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所以柏西斯,等你的朋友问起,你要如何介绍我们的关系。”
我回头望去,柏西斯还在盯着我握住他的手出神。
我无奈地捏了捏他的手。
“我……”他茫然地抬起头,抿了抿唇,“请您告诉我答案,可以吗。”
我面露为难,装模作样地思索道:“就说是,我的未婚雌君吧。”
我的手猛地被他攥紧了,大力到感觉骨头都要碎了,我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看他双目赤红,整个人抖得毫无美感,活像是什么病发作了,又不确定地虚虚环抱住他,抬手顺了顺他的脊背。
可千万别一声不吭地偷偷流泪啊,这可不是你的人设啊上将。
我叹了口气,又没忍住扬了扬嘴角。
48
自从许诺了雌君身份之后,柏西斯整只虫都放松下来,之前一直紧绷着的那股碍眼劲儿终于不复存在。
我刚洗完澡出来,就见他神情专注地靠在床上,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
我在他床边站定,好笑地扣着他的下巴提问:“下次再吃醋的时候要怎么做?”
“我不是善妒的雌君。”柏西斯的目光闪了闪。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就喜欢善妒的雌君,不然,婚约取消?”我笑道。
柏西斯僵了半晌,终于勉强从我半点不严肃的眼中分辨出,这大概就是我经常挂在嘴边的那种恶劣的玩笑。
“不取消好吗。”他轻叹一声,抬手来攀我的脖子。
柏西斯居然认得出玩笑了,真是有种微妙的惆怅与成就感。
我后撤了一步错开,两手轻轻松松地捏着他的手腕拢在一起抓牢。
我俯身靠近,将他的手腕压回胸前,柏西斯从善如流地侧身向后倒去,连着我也被带到了床上。
“又是色.诱?有没有别的花样。”我挑了挑眉。
“……我还在荒星的账户上存了些钱,可以转给您。”柏西斯顿了顿说。
这虫子真是个十足的恋爱脑,好不容易在荒星上存了点钱做退路,只是得了句不轻不重的承诺就要交出去,委实太好骗了点。
“钱就算了,还不如色呢。”我长叹一声。
过两天八成连我的账户都要牺牲了,他的钱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
得让闻老板抓紧时间走手续了。
49
收到怀特通讯请求的那天,我正和柏西斯在看电视。
我把靠枕放在他腿上,躺得十分自在。
继恐怖片与爱情片都雷到我后,我们改换了战争纪录片。
现成的上将可以边看边和我解释,我的脑袋贴着他的腰腹,听他的胸腔平稳的震动,舒适到甚至生出几分困意。
怀特的通讯驱散这种困意。
我等这个通讯很久了。
我平静地将影片暂停,点下接通,怀特那急促暴虐的声音透过光脑传了过来。
他破口大骂,连最后的贵族面子都放弃了,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廉耻,不顾家族体面,要我立刻回家与凯里联姻,放弃其他荒谬的念头,不然别怪他不客气。
我正听着听着,柏西斯的吻忽地落在了眉心,牵引着我的手从他的衬衣下摆探了进去。
我当然知道柏西斯的用意。
于是顺着他的意,打断了怀特:“明天我会过去一趟。”然后结束了通讯。
“我看起来很像急.色的虫吗。”我哭笑不得。想挂掉通讯的话,直接挂就好了,非得曲线救国。
“别回去,也不要和凯里联姻,我会是您更好的选择。”柏西斯神色认真。
我微微一笑。
我当然知道你是最好的选择。
第10章 完
50
我如约来到怀特家。
房子高耸而骇人,像故事书中独有的城堡,拥有一扇坚不可摧的大门。
我很少这样打量它的全貌。
这扇门背后,住着怀特和他的十多个雌虫,我并不都能分清。与其说我在辨认他们的脸,不如说我在辨认他们跪在怀特脚边的样子。
也许我虽只从旁窥视,却也想过一同弯下腰去。
51
来此之前,柏西斯一直紧张兮兮地试图阻拦我,或者陪同我,但是我坚决地拒绝了他。
我没有自信能一直保持平静,所以不打算让任何人看到,哪怕是柏西斯。
最后,柏西斯对我说:“您不要害怕,没有人能对您做什么,我会一直等您回来。”
我难得良心发作没去嘲笑他说,其实我一点不害怕,手在发抖的是他。
52
怀特等在客厅。
迈进这扇大门,熟悉的恶心气味一股脑地钻入鼻腔。光亮明明透过窗户落了进来,却只是更衬得此处的昏暗。
