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亏了这些人的努力,我终于理清了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真相便随之浮出水面。”陶不言轻笑着继续说道。
“何映雪出嫁后,苗仁孝便离开「风雅阁」,在黔州边临近官桠的地方开了家肆勉强煳口。何映雪在嫁给兰诚一年后,根据当时邻居所说一天夜里,何映雪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来找苗仁孝。
“原来,兰诚当时在柳州已有一位原配正妻,何映雪只是他养在滨州的外室。当她生下孩子也就是兰钰之后,有一天,柳州的正妻突然来到滨州将她赶了出去。
“走投无路的何映雪辗转找到了苗仁孝。还爱着何映雪的苗仁孝便收留了她。
“二人一起生活,经营食肆。一年后,何映雪生下她和苗仁孝的儿子,也就是任柯。
“后来,店铺到期,苗仁孝带着何映雪和两个孩子一起离开。也就是在二十二年前他们来到了官桠,在这里重新开了一家「苗记食肆」。
“当时官桠还是处处经营温泉客栈,来此疗养的人较多,「苗记食肆」的生意兴隆。然而好景不长,何映雪这时突然病倒。
“为了给她治病,苗仁孝四处筹我,却是杯水车薪。正在这个时候,兰诚找到了他们。
“他的发妻刚刚病逝膝下并无子嗣,于是他来找何映雪。要将她和兰钰带回去。苗仁孝并不妥协,将兰诚赶了出去。
“兰诚并未放弃,他借着推广种植葡萄的时机,买下了苗仁孝租赁食肆的土地,并派南云带人前去捣乱。食肆的生意一落千丈。
“何映雪不想再给苗仁孝添麻烦同样苗仁孝担心何映雪的病情,于是两个人做出了决定,让何映雪带着兰钰回到兰诚身边。
“因兰诚拒绝接受何映雪与苗仁孝的孩子任柯,所以苗仁孝独自一人扶养年幼的任柯。
“何映雪并不想与爱人分开,但是苗仁孝为了给她治病狠心地将她送走。”
陶不言看向任柯和兰钰,“其实在看到你和兰公子都是同样横握着勺子时,我便有所怀疑你们的身世。”
任柯看向兰钰,“你早就知道了吗?”
兰钰摇了摇头,“在下并不知道。”
任柯:“你呢,晏清?”
“……是。”晏清点点头。
任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不让晏捕头说的。”陶不言抢前开口,“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一个对于你们来说更加残忍的事实。任捕头,兰公子,你们确认要继续下去吗?”
“这件案子是由在下而起,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在下都愿意随担。任……任柯,你呢?”兰钰问道。
“请陶大人直说,我愿与兰钰一起承担。”任柯应道。
“好的。”陶不言点点头,“首先,你二人并非同母异父。你们的父亲也是同一人,你们是真正的亲兄弟!”
不仅是兰钰和任柯,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而任云博却是一脸平静。
“但是户籍册上显示的父亲并不是同一人!”任昊提出了异议。
陶不言继续说道:“我认为这正是二十年前兰诚案的真正动机!其实何映雪是怀着苗仁孝的孩子嫁给的兰诚,为了保护苗仁孝,她极力隐瞒了这件事。
“兰诚本性就爱拈花惹草,风流多情。他至所以将何映雪找回去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她为兰诚生了一个儿子。
“然而,兰诚在一次无意中受伤后得知自己其实是无法令女子怀孕。他明白兰钰不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派人调查了何映雪的过去,知道了何映雪与苗仁孝的关系。于是他确认,兰钰是苗仁孝的儿子。
“感到耻辱的兰诚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划——杀掉何映雪和兰钰,并将一切罪行推给苗仁孝。”陶不言充满自信的眼神扫过人群,让人不由地对他接下来的话充满了期待。
“所以二十年前兰家案的真相是——
兰诚为了方便行凶,所以才将何映雪母子带到没有下人的官桠别院。当晚故意让何映雪准备那道炙肉就是为了使小刀合理地出现在现场。
他提前约好苗仁孝,让他来到别院。趁苗仁孝见到何映雪惊讶之际,从背后偷袭了他。
兰诚挟持苗仁孝的性命逼迫何映雪亲口说出了兰钰身世的秘密。在亲耳听到何映雪说出这个事实之后,盛怒的兰诚用刀刺死了何映雪。
苗仁孝目睹了爱人被刺之后,扑过去施救,因此他的身上手上才沾满了何映雪的血。而此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兰诚想要去到二楼杀死兰钰。
苗仁孝急忙冲上去阻止他,所以二人才会在楼梯上发生扭打。撞到了听到声音出来的兰钰,一起摔了下来,事实上兰诚却比苗仁孝和兰钰提前苏醒。”
“但是事实上,兰诚最后也遭到了杀害。”任昊对于陶不言的推断提出了质疑。
一旁的任柯也跟着问道:“究竟是谁杀死了兰诚?”
