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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让领走的？”陶不言抢先问道。
“呃？”刘仵作有些诧异得看向陶不言，接着又看向路景行。
“怎么，吴县令没对你说吗？此案尚有疑点未明，从今日起由本官接管此案，这位是协助办案的陶公子，他问什么，你回答便是。”路景行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让这简单的几句话透着说不出的威严来。
“是。”刘仵作眼中虽仍有疑惑但态度却很是恭敬，“是……金捕头。”
陶不言左手抱臂，习惯性得用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着空荡荡的石床：“那杜家人可有说何时下葬？”
“按照本镇的习俗会先守灵，做法式，守灵结束后才下葬。杜家是本镇的大户人家，必定做足三天法式，应当是在三日后下葬。”刘仵作虽然不知陶不言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得回答。路景行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法事是由本镇的和尚来做？”陶不言接着发问。
“是。法莲寺的和尚今儿天不亮就已经到了杜家，现在应该在做法事。”刘仵作答道。
“天不亮就到了？”陶不言微微皱眉。
刘仵作道：“是。小的从家里来义庄的时候正巧碰到法莲寺的圆慧和尚，才知道杜家要做法事。小的以为是简单的念经安魂。没想到一来到义庄，金捕头就通知小的，杜家人要来领回杜老板的尸首。”
“这么说，杜老板的尸首现在应该停放在杜家灵堂里？”陶不言问道。
刘仵作：“是。”
“法事已经开始的话，杜家人是不会把尸首送回义庄的。”路景行看向陶不言，“没有尸首，你可想到了什么别办法？”
“确实有个办法，不过，”陶不言转脸看向路景行，眼中散发出亮光，“需要路大人的帮助。”
又叫「路大人」这次又想了什么坏主意呢？路景行眼中含着笑，“但说无妨。”他还要再说什么，发现陶不言向他挑挑眉，当下打住话头，“刘仵作，你接着忙吧，以后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县令禀报，尤其是领走尸首这种事。”
“是，是，小的知道了！”刘仵作点着头，“路大人，陶公子慢走！”
踏出义庄之后，路景行开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陶不言笑得高深莫测：“演出戏。首先，我们回到衙门后，你就将我再次以赵明松的身份投进大牢之中，说此案你已经查清，我就是杀人凶手，而且罪刑严重特批明天午时菜市口问斩。而且此事一定要大肆宣扬，最好衙门上下，乃至整个清远镇全都知道。其次，用过午饭之后，你就带着我这个囚犯，前往杜家灵堂，说我是来向死者赔罪，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你这是……”路景行面露疑色。
陶不言：“你不用担心，照我的话去做就行。”
路景行看着陶不言的眼睛，明亮的眸子像是黑色的冰晶，闪耀着坚定而自信的光芒，信任地点头：“好！”
第05章 显灵
一回到县衙，陶不言就被路景行毫不客气地投入大牢之中，不出一柱香的功夫杀死杜老板的凶手玉面书生赵明松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的消息，整个清远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陶不言还未来得及赞叹路景行的演技精湛，吃过午饭后，他就被五花大绑得带到杜家大宅。
杜家不愧是清远县数一数二的大家，一进大门就看到了白绫结成的花挂在堂前。灵堂正中间停放着一口上好的漆木棺材，杜家老爷杜必赢正躺在里面，身穿着绸缎做成的寿衣，头枕玉枕，口含铜钱，脚踏金簿。案几上摆着时令的贡品，香炉中的香冒着青烟。堂外坐着披着袈裟的和尚正在颂经。
路景行等人的出现让气氛明显变得怪异，除了和尚的颂经声，其它的声音仿佛一瞬之间都停了下来。
“这是杀害杜老板的凶手，今天本官把他带来给杜老板赔礼，以告杜老板在天之灵。”路景行说得正气凛然。
“多谢这位大人的好意！里面请！”出来相迎的是杜必赢的弟弟杜必胜。虽说这位路大人不是清远县的官，但人家是县令大老爷都敬畏三分的王城里的官老爷，现在王城的官都为哥哥的案子奔波，杜必胜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些自豪来。
“杜夫人。”路景行走进内堂向身披丧服的妇人微微颔首，“我来给杜老板上柱香。”
“有劳路大人！”杜夫人起身还礼，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身材保持得很好，而且她的五官很立体，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位美人。此时身披丧服，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更是别有一番风情。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陶不言，杏目贪怒，“这便是杀死我家老爷的贼人吗？”
