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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骨轮回[无限](近代现代)——晒豆酱

时间:2023-09-19 09:06:49  作者:晒豆酱
  秦翎原本不理会,可经过元墨这样一说,那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他又能看见了。
  “她……亲手做的这些?”不知不觉间,秦翎没有落点的目光落到了书案上。
  “是,亲手做的!就是挑燕窝这事我有插手,少奶奶一个人操劳,真忙不过来,那口大锅她一只手拎得动,天生神力。”元墨赶紧将蝴蝶燕窝羹捧过去,“您尝尝,少奶奶还说,您吃着喜欢她还做。”
  “这话必然不是她说的,她要说,也是骂若是我糟蹋她的粮食和心意就回来收拾我。”秦翎一不小心就笑了,眉眼一动,露出一个求死之人脸上绝对看不着的笑,分明对世间还有眷恋,“咳咳……想必也不会好吃,毕竟她那样凶。”
  这话就是要吃了,元墨端着再近近。“尝一口吧,说不定好吃呢。”
  “那……看在她亲手下厨的缘故,我随意尝尝。”秦翎伸出手,接了元墨塞过来的小勺。他这些年只吃药,舌头都苦坏了,吃饭也就是进一些无味的药膳和补品。后厨掌勺的柳妈妈尽心尽力,但他从未听过什么蝴蝶燕窝、金鱼蛋饺,更别说入口。
  香软的蛋泡滑入口中,温温的,舌头一碰它就碎掉了,润着冰糖的清甜。还没等反应过来,燕窝也滑入喉咙,甜味刺激食欲,秦翎竟然听到肚子咕叽了一声。
  想不到,他竟然也有这一天,不躲着吃药了,还可以吃一口佳肴。
  “您再尝尝蛋饺。”元墨笑了,哄着,“给您尝个小金鱼。”
  “胡闹,这金鱼必定做得不真。”秦翎又笑了,想着那人下厨的样子,一定是板着面孔,嘴里骂着自己麻烦。蛋饺十分精小,刚好够他一口一个,秦翎一时间咬住了,竟然不舍得嚼碎。真想不到,还有人为了自己一顿饭费心张罗。
  咽下之后,秦翎回味许久,忽然问:“我昨夜里,是不是对她发脾气太狠了?”
  “这……”元墨不敢说。
  “她有没有和你埋怨什么?”秦翎紧张起来。
  “倒是没有。”元墨摸着良心说,“说来也奇怪,我从没听少奶奶埋怨您。”
  “我也不是非要发脾气,她总乱碰我,动手也太鲁莽了。”秦翎将勺子握在手中,“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元墨一时想不出怎么应答。
  “你说,我是不是得和她赔个不是?或者……”秦翎显然陷入了百般纠结,“别人家成亲之后,都是怎么哄人的?”
  “这……我不清楚啊。”元墨只想大倒苦水,自己才十岁出头,不可能明白这里头的事,“现下家里头成亲的就您一位,我也没处看,要是二少爷三少爷也成亲了,我好歹能偷看几眼,给您学回来。”
  “小泠还小呢,估计还要等两三年,二弟他倒是快了。”秦翎算着岁数,其实秦烁也早该成亲了,是自己这个长子因病搁置,他不能在自己前头。
  元墨这时瞄着了砚台和毛笔,忽然灵光闪现:“有法子了!”
  “你说。”秦翎听着。
  “少奶奶不戴戒指也不摇扇,也不讲究金钗玉钗,可我看她很喜欢您的笔墨,要不您找份文房四宝送她,说不定成。”元墨十分笃定,他可是看到少奶奶没少往袖子里藏。
  “是我粗心,都不知道她喜欢这些。她从小过得不好,爹娘苛待,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读书识字了,那日我不该笑话她。”秦翎指了下书阁,“你去翻些我练字用的字帖,让她往后拓写用吧。”
  “是。”元墨露出一个放心的笑。
  这顿饭吃得很慢,等元墨再次见到钟言已经过了晌午。外头的烈日照得晃眼,他赶紧跑过去:“少奶奶当真是神仙菩萨,少爷他吃了不少!”
  “我可不是神仙菩萨,这点手艺连我娘亲的一半都不如呢,说我是地下阎王还差不多。”钟言没说谎,往屋里瞧一瞧,“他现下干什么呢?”
  “刚才说心口热,喝了消梨饮就睡下了。”元墨回答。
  “那好,让他睡着,补补精神体力,咱们办咱们的。”钟言将元墨拉过来,“你去宅子里打听打听,今日都少了什么人,后厨杀了什么牲畜,打听好了赶紧回来。”
  “是。”元墨说完就跑了出去,钟言在院中等着他,无事可做,慢慢走向了那几棵梨树。
  梨树的年头不短,说不定岁数和秦翎一般大。昨日那皮身人伪装自己,究竟和秦翎说了些什么交心话呢?钟言想不出来。
  不一会儿,元墨回来了:“问清楚了问清楚了,后厨今日没宰杀牲畜,买了现成的鸡鸭牛羊。就是看门的狗少了一条,清晨还有人看见呢,这会儿就没了。”
  “狗……”钟言若有所思,“那狗是不是白色的?”
