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桑点点头，舔了舔嘴唇，“一更刚过，我，不，奴婢，”夏桑急忙改口，害怕地看了陶不言一眼却发现他并没有生气，而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和往常一样睡下了。春桃姐还是和以前一样睡在奴婢的身边。不一会儿，奴婢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这时春桃姐也醒了。然后，”夏桑顿了顿，有些害怕地用双臂了抱紧自己。
“她坐了起来，穿好衣衫，走下了床。奴婢喊她，她也不应。接着推门走了出去，我、我觉得奇怪，就披上衣服跟了出去，接着就、就看到……”夏桑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春桃姐姐翻身投进了那口井里！”
说着她伸出食指颤微微地指着不远处的水井，宫中侍卫正在打捞井中的尸体。西岭雪守在一旁，准备在第一时间检验尸体。
“我吓死了，急忙跑回去喊人去救春桃姐……”说着夏桑又抽泣起来。
“你亲眼看到春桃投了井？”一旁的路景行再次确认道，声音不似以往般冰冷。
“嗯嗯！”春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看了一眼路景行又急忙低下了头。这位大人长得也好看，只是冷冷地有点吓人。
“你说春桃投井前，你是被吵杂声吵醒的，你可知是什么声音？”陶不言若有所思地问道。
“就……乱哄哄的，好像是说什么东宫的。具体的，我、不，奴婢也没听清。”说着夏桑低下了头，小脸微微有些发红。
坤宁宫的教习嬷嬷是出了名的严格，但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陶不言的温和无害让她过于放松，总之夏桑今晚频频失言，完全不像是坤宁宫调教出来的宫女。
“春桃今天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陶不言问道。
自杀的人往往在自杀之前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同以往的反常表现。
“那、那个，什么是反常？”夏桑怯生生地问道，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滴，看上去可怜兮兮。
“即使是很细微的，只要是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都是反常。”陶不言耐心地向她解释道。
“呃……”夏桑用手背擦了下鼻子，“春桃姐今天下职的时间比往常早。不到一更就回来了，她说是娘娘让她去东宫送东西，所以就早回来了。”
“春桃平时负责什么？”路景行问道。
住在宫中的宫女大多是贴身服侍主子，她们分工详细，需要值夜，方便主子随时召唤。
“春桃姐是在前殿负责侍茶的，需要轮值值夜的。我才来半个月，因为我爹是蜀州的厨子，我会做饭便在小厨房当帮厨，所以不用值夜。”
每个宫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做些各宫娘娘喜欢的家乡吃食，偶尔也会做些稀奇的菜肴献给顺安帝，也算是各宫争宠的手段。
夏桑因来自于皇后娘娘的家乡，家中又是厨子，她来小厨房当职明显是为娘娘做些家乡菜。厨子本就很少显于人前，因此礼仪欠缺些也无伤大雅。
春桃负责奉茶，遣她去东宫送糕点也算合理。
“对了，夏桑，春桃平时可用薰香？”陶不言突然想起安源的话。
“不用。”夏桑摇摇头，“春桃姐说娘娘有鼻息症，闻不了香味。所以宫中不能使用薰香。”
“今天你有没有在春桃身上闻到香味？”陶不言追问道。
“没有，春桃姐身上除了皂角味，没有任何香味！晚上我们睡在一起，如果有香味我肯定能闻到！”夏桑说道，生怕陶不言不相信，又急忙补了一句，“我的鼻子比狗还灵！”说着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嗯。”陶不言点点头，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夏桑的头。但是眉头却皱成川字，夏桑说春桃不用薰香，今天身上没有香味。但安源又说今天春桃身上很香，这两个人到底是谁说了谎？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捞上来了！”这时水井那边传来侍卫欣喜的声音。
陶不言拍拍夏桑，“你先回去休息吧。”接着示意一旁的侍卫将她带下去。
“是……春桃姐姐吗？”夏桑却伸手拉住了陶不言的袖子。
陶不言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回答她，夏桑拉着他继续说道：“我、我能见她最后一面吗？”
