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先生!”FBI的探员匆匆跑来,“附近的公共场合发生了食物中毒,大量的人涌入医院,我们根本没法一个个检查。”
“偏偏在这个时候……”柯南咬牙,“组织会不会趁机把他们的人送进来?”
“不会。”唐沢裕说,“大量潜入就意味着,成员被逮捕的几率更高,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更大的可能是,琴酒在逼我们把基尔送出去。”
“现在要怎么办,继续按原定的计划撤离吗?”
“我也还没想好。”赤井秀一难得坦荡地摇了摇头,“不过组织的下一步,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赤井秀一先生?”
话音未落,一个护士来到面前,三人齐齐抬头向她看去。
护士的手里提着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外面还放着一张贺卡。果篮还没送到,收件人却已经提前等在门口,显然她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神情迷惑中带着茫然。
赤井秀一欠身接过:“是我的,麻烦你了。”
*
慰问贺卡是购买果篮时自带的,淡粉的底色外围装饰花边,外观是一个心型,字迹就被写在对折的内页上。
除了指定给305病房的“赤井秀一”,唯一的内容写着204,末尾没有落款,可谁都知道送来它的人是谁。
这个数字代表的病房门口,三人赶到时,正赶上新的病人因为食物中毒入住。唐沢裕出示了手里的证件,才说服他迟疑地等在外面。
这个时候最管用的,还是警视厅的身份。
赤井秀一与柯南已经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唐沢裕微笑着关心两句,才跟上两人的步伐,反手带上门。
趴在床边的柯南,这时已发现了端倪。
他冷静地看着床底:“C4炸药,倒计时两个小时。”
“我去叫拆弹专家。”赤井秀一道。
他匆匆走到门口,左手搭上门把时忽然一顿,碧绿的眼眸,回头看向了唐沢裕,后者平静地一抬眸。
对视的两人,和夹在中间的柯南。就像之前白光煌煌的电梯里,或者更早之前,在杯户公园的第一次见面一样,无声的暗潮汹涌起伏,空气里流淌着什么,没有外人能懂。
唐沢裕微一挑眉,与之前的不同的是现在他站姿是放松的,双手插兜,黑眸里迷茫恰到好处,纯然而无辜地看了回去。
或许那晚电梯中的赤井秀一,是真的怀疑过唐沢裕的身份的。
可今天一整天都有柯南和他待在一起,这就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在他心中,这两个名字,大概已彻底切分开了。
片刻后还是赤井秀一先收回的视线,把手咔哒一声,他推开了门。
*
“如果炸药能被提前装在204,自然也能安装在更多地方,”等待拆弹的过程中,唐沢裕出声道,“组织既然敢直接标明地址,说明在我们搜寻不到的暗处,同样的布置只会更多。”
因此真正的问题,并不仅仅只是拆除这一处炸药而已。
粉色的贺卡是一场无声的宣告,在炸药的倒计时结束前,整间杯户中央医院,都会是他们手里的人质。
这种做法,又何尝不是一种威慑呢?
一切复现了杯户公园的那场交锋,FBI对付黑衣组织的做法,被琴酒反其道而行之,尽数原样奉还。
“先不论完全疏散人流是不是不可能的事,可现在我们却只能见招拆招,太被动了。”柯南语气严肃地接过这句话,他的镜片上蒙起冷光。
唐沢裕眸光下撇,轻轻扫过了他头顶。
从接到附近发生食物中毒的消息开始,柯南便一直处于这样低头沉思的状态,发现炸药以后,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于是唐沢裕知道,一个完整的计划,已经在他脑内悄然成形了。
【十年之期已到……对不起串戏了】
【柯南出声了!是不是要开始演了?】
【还叫柯南干什么,叫柯导[doge]】
【哦哦哦燃起来了!!!】
【恭迎柯导开幕!!!】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三人蹲下身,低声商讨着各项事宜。
唐沢裕看似全神贯注地参与在讨论中,其实心思已经有了点微妙的走神。
弹幕已经开始为想象中的假死名场面而激动不已,可无论是弹幕的反馈,还是眼下的局势,两者在本质上,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自以为得出的结论经过反复的斟酌与思考,是当前情况下的最优解,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舞台上的提线木偶,只需要轻轻发力一推,就能在不着痕迹的引导下,一步一顿,走向剧本上既定的终点。
悠扬的铃声,在这时忽然响起,唐沢裕抬头问:“谁的电话?”
