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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沢裕早已看过漫画，此时此刻，单手插兜、跟在两人身后的他，神情却有点心不在焉。
而在唐沢裕右手口袋里握着的手机，翻盖的屏幕尚未熄灭。
唐沢裕看过的监控显示，就在他失忆的几分钟前，自己还一直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
可这个老旧的翻盖机里面实在是空空如也，一头雾水的唐沢裕翻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发现什么自己留下的线索。
于是他只好当自己在翻查信息，暂时将这个细节忽略过去，可所有悬而未解的疑问，都在他清早睁眼的一瞬间，忽然有了答案。
——失忆前的唐沢裕的确留下了线索，但那却是封定时发送的邮件。只要编辑好内容和定时后确认发送，再将邮件删除，无论后来的人怎么寻找，都不会看到记录。
之所以现在才得知这些，是因为那些被设置好定时发送的邮件，其中之一，已经无声无息地躺进了唐沢裕的邮箱里。
【03：让基尔回来，Gin会接应。-Pulque】
陡然收到这样的一封邮件，唐沢裕的心才是快要停跳了。
前面的03，不难猜测出是倒计时，也就是说，同样自己发给自己的定时邮件，剩下的还有两封。
——失忆前的自己，居然早就预料到目前这样的情况了吗？
整封邮件的措辞里，唯一微妙的，是“回来”这个动词。
唐沢裕自己的立场究竟偏红还是偏黑，其实在接到这封邮件之前，一直都没有定论。
在漫画和弹幕眼里，自己不仅是正气凛然的警部，还提醒柯南联络FBI，疑似和赤井秀一有私交，多次活跃在对抗组织的一线，的确不能再根正苗红了。
这也是唐沢裕目前，在红方眼里的作为。
可同样的事情放在黑方，其实也能有另一种解释。
在杯户公园里的交锋首当其冲，敲窗说明FBI早有埋伏，提醒尽快撤退。
美术馆爆炸案当晚，骤然出现的唐沢裕打乱了琴酒的步调，而当时自己的出手攻击，也能被理解为是在柯南面前的逢场作戏。
第三次在酒吧，唐沢裕的做法，又何尝不是在警告贝尔摩德，不要因为保护柯南而过于越界呢？
他的刺探情报阴差阳错，反而无意间敲打了她对组织的忠心。
所以在此之前，唐沢裕一直觉得自己是两头混得开的身份，在立场暧昧不定的情况下，他踩在红与黑的交界处，行事就难免束手束脚。
——“回来”。
出现在邮件里的词语，简直是一场不假遮掩的、明晃晃的暗示，告知了唐沢裕在眼前的碰撞中，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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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注意到身后人的走神，步伐微微一顿。
“唐沢君？”
柯南也同时看了过来。
被一大一小两颗银色子弹盯着，唐沢裕眼皮一跳，他居然头一回破天荒地，有了点微妙的紧张感。
“没事。”他摇了摇头，借着这个动作，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唐沢裕脚步加快，自然地追上二人。这时他的表情已经与平时一般无二了，温和的嗓音问：“这么说，本堂瑛祐应该怎么处理？”
本堂瑛祐。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他，还在拿着姐姐的照片四处询问，作为殉职的前CIA成员的亲属，他的做法无疑会引来CIA的关注，更有甚者，如果组织已经派人潜伏到各大医院的话，他的处境可能会更加危险。
“需要让他和水无怜奈见面吗？”唐沢裕微微侧过脸，询问的目光看向赤井秀一。
即便得知这些，从目前的情况看，他的行事作风不该突然改变。
失忆前后，最大的差距就是信息；在发出这封邮件的唐沢裕眼里，现在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其实不难预测。
唐沢裕微微捏紧手机。
既然如此，他只需要继续走下去，自然而然，就能弄清楚失忆前自己的布局。
***
汹涌的车流里，黑色的保时捷356A，悄无声息地停留在杯户中央医院的马路对面。
伏特加拉刹熄火，转头问：“大哥，确定基尔在这里吗？”
“Pulque回传的情报。”琴酒淡淡道。
这个代号手里透露的信息从未出错，伏特加识趣地闭上嘴。
琴酒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一副杯户中央医院的内部地图，红色的发信器光点移动，速度逐渐变慢，最后停留在一个病房门前。
“4楼305病房。”琴酒按上耳机，不容置疑地说：“基安蒂，科伦，准备就位。”
第40章 Case5.同谋的暗杀者（7）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负责维持生命体征的仪器运转着，面板的红点闪烁着交替明灭，间或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赤井秀一双手抱胸，平静地靠在门边。黑衣干净利落，几乎要与这个沉默的房间融为一体。
病房中央，水无怜奈的呼吸平稳地起伏着。赤井秀一还闭着眼，却忽然冷不丁开口道：“你还是不愿醒吗？”
这句话自然也没有回答。男人碧绿的眼眸微睁，窗帘严实地遮挡住光线，赤井秀一看着仪器阴影里黯淡的轮廓，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门忽然笃笃笃响了三声，一个声音在门外说：“赤井先生，紧急集合。”
