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用尽一生的运气去爱你。
我记得，你以前会对我友好温柔地笑的，那个笑容很甜，像个大孩子，可能就是因为那笑容太甜，太阳光了。
就只一眼，便甜进了心里，灿烂地让人无法忘怀……
黎疏，再对我那样地笑一次吧。
黎疏，我想你了。
黎疏，我好怀念以前的我们。
黎疏，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黎疏，我喜欢你。
黎疏，我爱你……
黎疏，我得抑郁症了。
黎疏，你也心疼我一次好不好。
黎疏，我不是他……
不要再把我，错认为他了……
我也会痛的。
这一次，许是痛得太久了，我开始渐渐淡忘最初喜欢你是什么感觉了……
我想，一定很单纯，一定很美好。
而我是，从一开始便无法拥有的。
对的吧，黎疏？
嗯……我明白了。
那，再见……
————
清霁又一次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这次醒来是1月27日。
距离春节，还有九天。
过年啊……
多久没正正经经地过一次了？
答案显而易见，六年。
是这六年，他一次都没和家里人过过一次节，别说过年，他连去祭拜父母亲和哥哥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会觉得那么遥远。
活着……这次醒过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是不是，就是九天后的春节呢？
清霁缓缓地扭过头，望着窗外已经不再飘雪的天空。
似乎，从茫茫云层中投射出几缕阳光，像是幸存的几缕，它们偷偷地逃到了这间病房，投以微弱的温暖。
清霁抓握不得，奢求不得。
他静静地望着，最后合上了眼睛。
既然得不到，那就永远也不要再奢望，再追求……
而这一睡，他再也没能迎来光明。
他的长灯，最终破灭了……
“你和他，长得真像啊……”模模糊糊的梦中，清霁在茫茫的白雾中听到一道熟悉的呢喃声。
似怀念，似感叹。
可能是梦境太过真实，他竟然感到有人在抚摸他的眼睛。
不过他实在是太累了，眼皮沉重得他只想睡死过去。
那只手，宽大修长，想必一定好看极了，微凉的温度，觉得甚是熟悉。
那只手抚摸着他的眼睛，勾勒着他的眼眶，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按压着他凸起的眼珠。
动作和梦境中的声音相互迎合，动作每进行一会儿就会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
时而温柔，时而平淡，时而，阴郁……
“除了这一双眼睛，”声线逐渐失了温柔，声音的主人按压眼珠的动作也逐渐加大。
很难受，可是清霁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总是眼带朦胧和心事。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亮，好看极了。”声音的主人声线又突然加了几分温柔，似乎在回忆美好的事。
准确来说，他是在想念一个对他来说，一个很美好的人……
“而你，”话锋一转，声线残忍，带了几分嘲讽和厌恶。
“完全相反，眼睛带着的情愫让人感到恶心！”
那只手，那整个宽大微凉的手掌覆盖了他的整双眼睛。
喃喃的声音轻缓，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温柔，那虚假的温柔！
“现在，”一字一句，字字疯狂残忍。
“只要没了这双眼睛，你们可就一模一样了……”
声音的主人突然怜惜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话语像个孩子。
“晴扬，不疼，咱们不怕疼。”
“很快呀，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这双眼睛，没你的好看，丑极了。”
“咱们，挖掉了吧……”
第27章 天黑了，怎么不开灯啊……
楚萧颓废地坐在刚刚被推出手术室里的清霁旁边。
为什么，是刚刚…？
呵呵，残忍的黎疏已经不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大度的人了。虽说仗义还是仗义，可他现在的仗义残忍得让人无法接受。
已经无法用什么言语来形容黎疏了。
楚萧双手合十撑着额头，不敢看病床上眼睛缠着白色纱布的人。