  “您怎么知道?”元墨不解,未卜先知,这就是神仙菩萨吧?
  “我说我掐指算出来的,你信不信?”钟言一笑,看了看头顶的日头,“下午这院里恐怕有大事发生,你好好看着吧。”
  元墨更不解了,但还是选择相信。果不其然,下午刚到申时天色就起了变化,日头被整片的乌云盖住,风又刮了起来,像是又要暴雨一场。
  风吹得窗棂咣咣乱撞,钟言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整好了衣衫,拿着一把全红的纸伞离开秦翎的院落。地面积了不少雨水,奇怪的是头顶的乌云并没有落下一滴,他轻手轻脚地绕着水走,避开了家仆,重新走回了风水逆转的东四宅。
  刚迈入一步,头顶的云彩像是直接暗了一层,黑压压地压在四方小院上头。门上还贴着门神,像是凶神恶煞地怒视世间一切邪祟。
  门神在,正邪离。这句就是说给鬼、仙听的,门神才不管你是何物,不是人的一概拦在外头。钟言是半人半鬼,所以不是很怕这个,但还是尊重地将红伞打开了,站在原地暂时按兵不动。
  正对着他的那扇门半敞着,尽管风大,可是门板纹丝不动。现在正值盛夏,哪怕是雨前风也不该有刺骨的寒意,可是这会儿一阵阵阴风扑面,犹如寒冬,显然都是从那扇门里吹出来的。
  钟言低了低头,看到衣角随着这阵阵的阴风而动,这才准备动。风吹着他了,这风水还有活路,如果连风都吹不出来,他今日便不进去。
  面前的那扇门仍旧未动,上回是隔着门看,现下已经看清了里面那人的面貌,正是后厨的总管事张开,木桩一样站在里头。钟言将红伞转了两下,明明还没有下雨,可是红伞上头已经有了湿痕。随后他吸了吸气,就这样开着伞,朝那屋走去。
  越往里头走,周围越潮湿。
  张开根本没有防备的样子,明显就是等着钟言来。门槛设得极高,正屋的门板上又贴着两张门神,钟言用红伞挡住自己,这才迈了进去。
  世间唯有红色能遮住门神的眼。
  不料刚迈进去一脚,泼天的狗血从头顶灌下,尽管钟言用红伞挡着头顶,可月牙白的衣衫还是染红大半。狗血在他的衣衫上蔓延,所过之处无一幸免开始冒烟,像是要烧到他的骨头里去。
  钟言仿佛没想到这把红伞竟然挡不住这盆血,惊慌之下扯掉了衣袖,可是碰到狗血的地方已经烧掉了一层皮。忽然,耳边一阵风吹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张开的脸,那人擦肩而过,一步飞出了屋门。
  屋门咣当关上,门上全部都是缠着足金的丝线,钟言倒在一片血泊里,顾不上解金线的困局,胡乱地撕扯着烧起来的衣服。
  屋外仍旧是乌云密布,可是滴雨未落。
  秦翎仍旧坐着轮子椅,病恹恹地听着外头的风声。“翠儿,外头下雨了吗?”
  “还没有呢。”小翠回答。
  “哦。”秦翎点了下头,再次将脸往窗外的方向转转,听着时快时慢的风,“她又去宅子里逛了?”
  不用挑明了是谁,这院里能随意出入闲逛的人也只有她了。秦翎咬着牙关,明知道要下暴雨还出去,一会儿来个滂沱而下,浇她一身才好。
  “让元墨给外头点灯吧,要不看不清楚路。”可他又吩咐小翠,“你推我去外面坐坐吧,趁着没下雨,我去看看我的梨树。”
  脚步声缓慢地过来,轮子椅咯吱咯吱响动,秦翎坐在上头被推了出来,吹到了外头自然的风。十几步的路,若是能看见一定走得动,现在只能靠别人。他不禁叹气,可是闻到梨香又忍不住欢喜:“今年的消梨结得不多,翠儿你数数,还剩下多少个?”
  “有十二个呢。”小翠认真地数完了。
  “只剩下十二个了?”秦翎好似心疼了,“想来我喝的消梨饮用了不少吧。”
  这些梨树年年结果,今年结的最少,就如同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仿佛它们也明白什么叫“人死如树亡”,打算陪自己一起去了。
  “扶我起来吧。”想到这里,秦翎抬起了一只手。小翠赶紧去扶:“少爷您要干什么?”