他难得端正地坐在桌边,一双青蓝色的眼睛阴沉地锁定了我,视线粘稠地拢在我身上。脚边跪了两三只雌虫。
我心中发笑。
这场面肃穆到显得怀特像极了封建大家长,如果忽视这些雌虫都衣衫不整的话。
“有话就说吧。”我在离他三四米处停下脚步。
“你脑子有什么毛病玩老子玩剩下的雌虫!知道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吗,你让家族蒙受了多大的耻辱你知道吗!”怀特红紫着一张浮肿的脸,语气激烈,唾沫横飞,要不是我离得远,手指怕是要戳到我脸上来。
我不知为何竟怜悯他的怒火。
出于这份怜悯,我平静地看着他因激动而震颤不休的身体,他滔滔不绝的声音在我耳边幻化成一串无意义的音符。
愤怒没能授予他坦诚,他的理由冠冕堂皇。
我知道,我不需要被歌颂,怀特也不需要。
如果真的那么在乎家族名誉,就不会放任怀特家沦落到如今空有头衔的样子。
“冒犯了您作为贵族、雄虫、雄父的权威,请您原谅。”我打断他,假模假式地向他鞠躬。
“为了补偿您,我会退出家族,对外您可以随意宣布。”我毫不在意地笑了声,“如果您不解气,打算采取一些手段来彰显您的权威,我也乐意之至。”
怀特横眉怒目,嘴唇哆嗦着,像是气得失了语。
等我走到门口,怀特终于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破口大骂。
“再见,怀特。”我顿了顿脚步,在他的怒吼声中低语道。
门外是被晒得干燥而温暖的空气,柏西斯穿着那件质感无比熟悉的衬衣,眉头紧锁地站在不远处。
区区一道门就能把那些肮脏全都拦下。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崩溃失态。
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您怎么样?”柏西斯迎了上来,“抱歉,擅自作主跟了过来,请您责罚。”
明知道不会挨罚才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吧。
我在他的后脖颈上惩罚性地捏了捏。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我面无表情,打定主意不让他看出端倪。
柏西斯迟疑了下,道:“坏消息吧。”
如我所料,和我一样是选择坏消息的人。
“坏消息是,你与贵族联姻的理想可能是实现不了了。”我沉重地摇了摇头道。
柏西斯一怔,抿了抿失色的嘴唇,声音颤抖起来:“……您要回去了吗。”
我得逞地笑了起来:“好消息是,你可以和我结为伴侣。”
柏西斯身体骤然松懈下来,声音中夹杂着后怕与恳求:“求您不要这样戏弄我,那算什么坏消息。”
53
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父亲踹过来的每一脚,母亲说过的每一句抱歉,我都完完整整地接收,然后在午夜梦回,把这些藏品一一细数咀嚼。
之所以打断了怀特,是因为,我突然不想再收藏这些东西了。
过去的藏品只能是藏品,我不会再回头欣赏了。
54
回家的路上,我懒懒散散地靠在座椅上,身边是眯着眼睛专注驾驶飞行器的柏西斯。
那一头金发暖洋洋的,看得我心中一动。
我忽然很想说些什么。
“怀特可能会封了我的账户。”我支着下巴看他,其实我还有点投资在闻老板那儿。
“我的账户共享给您。”他说。
“可能还会动用贵族权利让军部开除我。”
“我在军部,他没有这个权利。”
柏西斯偏头望向我,说得认真而肯定。
我抿了抿唇,按住他的头扭正,将他都视线固定在正前方。
这些并不是我想说的话。
如果可以,或许我是想说“谢谢”的。
55
继怀特对外宣称把我赶出家门之后,军部来同我搭讪的雌虫终于少了许多,通讯账号也少了大量的陌生讯息,生活不可谓不舒畅。
不过,每次一踏进办公室,那群嘀嘀咕咕的虫子就突然噤若寒蝉,想也知道是在八卦我。
但也不算坏。
那天我正在核对档案,卡尔从隔壁座位上伸长了身体猛地把我一拍。
“牛。”他的拇指几乎要弹到我的脸上。
有什么好牛的,我没搭理他,将头转回去,继续核对档案。
56
虫族很少有婚礼,雄虫才懒得去办这个,否则几十个娶下来早累死了。
我也是抗拒办婚礼的雄虫之一。
“你这周六有空吗。”在一些夜间运动之后,我问他。
“周六要加班,有个会要开。”他与我相拥,声音嘶哑。
“那周日呢?”