“恐怕不行，因为春桃姐姐现在变得有些难看。”陶不言想到溺毙尸体的样子着实不适合小孩子，“而且春桃姐姐也一定不想让你看到她难看的样子，对不对？”
陶不言笑得人畜无害，眼神真诚，夏桑最终点点头，“那个……哥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陶不言心想这里可是皇宫岂是能随意进出的，但又不忍小孩子伤心，于是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出了一个莫衷一是的答案：“也许吧。”
“噢。”夏桑被侍卫带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陶不言，她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好看又温柔的哥哥。
“陶公子现在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了。”看到这一幕的路景行凑到陶不言身边小声地调笑道。今晚终于有机会与他说上句悄悄话，却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路大人现在连小孩子的醋也吃了吗？”陶不言说着歪头向他轻轻眨了眨了左眼，嘴角带着丝笑容，明媚又可爱得无以伦比。
在路景行恍神的一瞬，陶不言迈步向前，冲着井边的西岭雪喊道：“小青，有什么发现？”
蹲在尸体边的西岭雪只是冲他招了招手，表情并不明朗。直到陶不言也在尸体旁蹲下来，西岭雪伸手翻了翻春桃的眼睑，“双眼有出血点。不过，”
他伸手用力按向春桃的腹部，腹部扁平，“腹部没有肿胀，即使她落水后立刻被呛死，也或多或少会喝进去些水。”
“但是她的腹腔里并没有积水。”陶不言接口说道，脸色也跟着变得严肃。
“还有，”西岭雪费了些力气才捏开了春桃的嘴，“口腔内里干燥，没有井水。”接着他拉开了春桃的衣领，“颈部有瘀痕，皮肤有出血点，舌骨骨折，这个痕迹说明……”
“凶手从正面扼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扼死。留下的指痕大小应不是男子。”陶不言盯着那春桃的脖子上的伤痕，“而且尸体面部已经出现僵硬，但四肢柔软，说明人已经死了至少三个时辰。死者确认就是春桃吗？”
“是的，刚才已由坤宁宫的尚宫嬷嬷确认过了，死者就是春桃。”西岭雪答道，“明明有人亲眼看到春桃刚刚投了这口井，而且井里有且只有这一具尸体。”
陶不言捏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春桃肯定是在至少在三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又怎么会投井呢？
不，死人不会，但活人会！
“春桃是在掌灯时分去东宫送的糕点，距离此时三个时辰多一点。凶手很可能在春桃去东宫的途中杀了她，然后易容成她的样子去东宫送糕点。”陶不言缓缓地开口道。
“杀死春桃的凶手就是下毒之人！”一旁的路景行接口说道。
“但是凶手又如何做到让死人投井呢？”西岭雪还是有些不解。
“答案就在这口井！”陶不言立刻跑到井边，“这口井通往何处？可有谁知道？”
“启禀大人！”其中一个侍卫开口道，“这口井与北护城河相连。宫中只有御花园中的水井和瑶露宫外院中的水井与北护城河相连，同时这三口井也互通。”
果然，陶不言漂亮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凶手易容成春桃，趁着太子毒发东宫骚乱之际，故意当着夏桑的面投井，让她误以为春桃是在那时投井自尽。
“其实凶手早就杀死春桃，将她的尸体放置井中。凶手跳入水井后迅速下沉，使自己置于尸体下面，接着通过井底相联的水路顺利脱身。最适合凶手换装逃跑的地方只有那里。”陶不言抬头看向路景行。
“御花园的水井。”路景行接着说道。作者闲话：
君之絮语：
一切设定都是为剧情服务的虚构
考据党勿当真
第74章 端倪初见
陶不言果然在御花园水井旁的矮木下挖出了被剪碎的湿漉漉的衣服和女式鞋子。衣服虽已破碎不堪但仍看出与春桃身上所穿的衣裙相同。看鞋的尺寸，应是女子。
想必凶手已扮作宫女隐于这深宫之中。
今天白天落了雨，接近傍晚时才停。此时虽已过四更，但御花园的泥土还没有变干，借着灯笼光依稀可见地上留有脚印。
脚印穿过御花园，直到园外的青石板路上。
“李统领，这是通向哪里？”路景行看脚印消失的方向问道。
“回路大人，前面通往却云影殿和”李统领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绛紫宫。云影殿的那位娘娘去年薨了，所以云影殿现在无人居住。”
路景行和陶不言交换了一个眼神，绛紫宫正是红贵妃红枫的寝宫。
“李统领，麻烦你派一队人仔细搜查一下云影殿，看看里面是否有人躲藏。”陶不言看向李统领，如同布下陷阱的猎人。
“你再带一队人前往绛紫宫外把守，有任何人进出都即刻拿下。尤其注意运送夜香的车马。”