“凶手是被兰诚叫来的,”陶不言抬头看向对方,“那个人就是你——”
第118章 沉默的爱
“任云博,任大人!”陶不言直视着坐在那里的任云博,不久前散发着温和光芒的眼神如今充满了划破黑暗的冰冷敌意。
“这……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任昊立刻开口反驳,只是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似往常般冷静,甚至有些不确定的动摇。
然而相对于任昊的激烈反映,任云博却依旧表情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可是任大人为何要杀死父亲?”兰钰也有些不明白事情的发展。
陶不言前面的话已经完全解开了他这些年反复查看卷宗时发现的三个疑点,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任云博为什么要杀死兰诚。
在他对于父亲兰诚稀薄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任云博的讯息。
陶不言:“这个原因还要从案发当晚兰诚为什么将任云博叫去兰家别院说起。
“当年任云博任滨州知府,是郭天霖的朋友又是下属。兰诚与郭天霖有着不可告人的合作,因此他便被委托帮忙他们处理、掩盖兰诚的一些违法行为。
“一来二去,任云博便与兰诚相熟,同样也给兰诚留下了任云博任何事情,甚至连命案也可以掩盖的错觉。”
“陶大人的这个假设,理论上是说得通的。但是我父亲,”任昊开口辩解道,“并没有证据证明案发时,家父就在现场。”
“有。”陶不言看向他,“有一项证据,是气味。”
“气味?”任昊皱眉,一脸质疑地看向陶不言,“这是什么证据?”
“这要感谢兰公子。”陶不言看向一旁的兰钰,“兰公子说,案发当晚,他好像闻到了兰诚身上的薰香。”
“是的。”兰钰接口说道,因为腿上的伤他不易久站,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听到陶不言的话要起身。
任柯立刻走过去,伸手扶住他,供助任柯和拐杖的力量,兰钰站起身。
兰钰继续说道:“当时在下从楼梯上摔下来后,昏迷中好像被人抱起,当时在下闻到了家父身上衣服一直有的薰香的味道。”
任昊被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这种香味和家父又有何关系?”
“任太守不要着急。”陶不言微笑着说道,“根据兰公子的说法,兰诚的衣服上经常会散发出这种香味,我和他一直以为是故意用薰香来薰制衣服。其实,并不是,而是它。”
说着陶不言拿出一截薰香,“这是「风雅阁」饭庄里使用的薰香。我从现任「风雅阁」饭庄老板娘那里要来的。”
此时路景行终于明白当初陶不言为何会向老板娘讨要薰香,原来是他在看到预约名册时便想到当年兰钰闻到很可能是这个味道。
看来他是会错了意,原来不是陶不言喜欢这种味道。他原本还想着去订一些回来,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是的,前几日陶大人将这种薰香拿给在下,确实与家父身上的味道一致。”兰钰说道。
“家父经常不在家,在下对于家父的记忆并不深刻,但唯独他身上的味道,在下是不会忘记的,这是在下对于家父最深刻的记忆。”
说这话时,兰钰微微轻磕眼睑,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
“这款薰香是从「风雅阁」饭庄初代老板起便一直使用到现在未曾改变。”陶不言接口说道。
“根据「风雅阁」的预约册显示,兰诚几乎天天都在「风雅阁」设宴玩乐,所以他的身上沾有这种味道并不奇怪。
“但是案发当晚,兰诚是想要杀死兰钰的,所以他是不可能把活着的兰钰抱到玄关处。那么问题来了,当时这位身上有着同样香气的人会是谁呢?”
