放心,生怕他弄丢了铃铛。想了想,他干脆解开了束发的红绳把铃铛系在了白珩手腕上,接着拍拍白珩的手,示意他摇一摇。
白珩心里嘟哝着这红绳不好看,但还是听话地举手摇了摇,结果川锦眼睛一眯,突然伸手捏起白珩的脸。手上一用力,迫使白珩做了个鬼脸,“你……你干嘛,你…放,放手……”白珩晃着手腕,口齿不清地挣扎着。
川锦看着白珩这副模样儿,心情大好,却还是佯装生气的对白珩说:“你嫌弃我这束发的红绳丑?”白珩没料到这铃铛作用这么大,还能让川锦听到心声。他心里的小九九被发现,一下子红了脸不知道如何辩解,双手别在身后绞着,支吾着说不出一句话。
川锦笑了,松开了他的脸,安慰地揉了揉,笑语:“不逗你了,北落那烦死人的一直在催我回去,我便先回去了。一定不许把铃铛弄丢了,否则我打你,记住了吗?”
白珩立马点头,扬起脸对着白珩讨好的一笑。阳春四月天正是光好,佳人一笑好似暖阳,这街道人来人往,川锦却再看不到其它,眼里只有这一笑,直直点进他心里。
这英才美貌,一双不枉。
川锦罕见的害羞了,颇有些慌乱的点点头,接着挥袖托风,一眨眼就没了影。白珩不解地歪歪脑袋,不明白他跑那么快作甚,不过他没有想太久,一转头就欢喜的去玩儿了。
在另一边,陈国边境的交界处。
守城门的士兵正靠着城门打盹儿,一个抖激灵醒了一下,谁知远远地居然看到一道士往这边走来。士兵颇不信地揉了揉眼睛,才确定了真的有人从荒漠里往这边走。
这人风尘仆仆,像是从荒漠里赶路到此的,走了许久。虽是道士,却也留着长发,随意的用一根蓝色发带绑起来,像是从道袍上撕下来的。这道士长了一张风流公子哥的脸,光看脸,像是个富家少爷,只不过一双本该情絮流转的桃花眼里只有一片清明和无欲无求,确实煞有高人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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