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之人就在绛紫宫中。”路景行接着说道。
“太子起初是由红贵妃亲自抚养。太子八岁时与顺安帝在御花园玩闹时不小心摔断了腿。顺安帝将太子接着在身边照料,在太子伤好后,红贵妃就渐渐不再与儿子亲近。
“太子便由德誉等宫人照顾,虽然太子早慧,但也毕竟是个普通人,也渴望母亲的关爱。
“如果说并不亲近的母亲突然派宫女送来糕点,再带几句关心的话,太子很可能会卸下所有防备。”西岭雪答道,太医院是能听到许多宫中秘事的地方。
“西岭雪,你马上去坤宁宫申请拜见皇后娘娘。”路景行说道。
“蛤?”西岭雪瞪着路景行,“致远兄,可真是不把小生当人看啊!”
“嗯,你不配。”路景行淡淡地说道。
西岭雪一时气结,却也没再说什么,施展轻功向着坤宁宫掠去。
待到路景行和陶不言赶到坤宁宫时,尚宫嬷嬷已在门口迎接,“奴婢见过路大人、陶探花。皇后娘娘已在殿中等候,请随奴婢来。”
“有劳尚宫大人。”路景行向她拱手道谢,跟在她的身后迈进坤宁宫。
坤宁宫正殿,素雅华丽,皇后梁舒雅端坐在正位上。
“臣路景行,参见皇后娘娘。”
“学生陶不言,参见皇后娘娘。”
“两位探花郎辛苦了,不必多礼,快平身。”梁舒雅抬了抬手,脸上是属于一国之后的雍容与华贵。
“谢皇后娘娘。”两人站起身来,这是陶不言第一次见梁舒雅。
虽已四更过半,但她依旧妆发齐全,神彩奕奕。
梁舒雅虽没有红枫般倾国倾城,却有着让人侧目的容貌。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高贵娴雅的气度,雍容华贵的大器不是一般女子所具备的。
“哀家还在想,两位探花郎什么时候会来这坤宁宫。”梁舒雅悠悠地说道,“没想到,等来了西太医。多谢两位探花郎的周全,只不过,哀家想,此时恐怕流言早就飞了出去。”
路景行自然能想到是什么样的流言,帝后不和早就不是秘密。此事一出,恐怕有些人已经觉得废后指日可待。等等,废后?
路景行转头看向陶不言,果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现在似乎明白为何下毒之人要如此地大费周章。此人的目的不是风息宁也不是红枫,而是皇后梁舒雅!
“两位探花郎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梁舒雅说道。
“学生失礼了!”陶不言开口,“皇后娘娘今日为何要给东宫送食盒呢?”
“今日宣平侯和穆淮王妃进宫拜见哀家。”梁舒雅说道,“宣平侯并不是世袭,如今他年势已高,想为儿子打算。进宫来求哀家为他帮衬帮衬。
“宣平侯说是与哀家是族亲,其实不过是祖上当年为维持情面的煳涂账。若真要说族亲,哀家与陶探花的母亲才算得上族亲。”梁舒雅的这番话里透着对宣平侯的嫌弃。
“宣平侯也不是傻子,知道这宫中谁是陛下在意的人。他带来的是苗疆特制糕点,太子爱吃糕点这件事,他的亲妹妹穆淮王妃又怎会不知。只不过是碍于哀家的面子才送到坤宁宫里。
“哀家虽不喜太子,但这种顺水人情不过是举手之劳。当时正好春桃与秋菊当值,哀家便命她二人将这两份糕点,分别送给红贵妃和太子。”梁舒雅顿了顿,“谁成想……”
“皇后娘娘分送食盒时,宣平侯可在?”陶不言问道。
“不在,他二人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去。”梁舒雅答道。
“皇后娘娘,学生可否问秋菊些问题?”陶不言接着问道。
“秋菊。”梁舒雅点了点头。
站在梁舒雅左边的宫女走了出来,向陶不言行礼道:“奴婢参见陶探花、路大人。”
“请问以姑娘的脚力拿着食盒从坤宁前往绛紫宫需要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秋菊答道。
“那么从坤宁宫前往东宫又需要多久?”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
“春桃与姑娘相比,脚力如何?”
“我二人差不多,春桃能稍慢点。”秋菊想了下。
“最后一个问题,姑娘可否告诉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也给太子送了相同的食盒?”陶不言的眼中闪烁着亮光。
“有。”秋菊点点头。
凶手从秋菊口中得知皇后也给太子送了糕点,于是便有了这个计划。
只是这个计划看上去总透着丝诡异。
这时,有侍卫匆匆来报:“禀报路大人,陶大人,刘统领抓住人了!”