陶不言轻笑着,将双手负于身后,“根据我们对于「风雅阁」饭庄预约册的调查,案发当天出现了两个名字。”
说着陶不言将一本预约册递给了任昊。
任昊翻开至案发当天,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名字:兰诚、任云博。
陶不言继续开口道:“兰诚此举应是打算利用任云博制造不在场证明。根据预约时间来看,当时任大人应是独自一人先在「风雅阁」等着兰诚。
“兰诚应是事先便与任大人预定,过了某个时刻之后自己还未出现,便让任大人去别院找他。
“因此,当任云博如约来到兰家别院时,却看到醒来的兰诚正在往昏迷的苗仁孝怀中塞银两,伪造现场。
“兰诚一见到任云博后,便让他像以往一样帮忙制造证据。他所设想的恐怕是伪装成苗仁孝入室盗窃,被何映雪发现遂将其刺死,将一切罪行都推给苗仁孝。
“或许是任云博当时心中还存有尚未泯灭的正义感,让他拒绝了兰诚的要求。甚至想要报官将兰诚抓捕。
“他的这一举动激怒了兰诚,他以把任云博奉郭天霖之命执行的那些脏事公布来威胁任云博。
“如果兰诚将这些事公布出来,不仅仅是当时被称为「官桠之光」的任云博声誉受损,而是整个任家的声誉都会被毁。这些年来,任家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受到协迫的任云博妥协了,然而就在这时,兰诚居然拿起刀要去杀死兰钰。也许就在这一瞬,任云博心中的正义战胜了恐惧,他从背后一掌拍死了兰诚。”
陶不言抬头看向任云博,“可惜这丝正义转瞬即逝,因为你为了脱身把苗仁孝变成了凶手。”
“陶大人的意思是……”任柯舔了舔嘴唇,“是父……任云博伪造了现场?”
“没错。”陶不言点头,“是任云博将兰钰和苗仁孝拖到了玄关处。因为任云博当晚也在「风雅阁」所以他的身上也沾上了同样的薰香的味道。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兰钰闻到了任云博身上的香味并深深地留在了记忆中。这也正是最后兰钰为什么会倒在玄关的原因。
“为了彻底消除自己曾出现在现场的痕迹以及兰诚手里关于自己参与违法行为的证据,任云博点燃了兰家别院。
“然而,正当他走出兰家时,却被当时正在夜间巡逻的衙役撞个正着。这个衙役就是郑富龙。
“任云博以郑富龙未来的仕途平步青云为代价让他保守秘密,同时要求他尽快进到屋中将兰钰和苗仁孝救出。
“不过,当时目睹这一切的还有一个人。”
“罗安。”一旁的路景行接口说道。
“不错!”陶不言冲他点点头,“于是任云博故技重施,他许诺让罗安当上官桠镇的里长,使他不再受镇上人的歧视欺负为由堵住了罗安的嘴。”
“罗安胆小怕事,即使他发现任云博让他保守的这个秘密造成了苗仁孝的冤案,也选择沉默。
当二十年后,他遇到了兰诚的儿子兰钰知道他要重新调查此案,唤起了良知,他以死为引重查此案。”
“可是,陶大人。”任柯开口,“如若您说的都是真的,我爹苗仁孝为什么不坦白说出实情呢?”
“是为了保护。”回答他的是路景行,“苗仁孝突然认罪,显然是在保护什么人。现在看来,他要保护的人正是你和兰钰。”
“是的。”陶不言点头,“苗仁孝被捕后,其实很迷茫和苦恼。如果他说出是兰诚杀死了何映雪,会对兰钰造成极大的伤害。毕竟,名义上兰诚是兰钰的父亲。
“亲生父亲便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极大的伤害更何况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但是如果他不说出来,他就会被当成杀人凶手依律斩首。这样,年幼的任柯便从此孤苦无依。
“为了保护兰钰和任柯这两个儿子,苗仁孝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任云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任大人,”陶不言直视着任云博,“你与苗仁孝进行了密谈。告诉他兰钰的腿受了伤,会落下残疾,以后的生活多有不便。
“但是有家境殷实的兰家照顾他,自会衣食无忧。但如果兰钰的身世曝光,那么兰家肯定不会管他,兰钰的一生就会变得无比凄惨。
“你以保守这个秘密为代价让苗仁孝认罪。同时答应他,在他认罪伏法之后,你会收养任柯,不仅给他衣食无忧的生活还会有光明的前途。
“于是苗仁孝为了让两个儿子得到幸福,做出了一个父亲的决择——承认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行。
“这便是二十年前兰家案的真相。”陶不言看向任云博,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
“……一切……如陶大人所说。”任云博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哑中带着丝哽咽。
听到他的话,心中一直以来的偶像崩坍所带来的冲击,让任昊双目失神如同被瞬间抽去了精气神一般瘫坐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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