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的画面，他无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压抑着愤怒和悲伤的呜咽声。
开朗的楚萧很少会把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更别说眼泪流个不停的模样，齐涯发誓和楚萧在一起的这些年，他从没看到过楚萧这副模样。
他同楚萧一样，无能又无奈……
同情清霁的同时，又不禁讽刺自己的弱小无力。
“楚萧，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清霁这里我来等着。”
“不……”楚萧带着坚定，可是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累，眼睛红得可怕，“我要亲自等他醒过来。”
“小涯，你去休息吧，你身体还在康复阶段，不能累。”
“我陪你一起。”
“嗯……”
楚萧脱下外套披在齐涯的肩上，拢了拢齐涯的肩，勉强地笑笑：“别受寒了，累了就去休息。”
齐涯点点头，回了一个微笑。
楚萧点点头，坐回原位。他一手握着齐涯的手，一手紧紧地揪着床单，因为太用力了，手背的青筋暴起。
他看着脸上永远是病态的苍白的清霁，脑海中浮现出手术时的一幕幕：
他和黎疏的争执，
黎疏的疯狂话语，
黎疏陌生的模样……
医生刚宣布清霁已经醒过来了，结果那魔鬼却冷笑一声，一句冰冷残忍的宣判就将昏睡中的清霁又推进了手术室。
这一次的手术，可是，眼睛啊……
楚萧当场听到黎疏毫不在意地回答，他一拳直接挥过去：“你这是想要他死啊！”
黎疏抓住楚萧朝自己挥过来的拳头，面目狰狞：“你懂什么？！”
他挥开楚萧的手，理了理起皱的西装：“这样，晴扬就可以回到我的身边了啊。”
楚萧看着疯狂的黎疏失控地抓着他的肩膀，那双狰狞的眉眼显露出兴奋：“你知道清霁和晴扬只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眼睛啊，眼睛！”
楚萧动动嘴唇，刚想反驳却被癫狂的黎疏的话语制止。
“只要挖掉了他的眼睛，晴扬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回到我的身边。”
“晴扬啊，我的晴扬……到时候，我就可以带着晴扬回黎家，他会永远地待在我的身边，我们还要结婚的……”
黎疏渐渐地松开楚萧的肩膀，疯狂地大笑起来，楚萧感受到黎疏已经完全疯狂，已经毫无理智。
黎疏已经陷入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楚萧上前一拳将黎疏压在墙壁上，楚萧看着黎疏因为兴奋和疯狂而猩红的眼睛，还有他那疯狂的话语和举动。楚萧虽然不是医生，可他是学心理学的，从那些话语和举动中楚萧便能猜到七八分。
黎疏这是，得了很严重的臆想症啊…
因为接受不了晴扬死去的现实，所以就折磨别人，将别人当作晴扬，让别人活成晴扬的样子！
楚萧真想一刀两断，断了黎疏的残忍做法，断了他们的兄弟情谊！
“楚萧，到时我会给你和齐涯发请柬的……”黎疏不明白好兄弟为什么突然要打他，又为什么要用那种似愤怒似同情又似无奈的眼神看他。
他只能将楚萧的这些行为归为是“羡慕嫉妒恨”了……
楚萧恨铁不成钢，一拳毫不留情地朝黎疏的脸上挥去，力的作用，黎疏的脸朝一边扭去，脸上很快便青肿了一块，嘴角泛红，冒出血珠，牙齿咬到肉了。
黎疏脸上的表情暗沉下去，他正视楚萧，抹去嘴角的血色，他冷道：“楚萧，你这是，干什么？”
“黎疏，你醒醒吧！”
“……”黎疏茫然地看着他，眉头紧紧锁起。
“楚萧这是，不同意我和晴扬在一起。”黎疏尾音一挑，楚萧对于黎疏的回答已经无言以对，他觉得心累。
黎疏没听到回答，不悦的意味越来越明显，额前碎发遮住他阴郁凶狠的神色，他拿开楚萧的手，推开楚萧。
“我的事，可轮不到你来管。”声音很淡，威慑力却很大。
这就是黎疏……
“他不是晴扬！”
黎疏回头看他，闭眼轻笑，话语温和却让人后背发凉：“说什么呢？晴扬，一直都在我身边啊。”
“他是清霁，晴扬的弟弟！黎疏，醒醒吧！！！”
黎疏脸上的笑容加大，视线看得楚萧发冷：“他不是，六年前冬天跳海死了吗。”
原来，在黎疏的认知里，他一直认为的是，死的是清霁，而不是晴扬。
因为“晴扬”，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清霁在黎疏身边的这六年，一直都是晴扬的影子，是晴扬的替身……