“嗯。”路景行点头。
“你这贼人！”说着杜夫人挥拳就要打陶不言。
陶不言不躲不闪，只是转过头来冲着她轻轻一笑，一脸真诚：“让夫人如此伤心，我真是罪大恶极！如若这样能减轻夫人的痛苦，我甘愿被夫人打死！”
杜夫人看着面带微笑的陶不言，那浅浅的笑容仿佛春光照耀下盛开的桃花，天真无邪却偏偏妩媚动人，让人难以移开目光，那拳就这样得停在半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既然想要赎罪就好好得跪在那儿给杜老板上柱香！”一旁的路景行看似粗暴地一把将陶不言从杜夫人面前拉走，直接推到灵堂前，轻轻地向他的膝盖窝一点，让他结结实实得跪在蒲团上。
陶不言本想借机问杜夫人几句，结果被他弄个措手不及，狠狠得瞪了路景行一眼，以示抗议。
路景行却如视无睹，恭敬地上完香，刚要替陶不言上香时却被他叫住，“路大人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好。”路景行答道，但那眼神分明在示意他，谨言慎行，免得他不好收场。
陶不言冲他眨眨眼，接着深深得叹了口气：“唉，杜老板！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我也想替你伸冤，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江湖书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明天我就要在菜市场被砍头了，你在黄泉路上等等我，到时候咱哥俩一起做个伴。希望我的这条贱命能以慰老哥的在天之灵。如果你还是不甘心，今天晚上就托个梦给路大人，刚正不阿、正直无私的路大人一定会抓住真正的凶手，替咱哥俩报仇！”说着陶不言竟开始哭起来。
“路大人，我、我讲完了，有劳您了！”陶不言凄凄惨惨戚戚地，哭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但旁边的路景行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根本是干打雷不下雨。谁会想到这堂堂的探花郎，作起戏来还颇有些模样。
“路大人，难不成，杀死我家老爷的不是这位公子？”杜夫人上前问道，这从「贼人」变成「这位公子」，可见陶不言的笑容和假哭是多么得厉害。
路景行面无表情，“夫人，你这是在质疑官府？”
“不不不，民妇绝无此意！”杜夫人急忙摆着手，“只是……”
“如果真不是此人所为，就让你家老爷今夜亲口来告诉本官吧！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告辞！”路景行顺着刚才陶不言的话将话题就此结束。接着，他弯身从陶不言的腋下勾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捞起，顺势单手扣住他的腰身，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将他架出了杜府。
“路大人请慢走！”杜夫人缓缓得行礼，只是一双美目却仍望着陶不言，直到二人完全消失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一回牢里，松了绑的陶不言，对正在给他涂着药揉着被绑红的手腕的路景行说道：“你派十五去抓三只野猫来，要黑色的，这事绝对要秘密进行，绝不可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杜家的人。然后今晚三更时，你我还有十五带上这三只黑猫悄悄地前往杜家灵堂，到时再如何行动，听我指示。我敢保证杜家人立刻会把杜老板的尸首亲自送上来。”
路景行听到他的要求，微一思量，接着露出释然的表情，显然是已然知晓他想要做什么，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三更刚刚敲过，便有一圆一怪的两个身影从院墙外翻进杜家后院，但落地时却是三个人的声音，显然那个奇怪的人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
“致远，你从正门进去，尽量把杜家人都引出来，尤其是守灵的两位。十五，你带着猫跟我绕到灵堂里去，之后咱们依计划行事！”黑暗中，落地不稳的陶不言被路景行抱在怀里，因此声音听上去有些翁里翁气。
“是！”
“好！”
杜家灵堂里，做法事的和尚已经去休息，只有守夜的两个下人，因此这偌大的灵堂显得空落落的。此时守夜的两个人正在打着嗑睡，路景行见状，重重得咳了一声，下人立刻惊醒，见是路景行急忙过来行礼。
“路大人，这么晚了，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你家主子呢？”路景行摆出一副标准的官爷脸。
下人：“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躺下歇息了。”
路景行：“叫起来，本官有要事相问。”
“这……”下人有些为难，但看到路景行那张堪比锅底的脸，只好硬着头皮跑去叫人。
不消一会儿，杜夫人便披着外衫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民妇见过路大人，只是不知这么晚了路大人找民妇何事？”