  “没事,我站起来走走。”秦翎笑了笑,“你去屋里和元墨说,给我找个干净的碟子,过会儿放梨子用。你也不用管我,我自己站一站,累了就坐下。”
  “那……少爷您别动,我马上回来。”小翠赶紧往回跑,少爷居然要摘梨了?这可是大事。平日里,整个秦宅谁人不知这些梨树是少爷的心头之爱,能不摘,就不摘,别人碰掉一片叶子他都要心疼,今日倒是奇怪了。
  等她的脚步声远离,秦翎试探着往前走走,顺着梨香去找树上的果子。
  昨日晚上,钟言问能不能摘一个吃吃,其实一个梨子不值多少钱,只是当时秦翎不舍得,因为树是娘亲陪着自己一起植下,于秦翎心中不亚于娘亲陪伴,平日里自己都不舍得碰。
  虽然他们的脾气不和,也写了休书,可到底是拜过堂的夫妻,摘一个给她吃,想来娘亲不会不高兴的。为人夫君,心胸也应当开阔些。又走了几步,秦翎摸到了树枝,顺着枝丫弯曲的走向去找树梢,终于亲手摸到了一个。
  摘了这个,就只剩下十一个了。秦翎上回摘果子还是大病之前,那时候手腕一拧就能取下来,如今却怎么都拧不动。手臂一直往高举,很快就酸软无力,开始打颤,秦翎憋着一口气,憋红了脸,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才将消梨拧下来。
  这个,应该够她吃,但她说她胃口大,等自己歇过来了就再摘一个。秦翎气喘吁吁,手指擦过消梨干燥的果皮,将梨子拿到鼻尖旁闻了闻。果皮略微清苦,可仍旧能闻出下面的甘甜。
  只是他看不见,没发现梨树的树干开始变形,静止的深色树干一动再动,转眼间就变成了人的躯体,干枯的树皮也开始变色,像漂色了一遍,变成了滑腻腻的白。原来离他最近的那棵树上一直挂着一个人,就是少了一只手掌的蛊人,活像一个光着身子的顽童爬到树上,不知该如何下来。
  秦翎低着头,正在消梨上摸索,摸摸它的果皮有没有磕碰,要是磕碰坏了就换一个。忽地,面前变热了,好似阴雨转瞬而过,成了暴晒的天气。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蛊人断了手掌的胳膊已经向他伸了过来,马上就要碰到他的额头。
  “翠儿怎么还没回来?”秦翎念叨了一句,想着什么样的碟子配得上这颗梨,耳旁再吹过一阵风,像是有什么人过去了。
  是错觉么?秦翎盲眼愣了愣,可能是错觉吧,看不见的人总容易瞎想,刚刚那只是风的动静罢了。
  离他不到六寸的地方,蛊人断了一只手的那条胳膊已经被钟言折弯,天上打一个响雷,钟言在雷声中将他拽下树,一把拧断了他的脖子。院落里哪有什么点灯的元墨,刚刚点灯的分明就是钟言。
  作者有话要说:
  秦翎:原来只要人一心求死,就不会饿。
  钟言:废话,你昨晚吃那么多。
  元墨:这个家没我得散。
 
 
第30章 【阳】炙人蛊14
  就凭你,还想和我斗法?简直是痴心妄想!钟言松开双手,脸上溅了蛊人的血,血到他的皮肤上刹那沸腾,变成了烟。他下手重,蛊人毫无反抗之力,但脖子还是被他拧成了麻花。这里头带着钟言解恨的私心,就是因为他们的私欲,那傻子好几年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长长久久无法入眠,不怪他寻死,谁也受不住。
  还有一层,钟言恨蛊人用污秽的身子脏了这些梨树。秦翎没瞎之前经常隔窗远视,钟言就站在他的后头,知道他是在看这些梨树。不管因为什么,这些树在秦翎心中很有分量,说是心头之爱也不为过。
  你们算什么脏东西,玷污了读书人的地方!钟言心里咒骂,可来不及收拾眼前的尸首,余光里就又多了个影子,不是别人,正是赶来取秦翎性命的张开。
  张开看清钟言之后马上起势,要跳出墙去,这回,钟言没有再给他出手的机会,一掌劈向他的面门。张开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布下的局非常精巧,而且专门改了风水就是为了对付钟言。白狗血,金丝线,他就算想跑也不可能这么快!
  又一个响雷,连接着一个白闪,秦翎只觉得耳边的风吹得急,想着小翠为什么还不回来。站久了双腿酸疼,他摸索着,去找身后的椅子,手刚摸到扶手,好像听到了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钟言将高大的张开往后拖行两步,提前割了一道口子的手掌紧紧地捂在他的嘴上,另外一只手将盛了水的琉璃杯扣在他的脑门上。血顺着张开的牙缝流进去,张开开始剧烈地挣动,怎么都想不明白钟言为什么回来了。
  这恰好就是钟言的计谋,他不是回来了,他是根本就没去。
  上午他去过东四宅,知道那里风水逆转,又闻见了血味,原本钟言以为井里会是哪个家仆的尸首,等元墨说少了一条白狗就全明白了。
  鬼魅怕狗,他又怕金,以五行来看,白色与金行相配。狗本身就是金畜,白狗更是“金上加金”,它的血要是泼到自己身上必定会腐蚀肌理,虽然不至毙命,但也要留下许多伤口。
  那摆明了就是一个局,皮身人和蛊人绝对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唯一的目的只能是想要困住自己,拖延时辰,然后他们趁机来找秦翎。
  元墨是纸人身,剪个自己的样子就能蒙天过海,只不过身上会受点伤。那边,秦翎抓着扶手刚刚坐稳,这边,钟言已经快把张开用自己的血闷死了。光是闷,还不够,他必须用血里的阴气逼出张开身体里的最后那滴血,才算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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