清霁，你何时，才能为自己而活？
这辈子，你怕是，没得选择了……
楚萧看着病床上清霁，低头轻声苦笑，手中的温度清晰。他看了看靠着他肩头睡着的人，他勾勾嘴角，扭头亲了亲那人的发顶。
我是不是该庆幸，我的身边有你。
我还算是，幸福的……
————
清霁对麻醉的感觉刻骨铭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晕晕乎乎，全身发软又感到恶心的感觉。
所以，他醒的时候，便猜到他应该又做了一场手术。
或许是太痛了，浑身都像是被车碾过一样，浑身散架般痛得难受。
他并没有感觉到异样，眼睛上缠绕的纱布他也没有感觉到。
清霁很平静地坐起身，手上插着针头不知道在输着什么东西，液体流进身体里的感觉令他恶心，张着嘴只能干呕出几声。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清霁这才反应到，他“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死寂般的黑，黑暗得异常。
“悉悉索索”旁边有了动静，他勾唇淡笑，知道那是楚萧。
也就只有楚萧会陪在他身边了……
嗯，还有齐涯。
“楚萧，现在是晚上吗？”清霁摸索着要去开灯，楚萧惊得一下睡意全无，忙抓住清霁的手。
清霁疑惑地皱皱眉头，隐隐觉得不妙。
楚萧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向也睡意全无的齐涯，求助的目光急切。
齐涯点了点头，忙上前扶住清霁叫他躺下休息，脑海里快速运转着该怎么隐瞒。
能瞒多久就多久吧，这样至少可以让清霁晚点知道残忍的现实……
“清霁你再躺下多休息会儿。”
被子又盖了上来，除了头，脖子以下的部位全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心里滑过一道暖流，清霁露出转瞬即逝的真实微笑。
等一切静下来后，他后知后觉感到怪异。
楚萧和齐涯的举动先不说……总觉得在隐瞒着什么，是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吗？
然后就是，这晚上黑得也太彻底了吧，他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之前就算不开灯晚上也有一些从别的地方折射进来的光，还可以模模糊糊看见一些东西的。
可这次不一样，他看不清，看不见，完全陷入黑暗中。
他连楚萧和齐涯在哪儿都不知道，只能通过耳朵，通过他们轻微的呼吸声来判断他们在哪里。
这种不寻常令他不安。
清霁伸出手在面前晃了晃，别说看到自己的手了，就连手在摇晃的虚影都看不见。
他伸手想要去摸摸自己的眼睛，可是触摸到的是一层纱布，呼吸混乱了，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奔溃了。
眼眶传来渐渐清晰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全身害怕地颤抖起来。
他要解下纱布，齐涯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的举动。
“为什么？”声音带上湿润，他的鼻子泛红，他无力地握紧拳头，如同接受死刑般地，绝望地等待回答。
“清霁，没事……”齐涯抱住清霁，这一声安慰多么无力、无能。
他一下一下拍着清霁的背，他不知道除了说“没事”还能再怎么安慰那颗已经破碎得不成模样的心。
不知道除了抱住他，安慰他，还能再做什么才能给清霁最温柔的答案……
“现在是晚上吗？”
声线颤抖，带着恐惧。
他不信，不信在心里猜测的事实。
他靠在齐涯的怀里，捂着越来越刺痛难耐的眼睛。
而后，从鼻尖滴落着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上，黏稠的……
是，眼泪吗？
清霁双手捂着眼眶，他感受得到纱布在已一种很快的速度被浸染。
温热的温度，黏稠的质感……
清霁的大脑里一片血红，浮现在脑海的信息，告诉他，那是血，那是从他眼眶里流出来的血！
眼睛，好痛！
眼眶怎么是平的？！
手指传来的触感，除了黏稠的纱布，他感受不到本该凸起的眼珠。
眼睛呢，眼睛呢……我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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