路景行：“夫人睡得可算安好？”
“这……”杜夫人一愣，脸上露出悲伤，“我家老爷尸骨未寒，民妇实在无法安寝。“
“本官今夜也未安寝。”路景行望着天空中的明月长叹一口气，“难道本官真的抓错人了吗……“
这句看似自言自语的话，在杜夫人听来却如同滴入油锅里的水滴——炸开了！
“路、路大人的意思是，”杜夫人咬了咬下唇，联想到白天路景行在灵堂说的话，“您、您梦到了我家老爷？”
“嗯。”路景行点点头，漆黑的眸子如天空中的月亮一般清冷。
“老爷啊！”杜夫人发出一声凄惨得哭声，托她的福，杜家上下老小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此时灵堂之中的二人也伸长脖子向外看着。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杜夫人的身上时，灵堂两侧悄悄出来两个身影，左边那人一抬手，一道黑影从棺材上上跃过，嗖得一下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有两道黑影掠过。落地后，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喵——
守灵的两个人听到动静急忙回头，看到的是凭空出现的黑猫正冲着他们叫着。
“黑、黑猫？”下人感到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架。
正在这里，只听砰得一声，有个东西瞬间坚了起来，居然是躺在棺材里的杜必赢坐了起来！
“老、老爷……啊——老爷活过来了！！！！”两个下人从灵堂里连滚带爬得出来。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冲进灵堂，看着坐在棺材里的杜老爷，一个个脸色惨白，杜夫人更是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坐在那儿的杜老爷发出低沉的声音，与此同时，明明没有风，灵堂里的烛火却开不停得晃动，越晃越厉害，最后全都一起灭了！
“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杜老爷的声音慢悠悠得传来，于此同时棺材那儿传来阵阵凉风，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你是杜必赢吗？”路景行开口，此时他是这灵堂之中唯一镇静的人。
“路大人，你要替我报仇啊——杀死我的人，还没抓到，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本官答应你。”路景行早就听出来，这是陶不言的声音，至于那凉风，别人不知，但他一下便认出那是钱十五的拳风。
“杀我之人并非张公子，路大人，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不然，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等到那人被抓为止！”
正当路景行寻思要如何接口，或者要不让用内力将这尸体震倒时。一旁的钱十五出手了。砰——坐在那儿的杜老板又被拳风推倒回棺材里。见状，他冷着脸接着这戏码演下去，“你们都看到了？”路景行转头看着身后吓得抱成一团的杜家人。
“是、是，路大人，小、小的们都看到了！”杜必胜打着哆嗦答道。
“如若真如杜老板所言，本官就真得抓错人了。可是尸首已经被你们杜家领回来，本官实在是……”路景行摇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小的这就马上派人将大哥的尸首送回义庄！”杜必胜冲过来，死死得抓住路景行的腿，生怕他会反悔，“来、来人啊，把、把大老爷的尸首立刻送到义庄！”
“唉，姑且如此吧！”路景行有些勉为其难得点点头，但有一丝笑自他的脸上快速掠过。
第06章 验尸
刘仵作一大早踏进义庄大门，看着躺在青石台上杜必赢的尸首，一度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直到路景行和陶不言一同出现时，他才确认这真的是杜必赢的尸首，而且还是杜家人连夜送回来的。
“路大人，陶公子？！”刘仵作硬生生地憋回了呵欠，他不明白这两尊大神又把杜必赢的尸首弄回来作甚。
“路大人、路大人，您要的东西我弄好了！”连初一气喘吁吁地端着大盆走了进来，“不过，路大人，您要这黍酒干什么？”
“冰块呢？”一旁的陶不言问道。
“也准备好了，小的按照吩咐都装在那一排木桶里。”连初一转着眼睛，看看陶不言，金捕头说他叫赵明松的杀人犯，但刘老头却叫他陶公子。他又看看路景行，很明显这位对陶公子更关照有加。人家是王城里的官，看样子恐怕这个不管是赵公子还是陶公子的「死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了吧？为了日后好办事，连初一决定好好服侍，不能招惹他们，顺便在不得罪金捕头的前题下抱抱这条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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