“作战会议吗？”赤井秀一闻言推门，却没有看到人影。
他愣了一下，垂下头，才发现不到大腿的高度，柯南的手里拿着个蝴蝶结变声器。
他拽了拽赤井秀一裤腿，继续对里面说：“是的。”
同事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赤井秀一眉毛一挑，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希望能讨论出一个好方法。”
咔哒一声，门在离开的身后关上了。
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条走廊，漆黑的病房里恢复寂静。
一切笼罩在昏暗里，仪器的阴影如蛰伏的巨兽，谁也注意不到的地方，水无怜奈脖子下床单的褶皱，微微变化了一点。
厚重的窗帘忽然一动，中间的缝隙里流泻出一丝光亮，病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又开了，一道身影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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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走到床边，站定在那里不动了。
一开始他只是低头看着，可病床里的女人睡意安稳，等待片刻后，黑影低声说：“喂，醒醒吧，水无怜奈。”
窗帘轻轻地晃动着，缝隙里透来的光亮摇曳不定地扫在黑影脸上。一刹那的明灭他的脸庞，黑色圆框眼镜，蓝眸的眼尾上挑——正是本堂瑛祐。
“你知道我姐姐吧？”他说，“她叫本堂瑛海。为什么你和她一模一样？我姐姐又到底在哪？”
水无怜奈没有回应，以至于他的追问都好像一个人上演的独角戏。忽然他好像从那种克制的状态中解放了，伸出双手，抓住了水无怜奈肩膀，大力摇晃着沉睡的女人：“你是不是又要走了？他们要把你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对不对？你醒一醒，在那之前你醒一醒啊！”
检测仪器发出了连绵不断的警报音，而他置若罔闻，本堂瑛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他视野一转，目光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剪刀，于是想也不想，一把抄起！半空划过了一道冷冷的银弧，剪刀猛地刺下，本堂瑛祐双手握柄，死死咬牙道：“你告诉我——”
啪！
金属的末端离白色的棉被只剩一步之遥，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牢牢地握住了本堂瑛祐手腕。
这是只女人的手。
本堂瑛祐彻底呆住，愣愣地注视着沉睡的女人忽然睁开眼：“不行……小瑛。”
水无怜奈虚弱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说过，不能变成一个会伤害别人的人。”
剪刀当啷一声，砰然落地，本堂瑛祐的眼睛死死地瞪大了，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不住摇着头。
“你不是我姐姐，”他颤抖地说，“你是AB型血，怎么可能——”
“那是因为你以前患过的病。做了移植骨髓手术，现在你身体里流淌的，是和你姐姐一样的血。”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本堂瑛祐近乎仓皇地回过头去，就在此时，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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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还更名改姓，当上了电视主播，是因为你姐姐的真实身份，是CIA的谍报人员，这一切起源于你的父亲。”唐沢裕打开灯。
赤井秀一装作被作战会议叫走后，他、柯南、唐沢裕三人便守在走廊转角，等待着本堂瑛祐的到来。
水无怜奈一直伪装成昏迷状态，如果不是自己的弟弟，谁也无法叫醒他。
至于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给本堂瑛祐，柯南是小孩子，赤井秀一又显得过于冷峻，只有和本堂瑛祐一面之缘的唐沢裕能胜任这个工作。
“所以现在什么都别问了，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拜托你好吗？”水无怜奈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久未谋面的亲人，她轻声道：“姐姐只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自由健康地长大。”
“可我不要无忧无虑，我也没有无忧无虑。”本堂瑛祐的蓝眼睛里忽然蓄满泪水，“我只想和家人待在一起，想实现这个愿望，为什么那么难？”
赤井秀一忽然出声道：“她在做危险的事，不联系你，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本堂瑛祐抹了一把泪，转过头问：“那，等事情做完以后呢？成功了，她就会回来吗？”
赤井秀一短暂地沉默片刻。