此时,刚过五更。
第75章 凶手落网
月朗星疏,清冷的月光透窗而入,轻纱幔舞间一抹红影落下,一个人如一片红叶般飘落进屋中。
拨开帐帘,看到风息宁躺在床上,唿吸微弱,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竟泛着丝死气。两根白净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脉搏上,黑暗中,只听到唿吸一窒。
一只小巧的锦盒放到风息宁的鼻孔下,突然锦盒竟开始颤抖,开始只是缓慢的,后来慢慢变快。
似乎是听到了这个声音,风息宁露出痛苦的表情,眉头紧皱,白净的脖颈上竟浮出了两缕黑线。黑线在皮肤下游/走,宛如两条黑色小虫在爬行!
锦盒越振越快,甚至发出了嗡嗡声。黑线仿佛受到了指引,沿着脖颈爬上下颌,然后是脸庞,最后来到鼻翼。
黑线从鼻孔中流出,竟变成了两条黑色的虫子!虫子刚一探头就被吸进锦盒里。当两条黑虫被吸进锦盒中,嗡呜声和振动都停止了。
风息宁脸上的那丝死气消失了,惨白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丝血色,唿息也变得平稳。
“不愧是曾经的「圣女」,二十年的荣华富贵也没让你荒废这手本领。”一个清冷的声音自暗处传来,带着嘲弄、愤慨甚至还有一丝怀念。
似乎并不奇怪会听到这个声音,从容不迫地点了风息宁的睡穴后,转过身来,“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红贵妃吗?”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盯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红贵妃红枫。
红枫嫣然一笑,风华绝代,“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啊,这个见面礼你还喜欢吗?我亲爱的姑姑。”说着隐于阴影中的人慢慢地走出来。
月光隐约映出他的身影,但因为眼睛的部分隐藏在莲花暗纹的金色魅影面具之下,所以看不清长相,但从露出的完美下巴线条,仍可知这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美人。
看清他的样子时,红枫眉头微皱,漂亮的眼眸中竟有愁波轻转,轻轻地开口:“没想到,最后竟是楚若你戴上了这副面具。”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毕竟楚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丝悲伤从楚若的眼中一闪而过,接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难道我要做不知亡国恨的商女,或者像姑姑一样,嫁给仇人,衣食无忧地活着?”
红枫的脸上终于涌出一抹悲伤,她悠悠地发出一声叹息,“你可知戴上这副面具的意义吗?”
“当然,从戴上面具的这一刻起,我楚若就发誓。”他抬头看向红枫,眼中露出坚持着自己道路那坚定的强烈眼神。
“一定要手刃狗皇帝,用他的血去祭死去的二十万英魂!把穆淮风千刀万刮,也要让他尝尝亡国的滋味!”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妨碍我,别怪我手下无情,红枫!”说着楚若脚尖点地,施展身法从窗户掠出,很快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红枫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动着莫名的光,突然她眉头紧皱,纵身掠出房间。
在窗户关上的那一瞬,风息宁的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暗卫走了进来,如鹰般的眼睛警觉地扫视着房间,在确定没有发现异常后,这才小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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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但绛紫宫里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这就是毒害太子的凶手?”