事实是谁的手机也没响,声音是从一旁的果篮里传出来的,一起送来的手机被设置了自动免提,接通以后,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人耳中。
“呵,”赤井秀一低低地笑了声,“还真是好久不见。”
“一小时后,来叶山车道。”对面的琴酒语气漠然,并没有搭理这句寒暄,“只有你和基尔,我知道她醒了。”
赤井秀一与柯南迅速对视一眼,唐沢裕眼神静静,将一切收于眼底。
作为策划了一切的旁观者,这一幕如期上映时,他站在最佳的观影位,居然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无聊。
手机就在这时无声地震了震,最后一封定时邮件到了。
【01:我猜赤井秀一,现在已经被我忽悠瘸了?:)-Pulque】
唐沢裕也随之微笑起来。
那是自然。
第43章 Case5.同谋的暗杀者(10)
黄昏,来叶山车道。
这里是杯户町边缘的一处山脉,山峰不高,坡度却异常陡峭,车道在半山腰处,足足弯折了好几道,自上而下俯瞰过去,如同散落在山间的银灰色飘带。
来叶山种满枫树,只有秋天的某个时刻,满山的树叶才会一丛丛由绿转红,现在还是初春,枯瘦的枝干上只有新叶。
浅浅的青绿与橘红的夕照混合,呈现出一种近乎成熟一般的血色。
热度未褪的晚风里,一辆黑车驶上山道。
平时的来叶山就不热门,但现在游人更少,整座山都只有一盏车灯,孤零零地,盘旋在蜿蜒的山道上。
驾驶座上的赤井秀一单手扶着方向盘,对于早已飙惯了车的他来说,驶过这样弯折的山路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甚至有闲心侧头看向窗外,路旁的景色飞快后退,而头顶红霞满天,漫山遍野的红叶倒映眼底,碧绿的眼眸,似乎也在一刹那燃烧起来。
水无怜奈扣着一顶鸭舌帽,双手抱胸坐在副驾上,不言也不语。
车内一路沉默,只有雪佛兰引擎单调的轰鸣,开了一段山路后,赤井秀一似乎也觉得这样燃烧的景致与寂静并不搭调,便伸手拧开了车载广播。
电台的男声在唱:
Say whispers to the warriors
A storm is coming now
背景的摇滚乐激昂又慷慨,平地惊雷般炸响在空旷的车道。于是他也随旋律低低地哼唱起,“So we are the storm——”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女声,水无怜奈冷不丁开口:“如果这里真的是末路的话,闭眼的时候也很美吧。”
“是啊,”赤井秀一的慨叹漫不经心,“所以记得给Gin带话,就说这里我很喜欢。”
水无怜奈不答。
谁都知道赤井秀一的车是辆黑色的雪佛兰,早在出发前他就在底盘上发现了早已安装好的炸弹。柯南提议说不妨换一辆不起眼的,却被赤井秀一摇摇头拒绝了。他已经决定好的事,没有人再能改。
于是出发前半小时,另一封贺卡如期而至。这回连敷衍的果篮都没有,相同的字迹标出了另一个炸弹的位置。它就在路过的杂物间里,隐蔽程度即使知道它的安装地点,找出来也用了很大功夫。
柯南从扫帚堆下面钻出来时,头发已经全乱了,鼻尖上还粘着一撮灰。唐沢裕便伸手把它擦掉了,顺手递过来一个苹果:“辛苦了。”
“能早点拆掉就行。”
拆弹专家立刻跟进,看着防护服的背影消失在杂物间,柯南下意识啃了一口。
他从思考里抽离出来,才发现另一个问题:“等等,这苹果哪里来的?”