如若凶手藏于宫，夜香车便她逃出皇宫的最安全便捷的工具。
李统领面露难色，那可是顺安帝最宠爱的红贵妃，这要是把人惹恼了自己的脑袋铁定搬家。
再说了，红贵妃可是太子的生母，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
陶不言向他的投以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奉陛下之命调查太子中毒一案，李统领尽管按我说的去做，出现任问题皆由我陶不言一人承担，与李统领无关。”
“我与陶探花负责调查此案，自会承担相应责任。但若是因为有人调查不力，我等亦会如实相报。”路景行接着说道，沉深的眸子只是淡淡地看过去，却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李统人不由地浑身紧绷，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佩刀，思考了路景行话的利害关系，最后点了点头，“好。”
接着他便按照陶不言的话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番。
“我还有些事情要再次去趟东宫确认一下。”陶不言的眼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
“我陪你去。”路景行说道。
“小生也去！”西岭雪急忙应道。
东宫离御花园有些距离，所幸此时天色已晚四下无人。路景行便揽腰搂起陶不言，带着他施展轻功，快速向东宫略去。
西岭雪吃惊地瞪大眼，庆幸自己的下巴生得结实，敢在皇宫施展轻功，而且还抱着一个男人，“路景行，不愧是你！”
“安源！”刚一落地，陶不言就紧忙喊道，如若事情真如推测的那样，不尽快行动，那人恐怕就要逃脱。
“……是，是！”很快就看到安源披了件外衫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见、见过陶大人、路大人。”
“安源，太子殿下吃糕点之前是否有人试吃？”陶不言问道，声音有些急切。
安规矩太子食用任何食物尤其是别的宫殿送来的食物前，皆由内侍先试毒。但是此次只有太子一人中毒，显然太子在吃糕点前并没有让内侍试毒。
“呃，没有。”安源摇摇头，“太子殿下看到糕点非常开心，当即就尝了一块，并没有让安顺试吃。”
安源的回答证实了陶不言的猜测，风息宁生性谨慎稳重，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送糕点的人是他深信不移的人。
显然这个人不是皇后娘娘。
“安源，是谁送来的食盒？”
“是……”安源的眼神有一瞬间诡异的空白，“春桃姐姐，是皇后娘娘坤宁宫里的宫女。”
陶不言直视着安源，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人看穿看透，“贵妃娘娘，平时会来看望太子吗？”
“没有。”安源摇摇头。
“贵妃娘娘可曾给东宫送过吃食？”
“没有。”安源又接着摇摇头。
“安源，今晚是谁送来的食盒？”陶不言又问回了之前的问题。
“是……”原本回答流畅的安源却突然再次与之前一样，眼神有一瞬间诡异的空白，“春桃姐姐，是皇后娘娘坤宁宫里的宫女。”
这两次的回答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甚至连停顿与语气都分毫不差，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很诡异。
陶不言脸上的表情微沉，有一个想法慢慢在他的脑海中形成，“安源，你去把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叫过来。”
“是。”安源点点头。
人到齐后，陶不言对这四人问了相同的问题：“今晚是谁送来的食盒？”
四个人给出了和安源一字不差答案，甚至连神情都一模一样！
陶不言待他们离开后，才看向西岭雪：“小青，这世上可是能操控人记忆的香料吗？”
“准确的说是巫术，利用特制香气迷幻人的心志，让他们相信自己看到了施术之人所说的景像。”
西岭雪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严肃，刚才这些人的表现明显是中了巫术。
“这巫术盛行于达理国和苗疆。”西岭雪轻吐道。
“那所有迷题都解开了。”陶不言说道。
“安源见的春桃就是凶手，他闻到香味是因为凶手使用了巫术。她送食盒时并没有易容，因为她是能让太子放心吃下有毒糕点的人。
“待太子吃下糕点后，她利用巫术将众人的记忆修改成「送食盒的人是春桃姐姐，是皇后娘娘坤宁宫里的宫女。」
“离开东宫后，她才易容成春桃回到坤宁宫西院的寮舍，装作刚从东宫回来。
“在这深宫之中，让太子信任的人……”
53/118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