他们这些在黑暗里对抗组织的人，更多的依靠着是一种坚定的信念。他们坚信着胜利的到来，自己却未必能见到曙光，可到那时，自会有千家万户沐浴在光明之下。
这样的景象，会有同伴会替他们看到。
可这句话，对于战士的家人来说，未免也过于残忍了。
于是直到最后，赤井秀一也只是简短地回复道：“会的。”
本堂瑛祐却笑了一下。
“好，瑛海姐姐，”他收回手，“我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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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知道的事，就到此为止了。”赤井秀一回头道，“卡迈尔，交给你了。”
“等等，不——！”本堂瑛祐一顿，虽然看上去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可面对近在眼前的分别时，他突然表现出那种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眼睁睁夺走的恐慌，即使按住他的是安德烈卡迈尔，这个壮阔结实的司机，本堂瑛祐依然爆发出奇大的力量。
他径直挣脱束缚，重新跑回到病床前：“姐姐，我……”
水无怜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本堂瑛祐的眼泪，忽然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他点了点头，细微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卡迈尔只是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膀，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本堂瑛祐却像水面上的落叶，被轻飘飘推出病房。
水无怜奈叹了口气，闭上眼。
再睁眼时，她已经是那个CIA潜伏于黑暗的优秀谍报员了。
“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FBI王牌赤井秀一，柯南，还有——”
她的目光转向了唐沢裕，蓝色的瞳孔却不易察觉地扩张了一瞬。
“警视厅，唐沢裕。”后者点了点头，温和地说：“怎么了吗？”
“……没什么，”
“你只是长得有点像……”水无怜奈顿了顿，这个能言善道的记者好像在那一刻突然卡了壳，词穷了几秒才说：“我认识的一个人。”
第41章 Case5.同谋的暗杀者（8）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切入主题了。”赤井秀一说，“组织一直在竭力把你从我们FBI的手里抢回去，这你是了解的。”
水无怜奈点了点头。
“你们是想让我回去吗？”她说，“可组织里已经有人在怀疑我的身份了。更何况，我作为CIA的人，为什么要给你们FBI当眼线？”
“你不是我们的眼线，”赤井秀一说，“只需要在向CIA总部汇报情报时，同步给我们一份。想做到这个条件，应该并不难吧？与之相对的，我们也会负责你弟弟的安全。”
“证人保护计划？”
“证人保护计划。”
水无怜奈的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弟弟的安全是她最大的死穴，片刻后她抬眼道：“但是无论在任何场合，我都会以父亲在CIA的任务优先。就算会造成对FBI不利的情况，你们也不能怪我。*”
赤井秀一笑了：“这也是我们想对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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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病房后，卡迈尔从本堂瑛祐的衣领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定位装置，稍一用力，便断成两截。
本堂瑛祐的位置，早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监控住了。
唐沢裕和柯南赶到前得到的消息，是本堂瑛祐在拿着姐姐的照片四处询问。
摩托上柯南收到赤井秀一回复的简讯同时，FBI悄然出动，便服的探员隐匿于走廊的人群后，远远将本堂瑛祐围在中央。
对于组织而言，本堂瑛祐正是最好的，投石问路的靶子。
对放置这个定位器的人而言，定位的信号消失或停顿的地方，大概率就是FBI藏匿基尔的病房。
要控制住本堂瑛祐并不难，困难的地方在于，该怎么解决他身上回传的定位？
最后，赤井秀一派人手提前打开信号屏蔽装置。这时本堂瑛祐距离水无怜奈的病房还远，这样一来，即使组织的人手潜入信号消失的地方，也找不到水无怜奈真正藏身的位置。
可这毕竟是缓兵之计。
就算不清楚具体位置，突然消失的信号，也足够组织确认，基尔就藏在杯户中央医院。
危险步步紧逼。
“医院绝不能在这时候采取任何多余的行动，我们不能让组织觉得，医院里有人在帮助我们，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普通患者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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