“周日也要加班。”
我揽着他的肩膀,不说话了。
军部的雌虫真是劳模,好好的双休日居然集体阵亡了。
“抱歉,如果您有事,我可以请假。”柏西斯眼含歉意,低声道。
“倒不是我有什么事,”我笑了声,“是想问你哪天合适,去登记结婚。”
被子让他猛地一抓,漏了风。
我顺了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把被子扯扯平整。
好半晌,柏西斯从嘴里挤出了句:“明天……您有时间吗……”
我乐不可支:“那就明天吧。”
毕竟,我可是虫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式上班的雄虫啊。
57
真不该睡前和他讨论这种话题的,柏西斯大概是一夜没睡,眼下隐约的青黑。
整只虫肉眼可见地紧张。
结婚登记其实只是简单填几个表格,大部分都是雄虫来填。
比如是雌侍还是雌君,婚后是否允许工作,账户资产要收缴还是共享。
表格交过去没多久,光脑就收到了信息通知,告知我这只虫子的生命与财产都为我所有了。
柏西斯大概也收到了这样的通知,正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查看。
他眉目舒朗,始终抿不平翘起的嘴角。
“找个空闲的时候,请他们吃顿饭吧。”我突然开口。
不管怎么说,把双方朋友都聚一起吃顿饭的仪式感总是得有吧。
58
这顿饭一共来了十几个虫,总体来说是雌雄比例严重失衡了。
我在虫族社会关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基本没有可邀请的朋友,勉强给闻老板和许明疏发了句邀请,许明疏还婉拒了。
于是闻老板有幸成为我邀请来的唯一一个人。
再加上里昂带来的埃德加,与不知道怎么跟着埃德加过来的卡尔,组成了稀少的雄虫阵营。
一桌子军雌一开始有些拘谨,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我两眼,生怕我会突然发难似的。
……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可能是早些时候,我对柏西斯的态度让他们有了误会?
不论他们怎么打量,我始终笑意不减,加上闻老板是个令人如沐春风的,这群雌虫很快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这群军雌终于喝得东倒西歪,里昂迷迷糊糊地拿手指着我:“诶你?你不是之前老往上将办公室里跑的那个雄子吗?”
埃德加尴尬地按住里昂的手,红着耳根子不知所措。
“嗯,”我不以为耻地点了点头,“现在是雄主了。”
我看向柏西斯。
柏西斯从善如流地叫道:“雄主。”
我莞尔表示满意,拿起酒杯抿了口酒。
柏西斯又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道:“雄主,我爱您。”
这口酒顿时卡得不上不下。
嘈杂的声音沦作背景,我沉默片刻才低低地“嗯”了声。
“我愿意为您所有,献上我的荣誉与生命。”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眼看柏西斯似乎还要念什么宣誓,我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吃饭。”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今非昔比,如今的我已经相当了解他了。
他的爱并不像我一样怯懦、私藏而卑鄙,所以无需痛苦衡量,我已然相信他眼中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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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单元的正文写完啦,预计会再写两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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