“送来的果篮啊。”唐沢裕无辜地眨了眨眼。
“……”
柯南看着手中咬了半口的苹果,竟有种踩上地雷的进退两难感。清脆的咔嚓声响在耳畔,唐沢裕含糊不清的嚼了两口:“……还挺甜的。”
于是柯南也放弃思考,加入啃苹果的大军一列。
*
敲定下最终假死的计划后,赤井秀一彻底行踪不定。
琴酒是故意引走其他FBI的人,才电话通知他的,赛场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两人的博弈,而后者的决定不出所料,赤井秀一瞒过了所有的FBI,只将原计划出发的时间,临时调整到一小时后。
三辆车鱼贯而出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如期回来。
唐沢裕打开漫画,最后的这一格被画得格外美,无论分镜、阴影、刻画,共同将悲壮的气氛推到极致。夕日将坠欲坠,弯折的半山腰上,雪佛兰的z字的轨迹近乎惨烈,不难想象出驾驶座里经历了惨烈的厮打,才最后一头撞上护栏。
副驾驶车门打开,基尔捂着右臂,跌跌撞撞从车内出来,下一秒,雪佛兰在爆炸中轰然化作了一团火光。
弹幕早已知道主线,一个个玩梗得格外欢快。
【重置版再看一遍也还是头皮发麻,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柯导的套路】
【秀一是真的秀,柯导yyds,银弹组在线吹爆!】
【猫哥:坐等上号】
【阿卡伊:这就退休去学炖土豆烧牛肉,勿cue】
【你们都在关心猫哥,只有我在关心车,只有雪佛兰殉职的世界达成了(微笑)】
【雪佛兰——你走得好惨——】
与此同时,杯户医院角落里潜藏的炸弹,闪烁的红灯同时熄灭。FBI的探员们还在分散中逐一排查,以防引线被不明真相的病人误触。
忙碌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走廊的电视里传来新闻的播报声:
“紧急插播一则新闻。警方来叶山道发现了一辆失火的黑色车辆,车内还有一位年轻男性,初步判断在20-30岁左右。初步判断失火由车内的易燃易爆物引起,事故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专家提醒民众注意行车安全,如有相关线索请及时电话与警方联络……”
那一刹走廊的朱蒂双眼大睁,她无法相信一个小时前还在说话的人就这样成为了一具尸体,可证据一应确凿,身份辩无可辩。
沉浸于悲伤中的女老师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影一直倒映在另一双沉默的蓝眼睛里,在她身后,柯南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于心不忍。
唐沢裕伸出手,轻轻挡住了他的视线。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他说,“灰原哀还在医院等你。”
*
坐回保时捷356A的副驾上,基尔的心情格外平静。自父亲去世以来,虽然她一直保持着与CIA的联络,却一直有一种不知往何处去的惶惶然感,以至于面对四处寻找的本堂瑛祐,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如果说卧底是飞在高空的风筝,那么她的联络人就像那唯一的一根风筝线。与FBI接头以后,无垠的高空中,似乎又多出一个方向。无论前路多远、多漫长,她知道行动成功后,自己是一定能回去的。
一直以来挤压在心头的阴影一扫而空,以至于她身躯挨到座椅,居然忍不住勾起唇角。不过这个表情也能理解为最终回归组织的激动,她为自己的不小心短暂地慌乱一瞬,又迅速镇定下来。
“回来了?”后座上,银发的男人低沉说,她点了点头:“回来了。”
“是吗。”
琴酒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没等基尔反应,他已经从后座递来了一盘黑色的光碟。
“这是Pulque留给你的MD,听听看吧。”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基尔内心一震。
父亲洗清组织对自己的怀疑,用的就是提前录制好的MD,这种数据介质早已不流行了,眼下却突然出现在面前,很难不给人别的联想。
她惊疑不定地抬眼看向后座,琴酒的面色冷淡,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上车时她就注意到,开车的人是伏特加,副驾是为她留的,那后排除了琴酒,应该还坐着另一个人。可车窗的防窥膜将一切掩盖在纯黑的颜色下,坐在副驾上的她也不好大幅度动弹,也因此一直见不到另一个人的脸。
她曾怀疑这就是Pulque,自从自己名义上归属于他名下,对方却从来只使用邮件和她联络,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琴酒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如果Pulque就在车上的话,根本没必要托人转交。
无论如何,这还是基尔第一次脱离电子媒介,在现实里听到他的声音。
她戴上耳机,手指按下了播放键。沙沙的底噪轻柔地流淌起来,一个熟悉的温和男音响起,电子的信号精准地还原出录制那一刻的声音场景,因此这句话听上去简直就像他俯在耳边说的。
“首先我似乎得表达喜悦。”男人说,“那么基尔,欢迎回来。”
他语气堪称彬彬有礼,细听之下,还能给人以如沐春风的错觉,可基尔的眼睛就在那一刹瞪大了。
燃烧的落日下她通体生寒,因为这声音并不陌生,就在自己昏迷的、漆黑的病房里,那只打开灯,又向本堂瑛祐解释了一切的手——
那条烟灰色格子围巾,就在这一刻浮现眼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只是忽然想起刚接到送来的贺卡时,柯南大胆地提出了假死的策略,可完成它需要水无怜奈的帮助,三人便在病房里就各种细节商量起来。
名为柯南的小学生对各种细节的把控自然是惊人的,证据链环环相扣,一切推理无懈可击,尽数指向了赤井秀一的死亡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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