顺安帝目光阴冷得瞪着跪在地上的宫女。
准备上朝的顺安帝,听人来报陶不言在绛紫宫抓住了毒害风息宁的凶手,便兴冲冲地赶了过来。跟随他前来的,还有被急昭进宫的丞相蓝叡和刑部尚书路知彰。
“是。”陶不言上前答道。
“看衣着,这是绛紫宫的宫女。”顺安帝微微眯起眼睛。
“启禀陛下,此人并不是绛紫宫的宫女。”陶不言答道,“她是在两日前趁宫女折书归家探亲,易容成折书的样子混进宫的。”
“启禀陛下,此人之前确实有易容,是小生用药水卸掉的。”一旁的西岭雪答道。
“陛下,臣妾宫中的折书确实不是此人。”红枫说道,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依旧清冷得没有一丝表情。
“陶探花,这是怎么回事?”顺安帝点点头。
“这起案子,要从昨日,宣平侯进宫觐见皇后娘娘说起。”陶不言说道,“宣平侯带来了苗疆特制糕点。皇后娘娘知道太子殿下喜欢糕点,就命宫女春桃和秋菊分别给太子和贵妃娘娘送了这款糕点。”
“是的,臣妾收到了皇后娘娘送来的糕点。”红枫答道。
“这糕点是宣平侯送来的?”顺安帝的表情变得阴冷。
“是。”一旁的路景行抢先开口道,“皇后娘娘告诉臣等,宣平侯进宫是为爵位之事。糕点是他从苗疆带来的特产。皇后娘娘只是应付了几句,宣平侯就回去了。”
“糕点在送往各宫前,坤宁宫的内侍验过,没有问题。而且装糕点的食盒是两位宫女随机拿的。”
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宣平侯和皇后娘娘都不可能是下毒的人。虽然这是事实,但顺安帝生性多疑,这番说辞有很大机率被他解读成是在为皇后与宣平侯开脱。
路景行这一行为无疑是在给陶不言挡刀。
路知彰看着站出来为陶不言挡刀的蠢儿子,不由地在心中叹气,但看着儿子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还挺有男子气概的,不愧是路家的好儿郎。转头一看,陶不言两眼放光望过去,那满眼的情意,真是藏也藏不住。
啧,怎么觉得这两个小崽子看上去那么刺眼呢!路知彰转头避开,不想理这两个人。
顺安帝的脸上露出厌恶之情,微眯着双眼,却丝毫没有减少眼中的阴冷,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悠悠得开口道:“是怎么下的毒?”
“假折书在听到了皇后娘娘同时也给太子殿下送了糕点,临时想出了这个计划。她偷偷熘出绛紫宫,在半路截住春桃将她杀害,把她的尸体暂时藏起来。自己顶替她前去东宫,谎称贵妃娘娘让她来送糕点。”陶不言接着说道。
“哄骗太子吃下她下了毒的糕点。太子没有让内侍试毒,因为是自己母亲送来的食物,相信没有问题。假折书就是利用了这样的心理,使太子中毒。”
“可是当时东宫内侍、宫女皆说是皇后坤宁宫的宫女春桃送的糕点。难不成他们所有人都在撒谎?”顺安帝的一双眼睛冷冷得瞪着陶不言。
陶不言不躲不闪,无畏得迎着他的目光,“那是因为假折书对当时在场的人使用了巫术,让他们误认为自己看到的人是坤宁宫的宫女春桃。”
“西岭雪。”顺安帝的脸上掠过一丝寒色。
一旁的西岭雪立刻上前解释道:“回禀陛下,东宫众人确实呈现出中了巫术的症状,如不持续服药,约十二时辰后,巫术的幻象便会消失。”
“你是谁,受了谁的命令,为何要毒害太子?”顺安帝眼神如毒蛇般得盯着假析书。
假析书突然发出一丝冷笑,“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顺安双花」!不错这一切都如你所说,是我所为。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吗?”
听到她的话,陶不言的脸色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如同墙壁上干涸了的印迹,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
“对付聪明人就要用最简单的方法!”说着假析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神阴冷狠厉地看向顺安帝,“偷来的皇位,终究是坐不安稳的!巫皇无疆,佑我苍生!”
“不好,护架!”
路景行大喝一声,急忙飞身跃起,将离她最近的陶不言揽在怀里,接着飞起一脚直踢假析书胸口。
与此同时,御前侍卫已然护在顺安帝的身前,挡得严严实实。
砰——
一声巨响,飞出去的假析平整个身子竟然炸裂开来,鲜血四散,骨肉横飞!
溅得随后赶来御前侍卫一身血肉,场面既然惨烈又诡异。
“是巫术。”西岭雪看着一地的血肉,脸上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御前侍卫退去,顺安帝脸色阴冷地扫过在场的众人:“她刚才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是!”
“蓝丞相,你来说!”顺安帝冷冷地道。
“启禀陛下,巫皇为达理国和苗疆一带信奉之神,其使者称为大巫。只是,”蓝叡看了顺安帝一眼,神情颇为复杂得继续答道,“达里国已于十二年前灭亡。现在巫皇仅存于苗疆一带。”
显然,无论假析书死前说的话是真是假,这招祸水东引都已成功地在顺安帝的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相对于飘渺的达理余孽,苗疆便真实而立体。
“孤记得宣平侯的封地就在苗疆。”顺安帝的眸子中掠过杀意
“是,宣平侯其祖梁显因助先帝平苗疆之乱有功,而获封爵位。”蓝叡开口应道。
“梁显?”顺安帝的眼睛微微眯起,“孤想起来了,宣平侯的亲妹妹是穆淮王妃。”
“……是。”蓝叡应该道,隐约觉得事情要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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